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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雎鸠衔信


晨光刚漫过汀兰院的菱花窗格,官窈早对着铜镜理妥了衣襟。月白襦裙外罩着件银灰纱比甲,衬得她既存少女的轻盈,又添了几分沉得住气的稳当。春桃正替她系发带,指尖还带着晨露的凉:“小姐,彭侯爷的人天刚亮就候在府外了,生怕您走岔路呢。”

官窈指尖抚过腕间银质雎鸠手链,晨光下链身泛着温软的光:“他倒想得周全。账本副本备好了?”

“按您的吩咐,要紧的账目都用朱砂标出来了。正本藏在床板暗格,副本缝这儿了。”春桃递过个绣浅莲纹的小锦袋,声音压得低了些,“只是小姐,咱们真要单独见彭侯爷?万一他——”

“他若要害我,那日荷花池便不会伸手救我。”官窈接过锦袋塞进袖管,“秦淑昨晚刚派人行窃,今儿指定在府外设了眼线,彭君逑的人正好能替咱们挡挡。何况,他腰间那枚雎鸠玉佩的来历,我总得弄明白。”

刚踏出侯府侧门,一辆青帷马车就缓缓靠了过来。车夫穿身玄色劲装,见官窈现身,立刻躬身:“小姐,侯爷在清雅阁雅间候着。”车帘掀开的瞬间,官窈眼角余光扫到车夫腰上——竟是半枚缺角的雎鸠玉佩,和彭君逑那枚拼起来正好是一对。

车轮碾过青石板,稳得像踩在平地。官窈合着眼,脑子里却翻江倒海。前世彭君逑战死时,她在抄家文书上见过“雎阳侯私藏逆臣信物”的字样,那会儿只当是赵珩构陷的鬼话,如今看来,这信物怕是和母亲脱不了干系。车窗外街肆的叫卖声飘进来,她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反复念叨的“雎鸠洲”,当时只当是病糊涂了的胡话,此刻却像惊雷似的在心头炸开。

清雅阁挨着城西护城河,三层小楼被青竹绕得严实,是京里文人常聚的地方。彭君逑已在二楼临窗的位置等着,见官窈进来,起身相迎时,腰间玉佩轻轻晃了晃,竟和官窈腕间的手链碰出细碎的声响。

“小姐请坐。”彭君逑抬手示意,桌上两盏碧螺春正冒着热气,他没绕弯子,“昨日家宴提过的账本,不知小姐可否借我一观?”

官窈把锦袋递过去,目光却没离开他的玉佩:“侯爷这玉佩,纹路倒和我这手链像得很。”

彭君逑指尖摩挲着玉佩,眼底沉得像深潭:“这是家母的念想,当年她和沈夫人同在宫里习绣,好得跟亲姐妹似的,这对信物就是那时候一块儿做的。”

官窈心头一震:“我母亲从没提过这桩事。”

“沈夫人许是有难言之隐。”彭君逑翻开账本,指尖在朱砂标红处顿住,“这些江南商号的账目,和我查到的漕运使贪腐线索能对上。三皇子赵珩近来也在暗查这事,要是被他先拿到证据,保准借着这个由头安插自己人。”

官窈端茶杯的手顿了顿:“侯爷是想借着这事扳倒赵珩的势力?”

“不止于此。”彭君逑抬眼,目光利得像鹰,“赵珩暗中勾连北齐,私卖军粮,这些漕运账目就是铁证。沈夫人当年,说不定就是察觉了这事,才被秦淑灭口的。”

“你说什么?”官窈蹭地就站了起来,袖管里的锦袋滑落在地都没察觉,“我母亲的死,和赵珩有关?”

彭君逑捡起锦袋递还,声音放软了些:“目前只是推测,但秦淑的兄长在江南当漕运副使,正是赵珩的爪牙。沈夫人这账本,怕是攥住了他们的把柄。”他把账本推到官窈面前,“这东西要是交出去,你和沈夫人都得陷进去。小姐愿与我联手吗?”

官窈盯着账本上母亲清秀的字迹,指尖微微发颤。前世家族被抄时,她在火光里见过赵珩的影子,那会儿只当是巧合,如今所有线索都往他身上聚。她深吸口气,再抬眼时眼里已没了半分犹豫:“我该怎么做?”

“三日后续国公有赏花宴,赵珩和秦淑准会去。”彭君逑从袖里摸出枚竹牌,“凭这个能进内院,咱们到时候把账目呈给皇上。这之前,你得稳住秦淑,别打草惊蛇。”

官窈接过竹牌,触手温润,正面刻着小小的雎鸠纹。刚要收起来,就听见雅间外吵吵嚷嚷的,春桃的声音带着气:“你们凭什么拦我!我要见我家小姐!”

彭君逑立刻起身朝门外喊:“让她进来。”

春桃一头汗跑进来,发髻都散了:“小姐,秦夫人派人来传话,说沈夫人突然犯了急病,让您立刻回府!”

官窈心一揪,刚要迈步,彭君逑的车夫就匆匆进来禀报:“侯爷,侯府方向有动静,好像是秦夫人派了个医婆去静云轩。”

“糟了,秦淑是想趁我不在对母亲下手!”官窈拔腿就往外冲,彭君逑快步跟上:“我送你回去,我的人会护住静云轩。”

马车跑得飞快,官窈掀着车帘,看路边的树影飞似的往后退,心都快跳出来了。她想起出门前母亲苍白的脸,想起药渣里那片发黑的乌头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彭君逑看着她紧绷的侧脸,轻声道:“别慌,我的暗卫早就在静云轩外候着了。秦淑真敢动手,自有她好受的。”

刚到侯府侧门,就见静云轩方向飘着药烟,一个穿青布裙的医婆正被丫鬟围着往外走,脸上还挂着得意的笑。官窈不管车夫阻拦,几步冲过去攥住医婆的手腕:“你给我母亲用了什么药?”

医婆挣着喊:“是秦夫人让我来的,给沈夫人用的是安神药!你快放开我!”

“安神药?”官窈冷笑一声,从医婆药箱里翻出个瓷瓶,拔开塞子凑到鼻尖,“这是曼陀罗花粉泡的药,喝下去人就神志不清,你敢说这是安神药?”

医婆脸唰地白了,一屁股瘫在地上。这时秦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窈儿,你这是做什么?张妈妈说沈妹妹神志不清,我特意请医婆来诊治,你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官窈转身,就见秦淑穿得绫罗绸缎,身后跟着十几个丫鬟仆妇,排场大得很。她把瓷瓶举到秦淑面前:“这曼陀罗花粉能把人弄疯,母亲好心请医婆,怎么反倒用起毒药来了?”

秦淑脸色变了变,立马厉声道:“胡说八道!这医婆是回春堂的坐馆大夫,怎么会用毒药?准是你故意栽赃!”她朝仆妇使个眼色,“来人,把这疯丫头和医婆一起绑了,交给侯爷处置!”

仆妇刚要上前,彭君逑就慢悠悠走了过来,玄色锦袍在太阳下泛着冷光:“秦夫人好威风,敢在侯府私用毒药,还想动手伤人?”

秦淑看见彭君逑,脸立刻垮了:“彭侯爷怎么会在这儿?”

“我和淑容小姐议完漕运的事,正好送她回府。”彭君逑扫了眼地上的医婆,“这医婆私藏毒药,按律该押去顺天府。秦夫人要是想拦,就是和朝廷作对。”

秦淑气得浑身抖,却不敢跟彭君逑硬顶——她知道彭君逑得皇上信任,真闹到顺天府,吃亏的准是自己。她强压着怒火挤出笑:“是我误会了,既然彭侯爷发话,就按侯爷的意思办。”

彭君逑的车夫立刻上前,把医婆拖了下去。秦淑狠狠瞪了官窈一眼,甩着袖子走了。官窈没心思理她,快步冲进静云轩,就见母亲躺在床上,脸涨得通红,嘴里胡言乱语,张妈妈正守在床边抹眼泪。

“母亲!”官窈扑到床边,攥住母亲滚烫的手。彭君逑跟着进来,从袖里摸出根银针,在沈氏人中处轻轻一扎。沈氏闷哼一声,渐渐清醒过来,看见官窈,虚弱地抓住她的手:“窈儿,账本……藏好……”

“母亲放心,账本好好的。”官窈连忙点头,“您感觉怎么样?我这就去请王大夫。”

“不用了。”彭君逑从药箱里拿出瓶药膏,“这是解毒的,敷在人中上,再喝碗绿豆汤,毒性就能缓过来。”他转向张妈妈,“沈夫人今天吃了什么?”

张妈妈声音发颤:“夫人早上喝了碗燕窝粥,是秦夫人派人送来的,说特意给夫人补身子的。”

官窈心里一冷——秦淑竟急成这样。她接过彭君逑递来的药膏,仔细给母亲敷上:“母亲,以后除了张妈妈和春桃做的东西,旁人送的一概别碰。”

沈氏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彭君逑腰间的玉佩上,眼神突然复杂起来:“你是……雎阳侯府的孩子?”

彭君逑躬身行礼:“晚辈彭君逑,家母是苏婉娘。家母临终前交代,要是沈夫人有难,务必出手相助。”

“婉娘……”沈氏眼里泛起泪光,从枕下摸出个锦盒,“这是当年我和你母亲一起绣的手帕,你拿去吧。”锦盒打开,里面是方素绢帕,上面绣着两只雎鸠依偎在荷叶间,针脚细得很,活灵活现。

彭君逑接过手帕,眼眶微微发红:“多谢沈夫人。晚辈还有事要忙,先告辞了。三日后的赏花宴,我会派人来接小姐。”

彭君逑走后,沈氏拉着官窈的手,声音压得极低:“窈儿,你知道这雎鸠信物的来历吗?当年我和你彭伯母在宫里,无意间听见先帝和忠臣的密谈,说有份记着朝中奸臣的名单,藏在‘雎鸠洲’。这信物,就是找名单的钥匙。”

官窈眼睛都睁大了:“您是说,除了账本,还有份奸臣名单?”

“嗯。”沈氏咳了两声,“秦淑一直想拿到这份名单,她以为在我手里。其实我也不知道具体在哪儿,只知道和你外祖父留下的那幅《江洲图》有关。那幅图,藏在你嫁妆的樟木箱最底下。”

官窈立刻想起昨天整理东西时,在樟木箱底见过一卷古画,当时只当是普通山水画,没往心里去。刚要说话,就听见院外传来官承业的声音:“沈氏怎么样了?”

官承业走进来,看见沈氏清醒着,脸色缓和了些。秦淑跟在他身后,眼睛红红的,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侯爷,都怪我考虑不周,请来得医婆竟是个庸医,差点害了沈妹妹。”

官窈刚要戳穿她,就被沈氏拉住了手。沈氏轻轻摇了摇头,对官承业轻声道:“不怪秦妹妹,是我自己身子不争气。”

官承业叹口气:“你好好养着,要什么药材尽管跟账房说。窈儿,你跟我去书房一趟。”

跟着官承业走出静云轩,官窈心里犯嘀咕——父亲一向对她们母女不上心,今天怎么突然要单独见她?走到书房门口,官承业停下脚步,转身问她:“昨天家宴上,你说有账本能解决漕运的事?”

“是。”官窈点头,“女儿也是在母亲的遗物里偶然发现的。”

官承业推开书房门,里面书架上摆满了书,墙上挂着外祖父的书法。他走到书桌后坐下,拿出份奏折:“江南漕运是大事,要是能解决,就是大功一件。皇上近来正为这事烦着,你把账本献上去,我保你能封个县主。”

官窈心里一凉——原来父亲关心的不是母亲的安危,是账本能换来的功名利禄。她垂下眼:“父亲,这账本是母亲的遗物,女儿想留个念想。而且账本牵扯的官员多,贸然献出去,怕是会惹祸上身。”

官承业脸沉了下来:“你个小丫头懂什么?这是攀附皇上的好机会!要是能借着这事让官家更上一层楼,你母亲在府里也能体面些。”

“父亲要是真为母亲好,就该先查清是谁给她下的毒。”官窈抬起头,直直看着官承业,“母亲这阵子频频中毒,若不是女儿发现得早,早就没命了。父亲是一家之主,难道不该为母亲做主吗?”

官承业被问得说不出话,脸一阵青一阵白。他猛地一拍桌子:“放肆!这里轮得到你教训我?账本的事我自有安排,你退下!”

官窈躬身行礼,转身走出书房。她心里清楚,父亲已经被功名利禄迷了眼,绝不会站在她们这边。三日后的赏花宴,只能靠自己和彭君逑了。

回到汀兰院,官窈立刻打开樟木箱,在最底下翻出了那幅《江洲图》。展开画卷,只见江水浩渺,洲渚连绵,画面右下角有个小小的雎鸠图案,和她手链上的纹路一模一样。她用指尖轻轻摸了摸,忽然发现图案下面有道细缝。

“小姐,您在看什么?”春桃端着绿豆汤走进来,“沈夫人喝了汤,已经睡下了。张妈妈说,秦夫人派人送了好些补品来,都堆在院门口呢。”

“补品?”官窈冷笑,“指不定又是有毒的玩意儿。你去告诉张妈妈,把那些东西全倒进荷花池,就说母亲身子弱,受不住这么金贵的补品。”她把画卷收好,“春桃,帮我找把最锋利的小刀来。”

春桃虽有疑惑,还是很快拿来了小刀。官窈用小刀轻轻撬开画卷上的细缝,里面竟藏着张折叠的纸条。展开一看,是母亲的字迹:“雎鸠洲在太湖之畔,名单藏于听涛亭石柱下。”

官窈心里一阵激动——终于找到奸臣名单的线索了。刚要把纸条收好,就听见院外丫鬟通报:“二小姐驾到!”

官窕穿一身粉绣牡丹的襦裙,昂首挺胸地走进来,身后两个丫鬟捧着个锦盒。“妹妹,听说你从清雅阁回来了,姐姐特意来看看你。”她上下打量着官窈,眼里透着嫉妒,“这是母亲让我送来的金步摇,说是给你赏花宴上戴的。”

官窈看着锦盒里的金步摇,簪头嵌着颗大红宝石,看着就贵重。她伸手拿起来,只觉得冰凉,簪杆缝隙里好像藏着东西。她不动声色地把步摇放回锦盒:“多谢姐姐好意,只是妹妹身份低微,戴这么贵重的首饰,怕是不合规矩。”

“妹妹这话说的。”官窕故作亲昵地拉她的手,“你如今得了彭侯爷的青眼,将来定能嫁个好人家,戴这步摇正合适。”她指尖划过官窈腕间的手链,眼里闪过贪婪,“妹妹这手链虽别致,就是太素了,不如姐姐这对珍珠耳环,送给你吧。”

官窈轻轻抽回手:“姐姐的心意我领了,手链是母亲的遗物,我舍不得摘。”她朝春桃使个眼色,“春桃,送二小姐出去。”

官窕见她不接茬,心里不痛快,却也只能悻悻地走了。她刚踏出汀兰院,就看见秦淑的贴身丫鬟在不远处等着,两人低声说了几句,丫鬟塞给她个小纸包,官窕赶紧藏进袖里,快步走了。

这一切都被躲在门后的官窈看在眼里。她回到屋里,拿起锦盒里的金步摇,用小刀撬开簪杆缝隙,一小撮白色粉末掉了出来。她凑到鼻尖闻了闻,脸瞬间白了——是砒霜。量虽少,但戴在头上,被汗液渗进去,足够让人慢性中毒。

“秦淑和官窕真是没什么做不出来的。”官窈把砒霜收好,“春桃,三日后的赏花宴,你想办法混进内院,盯着秦淑和官窕的动静。要是她们和赵珩私下接触,立刻告诉我。”

“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办好。”春桃用力点头,“只是奴婢听说,内院守卫严得很,只有带请柬的女眷才能进。”

官窈从袖里摸出彭君逑给的竹牌:“有这个就够了。”她把竹牌递给春桃,“你贴身收好,千万别弄丢了。”

接下来两天,官窈一边照料母亲,一边暗中盯着秦淑的动向。她发现秦淑频频派人去城外一处宅院,像是在跟什么人联络。彭君逑也派人送消息来,说赵珩近来和北齐使者走得近,怕是在谋划什么阴谋。

第三日清晨,彭君逑的马车准时停在侯府外。官窈穿了身淡紫绣雎鸠纹的襦裙,头戴支素雅的玉簪,把账本副本藏在衣襟里,跟着车夫上了车。车里,彭君逑已经等着了,他递给官窈一个香囊:“这里面是解毒药,宴会上要是觉得不对,立刻吃下去。”

官窈接过香囊,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草药香:“多谢侯爷。奸臣名单的线索我找到了,就在太湖的雎鸠洲。”

彭君逑眼里闪过惊喜:“太好了!等解决了赵珩,咱们立刻派人去太湖找名单。”他掀开窗帘一角,“你看,那就是续国公府方向,赵珩的马车已经到了。”

官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停在国公府门口,车帘掀开,赵珩穿身锦袍,意气风发地走下来,身后跟着几个彪形大汉当护卫,戒备得很。

马车驶进国公府大门,官窈刚下车,就看见秦淑和官窕在门口等着。秦淑穿身正红绣凤凰的襦裙,头戴赤金点翠凤冠,看着雍容华贵。看见官窈,她脸上堆起假笑:“窈儿来了,快过来,母亲给你介绍几位夫人认识。”

官窈不动声色地避开她的手,躬身行礼:“母亲安好。”

官窕凑到她身边,神秘兮兮地说:“妹妹,今天皇上和皇后都会来,你可得好好表现。彭侯爷也在这儿,他刚才还问起你呢。”

官窈心里冷笑——官窕准是想在皇后面前给她使绊子。她跟着秦淑走进内院,只见庭院里摆满了各色花卉,牡丹、芍药开得正艳,香气扑鼻。不少达官贵人已经聚在这儿谈笑,彭君逑正和几位大臣说话,看见她,微微点了点头。

“淑容小姐,别来无恙?”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官窈转身,就见个穿明黄锦袍的男子站在那儿,面容俊朗,气质不凡——正是当今皇上。

官窈连忙躬身行礼:“臣女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扶起她,目光温和:“朕听说你有解决江南漕运的法子?彭侯爷对你可是赞不绝口。”

官窈心里一紧,没想到皇上会主动提这事。她定了定神,从衣襟里取出账本副本:“回皇上,臣女偶然得到一本账本,上面记着江南漕运使贪腐的证据,或许能为皇上分忧。”

皇上接过账本,翻了几页,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好个胆大包天的漕运使!竟敢克扣军粮中饱私囊!”他把账本递给身边的太监,“立刻派人去江南,把这些贪官全抓回来!”

秦淑听见这话,脸瞬间白了,腿一软差点摔倒。官窕赶紧扶住她,低声安慰:“母亲别慌,不会有事的。”

赵珩这时走了过来,脸上挂着假笑:“皇上息怒,这事说不定有误会。这些漕运使都是忠臣,怎么会克扣军粮?怕是有人故意伪造账本,陷害忠良。”他眼神扫过官窈,带着威胁,“淑容小姐,你这账本是从哪儿来的?可别被人当枪使了。”

官窈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回三皇子,这账本是臣女母亲的遗物。臣女的母亲沈氏,就是因为发现了漕运使的贪腐勾当,才被人下毒害死的。三皇子这么维护这些人,莫非和他们有勾结?”

“你胡说!”赵珩气得脸通红,“本皇子一心为国,怎么会和贪官勾结?你这是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三皇子自己心里清楚。”彭君逑走上前,递给皇上一封密信,“皇上,这是臣查到的证据,能证明三皇子和北齐使者私下往来,意图不轨。”

皇上打开密信,越看脸色越沉,猛地把密信摔在地上:“赵珩!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勾结外敌背叛朝廷!”

赵珩脸都白了,“噗通”一声跪下:“皇上饶命!臣是被冤枉的!都是彭君逑和官窈陷害臣!”

“事到如今还敢狡辩!”皇上厉声喝道,“来人,把赵珩拿下,打入天牢!”

侍卫立刻上前,把赵珩押了下去。秦淑见大势已去,瘫坐在地上哭嚎:“皇上饶命!臣妾什么都不知道,都是赵珩逼我的!”

皇上厌恶地看了她一眼:“永宁侯府教子无方,纵容家眷勾结逆臣。即日起,收回永宁侯爵位,秦氏禁足侯府,永世不得外出!”

官窈看着秦淑被侍卫拉走,心里涌起一股复仇的快意——前世的血海深仇,今天总算报了一部分。她刚要向皇上谢恩,就听见彭君逑喊了声:“小心!”

官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彭君逑猛地推开。一支羽箭从暗处射来,擦着她的肩膀钉在身后的柱子上,箭尖冒着黑气,显然涂了剧毒。

“有刺客!保护皇上!”侍卫立刻围上来,把皇上护在中间。彭君逑挡在官窈身前,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刺客就在附近,搜!”

官窈惊魂未定地看着那支箭,心里满是疑惑——赵珩已经被抓了,谁还想杀她?这时春桃急匆匆跑过来,脸色惨白:“小姐,不好了!沈夫人被人劫走了!留下张纸条,说要您带着奸臣名单去雎鸠洲换人!”

官窈接过纸条,上面是陌生的字迹,末尾画着只雎鸠,和她手链上的一模一样。她猛地抬头看向彭君逑:“这是谁干的?他们怎么知道奸臣名单的事?”

彭君逑皱紧眉头,盯着那支箭:“这箭是北齐的样式。看来北齐的势力,比咱们想的要大。他们劫走沈夫人,就是要逼咱们交出名单。”他握住官窈的手,“别担心,我立刻派人查沈夫人的下落,三天内一定找到雎鸠洲。”

官窈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里稍稍安定了些。她知道,新的麻烦又来了——北齐虎视眈眈,名单还没找到,母亲还在敌人手里。她摸了摸腕间的雎鸠手链,暗下决心:不管多危险,都要救出母亲,把北齐的势力连根拔起。

这时天边传来雁鸣,官窈抬头望去,一群大雁排着队飞过湛蓝的天空。她忽然想起母亲说过,雎鸠是忠贞的鸟,再大的困难也会守住初心。她握紧彭君逑的手:“咱们现在就去太湖,一定要找到母亲和名单。”

彭君逑点点头,转身对皇上躬身道:“皇上,臣恳请前往太湖,追查奸臣名单和北齐势力的下落。”

皇上看着他们,眼里露出赞许:“准奏。朕派三千禁军随你们同去,务必把逆臣一网打尽,救出沈氏。”

官窈和彭君逑谢过皇上,立刻动身离开国公府。马车往太湖方向疾驰,官窈掀着窗帘,看路边的景致飞速倒退,心里又期待又忐忑。她不知道雎鸠洲上等着她的是什么,但她清楚,这路必须走下去。

夜幕降临时,马车终于到了太湖边。月光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像撒了一地碎银。远处湖面上,隐约能看见个小小的洲渚——正是雎鸠洲。彭君逑的侍卫来禀报:“侯爷,洲上有灯火,像是有人住着。”

官窈心一紧——母亲一定在那儿。她刚要下车,彭君逑就拉住她:“等等,洲上的灯火太整齐了,不像是临时住人的样子,怕是有埋伏。”他拿出张地图,“这是雎鸠洲的地形图,听涛亭在最南端,咱们从北侧登陆,绕到亭后。”

官窈点点头,跟着彭君逑登上小船。小船在湖面上轻轻划行,悄无声息地靠近雎鸠洲。快到岸边时,官窈听见洲上传来女子的哭声——是母亲的声音。她心里一急,差点喊出声,被彭君逑一把捂住嘴。

“别出声,前面芦苇丛里有埋伏。”彭君逑低声说,指了指岸边。官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芦苇丛里藏着不少黑衣人,手里都拿着弓箭,正盯着湖面。

彭君逑朝身后的侍卫使个眼色,侍卫们立刻分散开,从不同方向悄悄登陆。官窈和彭君逑乘着小船绕到北侧,轻轻上了岸。刚站稳,就听见个冰冷的声音:“官窈小姐,彭侯爷,别来无恙?”

官窈抬头,看见个戴面具的黑衣人站在不远处,只露出双冰冷的眼睛。他身后,几个黑衣人押着沈氏,母亲的嘴被布条堵着,看见她,眼泪立刻流了下来。

“你是谁?为什么抓我母亲?”官窈厉声问。

黑衣男子冷笑:“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奸臣名单带来了吗?”

“名单在我手里,但你得先放了我母亲。”官窈说。

“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黑衣男子挥挥手,“把名单交出来,我让你们母女死得痛快些。不然,我先杀了沈氏,再慢慢收拾你。”

就在这时,彭君逑大喝一声:“动手!”藏在暗处的侍卫立刻冲出来,和黑衣人打作一团。官窈趁机扑向押着母亲的黑衣人,用力推开他们,解开母亲身上的绳子。

“窈儿,快走!他们是北齐的杀手!”沈氏拉着官窈就跑。

黑衣男子见计划败露,怒吼一声拔出长剑,朝官窈刺来。彭君逑立刻上前阻拦,两人缠斗在一起。官窈拉着母亲,快步朝听涛亭跑去。亭下的石柱上,果然有道细缝,和《江洲图》上的标记一样。

官窈掏出小刀撬开裂缝,里面藏着个铁盒。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份名单,为首的就是已经被关入天牢的赵珩,还有几个她没想到的名字。

“找到了!”官窈激动地喊。这时黑衣男子摆脱了彭君逑,朝她扑来,长剑直指铁盒。官窈赶紧把铁盒藏在身后,侧身躲开。彭君逑紧随其后,一剑刺中黑衣男子的肩膀。

黑衣男子惨叫一声,转身就跑。彭君逑刚要去追,官窈喊住他:“别追了,名单拿到了!”

彭君逑走到她身边,看着铁盒眼里满是欣慰:“太好了,有了这份名单,就能把北齐的内应全揪出来。”

官窈拉着母亲的手,正想松口气,就见沈氏脸色突然变白,捂住胸口剧烈咳嗽,嘴角溢出鲜血。“母亲!”官窈惊呼着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窈儿,母亲不行了。”沈氏虚弱地说,从袖里摸出枚玉佩,“这是……你外祖父留给你的……里面藏着……北齐的军事地图……你一定要……交给皇上……”

官窈接过玉佩,眼泪止不住地流:“母亲,您不会有事的,我这就去请大夫!”

沈氏摇了摇头,用尽最后力气说:“别难过……母亲能看到……你平安长大……就放心了……”她的手一垂,永远闭上了眼睛。

“母亲!”官窈抱着母亲的身体,失声痛哭。彭君逑站在一旁,轻轻拍着她的背,眼里也满是悲痛。

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皇上派来的禁军到了。官窈擦干眼泪,握紧铁盒和玉佩,在心里对母亲说:您放心,我一定完成您的遗愿,把北齐势力铲除,为您报仇。

可当她抬起头,却发现彭君逑正盯着她手里的玉佩,眼神里有种她从没见过的复杂。官窈心里一动,刚要开口问,就听见不远处传来黑衣男子的喊声:“彭君逑,你果然背叛了北齐!”

官窈猛地看向彭君逑,他的脸瞬间没了血色。难道……彭君逑也是北齐的人?她手里的铁盒和玉佩差点掉在地上,声音都发颤了:“彭侯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彭君逑张了张嘴想辩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远处的黑衣男子越来越近,手里还举着北齐的旗帜。官窈看看彭君逑,又看着逼近的黑衣人,心里乱成一团。她不知道该信谁,更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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