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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前夫他妈罩我去战斗48


袁丰收没想到,自己竟成了侯素芹口中的老疯狗。

真是反了她!

谁给她的熊心豹子胆,居然敢这么跟自己说话!

真以为卖两条背心裤衩就上天了!

他愤怒地开口吼道:“你跟谁说话呢?侯素芹,我真是给你脸了!”

侯素芹顺手抄起苍蝇拍,用力拍了两下,还故意扫到了袁丰收按在摊床的那只手上。

他嫌恶心,连忙后退。

“怪了,这才几月份啊,蚊子臭虫全都跑出来了。”

侯素芹自言自语道。

她又打量起袁丰收身上的衣服,胸前有一块十分明显的污渍,八成是吃饭的时候溅上去的汤汤水水。

这种污渍可不好洗,当初她都是先泡上半小时,然后蹲在水池子旁边狠狠地用手搓,用刷子蹭,多打两遍肥皂,一点点弄下去。

没了她这头任劳任怨的老黄牛,指望谁给你洗衣服啊?

赵淑梅吗?

“肥皂伤手,我手一碰肥皂就火辣辣的,估计是过敏。”

赵淑梅没少念叨这种话。

“哼,我可是都亲眼看见了,人家那女的在你这里挑挑拣拣半个小时,最后就买了一条裤衩,一双袜子!”

袁丰收吹胡子瞪眼睛,脸上是一副十分得意的神态,以一种睥睨天下的姿态看着侯素芹。

侯素芹:“……”

咋说呢,这也是一个巧合,一个美丽的误会。

这种特别挑剔的顾客毕竟只是少数,有时候一天也摊不上一个。

比起其他老板,侯素芹的情绪比较稳定,她从来没和其他人吵过架。

哪怕遇到那种光看不买往死里讲价的顾客,最多就是不做对方的生意,她也不说难听的。

像她这种老板,在市场里是极少数,属于奇葩中的奇葩。

顾客就是上帝?

不,这句话在如今的批发市场里不好使。

就好像在六七十年代,国营饭店的服务员甚至会殴打顾客……简直无法想象那种画面。

刚才那女的确实很爱挑刺,也没花多少钱。

但侯素芹自己就是苦过来的,她很清楚一个女人在囊中羞涩的前提下,还要努力支撑家庭各项开支是多么不容易。

有粉儿谁不往脸上搽?

真要是手上宽裕,谁乐意豁出脸皮去一遍遍讲价,招人白眼?

将心比心,她没有嘲笑,没有鄙视,反而帮忙挑了两样物美价廉的商品。

不过,落在袁丰收的眼里,就是另外一番景象。

他觉得,这不就是伺候人的活计吗?

还要赔笑脸,低三下四半天,赚不了两毛钱!

刚离婚那段时间,袁丰收听人说前妻摆摊,还有一点难以置信。

就那么一个窝窝囊囊半辈子的人,做得了买卖?

他当笑话一听,压根没走心。

直到过年的时候,有老乡上门,老乡媳妇问赵淑梅:“也不知道侯素芹赚了多少钱?”

赵淑梅怔了怔:“我上哪儿知道去?人家赚了钱能告诉我吗?”

女人撇嘴:“真就不联系了?我咋听说她在跟人借钱呢?”

赵淑梅讪笑一声,连忙递过去一个桔子:“我最近也忙。”

赶紧吃吧,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偏偏那娘们看不出眉高眼低,继续说个不停:“听说现在做生意的都发了,比咱们有钱,五爱市场里全是暴发户,腰上系着包,一沓一沓全是钱!我小姑子她中学同学不是在百货公司站柜台吗?年前有一天一口气卖了六个貂儿,还是同一个人买的,钱就装在塑料袋里,拎着袋子就去开票了!你说多吓人……”

这几个月里,赵淑梅低调很多,就连买菜都是挑着傍晚没啥人的时候再去。

所以,她还真不知道侯素芹那边的情况。

但她心里是绝不会承认侯素芹比自己强的。

赵淑梅和袁丰收是一样的想法。

觉得侯素芹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家庭妇女,上个班就顶天了,做生意那是天方夜谭。

“有啥吓人的,就见贼吃肉,没见贼挨打,谁知道他们那些钱是不是正经来路,说不定哪天就去蹲监狱了,那都不好说。”

往嘴里放了一瓣儿桔子,赵淑梅酸得直皱眉,强忍着才没吐出去。

这桔子买的也不好,不如去年过年的时候,建设单位发的好吃。

沙建设小年那天自己来了一趟,拿了一些年货,但都是市面上买的普通年货,不是单位发的。

赵淑梅有点来气,老大还真把自己当成上门女婿了,白养他一场!

“不至于吧,那五爱市场里那么多摊子,衣食住行啥都有,有啥不正经的。”

女人伸手又去抓了一把毛嗑,上下两片嘴唇翻飞,把毛嗑皮吐得满地都是,把赵淑梅看得眼皮直跳。

“那又咋了,侯素芹卖的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袜子鞋垫啥的,能赚几个钱?你刚才还说她借钱,肯定是赔得连裤衩子都不剩了!你呀,别听风就是雨,好好上班吧,你那是好单位,别人羡慕还羡慕不来呢……”

赵淑梅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坐在旁边喝茶的袁丰收当时就听了这么一耳朵。

现在再亲眼一看,这不就完全对上了吗?

袜子鞋垫,撑死了也就卖个三五毛钱,更别说利润了!

“你到底有啥事?”

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侯素芹只想把人撵走:“我没空跟你废话!”

袁丰收看她两眼,忽然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五十块钱。

“人家说你到处借钱,你说你,不是要强了一辈子吗?以前再难,你也不乐意借钱,现在好了,都一把岁数了,倒欠上饥荒了!”

他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侯素芹冷笑:“我还不想到处借钱呢,谁让我现在啥都没有,只剩下一张不值钱的老脸了!我不像你,把脸一抹放裤裆里,早就没脸了!”

“你说的这是啥话啊,难听不难听?谁不要脸了,谁把脸放裤裆了?侯素芹,我告诉你,你少跟我说这些没用的!”

袁丰收气急败坏起来。

虽然这里应该没人认识他,但他也不想被人知道自己和赵淑梅那点事。

所以,他不想再和侯素芹说话:“这钱你拿着,咱俩毕竟夫妻一场。”

袁丰收把手里的钱往前递了递。

看着那张脏兮兮皱巴巴的钱,侯素芹半天说不出话。

她没有被感动到。

她只是觉得可笑。

给他当了三十年管家婆,除了买菜钱,自己手里很少有什么钱。

年轻的时候大家都穷,也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穷,所有人都得精打细算,不然就得饿肚子。

久而久之,侯素芹都已经习惯了她没有属于自己的钱。

想不到,离婚了,她反而能从袁丰收手上拿到钱了。

哈哈哈哈,真是太讽刺了!

侯素芹简直要笑出眼泪。

她用手背抹了一下脸,也不去接钱,反而开口问道:“袁丰收,你巴巴地跑来给我送钱这事儿,赵淑梅她知道吗?”

以赵淑梅的尿性,别说五十,就是五块,五毛,她都会心疼得要死。

果然,袁丰收愣了愣。

他很不自在地把脸扭到旁边:“这是我的钱,跟她有什么关系?你管她知不知道,给你你就拿着!”

呵,看来真的是瞒着赵淑梅的。

原本侯素芹就不会要这钱,现在一看袁丰收的样子,她就更不可能再跟他有任何牵扯。

白白惹一身骚。

“袁丰收,别以为我不敢动手,就凭你做过的那些事,我豁出这条命跟你干一仗也不亏!”

真当她是软柿子好捏,还敢跑来拿钱砸她。

区区五十块!

“侯姐,咋了,啥情况?”

旁边摊主一边啃饼,一边探头:“有人找麻烦啊?用我给你喊人不?”

因为经常借磁带听歌,偶尔还能蹭上几口吃的,他跟侯素芹的关系还不错。

能在八十年代做生意的,就没几个乖乖仔,这摊主也不例外。

他一边说话,还一边撸起袖子,露出半截胳膊。

那上面都是当年他在监狱的时候,自己拿针头扎的刺青,是个丑丑的老虎头。

袁丰收哪里敢得罪这种人,他转身就走,不敢废话。

他的背影有些佝偻。

在侯素芹的心中,她一直觉得袁丰收十分高大,如今看来,其实也就是一个中等身材的小老头儿。

自己从前瞎得太厉害。

他们谁都没想到,这是彼此的最后一次见面。

哪怕住得不远,在今天之后,二人也没有再遇到过,哪怕一次。

“我前夫,听说我跟亲戚借钱,特地跑来看我笑话。”

侯素芹随口说道。

“凑够了吗?我跟我哥说了,叫他拿钱买档口,我继续给他看摊儿。”

侯素芹看看他,出于好意,她提醒了一句:“你要是手里有钱,不如也买一个,哪怕以后租出去,好歹多一个进项。”

两个人半熟不熟的,她言尽于此,至于听不听,那就是对方自己的事了。

摊主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开完了会,姜芙拎着小板凳回来。

“袁丰收来了?他不会来找你要钱吧?”

姜芙很警惕。

侯素芹失笑:“不仅没要钱,还给我钱呢!”

姜芙有点不理解,但侯素芹却觉得这的确是袁丰收能做出来的事情。

“他那个人从年轻的时候起,就很好面子,喜欢充老大,人家只要说两句好听的,他宁可拉饥荒都要请吃饭。他跟赵淑梅那点事儿,也不完全就独独因为好色,赵淑梅会哄着他,他当然就找不到北,甘心情愿往外掏钱。”

“至于我,他一直瞧不起我,觉得我离了他就活不了,他想在我这里找回已经失去的优越感。”

侯素芹哼了哼:“滚他娘的蛋!”

只要不是来要钱,而且侯素芹能保持清醒就好。

姜芙把会议内容转述给她。

听到价格,侯素芹捂着心口,重重吐出一口气:“咱们的钱应该够了,还能剩一点。”

她每天都恨不得把手上的钱算了又算。

姜芙也不含糊:“剩那点给我带上,我下午就去买火车票。”

二纺的货源断了,她要去南方找一个更好的货源地。

虽然不放心她一个年轻姑娘只身南下,但侯素芹觉得自己更不行。

她只能反复叮嘱,让姜芙千万注意安全。

“人比钱和货都重要,真有危险,你一扔就跑。他们想捡钱捡货,就顾不上再去追你。”

姜芙揣着有限的资金上了火车。

她先到了徽省,蚌埠,第三针织厂。

不得不说,即便徽省在地理位置上还不算很南边,但其展示出来的活力,比之北方已经有了比较明显的不同。

纺织是当地的支柱产业,门类齐全,后劲十足。

姜芙特地去车间参观了一下从意大利引进的纺机,很是羡慕。

离开工厂,她又跑到二马路市场。

这里跟五爱市场有点相似,都是小商品市场,也是整个皖北最大的商贸集散地,以纺织百货为主。

亲眼看过之后,姜芙基本上可以确定,在这个时代,尽管交通不便,消息传递缓慢,更有南北地域、文化差异,但各地的发展方向却是一致的。

统筹兼顾,还真是全国一盘棋啊!

她忽然充满信心。

别人能做时代的弄潮儿,成为先富的那一批人,她们为什么不可以?

她们甚至还比别人掌握了先机,就更应该做出一番成绩!

所以,姜芙没急着在徽省这边进货,而是又买了一张火车票。

她去了浙省,绍兴。

当地最有名的是化纤纺织生产,和蚌埠又有很大不同。

另外,姜芙还去了轻纺市场。

小爆提醒她:“这里也在进行大型改造,即将成为亚洲最大的纺织品专业交易市场,可惜你早来了几个月,不然就能看到啦!”

看不到也没什么,反正后世的十三行、四季青姜芙也去过。

她停留了三天,继续往南走,到了湘省。

益阳和湘潭离得不远,姜芙索性就全都去了一趟。

益阳有苎麻,湘潭有印染,她非常感兴趣,尤其湘纺是大型国企,有上万职工,年销售额超10亿。

这种规模,是盛阳二纺、蚌埠三针等厂子根本没法比的。

姜芙收获满满,不仅涨了见识,还敲定了货源。

因为手里的本钱有限,她只好做出取舍,进了“达人牌”麻纱汗衫,“桃花牌”内衣,“六一牌”棉毛裤(东北人称为线裤)和很多牌子的锦纶袜,涤纶袜。

锦纶和涤纶,现代人听着大概会有一点点陌生。

但其实锦纶就是尼龙,涤纶就是聚酯纤维。

小爆又嚷嚷起来了:“牛马专属!穿着一身聚酯纤维就去上班了!”

不管如何,眼下用它们制造的袜子才是最常见的,市场的接受度也是最高,卖得最好。

棉袜虽然柔软吸汗,但是弹性差,没一会儿就滑到脚后跟,根本比不了色彩斑斓,久穿不烂的尼龙袜。

唯一的缺点就是只要穿上它,再在胶鞋里捂一天,那脚就没法闻了,能臭出十里地。

那……不随便脱鞋不就好了吗!

其实,姜芙还很喜欢沪市生产的“熊猫牌”运动服,那种鲜艳的蓝色让人看着就心旷神怡。

要知道,我国第一家针织厂——云章袜衫厂就坐落在沪市。

从沪市进的货,根本就不愁卖!

可惜她的预算不足,这一次只能暂时先放弃。

历时二十天,姜芙终于扛着大包小包,像逃难的一样回来了。

她一走出盛阳南站,就看见一脸焦急等待的吕元。

姜芙是在蚌埠火车站给他打的电话,告诉他到站的时间,吕元一接到电话,就开始掐着手指头计算时间,早早来接站。

看着她明显变黑变瘦的小脸,吕元心疼坏了,他朝姜芙伸手:“都给我,咱们赶紧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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