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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寒夜煎药泪,绝境觅生机


江南的晨雾还黏在窗棂上,柳家后院西厢房的窗纸就被晨光浸软了。田倾国往脚边的小炭炉里添上最后一块炭,通红的火舌子卷着陶壶底,蒸腾的水汽儿糊了窗,也遮去了她眼下那片青黑——这已是她守着祖母的第三个通宵了。

“咳咳……咳……”床上的老夫人突然蜷起身子,枯瘦的手死死攥着被褥,指节白得像浸了水的麻纸。田倾国忙扑过去,用帕子接住咳出的血沫,那点猩红落在青布上,倒像极了当年母亲绣坏的那枝海棠。她心口一缩,赶紧换了块暖帕子,贴着祖母耳朵轻哄:“祖母再忍忍,药就熬透了。”

田老夫人慢慢睁开眼,浑浊的眼珠定在她冻出冻疮的手上,声音细得像要断的棉线:“倾儿,别瞎忙了……那点钱留着自个儿用,姑娘家的日子还长着呢……”话没落地,又一阵急喘顶得她说不出话。

田倾国鼻子一酸,把眼泪逼回去:“祖母说什么浑话!当年爹去京城求学,您一针一线织锦供他,如今我守着您,本就是该当的。药钱我来想辙,您准能好起来。”

陶壶“咕嘟”一声滚了,苦丝丝的药香混着水汽漫出来。她滤了药汁倒进粗瓷碗,用嘴吹得温乎了才递过去。老夫人刚沾一口就皱紧眉头,田倾国赶紧摸出颗蜜饯,沾了点温水递到她唇边:“就着这个咽,能好些。”这蜜饯还是梨春昨天偷偷塞给她的,说是柳家小姐柳眉吃剩的,如今倒成了金贵东西。

正喂着,房门“吱呀”一声被顶开,柳家的王妈叉着腰堵在门口,脸上的嫌恶都快溢出来了:“田小姐,我们太太叫你前院回话。还有啊,后院的炭都是按人头分的,你这小炉子都烧三天了,再这么造下去,可就别怪我们柳家不留情面。”

田倾国放下碗,规规矩矩福了福:“劳烦王妈稍等,我安顿好祖母就去。”她心里门儿清,二太太周氏向来刻薄,这时候叫她准没好事,可寄人篱下,哪敢说半个不字。

王妈撇着嘴扫过床上的老夫人,阴阳怪气地哼:“还安顿什么?依我看这病就是个填不满的窟窿。我们柳家好心收留你们祖孙,可不是来当冤大头的。”说罢甩着帕子扭出去,连门都没关,寒风裹着雾碴子灌进来,田倾国赶紧把祖母的薄被往上拢了拢。

门外探进个脑袋,是梨春,眼圈红得像兔子:“小姐,我都听见了,那老虔婆就是狗仗人势!您别往心里去。”她是田府旧仆的女儿,田府遭难后死活跟着来柳家,如今做些洒扫的活计,总趁人不注意接济她们。

“我没事。”田倾国摸了摸她冻得发烫的脸颊,“快回去干活,别被人抓着把柄。这里有我。”梨春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两个温热的炊饼塞给她:“厨房张婶偷偷给的,您和老夫人垫垫肚子。”说完就猫着腰跑了。

田倾国把炊饼搁在炉边温着,给祖母掖好被角,才拢了拢打补丁的夹袄往前提脚走。柳家的院子比当年田府小多了,可亭台楼阁样样齐全,青石板路被扫得光溜溜的,连点青苔都存不住——这柳家倒是比当年的田府更讲究这些体面。想到自家府邸如今只剩一片焦土,她的心像被细针扎着,一下下疼得慌。

前院正厅里,表舅柳承业坐在太师椅上喝茶,二太太周氏在旁嗑瓜子,地上的瓜子皮撒了一地。柳眉斜倚在窗边软榻上,手里转着支银簪,见田倾国进来,翻了个白眼,故意把银簪往桌上一磕,“当”的一声脆响。

“外甥女来了,坐。”柳承业放下茶盏,语气平平的,眼睛却在她身上扫来扫去,跟打量货物似的。田倾国清楚,这表舅向来市侩,当年爹发达时他三天两头往田府跑,如今田府败了,他的脸也跟着翻了个个儿。

“不知表舅表婶找我,有何吩咐?”她站在厅中央没动——柳家的椅子,哪是她能随便坐的。

周氏吐掉瓜子壳,尖着嗓子开口:“也没多大事,就是问问你祖母的病。这都病小半个月了,药钱跟流水似的花,我们柳家虽不算大富大贵,也架不住这么折腾啊。你表舅最近布庄压了批货,手头紧得很。”

田倾国攥紧了袖口,声音压得低:“表婶的意思我懂。只是祖母病情危急,求表舅表婶再宽限几日,我一定凑齐药钱。”

“凑钱?”柳眉突然跳起来,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地瞥她,“你一个孤女,无依无靠的,怎么凑?难不成要去街上讨饭?还是说,想凭着那点织锦手艺,去勾栏瓦舍里抛头露面?”

“柳眉!”田倾国猛地抬头,眼里冒着火,“织锦是田家的传家本事,不是你嘴里的贱营生!”爹田敬之当年是江南最有名的织锦大师,连皇宫贡品都出自田府,这份荣耀,绝容不得人玷污。

柳眉被她这气势吓了跳,随即恼羞成怒:“你敢凶我?不过是个破落户的女儿,在我们家吃穿用度,还敢摆架子!我看你就是想赖着不走,把我们家拖垮!”

“够了!”柳承业喝住柳眉,转头对田倾国语气软了些,“倾儿,表舅知道你难。这样吧,田府当年剩些布料织机,都在库房里,你要是愿意折给我,我先垫五十两药钱。”

田倾国心里一沉。那些都是爹的心血,尤其是那几台云锦织机,是田府的根,爹当年特意交代,就算饿死也不能动。柳承业这是明摆着趁火打劫。

“表舅,那些是爹的念想,我不能给。”她咬着唇,“我娘还留着些小件首饰,我拿去当掉,求表舅先借些银子救急。”那支银镯子和玉耳坠,是娘留的最后念想,不到绝境她绝不肯动。

“首饰?”周氏眼睛亮了,“你娘陪嫁的那些,不是都烧没了吗?”

“贴身带了些,侥幸没烧着。”田倾国低声说。

柳承业摸了摸下巴,沉吟半晌:“也罢,看在你爹的面子上,借你十两。不过亲兄弟明算账,这银子要还的,利息按一分算。”一分利已是高利贷,他就是摆明了要盘剥。

田倾国咬着牙应了:“谢表舅。”眼下祖母的命要紧,别的都顾不上了。

周氏不情不愿地取来十两银子,递过来时还掂量半天,跟给多大恩赐似的。田倾国接过银子,谢都没多谢,转身就往回春堂跑——得赶紧抓药,还得问问大夫,这病到底要多少银子才能稳住。

苏州城的街面热热闹闹,叫卖声此起彼伏。田倾国穿件洗得发白的布裙,跟周围穿绫罗绸缎的小姐们格格不入。路过胭脂铺的铜镜,她瞥见自己的模样,面色蜡黄,嘴唇干裂,眼下青黑一片,早没了当年江南闺秀的娇俏劲儿。

回春堂的陈大夫须发都白了,当年常去田府给祖母诊脉。见了她,先叹口气:“田小姐,你祖母这是积劳成疾,又忧思过度引发了肺痨,得用千年人参和阿胶吊着,再配些名贵药材慢慢调,不然……”话没说完,意思再明白不过。

“陈大夫,这些药材要多少银子?”田倾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最少二百两。”陈大夫摇头,“而且千年人参难寻,我这只有普通党参,药效差远了。你要是能找到人参,我再给你配药,或许还有希望。”

二百两!田倾国只觉得天旋地转,手里的十两银子沉得像块铁。就算当掉娘的首饰,也凑不够零头。她踉跄着走出药铺,阳光晃得她眼睛疼。

“田小姐?”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田倾国抬头,见个穿青布长衫的年轻公子站在跟前,眉目清秀——是爹当年的门生沈书言,如今在苏州府衙当文书。

“沈大哥。”她又惊又喜,“你怎么在这儿?”

沈书言见她这模样,连忙上前:“小姐怎么成了这样?我听说田府遭了火,一直想上门,可柳承业说你不愿意见人。”

田倾国鼻子一酸,把遭遇从头说了遍。沈书言听完气得攥紧拳头:“柳承业这小人!当年若不是田大人提拔他,他哪有今天的家业?如今竟趁火打劫!”

“沈大哥,我实在走投无路了,祖母要二百两救命钱,你能不能……”她话说一半就咽了回去,知道沈书言家境普通,未必拿得出。

沈书言面露难色:“小姐,实不相瞒,我上月给娘治病花光了积蓄,只剩五两银子,你先拿着应急。不过你别慌,我认识织造局的采买主事,他们最近在收上等云锦,你要是能织一幅,定能卖个好价钱。”

织锦卖钱?田倾国心里一动。爹曾教她织过“百鸟朝凤”云锦,当年有人出三百两爹都没卖。要是能织出那样的活计,祖母的药钱就有谱了。

“沈大哥,这事儿靠谱吗?”她还是犹豫,如今身无分文,连好丝线都买不起。

“你放心,我那朋友为人正直,只要手艺过关,他肯定收。”沈书言掏出五两银子塞给她,“这钱先买些丝线药材,不够我再想办法。”

田倾国接过银子,眼泪差点掉下来:“沈大哥,大恩不言谢,日后我一定报答你。”

跟沈书言别过,她先抓了应急的药,又买了些普通丝线——她知道,寻常丝线织不出云锦的光泽,得用金线和孔雀羽线才行,可那些玩意儿贵得吓人,她根本买不起。回到柳家时,日头都沉下去了。

梨春早在后院门口盼着,见她回来赶紧迎上来:“小姐你可算回来了!老夫人刚才又晕过去了,我都快急疯了。”

田倾国心里一紧,拔腿就往厢房跑。祖母躺在床上,脸色白得像宣纸,呼吸细若游丝。她赶紧把药煎上,守在床边寸步不离。直到后半夜,老夫人才慢慢睁开眼,看见她,虚弱地笑了笑:“倾儿没走就好。”

“我不走,就在这儿陪您。”田倾国握住她的手,“沈大哥帮我联系了织造局,我织幅云锦卖钱,凑够您的药钱。”

老夫人眼里亮了亮,又暗下去:“织云锦要上等丝线和织机,你现在……”

“我有办法。”田倾国从怀里摸出支金钗,钗头嵌着颗红宝石,钗身刻着细密的云纹,“这是爹留给我的传家宝,我明天拿去当些银子,买丝线织机。”这金钗是火灾那天爹塞给她的,说关键时候能救命,还叮嘱不到万不得已别示人。

老夫人一看金钗,脸色骤变:“倾儿不能当!你爹说过,这钗子里藏着田家的秘密,关系你爹娘的冤屈,绝不能落外人手里!”

“秘密?什么秘密?”田倾国心头一震。爹临终只让她保管好金钗去京城找周太医,从没提过秘密。

老夫人刚要开口,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血喷在被褥上。田倾国赶紧给她顺气,不敢再问。老夫人缓了缓,抓着她的手:“金钗的事等我好点再说。你要织锦,我枕头底下有个木匣子,里面有几缕金线和孔雀羽线,是你娘当年准备给皇后织寿礼的,你拿去用。”

田倾国从枕头下摸出木匣,打开一看,金灿灿的丝线和五彩羽线在烛光下泛着柔光,一看就价值连城。这是娘的心血,更是祖母的希望。

“谢祖母。”她把匣子收好,“我今晚就画图样,明天就找织机开工。”

夜深了,柳家上下都睡沉了,只有西厢房还亮着盏油灯。田倾国铺开素绢,捏着炭笔勾图样——她要织幅“松鹤延年图”,盼着祖母能像仙鹤似的长寿。爹当年说过,织锦不光要手艺好,还得把心意织进去,这样的锦缎才有灵气。

烛光下,她的手指在绢上翻飞,松针的苍劲、仙鹤的灵动,渐渐在纸上活起来。梨春趴在桌边睡熟了,嘴角还挂着笑。田倾国看着她,心里暖融融的——在这柳家,梨春是她唯一的依靠。

画到一半,手指不小心碰到桌上的金钗,钗子突然微微发烫,钗头的红宝石透出点红光,映在绢纸上。怪事发生了,纸上的图样像活过来似的,松针的纹路更清晰了,仙鹤的羽毛都泛着光。田倾国拿起金钗翻来覆去看,没发现异样,只当是自己熬得太狠,眼花了,随手收进怀里继续画。

天快亮时,图样总算画好了。她揉着酸麻的手腕刚要歇会儿,就听见门外有轻悄悄的脚步声。田倾国赶紧吹灭油灯,躲在门后。脚步声停在门口,接着是轻轻的叩门声。

“谁?”她警惕地问。

“是我,沈书言。”门外的声音带着些兴奋,“我刚从织造局回来,给你带好消息。”

田倾国开了门,见他手里拎着个包裹:“沈大哥,什么好消息?”

“我那朋友说,织造局要给太后织幅云锦屏风,你要是能织出来,不光给三百两银子,还能荐你去京城织造局任职。”沈书言把包裹递过来,“这里面是织造局给的上等丝线,还有屏风图样,你看看。”

田倾国打开包裹,里面是堆光泽极好的丝线,图样上是幅“牡丹富贵图”——正是太后喜欢的纹样。她心里一阵狂喜,不光祖母的药钱有了着落,还能去京城找周太医,查爹娘的冤屈。

“沈大哥,太谢谢你了!”她激动得声音都发颤。

“该谢你的好手艺。”沈书言笑了,“不过得抓紧,织造局只给半个月。我帮你联系了城外的旧织坊,明天就能开工。”

送走沈书言,田倾国兴奋得睡不着,叫醒梨春说了好消息。梨春也高兴,连夜帮她收拾东西。

第二天一早,田倾国刚安顿好祖母,背着包裹要出门,就被柳眉堵在门口。“你要去哪儿?背这么大个包,想跑?”柳眉叉着腰,一脸防备。

“去城外织坊织锦,挣了钱还表舅的银子。”田倾国冷冷地说。

“织锦?就你那两下子还想挣钱?”柳眉嗤笑一声,伸手就抢包裹,“我看看藏了什么宝贝。”

田倾国侧身躲开:“柳小姐自重。”

柳眉不依不饶地拉扯,包裹里的金钗“当啷”一声掉在青石板上。柳眉眼睛一亮,弯腰就捡:“好漂亮的金钗,肯定值不少钱!”

“还给我!”田倾国急了,扑过去抢——这是田家的根,绝不能落她手里。

“住手!”柳承业刚好回来,喝住两人,“吵什么?”

柳眉攥着金钗跑到他跟前撒娇:“爹,你看田倾国藏着这么贵的金钗,还哭穷说没钱给祖母治病,就是不想还我们家银子!”

柳承业盯着金钗,眼里的贪婪都藏不住,从柳眉手里拿过掂量半天:“这钗子确实是好东西。倾儿,你有这么贵重的物件,怎么不早说?”

“这是我娘的遗物,不能当。”田倾国伸手去要,“表舅请还给我。”

“遗物怎么了?”柳承业把金钗揣进怀里,“你欠我们家十两银子,又在这儿吃穿用度,用这钗子抵债天经地义。等你挣了钱,再赎回去就是。”

“你这是抢!”田倾国又气又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话别这么难听。”柳承业脸一沉,“你再闹,就把你和你那病秧子祖母赶出去!”

田倾国浑身发抖,看着他贪婪的嘴脸,又想起床上的祖母,只能咬牙忍了:“我答应你,但要立字据,我挣了钱必须还我金钗。”

“没问题。”柳承业一口应下,他根本不信田倾国能织出值钱的云锦,这金钗早晚是他的。

立好字据,田倾国攥着字据走出柳家。梨春追上来安慰:“小姐别难过,等织出云锦卖了钱,就把金钗赎回来。”

“我知道。”田倾国擦了擦眼,眼神变得坚定,“我不光要赎金钗,还要让柳家父女付出代价。”

城外的织坊很破旧,就几台老织机。田倾国选了台还算完好的,刚要整理丝线,织坊的王老汉就迎了上来——他曾在田府做过织工,见了她格外热络:“田小姐放心,有我在,柳家的人绝不敢来捣乱。”

田倾国点点头,立刻投入干活。理线、穿综、投梭,手指在织机上翻飞。织“牡丹富贵图”这样的纹样,半点都马虎不得,她连吃饭都扒拉两口就回来,累了就趴在织机上歇会儿,手指被丝线磨出了血泡,挑破了缠上布条继续织。祖母的病、金钗的辱,都成了她的力气。

柳眉来过几次,见她织出的云锦有了模样,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却被王老汉拦了回去。柳承业也派人来打探,听说她真在埋头织锦,就没再为难——他还等着坐收渔利呢。

半个月转眼就到,“牡丹富贵图”终于织成了。田倾国站在织机前,看着锦缎上的牡丹开得雍容华贵,蝴蝶似要从锦上飞出来,眼泪差点掉下来。王老汉和梨春都看呆了:“田小姐的手艺,跟当年田大人一模一样!”

沈书言带着采买主事来验锦,一看就赞不绝口:“田小姐好手艺!这是三百两银子,你收好。”

田倾国接过沉甸甸的银子,心里百感交集。她留了一百两给梨春,让她请陈大夫给祖母诊治、买补品,自己揣着二百两往柳家赶。

柳家正厅里,柳承业和周氏正等着。见她回来,两人的眼睛都黏在钱袋上。“倾儿回来啦?云锦织好了?”柳承业的语气格外热络。

“嗯,这是三百两。”田倾国把钱袋搁在桌上,“欠表舅十两连本带利十二两,剩下的我要给祖母治病。还有字据,该还我金钗了。”

柳承业掂着钱袋笑开了花,从怀里摸出金钗递过去:“给你。”

田倾国攥紧金钗刚要走,就被柳承业叫住:“倾儿等等。”

“表舅还有事?”她警惕地回头。

柳承业搓着手献殷勤:“你手艺这么好,不如留在柳家布庄织锦?每月给你五两银子,怎么样?”他早打好了算盘,要把田倾国当摇钱树。

“多谢表舅好意,我要照顾祖母,没空。”田倾国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你别不识好歹!”周氏突然炸了,“要不是我们收留你,你早饿死街头了!如今挣了钱就想忘恩负义?”

“我还了银子,也付了食宿费,不欠你们的。”田倾国冷冷地说,“再胡搅蛮缠,我就去衙门告你们强占财物。”

柳承业没想到她这么硬气,一时语塞,眼珠一转又换了副嘴脸:“倾儿,我知道你要去京城找周太医。正巧我有朋友在京城织造局,你帮柳家织一年锦,我就帮你引荐。”

京城织造局?田倾国心里一动——爹当年就在那儿任职,或许能找到线索。但她清楚柳承业没安好心,摇了摇头:“我先照顾祖母,以后再说。”

刚走出正厅,就见梨春慌慌张张跑进来,脸色惨白:“小姐不好了!老夫人……老夫人又晕过去了,陈大夫说,三天内找不到千年人参,就……”

田倾国拔腿就往后院跑。祖母躺在床上,气息都快没了。陈大夫摇着头叹气:“田小姐,我尽力了,找不到人参,老夫人怕是……”

“祖母!”田倾国扑到床边,眼泪掉在祖母手上,“您别有事,我这就去给您找人参!”

“倾儿……别去了……”老夫人慢慢睁开眼,抓着她的手,“千年人参太稀有……你听我说,金钗内侧有凹槽,藏着张纸条……是你爹娘的冤屈线索……一定保管好……”

田倾国赶紧摸出金钗,果然在钗身内侧摸到个小凹槽。她用绣花针挑出卷成细条的纸条,刚要展开,就听见柳承业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来:“倾儿,我想起了,我那朋友说京城有富商有千年人参,你帮柳家织一年锦,我就帮你买回来!”

田倾国握着纸条,看着床上气若游丝的祖母,心里像被撕裂成两半——柳承业的条件是圈套,可这是祖母唯一的希望。她抬头看向窗外,夕阳把天空染得血红,像极了当年田府的火光。

这时,金钗突然又热起来,红宝石的光映在纸条上,字迹渐渐显出来:“苏州织造局,地窖藏秘,沈书言可信。”

沈书言可信?苏州织造局有秘密?田倾国刚要追问,就见祖母的手猛地垂了下去,呼吸也停了。

“祖母!”她悲痛地哭喊起来。

柳承业推门进来,见此情景脸色一变:“老夫人她……”

田倾国抬起头,眼泪还挂在脸上,眼神却像淬了钢:“表舅,你的条件我答应。但我要你现在就去京城买人参,不管祖母用不用得上,我都要。”

柳承业愣了下,随即喜笑颜开:“好!我明天一早就动身!”他根本没察觉老夫人已经去了,只当自己的计谋成了。

田倾国没理他,跪在祖母床前,心里默念:祖母,您放心,爹娘的冤屈我一定查清,害田家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苏州织造局的秘密,沈书言的身份,金钗的玄机,我都会弄明白。

深夜,灵前的油灯忽明忽暗。田倾国握着金钗坐在蒲团上,月光透过窗纸洒在钗上,红宝石泛着温润的光。她知道,一场关于复仇和真相的风暴,就要在这江南起头了,而她,是这场风暴的中心。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沈书言的声音带着些急切:“田小姐,是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田倾国的心猛地一跳。纸条说他可信,可他为什么偏偏这时候来?是为了织造局的秘密,还是另有目的?她握紧金钗站起身,一步步走向门口。门外的夜色浓得化不开,藏着无数未知的危险,而她的命运,将在开门的那一刻,彻底转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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