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00万年前，地球塔岛

    位于塔岛地区的超光波电站耸入天空18万公里高，由于它的长度大于超光波波长，接收到的超光波能量被持续灌注到塔岛地壳深处。

    几十年下来，印澳板块和欧亚板块对撞挤压，地球上最高的高原和山峰由此隆起，新特提斯洋发生大规模的海退，海水面积持续减小。

    南端的印澳板块北部隆起，其东南方向被称为姆大陆的陆地则缓慢地沉入到太平洋海底之中。特斯拉在姆大陆存放的各种设备和电池的“金字塔”得以躲过撞击，完好地保存下来。

    有了电池和设备，塔岛大溶洞成为了特斯拉和玛利亚等人的工作室，玛利亚利用在火山口和木卫二冰晶喷泉中采集来的藻类进行杂交，顺利培养出了新一代耐硫抗钡的蓝藻种群。

    特斯拉对玛利亚说道：“有你真是太好了，如果没有这些新型蓝藻，地球上的氧气会被耗光，我也就成了毁坏太阳系宜居带的千古罪人了。”

    阿博特没有特斯拉那么乐观，他说道：“玛利亚，即使我们能大量复制这种蓝藻，把它们撒到地球的每一处海洋，它们净化水体，使含氧量从负增长转正，应该需要很长时间吧？”

    玛利亚拿出了地球经历撞击灾难后的生物普查数据，大气层浑浊了几十年，地表气温骤然变冷，植物大量死亡，恐龙等体型较大的陆地脊椎动物几乎全部灭绝。

    体型相对较小、能够钻地或潜水的蛇和鳄鱼是目前地球的统治者。现有的环境条件不适合哺乳动物，包括人类的生存和繁衍。

    氧气含量对动物的生存和演化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哺乳动物的心脏有四个腔室，而蛇和鳄鱼等爬行类脊椎动物的心脏只有三个腔室。

    哺乳动物的奔跑、跳跃等生活习性决定了它们需要更强大的心脏，将血液和养分高效地补充给整个机体，而更快速的血液循环则需要更高的氧气浓度。

    阿博特转向特斯拉，问道：“地球的氧气含量无法支持我们的复活计划，你连接闪电球外脑了吗？氧气含量重回20%以上还需要多少年？”

    特斯拉绝望地摇着头，回答道：“闪电球外脑给出的答案是至少需要上千万年。这次真的没办法了，阿博特，但至少玛利亚的蓝藻保住了地球的生态环境，还是有可能进化出新的高级哺乳动物的。”

    阿博特一怔，似乎明白了特斯拉的意思：“一千万年，就是说，如果我们强行复活一部分金星人，多建设几个跟这里一样的人工洞穴，我们也不可能坚持那么久，那不就全完了吗？”

    阿博特瘫坐在椅子上，难以名状的痛苦包围着他，毕竟他是整个金星人类复活计划的负责人呀！

    “地球现在的情况和金星史前进化的条件和路径非常相似，一千万年以后，随着氧气含量的增加，地球将会迎来哺乳动物大爆发，但能否进化出地球人类，就不知道了。”玛利亚说道。

    阿博特像是受到了启发，对特斯拉说：“我们有可能把金星人类的意识和基因种子保存一千万年甚至更久吗？如果地球真的能孕育出新的人类，并且达到与我们同样的文明程度，那我们金星人类不就有机会在他们的帮助下再次复活吗？”

    特斯拉表情凝重地摇着头，说道：“如果有持续的电力供应，保存意识是有可能的。但维持基因组织的活性，再多的电力也做不到。也就是说，即使未来的地球人有能力下传我们金星人类的意识，也无法克隆我们原来的身体。”

    “即使出现最好的结果，金星人类的意识也只能复活在未来地球克隆人的身体里。”玛利亚说道。

    “我们只能盼望地球可以进化出新的人类？还要等着他们学习和掌握我们这样的高科技，指望他们的法律和伦理准许克隆人体并下传我们金星人的意识？”特斯拉一连串的问题几乎击垮了在场的所有人。

    “我们别无办法，只能选择相信！”玛利亚无奈地喃喃低语。

    “哎呀！现在这个状况我们怎么向意识被困在计算机里的60亿金星人交代啊？”阿博特绝望而又难过地说道。

    身材高挑的辛西亚眨动着大眼睛，完全没有悲伤的表情，她跟一只金色的小鹿玩耍着，来到阿博特面前。

    阿博特慈爱地用手抚摸着小鹿后背上金色的皮毛，他像是忘记了辛西亚不通人语，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轻声说道：“告别了，辛西亚，祝你们好运！”

    没等特斯拉和玛利亚反应过来，阿博特站起身，像是下定了决心，说道：“不管事实如何残酷，60亿金星人有权知道，我不想群发一个通知了事，我要亲口告诉他们每个人。特斯拉，用你的高能闪电球把我的意识上传吧。”

    金星人上传意识的时候，通常情况下，使用无线连接的头盔，在正常电压下完成。意识上传到计算机之后，人脑的记忆被写进硬盘，思维习惯、生物物理性的突起特征和节点网络处于极低功率的运行和保存状态。

    每个意识只能通过电信号接收通知，而无法输出和响应，因为意识在计算机中使用的不是生物电，如果让一个人的意识完全运行起来，至少需要几乎一个中型水电站的电量。

    这也是为什么上传的意识一定要下传给克隆人才能完全运行，因为克隆人使用的是生物电，只需要十几瓦。

    阿博特所说的高能闪电球是特斯拉发明的上传意识的另一种方式，高能闪电球可以把一个人的意识瞬间灌注到计算机当中。

    这种上传意识的方式可以拥有更高的“活性”，就像在电脑网络里的一个游侠一样，能够与众多的低活性的意识进行交流，还可以反馈输出，起到信使的作用。

    阿博特与特斯拉紧紧拥抱，又和玛利亚告别，玛利亚百感交集，眼里闪着泪光。

    特斯拉不无忧虑地说道：“你确实是最合适的信使人选，但是高能闪电球还在实验阶段，你别忘了，我当年就是被闪电球击中，昏睡了86年。”

    阿博特微笑着向维努和辛西亚挥了挥手，决绝地走向上传意识专用的操作台，特斯拉调整仪器，按下了高能闪电球的开关。

    “砰”的一声，蓝光炸裂，人造的球形闪电瞬间穿过阿博特的头部，密封操作间外面的显示屏上跳出了意识上传成功的编号和标记。

    众人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特斯拉关闭发生器，玛利亚夺门而入，检查了阿博特的身体。

    通过无线传输头盔上传意识的金星人完成之后就将“死去”，而高能闪电球传输的情况则不同，留下来的身体仍然有生命体征，就像一个植物人，处于昏睡之中。

    阿博特呼吸微弱，只是无法被唤醒。玛利亚发现，强烈的电击似乎改变了阿博特大脑的结构，使得他的大脑沟回向内平缓收缩，神经元和突点却更加密集。

    特斯拉隐约感觉到，阿博特在昏睡期间，或许会像自己一样穿梭到另外一个时空。

    当然，阿博特拥有名副其实的“电脑”，必定是那个时空里最伟大的科学家之一，他肯定熟悉光电效应，搞出个相对论来也说不定呢。

    维努一回身的功夫，不见了辛西亚，她一路找到地下河的岸边，发现辛西亚蜷缩着身体躺倒在地上。

    维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冲过去，托起辛西亚的头，大声呼唤着女儿。

    辛西亚气息奄奄，张着嘴发不出声音。河岸边，辛西亚的克隆人伙伴们也都不约而同地躺倒在地。

    “这是怎么了？玛利亚医生快救救辛西亚！”维努哭喊着央求玛利亚。

    “辛西亚她们大脑结构特殊，很可能是高能闪电球把她们的意识上传了。”玛利亚边检查边说。

    特斯拉马上查看承载意识的主机，并未发现新的编号和编码，他疑惑地说道：“系统中没有记录，她们的意识传到哪去了？”

    辛西亚身边的小鹿，抖动着带有金色斑点的毛发，侧过头，温柔地贴蹭着辛西亚的脸颊。

    辛西亚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努力向上抬起身体，靠近维努。

    辛西亚在维努耳边喃喃地嘟囔着，说出了她一生中第一个金星人类语言的词汇：

    “妈妈。”

    维努又惊又喜，激动得泣不成声，她嗓音嘶哑，不住地呢喃着：“妈妈在这儿，辛西亚，妈妈在这儿。”

    辛西亚的呼吸停止了，幸福的神情依旧挂在脸上。

    维努不知所措地一边呼喊一边摇晃着辛西亚的身体。

    金色的小鹿努着嘴，面颊不住地蹭着维努的手臂，它的头抬起的时候，发出了一声高频的鸣叫声，维努转头一看，小鹿鼓鼓的大眼睛里竟然噙满了泪水。

    特斯拉和玛利亚突然明白了，原来辛西亚和她的伙伴们，通过高能闪电球，把意识上传给了金鹿！

    “妈妈！”

    那是小鹿的叫声，维努瞬间泪崩，众人无不落泪。

    岸边的另一头金鹿发出了阵阵鸣叫，好像是在呼唤它的同伴们，维努身旁的小鹿依依不舍地像是在与维努告别，它一步一回头地跟随鹿群跑远，跃入了水中。

    金鹿们欢快地嬉戏，竟能像鱼儿一样高高地跃出水面，唱出阵阵歌声。

    维努注意到小鹿歌声的频率与辛西亚她们完全相同，她确信这是真的，带着哭腔兴奋地大喊道：“辛西亚没有死，她的意识已经转移到另一个适应力更强、更自由的身体里了。”

    鹿群在歌唱，玛利亚对那歌声并不陌生，维努破涕为笑，先是翻译后来变成跟着一起唱，边哭、边笑、边唱：

    “念故乡念故乡，

    故乡在梦乡。

    天清清风凉凉，

    乡愁绵又长。

    故乡人今怎样？

    念念无相忘。

    在异乡做异客，

    再美也凄凉。

    我好想回故乡，

    重返旧时光。

    众亲友聚一堂，

    天海共欢唱。”

    玛利亚觉得这太神奇了，作为理性的生物学家，她还是很快想通了因果关系。

    当年她克隆辛西亚们和小鹿的时候，使用了同一种天然小分子，那就是雌性座头鲸的乳汁。

    辛西亚的意识能与金鹿相通，可能是她们源自相同的基因甚至是大脑结构。

    这些拥有水陆两套呼吸系统的金鹿们经过千万年的演化，不会演变成座头鲸吧？玛利亚被自己的想象力吓了一跳。

    想到这儿，玛利亚露出了满怀向往和期待的笑容。

    金鹿变鲸鱼，那怎么可能？

    &

    压章集句诗：

    死生异路实堪伤，宋，黄庚

    须信天工造化长。宋，陈宓

    莫道故情无觅处，宋，范成大

    万鲸传响彻修廊。宋，陆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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