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模糊而惊恐的侧脸。

双手死死抓着方向盘。

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挣扎！

是萧承颜的父亲！

年轻时的样子！

顾今夕认识。

可——

这张脸？

总感觉怪怪的？

紧接着。

镜头又猛地转向车窗外！

刺目的车灯光柱撕裂雨幕！

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顾今夕家的车！）在雨水中行驶的轮廓瞬间在镜头中放大！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就在撞击发生的瞬间！

镜头像是故意调整了角度。

猛地对准了那辆黑色轿车的驾驶侧车窗！

车窗玻璃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如同蛛网般碎裂！

飞溅的玻璃碎片和……

一片刺目的。

温热的。

喷溅开来的……

猩红！

瞬间占据了整个镜头！

那猩红粘稠、滚烫。

混合着雨水的冲刷。

在镜头前流淌、扩散！

而就在这令人心胆俱裂的血腥画面中！

保时捷副驾驶的车窗。

似乎被里面的人摇下了一线！

一张年轻、美丽。

却因极度兴奋和残忍而扭曲变形的少女脸庞。

出现在车窗缝隙后！

她的眼睛瞪得极大。

瞳孔里燃烧着疯狂的光芒。

嘴角咧开一个近乎撕裂的。

癫狂而满足的笑容！

十六岁的林晚晚！

她的脸。

隔着二十年的雨幕和喷溅的鲜血。

死死地。

带着恶魔般的嘲弄。

烙印在顾今夕的视网膜上！

"啊！”

顾今夕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

凄厉到极致的悲鸣！

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又在瞬间冻结成冰！

极致的痛苦和仇恨如同岩浆般在血管里奔涌。

几乎要将她彻底焚毁！

她踉跄着后退。

撞在沉重的书桌上。

眼前一片猩红！

父母的惨叫。

破碎的车窗。

冰冷的雨水。

林晚晚那张疯狂的笑脸……

所有的噩梦碎片在这一刻疯狂地涌入、撕裂着她的灵魂！

就在这心神俱裂。

意识濒临崩溃的边缘！

"顾今夕！"

"快走！”

一声嘶哑到破音的。

充满了极致惊恐和绝望的吼声。

如同惊雷般从书房门口炸响！

是萧承颜！

他竟然追来了！

他脸色惨白如纸。

脖颈上那道被自己划开的血痕还在渗血。

深潭般的眼睛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

如同末日降临般的恐惧！

他死死盯着书房深处某个方向。

嘶吼着：

"她启动了……"

"别墅的……"

"自毁……"

"快走！！！"

自毁？！

顾今夕被这声嘶吼震得一个激灵！

残存的理智如同闪电般劈开混乱！

她猛地扭头。

顺着萧承颜惊恐的目光看去——

视线穿过书房敞开的门。

投向别墅深处某个黑暗的角落！

那里。

一点微弱的。

不祥的红色指示灯。

正在疯狂地闪烁！

频率越来越快！

如同魔鬼的心跳！

"嘀——"

"嘀——"

"嘀——"

尖锐而急促的电子蜂鸣声。

瞬间穿透别墅的奢华与死寂！

如同死神吹响了最后的号角！

轰隆隆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如同沉睡的火山在脚下猛然爆发！

顾今夕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

灼热到极致的冲击波从四面八方。

从地底深处猛地袭来！

脚下的地板如同脆弱的饼干般瞬间碎裂、拱起！

头顶华丽的水晶吊灯如同冰雹般砸落！

墙壁在可怕的扭曲中发出钢筋断裂的**！

刺目的火光和浓烟瞬间吞噬了视野中的一切！

巨大的爆炸冲击波将顾今夕和门口的萧承颜如同断线的风筝般狠狠掀飞！

在意识被彻底吞噬前的最后一瞬。

在翻滚的烈焰和坍塌的断壁残垣中。

顾今夕最后看到的景象。

是那栋价值亿万。

象征着林晚晚权力与奢华的别墅。

在惊天动地的爆炸中。

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捏碎！

扭曲的钢筋骨架。

燃烧的昂贵木料。

粉碎的大理石……

在冲天的火光中。

疯狂地变形、坍塌！

最终。

竟在烈焰与浓烟交织的背景上。

短暂地、狰狞地勾勒出一个她刻骨铭心的轮廓——

二十年前。

父母那辆被撞成废铁的。

扭曲变形的黑色轿车的残骸形状！

火光冲天。

将这幅由毁灭构成的"画作"。

映照得如同地狱的图腾！

——

市立医院重症监护区。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金属器械和死亡混合的冰冷气味。

惨白的顶灯被调得很暗。

只有各种监护仪器屏幕发出的幽幽蓝光。

在静谧的走廊和隔离玻璃上跳动。

如同深海怪物的呼吸。

萧承颜躺在最里面的单间。

脖颈上缠绕着厚厚的纱布。

一直延伸到下颌。

纱布边缘还隐隐透出干涸的褐色血迹。

一道狰狞的、蜈蚣般的缝合线。

从他耳后下方延伸。

紧贴着颈动脉的位置。

消失在纱布边缘——

整整十七针。

他脸色惨白如纸。

薄唇毫无血色。

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两片沉重的阴影。

只有旁边心电监护仪上规律跳动的绿色线条和缓慢起伏的胸膛。

证明他还顽强地留在这个世界。

各种管线如同藤蔓般缠绕着他。

输液泵发出细微的滴答声。

顾今夕像一尊刚从地狱岩浆里爬出来的煞神。

背靠着ICU冰冷的隔离玻璃站着。

她身上那件警服外套沾满了黑灰、泥泞和已经干涸发黑、不知是谁的血迹。

皱巴巴地敞开着。

露出里面同样污浊的黑色T恤。

她没坐。

身体绷得像一张拉到极限的弓。

双手死死地插在裤袋里。

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突出。

她的脸上、手臂上也有几道被爆炸碎片划破的血痕。

凝固的血液混合着黑灰。

让她看起来狼狈又凶狠。

但最骇人的。

是她的眼睛。

那双总是燃烧着火焰或冰焰的眼睛。

此刻深陷在眼窝里。

布满蛛网般的红血丝。

里面没有愤怒。

没有悲伤。

只有一种被极致的暴力和毁灭洗礼过后。

沉淀下来的、如同万年冻土般的死寂和……

冰冷的、足以焚毁一切的余烬。

她死死地盯着玻璃窗内那个毫无生气的苍白身影。

仿佛要用目光在那苍白的皮肤上烧出两个洞来。

几个负责看守和调查爆炸案的刑警远远地站在走廊另一端。

大气不敢出。

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只有仪器单调的嗡鸣和滴答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是几分钟。

也许是几个小时。

顾今夕插在裤袋里的手。

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抽了出来。

她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机械的僵硬。

摊开的手心里。

赫然躺着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扭曲变形、边缘锐利的手机碎片。

看大小和形状。

像是某款老式手机的SIM卡槽部位。

塑料外壳已经被爆炸的高温熔融变形。

金属触点裸露着。

沾满了爆炸现场的灰烬和……

几抹已经干涸发黑、如同污渍般的……

暗红色血迹！

而在那血迹和焦黑的污垢之间。

极其刺眼地粘附着几粒……

在ICU幽蓝灯光下，依旧折射出微弱却顽强金芒的碎屑！

金粉！

和死者身上、和林晚晚指甲缝里一模一样的“金羽流光”金粉！

还有O型血的残留！

这块碎片。

是她像疯狗一样。

在爆炸后依旧滚烫、冒着浓烟的废墟里。

不顾消防员的阻拦。

用一双被烫出水泡、割得鲜血淋漓的手。

疯狂地扒开扭曲的钢筋、滚烫的混凝土碎块、烧焦的昂贵木料……

最后。

在一堆书房区域的、还带着灼人余温的灰烬里。

硬生生刨出来的！

这是林晚晚别墅爆炸后。

唯一指向那个O型血真凶（萧承颜的父亲）的直接物证！

也是……

这场血腥盛宴后。

留下的唯一“残渣”！

顾今夕的目光从萧承颜惨白的脸上。

缓缓移到自己掌心里这块肮脏、扭曲、带着不祥金粉和血污的碎片上。

她的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僵硬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那不是笑。

而是一种肌肉失控的痉挛。

透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混杂着疯狂与绝望的嘲弄。

她动了。

没有敲门。

没有征求任何医护的同意。

她像一具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

动作僵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一把推开了ICU厚重的隔离门！

门内消毒水的味道更加浓烈刺鼻。

各种仪器的声音瞬间放大。

负责特护的护士被她身上散发出的冰冷煞气和狼狈血腥惊得低呼一声。

下意识地后退。

顾今夕完全无视了护士的存在。

她径直走到萧承颜的病床边。

床头的监护仪器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幽蓝的光芒映着她毫无表情的脸。

她俯下身。

身体投下的阴影将萧承颜苍白的脸庞笼罩。

她的目光如同冰锥。

一寸寸刮过他脖颈上那道狰狞的缝合线。

那被纱布包裹的、曾经被自己刀锋抵住的颈动脉位置。

然后。

她伸出了手。

那只紧紧攥着手机碎片的手。

碎片尖锐、肮脏、冰冷。

边缘还沾着废墟的灰烬和干涸的血污。

她将碎片那沾着O型血和金粉的、最尖锐的棱角。

用尽全身的力气。

狠狠地、死死地……

按进了萧承颜脖颈伤口边缘、一处因为爆炸撕裂伤而尚未完全缝合、还微微渗着淡黄色组织液的皮肉里！

"呃……"

深度昏迷中的萧承颜。

身体猛地一阵剧烈的痉挛！

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如同濒死小兽般的痛苦呜咽！

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抖起来！

心电监护仪上的线条瞬间出现了尖锐的波动！

报警声尖锐地响起！

旁边的护士吓得魂飞魄散。

失声尖叫：

"你干什么！"

"住手！"

就要冲过来。

"滚开！"

顾今夕头也没回。

声音嘶哑低沉。

却带着一种冻彻骨髓的冰冷和绝对的威压。

硬生生将护士钉在了原地！

她死死地按着那块嵌入皮肉的碎片。

仿佛要将它连同所有的罪恶一起。

硬生生按进萧承颜的身体里！

她的眼睛赤红。

死死盯着萧承颜因痛苦而扭曲的苍白脸庞。

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生锈的铁皮。

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滔天的恨意和冰冷的嘲弄。

狠狠砸了出来：

"结案了？"

"萧大法医？"

她嘴角的肌肉扭曲着。

"林晚晚炸成了灰！"

"你爸在隔壁重症监护室当活死人！"

"这块从地狱里刨出来的破铜烂铁……"

她用力将碎片又往里按了一下。

鲜血瞬间从伤口边缘涌出。

染红了她的手指和肮脏的碎片。

"……就是你们父子俩……"

"用命换来的……"

"真相？！"

她猛地将碎片拔出！

带出一小股温热的鲜血。

溅在她污浊的警服袖口上！

萧承颜的身体再次剧烈地痉挛了一下。

发出一声更加痛苦的闷哼。

他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那深潭般的眼底。

不再是昏迷前的死寂。

而是充满了极致的痛苦、混乱。

以及……

一丝被强行从黑暗深渊拽回的、微弱的光亮！

他的目光涣散而模糊。

仿佛无法聚焦。

汗水瞬间浸湿了他的额发。

他艰难地、极其微弱地喘息着。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顾今夕像一尊冰冷的煞神。

俯视着他濒死的挣扎。

她沾着血的手指依旧紧紧攥着那块染血的碎片。

金粉在幽蓝的灯光和新鲜的血迹映衬下。

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就在这时！

萧承颜那只没有被束缚的、插着输液管的手。

极其艰难地、颤抖着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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