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个这么厉害的徒弟
望着眼前论道的场景,江木记忆突然出现了一瞬的恍惚。
仿佛曾经也有过这么一个场合。
日裂金轮,双曜交辉,万里云海倒悬。
某道红衣倩影悬于红海之上,四野寂然,傲然论道,镇压百家。
零碎的记忆刺入大脑,不断交叠……
让江木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急躁,又莫名亢奋的情绪中。
尤其看到唐锦娴狼狈模样,似乎被一道情绪戳进了心窝子。
最终,他霍然起身。
……
“吴公子所言,简直一派胡言!”
这突兀响起的声音,引得全场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角落。
只见一个穿着青衫的俊朗男子,自不起眼的席位间缓缓走出。
江木手拿一柄团扇,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风,颇有几分名士风范。
团扇上绘着仕女图。
扇子是燕夫人的。
江木本打算找个折扇衬衬气场,奈何没找到,只好借来凑合一下。
“木江?!”
唐锦娴愣在原地。
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
“咦?”
苏媚心也一脸讶然,下意识坐直了身子,蚕丝裹着的足尖抵在臀后,眸光流转,“这小冤家竟也跑来凑热闹。”
莫非……有惊喜?
想到之前在马车上江木信口拈来的那句精妙对联,她心底不禁生出几分期待。
而人群中的少女石雪缨,同样瞪大了眸子,死死盯着那道身影。
“怎么是他?”
那个曾与她青梅竹马,却已形同陌路的邻家少年,怎么会出现在这等场合……
与此同时,文华山的隔间里。
赵念生在看清江木面容的刹那,先是一愣,而后整个人如同见了鬼一般。
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疯狂攻击他。
“啊!!”
他发出一声惨叫,吓得双手抱头,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是……是他!就是他!!”
周围人被他吓了一跳,纷纷投来不解的目光。
但也没人在意这个“疯子”,视线很快又落回了道场中心的江木身上。
江木手持团扇,姿态从容,走到道场正中,对着吴璟微微拱手:
“吴公子,在下方才听闻你以‘山泉之论’,隐喻先天之善,觉得实在不妥。”
“所以,忍不住特来反驳一二,还望见谅。”
吴璟眉头深锁。
他本已胜券在握,却被中途打断,心中已是不满。
“足下是何人?”
江木笑着摇了摇团扇:“在下木江,只是燕城县衙一个小小衙役罢了。”
“什么?”
“衙役?”
吴璟和其他人全都愣住了。
一个小小衙役,跑来这等圣贤论道的场合干什么?
你识字吗你就跑上来?
“木江!”
唐锦娴终于从错愕中回过神来,美目浮起一层薄怒,上前低声急道:“你干什么?快下去,这里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江木朝她眨了眨眼:
“大人有难,属下岂能坐视不理?毕竟我现在是您的人。”
“你……”
这番带有暧昧的话,像粒火星子落进唐锦娴耳廓,烧得她耳尖通红。
但她立即清醒过来。
“这里是论道,不是你那套对对子。你快下去,不然他们会笑话你的。”
唐锦娴虽然讨厌输。
但她更不想看到江木被沦为笑柄。
江木笑了笑,并不理她,直视着面色阴沉的吴璟,朗声说道:
“吴公子以山泉喻人性,说山泉自石缝涌出,其‘清’是先天之性,即便途中遇泥沙,稍加疏导,仍能清澈如初。若山泉本不清,任你如何过滤,也成不了甘泉。”
“可我要说,泉水自涌时,若无疏泉凿渠,终将干涸,何来清浊?”
不等吴璟开口反驳,江木再次扬声道:
“而在下今日所论,乃是——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
轰——
一石激起千层浪!
在场所有人,一片哗然。
他们今日所论的“先天善”和“后天善”,全都是在“人性本善”这个大基础之上,进行论述传道的。
毕竟此乃儒经中的核心道述。
是自灵灾以来,数代大佬耗费无数精力,破解的至高论。
这小子倒好,一上来就玩大的。
这家伙不是来论道的。
他是来掀桌子的!
“竖子!休要在此狂言乱语!”
“来人,将这厮叉出去!”
“亵渎圣贤!当诛!”
一时间,群情激愤,怒斥声此起彼伏。
江木则表现得风轻云淡。
他缓缓摇着手中的团扇,淡淡笑道:
“诸位且先听我一论,如有不服者,尽可上前来。在下,一并接了。”
……
禁地,石室内。
“一个衙役?”
老者听到小道童的转述,有些懵。
随即,他嗤笑一声,往棋盘上丢了颗黑子:
“哈哈,果然这道会是一届不如一届了,现在连个小小衙役都能上台狂吠两句了。”
灵妙竹纤眉微蹙,默不作声。
老头摆摆手,让小道童继续去探。
可当小道童气喘吁吁地再次跑回,转述了江木那句“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后,“啪嗒”一声,一枚白子倏然滑落。
原本沉思棋局的灵妙竹愕然抬头。
那双不似人间的清冷美眸中,第一次迸发出了熠熠精光。
“……你,再去听。”
女人声音依旧平淡,却快了一分。
小道童领命而去。
老者见她这般模样,也收起了玩笑之心,好奇道:“怎么,连你这等修为,也认同人性本恶之说?”
灵妙竹摇了摇螓首:
“只是在破解一部灵物古籍时,恰遇此论,却如雾里看花,始终隔了一层……”
老头拿起一颗棋子,在指间把玩着,笑着说:
“你们这些修道之人就是太着迷于灵物世界的东西了。那个世界的道,不一定适用于我们这个世界。”
灵妙竹看着棋盘,轻声道:
“可现在这个世界的道,已经完全遵循那个世界了。”
老者一时无言。
灵妙竹说的没错。
灵物和功法古籍的出现,让这个世界的武道和玄学有了质的飞跃。
所有人都在疯狂研究,遵循那个世界的理论。
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老者想起,他曾经上奏朝廷,希望以强硬手段,禁止修士修炼那些来路不明的灵界功法。
但始终无人理会。
毕竟自己的想法,也只是天方夜谭罢了。
当看到面前放着一堆唾手可得的黄金时,又有几个人能忍住不去拿?
至于黄金上面是不是涂了慢性毒药,谁又在乎呢?
“师叔祖!”
就在这时,小道童又一次飞快跑来,小脸红得熟透的苹果,上气不接下气,“那衙役……那衙役他说——”
“慢慢讲,不急。”
心境平复的灵妙竹柔声道。
小道童点了点头,学着江木当时抬扇轻点的模样,脆声背道:
“圣人之所以同于众、其不异于众者,性也;所以异而过众者,伪也!”
先前还满脸嗤笑的老头,呆住了。
而灵妙竹,豁然从棋墩上站起身来。
面纱随之轻拂,露出一点尖翘的下颌,线条冷丽得像雪线上一弯新月。
不等两人消化,小道童又飞奔出去。
片刻后又飞奔回来。
如同一个疯狂的传声筒:
“他又说了……‘万物各得其和以生,各得其养以成。天职既立,天功既成,形具而神生!’”
“他又驳斥了那人……说‘列星随旋……阴阳大化……万物各得其和以生,各得其养以成……夫是之谓神!’”
“他又在骂人了……说‘凡古今天下之所谓善者,正理平治也。所谓恶者,偏险悖乱也……’”
“……”
小道童每带来一句话,石室内的气氛就凝固一分。
灵妙竹呆站在原地。
偏暗的灯焰在她眸里碎成漫天星雨。
向来清冷的眼底,第一次浮现出近乎“敬畏”的情绪。
老头嘴巴大张得,半晌都没合上过。
这……
这他娘的是一个衙役?
……
道场之上。
吴璟瘫坐在蒲团上,仿佛被人抽去了脊梁骨面色,惨白如纸。
额头上的汗像是雨滴一般,不断“啪嗒、啪嗒”地往下掉,顺着眉骨滚入眼眶,刺痛得他睁不开眼。
可他却连眨眼的力气都没有。
只能死死盯着三步之外那个手摇团扇的青衫男子。
仿佛在看一尊突然降世的魔神。
唐锦娴立在一旁,美目圆睁,红唇微张,像是被施了定身咒。
她整个人都傻了。
感觉身子轻飘飘的,又好似在三九寒冬里,被人迎面塞了一个滚烫的汤婆子,烫得她心口都有些发麻。
宛若在做梦一般。
而在包厢内的苏媚心,更是失态。
本就润红的脸色,此刻更是红得如同熟透的柿子,甚至冒着丝丝汗气。
她只觉得口干舌燥。
在江木侃侃而谈间,不断变换着坐姿,双腿交叉又分开。
茶水撒了一床,又淋漓在地。
一时间,这小小的包厢内,莫名多了一股麝香腥香的气味。
人群中的石雪缨,呆呆站着。
她怔怔望着场中那个意气风发的男子,大脑一片空白。
这还是那个她印象中的木江吗?
那个曾经与她一同捉蝉、爬树、偷红薯,为了救她被马车撞到,差点死了的小傻子,什么时候成了眼前这副模样?
曾经那个让她瞧不起,让她刻意划清界限的人……原来,早已是她仰望不及的存在。
一时间,少女的内心仿佛有什么东西涌了出来,开始阵阵抽痛,像是被一把生锈的钝刀反复切割。
每一次回忆都是一次凌迟。
一股名为“后悔”的剧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旁边的赵菱,同样满脸惊诧。
这傻小子竟然这般厉害?
此刻她内心五味杂陈,暗暗道:“没想到,是自己看走眼了。”
而场中,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儒生,忍不住下场,试图与江木争辩。
但,无一例外。
全都被江木驳斥得无话可说,面红耳赤。
江木越说越猛,唾沫星子乱溅。
脑海中的模糊记忆,和现实的场景不断交织重叠。
仿佛那个女人正笑盈盈的看着他。
江木似乎被这种混乱亢奋的情绪干扰,干脆捋起了袖子,一手叉腰,一手挥动团扇,咔咔就是一顿乱杀。
看模样,是彻底嗨了。
最搞的是,期间唐锦娴看他以一敌众,于心不忍,下意识开口,想帮着江木补充一个论点。
结果,话刚说到一半,就被江木怼了回去:“你这纯是放屁!”
唐锦娴被他一通劈头盖脸的“DISS”,被怼得哑口无言,那张熟媚可人的俏脸蛋涨得通红,羞愧无比。
愣了好几秒,她才反应过来。
不对啊!
我是你队友啊!
你不是在帮我吗?怎么连我也怼啊?!
女人握紧一双小粉拳,美目气呼呼地瞪着江木,满是幽怨,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用小拳拳锤死他。
可嗨到顶的江木,可不管这些。
不管敌友,一通乱杀!
……
禁地石室。
随着小道童不断往返汇报,石室内的两人,早已没了下棋的心思。
老头一个人蹲在墙角,对着墙壁,也不知在思考着什么,时不时还揪着自己的头发,敲着自己的脑袋。
嘴里嘟囔着:“疯了……疯了……”
灵妙竹端坐案前,素手持笔,在纸上疾书。
她写得极快,笔尖几乎要划破纸背,足以说明内心的震荡。
期间好几次想冲出去,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她不太想见月妃。
并非如苏媚心那般对月妃抱有敌意,而是因为某些不便言说的缘由。
直到问衍道会落幕,灵妙竹的心情还未平复下来。
老头抓过小道童,吩咐道:
“去找掌教他们打听打听,那小子究竟师承何门?”
小道童飞奔而去。
很快,他一脸古怪的回来:
“师叔祖,我问了鸿远师叔祖,他说那个叫木江的衙役,乃是妙竹仙子的亲传弟子。”
“?”
“现在外面都传遍了,都说妙竹仙子这次虽然没来,但是特意派出了自己的亲传徒弟,专门来砸场子,很多人都在骂妙竹仙子。”
“……”
灵妙竹愕然抬头。
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个这么厉害的徒弟?
——
一场大会,以这种方式落下帷幕,是谁也没有预料到的。
道场散后,不少达官显贵,文人雅士找来,想要结识这位惊才绝艳的年轻才俊。
也有不少人想要捋起袖子干一架。
毕竟这货看着太欠揍了。
然而当他们打听到江木竟是灵妙竹的弟子后,无不面露古怪。
那位仙子虽名满天下,却性情高冷孤僻,向来不与人往来,在世俗间几乎没有什么人情脉络,可以说人缘极差。
跟这人的徒弟交好,怕是……
不管是想结交的,还是想干架大佬们,又开始犹豫和退缩起来。
而江木原本也是暗自后悔。
他觉得自己有点嗨过头了。
本以为得罪了那么多人,会招惹来无数麻烦。结果看到那些人一听说自己是“灵妙竹”的徒弟后,竟纷纷有些退缩。
江木顿时乐了。
于是干脆默认。
既不承认,也不反驳。
虽然他也不清楚这个灵妙竹究竟是何许人也,但听文鹤说这女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很少出现在世俗中,便放下了心。
反正那位仙子云游在外,总不能下一秒就降落在崇天观吧?
江木心存侥幸。
而且以后就算对方真找来了,我也可以说,我从没说过我是你徒弟啊,是他们非要瞎猜的,不关我的事啊。
唯一让江木可惜的是,自始至终,他都没见到月妃娘娘的真容。
道会一结束,那位娘娘便起驾离去。
只是让一名婢女,给江木送来了一个精致的盒子,算是“魁首”的嘉奖礼物。
盒子里,是一对质地上乘的玉镯子。
江木对这玩意不感兴趣,心想着回去后给雨渘姐和安婶一人一个,正好。
……
崇天观,后殿。
江木坐在椅子上,“咕咚咕咚”灌着茶水,润着自己快要冒烟的嗓子。
而他对面,唐锦娴、燕夫人、鸿远真人、苏媚心……一众人相识的人,都用一种复杂的目光注视着他。
就像是在观赏动物园里的猴子。
尤其是唐锦娴。
当她得知江木是灵妙竹弟子后,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她这辈子最讨厌,就是那个女人。
而且还是那种,一起滚床单都难解恩怨的死仇!
结果,自己好不容易看好的男人,竟然是那个女人的徒弟?
这谁受得了啊。
唐锦娴心情郁闷的厉害。
“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江木被几双眼睛盯得发毛,把团扇往腰带里一插,无奈摊手,
“我就是胡乱扯了几句。唐大人是我上司,她落难,我这个当属下的,理应拔刀……呃,这都是分内之事。”
唐锦娴:“……”
她现在一肚子火,偏偏又发不出来。
“木小友。”
鸿远真人捋着胡须,眼神灼灼,充满了好奇,“你今日所论的‘性恶’之言,莫非……也是灵妙竹仙子所亲授?”
江木打了个哈哈:
“都是家师平日里闲聊时,我偷听来的只言片语,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他只说是“家师”,却绝口不提那“灵妙竹”三个字。
众人见他含糊其辞,心中更是笃定了他就是灵妙竹的徒弟,神情愈发复杂。
就在这时,一名身着劲装的女护卫走了进来。
是先前守在月妃包厢外的卫士。
女护卫对着江木一拱手,声音清脆:“木江先生,月妃娘娘有请。”
来了!
江木心中一振。
终于可以换个更粗大腿抱了。
他起身理了理衣袍,准备跟着女护卫离去。
唐锦娴快步上前,低声嘱咐道:
“记得稳重一些,莫要孟浪。皇家人心思深沉难测,一言一行都需谨慎,不晓得什么无心之举就会触怒凤颜。”
“明白。”
江木点了点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
江木跟随女护卫,穿过几道回廊,进入一座幽静雅致的小院。
院外有金甲女卫肃立守卫,气氛森严。
来到一间雅致的小屋前,一位面容较好的婢女示意他停步。
屋门敞开着。
垂着一层薄薄的竹帘,看不清内里情形。
那婢女进入屋内,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手中却拿着一张纸笺,柔声道:
“娘娘有令,请木公子先解这字谜。”
江木一愣,纳闷不已。
搞什么?
怎么还猜上谜语了?
见娘娘还要考公?
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对方身份尊崇,他也不好质疑,
江木接过字谜。
只见上面用娟秀的小楷写着一道题——白玉盘,滴溜圆,青色板上滚一晚。
江木只看了一眼,便随口道:
“是‘月’字。”
婢女福了一福,转身又进了屋子。
片刻后,她再次出来,手中又拿着一幅字谜:
“请木公子再猜。”
江木皱了皱眉,接过来看了一眼——改嫁前。
他略一思索,道:“是‘妃’字。”
婢女又进屋。
片刻后,她出来了,手里……还是一幅字谜。
江木:“……”
没完没了了是吧。
他耐着性子看去,上面写着——岁暮不见有人来。
江木道:“是‘仙’字。”
婢女再次进入。
这一次,她再出来时,手里总算没有拿字谜了。
江木刚松了口气,却听婢女开口道:“娘娘问,木先生可否已经成家?”
“啊?”
江木一愣,这画风转得也太快了。
他摇头道:“尚未成家。”
婢女又问:“娘娘问,木先生可有心仪的女子?”
江木脑海中瞬间闪过妻子的那幅画,又闪过石雨渘和唐锦娴的身影,摇了摇头含糊道:“目前还没有。”
婢女再问:
“娘娘问,木先生准备何时成亲?”
“……不知道。”
江木心里愈发纳闷。
这月妃娘娘也太八卦了点吧?还是说……她打算给我做媒?
江木越想越有可能。
他生怕对方乱点鸳鸯谱,万一从宫里弄个如花赐婚,那可就玩大了。
江木赶紧改口道:
“其实已经在准备了,很快,很快就成亲。”
岂料婢女下一问更是直接:“娘娘问,木先生打算纳几房小妾?”
听到这话,江木心里升起一丝不快。
他这面相,怎么看都是一个很痴情专一的男人,还需要问纳几房?
江木诚实道:“多多益善。”
“……”
婢女被他这坦诚的回答给噎了一下,表情古怪地再次返回屋内。
过了一会儿,婢女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
“木先生,娘娘说,您可以回去了。”
啊?
这就完了?
江木瞅了瞅纱帘紧闭的屋子,一肚子困惑,只好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回到大殿,发现唐锦娴和苏媚心已经离开了。
只有燕夫人还在等候。
江木也没多想,唐锦娴身为巡衙司掌司,公务繁忙,先行离去也属正常。
他与鸿远真人等人又寒暄了几句,便与燕夫人一同乘坐马车返回城中。
回到小院时,天色已近黄昏。
江木进入屋子,刚准备换身衣服,却听到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谁啊?”
他一边问一边走过去打开房门。
开门一看,竟是石雪缨。
少女一身素裙,身形纤细,清丽如荷。
“雪缨?”
江木愣了一下,笑着问道,“有什么事吗?”
少女低着头,双手绞着裙带,贝齿轻咬着下唇,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
半晌,她抬起头,眼中情绪复杂,有好奇,有陌生,还有一丝难言的失落:
“今天……我去崇天观了。”
“哦。”
江木应了一声,没说什么。
石雪缨似乎被他这平淡的语气刺了一下,身体微微一颤。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她深呼吸一下,终于鼓起勇气,直视着江木问道:“木江……你为什么变化这么大?好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我?”
江木笑了笑,用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说道:
“我啊,其实是文曲星下凡,前段时间不小心开了智窍,所以不一样了。”
石雪缨当然不信。
她又沉默了。
“我们……”
良久,她张了张嘴,话在舌尖滚了几次才出口,
“还能做朋友么?”
江木被她这没头没脑的话问得一乐:“我们不是一直是朋友吗?”
然而,就是这句在他听来再正常不过的话,却让少女的心狠狠一揪。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里“咯噔”一下。
空落落地坠了下去。
“朋友……”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脸色更白了些,转身默默离去了。
步子越来越快,到院门口已变成了小跑。
泪珠再也承不住,扑簌簌的滚落。
她使劲地用袖子擦,却怎么也擦不掉,越擦越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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