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院藏机
冷意顺着湿透的中衣往骨头缝里钻时,官窈恍惚又跌回了那个被赐毒酒的雪夜。喉咙里火烧火燎的疼还没缓过来,就听见丫鬟春桃带着哭腔的嗓门在耳边炸开:“小姐!您快睁眼啊!真要有个三长两短,奴婢可怎么跟夫人交代!”
猛地睁开眼,雕花描金的床顶先撞进视线——帐幔上那褪了色的缠枝莲纹,是她在永宁侯府住了十几年的汀兰院独一份的样式。官窈动了动手指,腕间银链硌得慌,是母亲沈氏留的雎鸠纹手链。前世被嫡姐官窕抢去时,链上的雎鸠头早被生生掰断了。
“水……”她嗓子干得像被砂纸磨过,挤出的“水”字细若蚊蚋。春桃忙不迭端来温茶,用小银勺一勺勺喂进她嘴里。暖意滑过喉咙,把那些残留在舌尖的苦意冲散,也让她彻底清醒——真的回来了,回到十五岁,被官窕推下荷花池的这天。
前世就是这天,她落水后烧得昏天黑地。嫡母秦淑打着“静养”的幌子,把她锁在汀兰院,药材克扣得厉害,硬生生拖了她一个多月。等她能下床时,母亲的月例被截、陪房被调走,桩桩件件都成了定局。那时候她傻,秦淑假意来看她,她还哭着谢人家恩典。
“小姐您可算醒透了!”春桃抹着眼泪,袖口都湿了一大片,“方才您掉池子里,多亏一位路过的公子救了您。奴婢慌着请大夫,连句谢都没说,人就走了。那公子穿的衣料看着就金贵,气度也不凡,不知是哪家的贵人。”
官窈心尖猛地一跳。路过的公子?前世明明是家丁把她捞上来的,哪来的贵人?难不成她这一重生,连带着命数都偏了方向?她下意识捻了捻腕间的银链,冰凉的触感压下纷乱的思绪——管他是谁,这一世,她再不会任人搓圆捏扁。
“我没事,就是受了点凉。”她撑着身子想坐起来,刚一动就牵得寒症发了,忍不住咳了两声。春桃赶紧扑过来扶,垫了个软枕在她后腰:“小姐您乖乖躺着!奴婢早请了王大夫,估摸着也该到门口了。”
话音刚落,院外就传来管事妈妈高门大嗓的通报:“夫人驾到——”
秦淑穿一身石青绣暗竹的褙子,头上插着赤金点翠簪,慢悠悠迈着步子进来。身后跟着四个丫鬟,捧着药箱补品,排场做足了,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担忧:“窈儿怎么样了?一听说你落水,我这心都揪起来了。”
官窈垂着眼,纤长的睫毛掩住眸底翻涌的冷意,学着前世的模样,软着声音唤:“母亲。”
秦淑在床边椅子上坐下,接过丫鬟递的帕子擦了擦手,语气里带着点责备:“虽说天热,也不该往池边疯跑啊。窕儿也是,都多大的姑娘了,跟妹妹闹着玩也没个轻重。回头我定好好说她。”
这话听着是骂官窕,实则暗指她自己贪玩落水。换作前世,她早急着辩解,反倒落个“小肚鸡肠”的名声。可现在的官窈只温顺地点头:“母亲说得是,姐姐也是无心的,女儿不怪她。”
秦淑显然没料到她这么“识趣”,愣了一下才笑:“你能这么想就好,姑娘家和气最要紧。我让人把药带来了,都是上好的风寒药,你好好吃,早点好起来。”说着就朝身后丫鬟使了个眼色。
一个穿青绿色比甲的丫鬟立刻上前,打开药箱取出一包药材。官窈扫了眼,瞳孔微微一缩——这里面的防风是陈的,紫苏叶都发潮了,最要命的是混了马齿苋,性凉得很,跟风寒药对着干,吃了只会加重病情。前世她就是被这“好药”坑得高烧不退。
“多谢母亲挂心。”官窈没戳破,反倒露出感激的样子,“只是女儿打小体质就特殊,先母在世时请太医叮嘱过,用药得格外当心。不如等府里王大夫来了,让他瞧瞧这些药材合不合用,也免得辜负了母亲的心意。”
秦淑脸色几不可查地变了变。她没料到这一向怯懦的庶女,居然敢跟她摆道理,还抬出太医和死去的沈氏。可官窈话说得滴水不漏,她要是硬拦,反倒显得心虚。“你考虑得周全,就按你说的办。”秦淑压着不快,话头一转,“对了,你母亲这个月的月例,账房说周转不开,晚几日再送。你先替她垫衬着。”
来了。官窈心里冷笑。秦淑的套路永远这么老套,先给颗甜枣,再抢你饭碗。沈氏体弱,每月药钱就不少,月例一断,只能求到秦淑门上,到时候就彻底被拿捏住了。
“母亲说得是。”官窈依旧温顺,“只是母亲的药快吃完了,昨日我去看她,她说头晕得厉害。这月例要是晚了,怕是连最普通的当归都买不起。”她顿了顿,声音放软,带着点委屈,“父亲一向疼惜母亲,要是知道母亲连药钱都凑不齐,怕是要心疼的。”
一提永宁侯官承业,秦淑脸色终于变了。官承业对沈氏没多少夫妻情分,可极重名声——沈氏的父亲是他恩师,要是让人知道他苛待恩师之女,非动怒不可。“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秦淑语气硬了些,“不过晚几日,怎么就扯到你父亲头上了?我这就让人把月例送过去,再多加二十两,给你母亲补身子。”
“女儿谢母亲恩典。”官窈微微垂首,掩去眼底的锋芒。第一回合,她赢了。
秦淑又坐了会儿,说些无关痛痒的话,见官窈油盐不进,便借口府里有事带人走了。她刚出门,春桃就气鼓鼓地拍桌子:“小姐您看她那模样!分明就是故意克扣夫人月例!还有那些药材,一看就是次品,哪是什么上好的!”
“我知道。”官窈揉了揉眉心,掀开被子,“春桃,扶我起来,我要去看母亲。”
“小姐您还病着啊!”春桃连忙拦着,“等王大夫来了再去也不迟。”
“来不及了。”官窈眼神定得很,“我疑心母亲的病,不止是体弱那么简单。”前世沈氏不到三十就没了,她一直以为是积劳成疾,直到临死前,才从秦淑陪房嘴里知道,母亲是被长期下毒害死的。那时候她自身难保,连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春桃拗不过她,只好找了件厚披风裹住她,扶着往沈氏住的静云轩去。静云轩在侯府最深处,墙皮都褪了色,院里只有几株半死不活的梧桐;哪像秦淑住的荣安堂,朱门亮窗,连廊下挂的宫灯都比别处亮堂三分。刚到院门口,一股浓重的药味就飘了过来。
“夫人,小姐来看您了。”春桃轻声通报。
“进来吧。”屋里传来沈氏虚弱的声音,带着气音。
官窈推门进去,就见沈氏半靠在床头,脸色白得像宣纸,正捂着嘴咳嗽。看见她,沈氏连忙要撑着坐起来:“窈儿,你怎么来了?听说你落水了,身子好些没?”
“母亲别动,我没事。”官窈快步上前扶住她,入手一片冰凉,心口猛地一疼。她顺势握住沈氏的手腕把脉——脉象细弱得像根丝线,却隐隐透着股诡异的涩滞,这根本不是普通体弱的脉象,是长期中了慢性毒药的征兆!
“母亲,您是不是最近总头晕恶心,夜里也睡不安稳?”官窈声音都有些发颤。
沈氏愣了愣,点头:“是啊,你怎么知道?我还当是老毛病犯了,让张妈妈抓了些安神药,吃了也不管用。”
官窈的目光落在一旁侍立的张妈妈身上。张妈妈是沈氏的陪房,打小看着沈氏长大,前世沈氏没了后,她哭着要殉主,怎么看都不像坏人。可秦淑的陪房明明说,是有人长期给沈氏下毒,难道不是她?
“张妈妈,母亲最近吃的药,都是你去抓的?”官窈语气平静地问。
张妈妈连忙点头:“回小姐,都是老奴亲自去回春堂抓的,药方也是王大夫开的,错不了。”
“药渣呢?”官窈追问。
“药渣……都倒后院菜地里当肥料了。”张妈妈眼神飘了飘,不敢看她。
官窈心里疑云更重。寻常人家药渣不是深埋就是烧掉,哪有直接倒菜地的?她站起身:“春桃,陪我去后院看看。”
张妈妈脸色一变,连忙上前拦:“小姐,后院又脏又乱,您身子不好,别去了。”
“无妨。”官窈避开她的手,语气不容置疑。张妈妈这反应,更坐实了她的猜测,那些药渣里一定有鬼。
静云轩的后院很小,只种了几畦青菜。菜地里果然散着些药渣,颜色发黑,闻着有股淡淡的异味。官窈蹲下身,小心翼翼捏起一点凑到鼻尖——除了当归、黄芪这些常见的补药,还混着一丝极淡的苦味,像附子,又不全是。
“小姐,这是什么?”春桃指着药渣里一片发黑的叶子问。
官窈瞳孔猛地一缩。是乌头叶!乌头有剧毒,少量长期服用,症状跟体弱差不多,根本查不出来。前世她医术稀松,直到临死前才知道这毒药,没想到今生竟在这里见着了。
“张妈妈,这些药渣,真是王大夫药方熬出来的?”官窈站起身,目光像淬了冰,直直看向跟过来的张妈妈。
张妈妈脸都白了,“噗通”一声就跪了,膝盖砸在青石板上,听得人心头发颤:“小姐饶命!老奴……老奴是被逼的!”
“被逼的?”官窈声音冷得像冬雪,“谁逼你的?”
“是……是夫人!”张妈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夫人说,我要是不听她的,就把我远嫁的儿子抓回来,打断他的腿。老奴也是没办法啊!”
果然是秦淑。官窈心里恨意翻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把火气压下去。“你给母亲下毒多久了?”
“快……快一年了。”张妈妈抖得像筛糠,“夫人说,慢慢下毒,夫人就会像体弱病逝一样,没人会怀疑。”
一年……官窈攥紧了拳头,指节都泛白了。前世母亲就是在一年后没的。也就是说,若不是她重生,母亲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毒死!
“起来吧。”官窈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平稳,“这事我暂且不追究你。但从今天起,母亲的饮食起居,都得经我过目。你要是再敢动手脚,我让你和你儿子都活不成。”
张妈妈连连磕头:“老奴不敢!再也不敢了!”
打发走张妈妈,官窈回了沈氏房间。沈氏已经靠在床头睡着了,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官窈坐在床边,轻轻给她掖好被角,心里的念头无比清晰:这一世,她要护着母亲,还要让秦淑、官窕,还有所有害过她们母女的人,血债血偿!
“小姐,王大夫来了。”春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官窈擦干眼角,起身迎出去。王大夫是侯府的常驻大夫,人正直,就是胆子小了点。“王大夫,麻烦您给我母亲再看看。”
王大夫给沈氏把了脉,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夫人脉象怎么越来越弱?按说吃了这么久补药,不该是这个样子。”他转向官窈,“小姐,夫人最近是不是碰了什么不干净的,或是吃了不该吃的?”
官窈把王大夫拉到一旁,压低声音说了乌头叶的事。王大夫脸色骤变:“乌头是剧毒啊!长期服用,神仙都难救!小姐,这事得立刻告诉侯爷!”
“我知道。”官窈摇头,“可现在没证据,秦淑绝不会认。况且父亲正忙着江南漕运的事,分心不得,反而打草惊蛇。”她从袖里摸出一枚银簪,“王大夫,这是母亲的遗物,不值什么钱,您收下。日后母亲用药,全拜托您多费心,有任何异常,立刻告诉我。”
王大夫看着那枚雕工精致的银簪,又看看官窈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小姐放心,老夫定尽力。我这就重新开方,先稳住夫人的脉象,乌头的事,咱们从长计议。”
送走王大夫,官窈回房翻找沈氏的私产。前世她直到母亲没了,才在箱底发现一笔银子和首饰——那是沈氏的陪嫁和外祖父留的遗物,全被秦淑以“保管”的名义吞了。
“春桃,把床底下那樟木箱搬出来。”官窈吩咐道。
春桃赶紧把箱子拖出来。官窈打开,里面果然放着几件首饰和一个锦盒。锦盒里是一叠银票,足足五千两,还有本账本,记着沈氏的财产明细。除此之外,还有一沓绣样,上面绣着雎鸠、荷花,针法细得像春蚕吐丝,栩栩如生。
“这是母亲年轻时绣的?”官窈拿起一张绣样,上面的雎鸠和她腕间手链上的一模一样。
“是啊!夫人年轻时的绣活,在京里都是数得着的。”春桃语气里满是骄傲,“听说当年皇后娘娘都特意请夫人绣过《百鸟朝凤图》呢。”
官窈心里一动。前世秦淑以“侯府女眷要勤俭”为由,不准沈氏刺绣,还把她的绣架都烧了。现在想来,秦淑怕是早就觊觎母亲的绣艺,想据为己有。而这些绣样,或许就是她日后立足的资本。
“春桃,这些绣样收好,别让任何人看见。”官窈把绣样放进锦盒,“银票和首饰分两部分,一部分藏床板下的暗格,另一部分我带着。秦淑不会善罢甘休,咱们得做足准备。”
正说着,院外传来敲门声,一个小丫鬟的声音:“淑容小姐,前院传话,今晚侯爷在荣安堂设家宴,请您务必过去。”
家宴?官窈挑了挑眉。秦淑刚在她这儿吃了瘪,就立刻请父亲设家宴,准没安好心。说不定,官窕也要在宴上找她麻烦。
“知道了,我稍后就到。”官窈应道。
小丫鬟走后,春桃急了:“小姐,夫人和二小姐肯定没安好心,您别去了!”
“不去才正中她们下怀。”官窈站起身,“她们想让我出丑,我偏要让她们看看,我官窈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她走到镜前,看着镜中那张还带稚气、眼神却亮得惊人的脸,“春桃,帮我梳妆。就穿那件月白素面襦裙,首饰只戴母亲的雎鸠手链。”
春桃虽不解,还是听话地为她梳妆。月白襦裙衬得官窈肌肤胜雪,乌黑的头发松松挽了个髻,只戴一串银链,简约却雅致。镜中的少女,再也不是前世那个怯懦自卑的庶女,眼里藏着锋芒,心里装着谋略,是个实打实的复仇者。
收拾妥当,官窈带着春桃往荣安堂去。刚穿过月亮门,就听见一阵娇笑,官窕正和几个丫鬟在花园里赏花。看见官窈,官窕的笑戛然而止,脸上露出讥讽:“哟,这不是我那落水的好妹妹吗?病还没好就出来晃,是怕父亲忘了你?”
官窈没理她,径直往前走。官窕却追上来拦住:“站住!我跟你说话呢,没听见?”她上下打量官窈,“穿得这么素,是想装可怜博同情?我告诉你,父亲才不吃这一套。”
“姐姐说笑了。”官窈停下脚步,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妹妹只觉得,女儿家朴素些好。不像姐姐穿得花团锦簇,倒像是……”她故意顿了顿,“倒像是勾栏院里的姑娘。”
“你敢骂我!”官窕气得脸通红,扬手就要打。官窈早有防备,轻轻一侧身就躲开了。官窕收不住势,差点摔在地上,多亏身边丫鬟扶了一把。
“姐姐息怒。”官窈故作惊讶,“妹妹只是随口一说,怎么就动气了?要是让父亲看见,还当姐姐欺负我呢。”
官窕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再动手——父亲最讨厌女子撒泼,真闹到父亲面前,吃亏的是她。“好,算你厉害!”官窕咬牙,“咱们走着瞧!”
看着官窕气冲冲地走了,春桃捂着嘴笑:“小姐,您刚才说得太解气了!二小姐那模样,活像个跳脚的泼妇。”
官窈没笑。她知道,这只是开胃小菜,荣安堂的家宴,才是真正的战场。
到了荣安堂门口,就听见里面热闹的谈笑声。官窈深吸一口气,掀开门帘进去。永宁侯官承业坐在主位,秦淑陪在一旁,官窕和弟弟官明坐在下首。除此之外,还有个陌生男子,穿月白锦袍,束着玉带,面容俊朗,气质卓然。
看见官窈,官承业抬了抬眼皮:“回来了?身子好些了?”
“多谢父亲关心,女儿好多了。”官窈屈膝行礼。
秦淑连忙笑着招手:“窈儿快来坐,我特意让厨房做了冰糖炖雪梨,润润你的嗓子。”她指了指那陌生男子,“对了,这是雎阳侯彭君逑,今日来府里和你父亲议事,赶上家宴就留他一起了。”
彭君逑?官窈的心猛地一缩——这名字,是刻在她骨血里的。前世彭君逑是镇北将军,战功赫赫,却因得罪三皇子赵珩,被构陷通敌叛国,战死沙场。而她的家族,也是在彭君逑死后不久,被赵珩扣上“通敌”的罪名满门抄斩。
她抬眼看向男子,彭君逑正含笑望她,目光深邃,带着点探究。四目相对的瞬间,官窈忽然注意到,他腰间挂着枚玉佩,上面雕的,正是一只雎鸠!
“淑容小姐,久仰。”彭君逑站起身,微微颔首,“今日在池边救了小姐,未及通名,还请莫怪。”
原来救她的是彭君逑!官窈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前世彭君逑和侯府从无往来,怎么这一世会救她?更怪的是,他看她的眼神,带着种莫名的熟悉,像是认识了许多年。
“多谢侯爷相救,小女感激不尽。”官窈定了定神,屈膝回礼。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彭君逑笑了笑,目光落在她腕间银链上,瞳孔微缩,“小姐这手链,倒是别致。”
官窈下意识捂住手链,疑云更重。彭君逑的反应太反常了,他为什么会注意这手链?还有他和赵珩的恩怨,这一世她能不能提前化解?
“是母亲留下的遗物。”官窈轻声说。
“原来是沈夫人的遗物,难怪这般珍贵。”彭君逑点了点头,没再追问。可官窈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总在她身上流连,带着探究和一丝她看不懂的复杂。
家宴开始后,秦淑一个劲给彭君逑布菜,夸官窕才貌双全,明摆着是想把官窕许配给他。官窕也故作娇羞,频频看向彭君逑,眼里的爱慕藏都藏不住。
彭君逑却只是礼貌应付,目光时不时飘向官窈。席间,官承业提起江南漕运,愁眉不展:“最近江南漕运堵得厉害,粮草都积着,再拖下去,北境军饷都要受影响。”
彭君逑放下筷子:“侯爷不必忧心。漕运不畅,是几个漕运使在中间作梗,克扣粮草。只要换掉这几人,派得力之人监管,问题自然能解决。”
官承业眼睛一亮:“彭侯爷可有合适人选?”
彭君逑笑了笑,看向官窈:“不知淑容小姐可有见解?”
满座目光都聚到官窈身上。秦淑脸色沉了沉,显然不满彭君逑把话头引到她身上。官窕更是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官窈心里一动。前世江南漕运的问题,最终是赵珩解决的,也正因这事,赵珩得了皇帝信任,势力大增。而解决问题的关键,是找到漕运使克扣粮草的证据。
“女儿不敢妄言。”官窈站起身,“只是前几日整理母亲遗物时,发现一本账本,记着些江南商号的往来。其中几家商号,和漕运使家眷走得极近,账目往来很是可疑。”
彭君逑眼睛亮了:“哦?小姐可否将账本借我一观?”
“自然可以。”官窈点头,“只是账本在家中,明日我让人送到侯爷府里。”
官承业赞许地看她:“没看出你竟有这般见识,难得。”
秦淑脸色更难看,却只能强笑:“窈儿一向细心,是我忽略了。”
家宴在微妙的气氛里结束。彭君逑离开前,特意走到官窈身边,低声说:“小姐才智,令人佩服。明日我在清雅阁设了薄宴,还请小姐赏光——一来谢小姐提供账本,二来也算给小姐压惊。”
看着彭君逑离去的背影,官窈满心疑惑。他的邀请是真心感谢,还是另有所图?他和她的前世,到底有什么关联?那枚雎鸠玉佩和她的手链,又藏着什么秘密?
“小姐,彭侯爷怎么单独请您吃饭啊?”春桃挠头。
官窈摇头,目光望向远处。她知道,从和彭君逑相遇的那一刻起,她的命运就和这个前世的忠臣良将绑在了一起。而明日的清雅阁之约,是她这一世与命运博弈的重要一步。
回到汀兰院,官窈没敢睡,拿出母亲的账本仔细翻。果然在最后几页,记着几家江南商号和漕运使家眷的往来,其中一笔五千两的银子,备注是“漕运疏通费”——这正是扳倒那些漕运使的关键证据。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轻微的响动。官窈立刻吹灭蜡烛,躲到门后。一道黑影从窗跳进来,径直走向放账本的桌子。
“谁?”官窈大喝一声,抓起桌上的茶杯砸过去。
黑影身手快,避开茶杯就往窗边走。官窈追上去,却被黑影反手一推,摔在地上。这一瞬间,她看清黑影腰间挂着枚赤金点翠簪——和秦淑戴的那款一模一样。
是秦淑的人!官窈心一沉。秦淑竟派人来偷账本,看来是察觉到账本的重要性了。
黑影逃走后,春桃慌忙跑进来:“小姐,您没事吧?”
“我没事。”官窈站起身拍了拍灰,“秦淑是真急了。”她把账本藏进床板暗格,“春桃,明日送账本去彭侯爷府,务必小心,不能让任何人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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