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看书屋 > 周流六虚纪 > 第1章:沧海潮生

第1章:沧海潮生


晨光刚舔着灵鳌岛的礁石顶,演武场的剑声就碎进了海风里。咸湿的水汽裹着鱼市的腥气撞在脸上,陆渐尘握着铁剑的手腕浸出细汗——"破浪十三式"的最后一式"潮回"卡在了腰间,内力刚涌到带脉就像被礁石挡住的浪,撞得丹田发疼,剑刃"叮"地磕在地上,溅起细沙。

"又卡壳了?"石磊的笑声从背后撞过来,带着晒了整月太阳的暖。他的手掌拍在陆渐尘肩膀上,震得剑穗晃了晃——那是去年陆渐尘用鱼骨串的,磨得发亮。石磊比他高半个头,肩膀宽得能扛住渔船上的桅杆,右肩的梅花胎记在粗布短打里露出来,像朵被晒焦的野梅。

陆渐尘耷拉着肩膀,铁剑垂在地上:"师兄,我是不是练废了?"左眉骨的浅疤泛着淡粉,那是去年练剑时被石磊的剑鞘碰的,当时石磊内疚得偷偷往他枕头底下塞了半个月蜜枣。

石磊抄起脚边的木剑,手腕一翻,剑风就裹着晨雾劈过来:"看清楚,'潮回'不是硬顶,是借浪的力。"他的剑像活了的浪,从下往上挑,带起地上的细沙,"你小子总想着用内力压,忘了灵鳌岛的剑是跟着海走的——海从不会和礁石较劲,它绕过去,再扑回来,比撞上去更狠。"

陆渐尘盯着他的剑,喉咙里滚着闷笑:"昨天你还说'剑要比浪狠'呢。"

"那是对付抢鱼的海盗!"石磊收了剑,手指戳他的额头,"对付自己的内力,得像哄怕生的小崽子。来,沉气到脚跟,跟着海风的节奏吐纳——你听,风是'呼-呼'的,不是'哈-哈'的。"

陆渐尘依言站定,闭着眼感受海风扫过耳尖的频率。丹田的热意慢慢散开,像被海风揉碎的浪,顺着经脉往指尖流。铁剑终于动了,剑刃划破晨雾,带出一道浅蓝的光——那是"沧海诀"的内力,像海水的颜色,裹着剑刃刺向虚空。

"成了!"石磊拍着手笑,梅花胎记在晨光里发红,"再过半年,你能比我劈得还狠——到时候我带你去海边劈鱼,一劈一个准。"

陆渐尘收了剑,摸着腰间的旧玉佩——那是师父石清去年给的,玉身磨得发亮,刻着半片海浪。他望着远处的海平面,晨雾里隐约有个黑点,像片被风吹歪的帆:"师兄,你说岛外的江湖,是不是也像这海?"

石磊的笑声突然顿住。他望着那个黑点,喉结动了动,伸手把陆渐尘的玉佩塞进他怀里:"江湖啊......"他的声音像被海风裹住的浪,"是比东海的浪还吃人的东西。阿尘,你要记住——"

远处的演武场传来弟子的喊叫声:"石师兄!岛主找你去议事堂!"

石磊拍了拍陆渐尘的肩膀,把木剑往腰间一插:"回头再跟你说。"他的脚步有点急,粗布裤腿扫过地上的细沙,梅花胎记在晨雾里晃了晃,很快消失在演武场的拐角。

陆渐尘握着铁剑,望着石磊的背影。丹田的热意又涌上来,比刚才更烫,像有颗小太阳在里面烧。他抬头看天,晨雾散了些,远处的黑点越来越大——那不是帆,是船。船帆是黑色的,像团揉皱的乌云,帆布上绣着条张牙舞爪的龙,龙爪上沾着血红色的漆。

风突然变了方向,带着股陌生的腥气——不是鱼的腥,是铁器的冷腥。陆渐尘缩了缩脖子,把铁剑往怀里抱了抱。他想起师父昨天晚上说的话:"最近东岛的船走得勤,你练剑时多留个心眼——他们的剑,比海盗的刀还快。"

晨雾里传来鸟叫,尖锐得像剑刃划破空气。陆渐尘望着远处的黑船,突然觉得手心发疼——他攥着铁剑,指节泛白,剑刃压进掌纹里,渗出细细的血珠。风裹着咸腥的味道吹过来,把演武场的剑声卷得七零八落,有弟子喊:"那是什么船?怎么从来没见过?"

陆渐尘摸了摸怀里的玉佩,玉身烫得像火。他望着越来越近的黑船,突然想起石磊刚才的话:"江湖是吃人的浪。"

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闷雷似的响。演武场的剑声停了,弟子们都望着远处的黑船,有人小声说:"那是东岛的船——帆上的龙,是雷家的标记。"

陆渐尘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他攥着铁剑,望着黑船上的旗帜,突然觉得丹田的热意要涌出来——像要涨破堤坝的浪,带着股陌生的力量,撞得他胸口发疼。

海风里传来一声号角,像闷雷滚过海面。黑船的速度更快了,船头的浪花溅得很高,像簇簇白色的剑刃。陆渐尘望着那艘船,突然想起师父说过的东岛少主:"雷千劫的刀,是用东海的浪铸的——砍人时,比浪还狠。"

晨雾完全散了,太阳爬上了礁石顶,把黑船的影子拉得很长。陆渐尘站在演武场的沙地上,握着发烫的铁剑,望着越来越近的黑船,突然觉得——

要下雨了。

风里带着股湿冷的味道,像要压下来的云。他摸了摸怀里的玉佩,玉身的热度透过粗布衣裳渗进皮肤里,像颗埋在怀里的火种。

远处的黑船上传来鼓声,沉得像敲在人心口。陆渐尘望着那艘船,突然想起石磊的梅花胎记,想起他昨天晚上说的话:"等我攒够了钱,就去海边开家武馆,教渔民的孩子练剑——再也不让海盗欺负他们。"

鼓声越来越响,撞得耳膜发疼。陆渐尘攥着铁剑,指节泛白,剑刃上的血珠被风吹干,留下道暗红色的印子。他望着黑船,突然觉得丹田的热意要冲出来——像要破土的芽,带着股陌生的力量,让他的指尖发抖。

海风裹着咸腥的味道吹过来,把演武场的旗子吹得哗哗响。陆渐尘站在沙地上,望着越来越近的黑船,突然听见石磊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阿尘,跑。"

他的心跳突然停了一拍。

远处的黑船突然射出一支箭,箭尾带着红色的绸子,"钉"地插在演武场的旗杆上。绸子展开,是个血红色的"劫"字。

演武场的弟子们发出尖叫。陆渐尘攥着铁剑,望着那支箭,突然觉得丹田的热意炸开了——像涨破堤坝的浪,带着股金色的光,从他的眉心涌出来,照得他眼前发白。

他听见有人喊:"是梁萧的血脉!"

他听见有人喊:"抓住他!"

他听见石磊的声音,从议事堂的方向传来,带着股破釜沉舟的狠:"阿尘,跑!"

陆渐尘转身就跑。他的脚踩在沙地上,像踩着棉花,却比平时快了三倍。风在他耳边呼啸,他听见背后的喊叫声越来越近,听见剑刃划破空气的声音,听见石磊的叫声——"别碰他!"

他的眼泪涌了出来,模糊了视线。他摸着怀里的玉佩,玉身的热度烫得他胸口发疼。他想起石磊的梅花胎记,想起他昨天晚上给的蜜枣,想起他说的"开武馆"的梦想。

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闷雷似的响。陆渐尘跑在灵鳌岛的小路上,听见背后的喊叫声越来越近,听见剑刃刺进肉体的声音,听见石磊的惨叫声——"啊!"

他的脚一软,摔倒在沙滩上。沙子蹭破了他的膝盖,钻心地疼。他抬头望着远处的黑船,望着演武场的方向,望着石磊倒下的身影——他的梅花胎记被血染红了,像朵开在沙地上的花。

丹田的热意又涌上来,比刚才更烫,像要把他烧起来。陆渐尘攥着铁剑,挣扎着站起来,望着远处的大海。海面上的浪很大,像座座移动的山,卷着白色的泡沫,拍打着礁石。

他突然想起师父教他的"沧海诀"——"当你走投无路时,就往海里跳。海是灵鳌岛的母亲,会保护你。"

陆渐尘转身往海边跑。他的脚踩在湿滑的礁石上,摔了好几次,膝盖的血混着海水,咸咸的。他听见背后的喊叫声越来越近,听见剑刃划破空气的声音,听见有人喊:"别让他跑了!"

他跳进了海里。

海水很冷,像无数把小刀子扎在身上。陆渐尘抱着铁剑,往深海游去。他听见背后的喊叫声越来越远,听见海浪的声音越来越大,听见石磊的声音——"阿尘,活着。"

丹田的热意突然炸开了,像颗金色的太阳,从他的眉心涌出来,照得周围的海水泛着金光。他的身体突然变得很轻,像片被风吹起来的叶子,顺着海浪往远处飘去。

他望着灵鳌岛的方向,望着演武场的火光,望着石磊倒下的身影。他的眼泪混着海水,流进嘴里,咸咸的。

海浪卷着他往远处飘去。陆渐尘抱着铁剑,望着越来越小的灵鳌岛,突然觉得——

他的世界,碎了。

像被海浪打碎的镜子,散落在海里,再也拼不回去了。

海风裹着咸腥的味道吹过来,把他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陆渐尘望着远处的海平面,望着那艘越来越小的黑船,突然想起石磊的话:"江湖是吃人的浪。"

他摸了摸怀里的玉佩,玉身还在发烫。

远处的海面上,有艘商船的影子,帆是白色的,像片云。陆渐尘望着那艘船,突然觉得——

他还有希望。

海浪卷着他往商船的方向飘去。陆渐尘抱着铁剑,望着那艘船,嘴角露出丝苦笑。他想起石磊的梅花胎记,想起他说的"开武馆"的梦想,想起他昨天晚上给的蜜枣。

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他听见有人喊:"那边有个人!"

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https://www.2kshu.com/shu/85460/49156279.html)


1秒记住爱看书屋:www.2kshu.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2k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