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步迈出便再也无法回头，即便没有身处在深渊通道之中夜清明也能够感觉到整个人类社会的变动。这个变动前所未有，意味人类将会和过去告别，和人类的本身告别，他们将失去肉体，失去他们被称为人类的标准。

下一次，如果有下一次的话他们将会以什么形态重生？硅基生物？还是碳基生物？亦或者直接就是变成鲜红耶提这样的存在？

无论如何，等待在人类面前的是一片黑暗，一片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走出的黑暗。幸运的是，在黑暗之中有一个叫做希望的微弱光芒，一个不知道何时可以照亮世间的光芒。

即便如此，人类仍旧愿意为之付出足够的热情。

斯拉夫人那热情奔放的血脉在这个时候充分的觉醒。他们用其他盟区更快的速度消耗着粮食，消耗着酒水，王朝甚至需要从别的盟区为他们调来更多的物资。

最后的狂欢，他们用尽一切办法高歌，舞蹈，在大哭中大笑，在大笑之中醉生梦死，即便是在伊凡大学中，学生们也是疯狂的为了未来准备。

他们热烈的向着自己喜欢的人表白，不少人因此大打出手，但打完之后所有人却又都在伏特加的名义下哭闹，最后和解。

青春在这个时候绽放着如同超新星一般的光芒。未来本应该有着无限的可能，而现在他们依然相信着未来有无限的可能。

天鹅湖畔，夜清明以夜豪的身份故地重游。他当时住的地方还在，而且保存得十分的完好。因为他的缘故，伊凡大学一直没有再在天鹅湖畔建造更多的宿舍或者学校设施。但夜豪的威名终究令得这里成为了学生们瞻仰和举办派对的地方。毕竟谁不想成为强者呢？尤其是在斯拉夫这个崇尚强者的盟区。

夜清明来到了夜豪曾经的宿舍里，那里已经被醉鬼们所占据，这些年轻的脸蛋上都是洒脱和迷茫。在不少房间里还时不时传来欢愉的喘息尖叫。

对此，夜清明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在意。

他只是在学生的喧哗之中漫步，然后走到了湖边，在这里有着更多的恋人纠缠在一起，他们已经不管旁人的目光，只是想要将对方留在自己的身体之中，留在心里。

“差不多都准备好了。”孙小曦红着脸来到了夜清明的身边，这一路走来这样的事情她是真没有少见，不过脸皮子薄的问题一时半会是解决不了的。

“三柄最锋利的剑都已经准备完毕，其他的大部分的居民已经转入云端。”孙小曦的视线环绕了一圈，然后说：“现在就是斯拉夫的进度最慢，卡拉什尼科夫总统似乎在陛下那里争取到了一些时间上的特权。”

夜清明说：“不止是斯拉夫吧？据我所知，各个盟区进度都很慢。”

“是的，大家其实都还在留恋。不过军令状已经下来了，最后的三天时间，他们必须在最后的三天时间完成上传的任务。”孙小曦说：“我们已经行动起来，鲜红耶提迟早会察觉我们的异样，即便是以为逃离做准备的名义。”

“你不要这么紧绷着，孙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光辉和荣耀，你的家族使命已经完成。至于其他的大可放松一些，毕竟边缘者们中的强者足以完成大部分的事情了，你这个丞相偶尔偷偷懒不是很好。至少去想想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人，与他一起共度下最后的时光。”夜清明柔声说。

“我哪里有时间去喜欢人。”孙小曦的眼睛里露出几分黯然的神色，她直接坐到了夜清明的身边，好奇的问：“你不是打算去找约尔的么？”

“唉，算了。”夜清明感慨的说：“最好的兄弟是不错，但在一起过日子的人终究还是妻子和家庭，有很多时候兄弟最好就不要去打扰人家了。”

孙小曦目光闪动，脸红红的说：“我现在左右也无事情，要不要....我替代你的兄弟一下。”

夜清明听到孙小曦这话不由得感到几分讶异，旋即便是明白过来。

“你会喝酒么？”

“如果你想要喝我就会喝。”孙小曦的目光变得明亮起来。

“不，我不想你喝，酒不是什么好东西。”夜清明却是熄灭了孙小曦心中燃起的火焰。

孙小曦登时十分的失落，她的脸变得更红了，她知道夜清明已经看出了她的心意并且委婉的拒绝了她。

是的，他心中怎么可能有她呢？自己并不算如何的美貌，年纪又小...

夜清明的手忽然按在了她的脑袋上，揉了几下说：“别想太多，和我去走走吧，有的时候人不要囿于原地，多走走心思就活络了。”

“去哪里？”孙小曦问。

“去故土。一万公里之外，地球的另一端。”夜清明说。

孙小曦被装在了黑铠之中，在这里她可以不惧怕朗多尼斯的圣光，也不至于想尽办法去对抗腐臭恶毒的迷雾。

他们来到了那个曾经叫做上海的地方。

迷雾之下，一切都已经面目全非。外星的植物以及无数的厄斯成为了这里的主人。这里已经不是人类的世界，五百年足以抹去许多痕迹，让桑田变成沧海。

不过人类终究曾经是这个世界的霸主，而上海也曾经是这个世界上最繁华的都市之一。

“能够收集此地的坐标么？”夜清明问。

“可以，完全没有问题。”孙小曦已经猜出了夜清明想要找什么了。

是的，避难所。

寻找荒野迷雾之中的人类。

夜清明从深渊通道之中拿到了地图，那是各个避难所的位置，根据具体的情况分析，上海是少数可能还有人类能够幸存的地方。

这里沿着海岸，迷雾的浓度相对较低，而厄斯似乎并不喜欢海水，所以沿海生活的品种也相对较少。

最关键的是这里的地下掩体足够的大，也足够的复杂，这些足以让希望存在。

夜清明降落在了地面上，那些厄斯惊恐的四散奔逃。

孙小曦不由得瞪圆了眼睛。

夜清明却是全然没有意外。

“强大本身便是一个法则，这些畜生明白这个法则，否则他们早就应该灭绝了。我想如果这里还有人类，那么一定也会遵守着这个法则，和恬静他们当初一般深深的埋藏在地下。”

夜清明手一拨，掀翻了一大片外星植物，然后轰开了一个入口。

对于现在的夜清明，现在的孙小曦来说，一切都是如此的简单。迷雾伤害不到他们，厄斯也远远躲着他们。但这里的普通人类呢？他们若是能够也拥有这样的力量多好。

“但愿他们能够适应下来。”孙小曦担忧的说。

夜清明没有言语，他只是在深邃而曲折的隧道之中穿行。

他们没有花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是的，这里还有残存的人类....只是他们此刻还能够被称为人类么？夜清明已经没有把握了。

孙小曦捂着嘴，即便是她也忍受不了这样的冲击。

因为缺少阳光，它们不需要花费更多的资源来生成黑色素，所以它们比吸血鬼还要苍白。地下没有光源，它们不需要眼睛，所以眼睛已经退化。因为没有光源，它们进化出了嗅觉，所以它们的嘴巴之中是一根如同蛇形一般的长舌，它们的鼻孔都变得很大很大。它们的肠胃需要更好的消化菌类那满是纤维素，尽可能的从中摄入营养，所以它们的肚腹变得硕大。又因为体型的膨胀，它们已经无法站立形成，所以改会四肢行走。

地下声音是一个极度危险的因素，会引来厄斯的杀戮，所以它们的嗓子退化，进而语言也失去了作用，没有了语言交流便也没有了必要，最后连智慧都成为了多余，毕竟只要活着便是一切。

地下很热，它们也无需毛发和衣服，所以它们都赤身露体。

它们很坚韧，它们比大部分的动物都要更快的进化，只是现在它们似乎已经不能够被称作人类了。

夜清明长叹一声，拉着孙小曦的手悄悄的离开。

“它们已经没有被拯救的必要了，因为我们已经无法拯救他们。”他淡淡的说：“我们救好自己吧。”

孙小曦哭了出来，哭得十分大声....她是被吓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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