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别听他打什么机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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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太监,我这个人就喜欢交朋友。”
宋煊把手缩了回来:
“天气炎热,你亲自跑一趟通知我,我请你喝杯凉浆,你难不成还要拒绝不成?”
“不敢,绝对不敢。”
杨怀敏手里握着金叶子,十分赞同宋煊的话。
一片金叶子,对他而言不多。
可这也得分谁送的啊!
依照杨怀敏对宋煊的了解,他能当众不卖顶头上司陈尧佐的面子,送茶水费的规矩,他应该不清楚。
杨怀敏在宋煊家乡也打听过宋状元是宋城及时雨,与人交朋友从来不看他有钱没钱,还舍得往外送钱。
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
以前矜持个什么劲呢?
早知道,就早点跟宋状元结成盟友了。
“这帮秃驴不少人都在东京城内有宅子有老婆,而且还不止一个,他们没钱,谁能相信呢!”
“不错。”
听到这话杨怀敏也是心里十分不得劲。
他们这帮秃驴苦没吃到多少,也没受什么罪。
反倒个个肚满肥肠的,没杀了他们就已经是皇恩浩荡了。
宋煊借着刘娥的名义已经把她绑在战车上了,这口锅她是想要背的,如此收买禁军的好机会,她如何会放过?
尤其是现在赵祯渐渐长大,起了心思的人不少,又不用她花一文钱,宋煊就把事情给办了。
刘娥如何能不认为这是宋煊的“投名状”?
“若是宋状元遇到了什么困难,一定要通知我,我自会在大娘娘面前说个清楚。”
“好说,等我想个法子之后,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必定先通知杨太监。”
杨怀敏连连点头。
宋煊也不再多说什么,把他送到门口。
杨怀敏嘴巴都没有合上,笑呵呵的走了。
宋煊瞧着他远去的背影,在大娘娘身边有个耳朵把消息传出来,也是不错的。
大家互惠互利。
不过是拿点小钱做事。
待到杨怀敏走后,于高汇报说樊楼送来的罚款太多了,地窖还是不够用。
宋煊想了想吩咐道:“挖什么洞,藏富于民得了。”
“啊?”
“中秋节福利提前发给大家,你立即弄个名单出来,基础就每个人发五贯钱,按照平日记下的功劳再给予补贴,看管钱库的名单上的人,我会亲自安排福利。”
“最后把雪花酒给分了,立即采购一批盛酒的葫芦去,平日也可以挂在腰间盛水用。”
于高当真是没想到宋煊会有这种法子,当即拱手道:
“喏。”
“对了,顺便采购一批米来,存放在仓库当中,待到大娘娘过生日的时候,普天同庆,给县衙里的人都发一发。”
于高面对宋煊如此高福利的操作,惊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是,属下这就去办。”
“对了。”
宋煊又想起一件事来:“把郭恩的名字列在第一个,给他们娘俩二十贯。”
郭辛的丧葬费都是县衙出的,还另外给了一笔抚恤的钱。
于高听到宋煊的吩咐,愣了一下,再次拱手:
“属下明白了。”
待到吩咐完了后,宋煊回去写了点东西,顺便叮嘱桑怿小心点。
近日开封县的政策起到了作用。
有效的遏制住了无忧洞这一伙子黑恶势力的收入。
他们极大可能会来县衙弄钱。
“大官人放心,有我在,在,定然叫,叫这帮贼子,有来无回。”
“嗯,我是信你有这个能力的。”
宋煊把册子递给他:
“这是你们这些看管钱库之人的补贴,总归是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又无时无刻面临着金钱的诱惑。”
“我听闻一些库管的绝招是把银锭塞在菊花里偷着带出去。”
桑怿哦了一声。
库房地下的钥匙,他有一个,宋煊这里也有一个。
只有两把锁同时打开,才能进入。
像这种藏钱法子,桑怿当真是没有听说过。
他接过来一瞧,也是颇有些惊诧:
“大官人,这钱,钱给的有点多,多了。”
“无妨,就当作是赏给大家没有见钱眼开,偷拿偷用的良好品格,通过了考验。”
“况且这种差事跟坐牢没什么区别,多给些赏钱,那也正常,你就说是自己向我申请为大家争取的福利。”
“啊?”桑怿连连摇头:
“这,如何能行?”
“就这么办,夜里我又不会在这里与你协力抗贼,你就听我的,免得到时候真遇到事了,他们不听你的话。”
宋煊让桑怿拿着册子去说一说这个好消息。
总归是要帮他收拢人心。
毕竟堡垒最容易在内部攻破。
无忧洞在县衙里安插的眼线,宋煊根本就没有思路,他也没瞧见有人挂着铜钱。
想必这些进入官府部门的人,是不会挂这种特征的。
免得被其余无忧洞的同伙发现,从而暴露了。
桑怿在门口迟疑了一会,推门进去,才按照宋煊的说辞磕磕巴巴的说了。
引得众人一阵欢呼雀跃,不断对着桑怿说着感谢的话。
桑怿能力是强,但是在为人处事上,还是有些差距的。
如今他为了众人的福利,在大官人面前“据理力争”兄弟们辛苦的话,都可以想象出来他说话有多磕巴,还没有放弃。
中秋节福利提前发放的消息,不胫而走。
每个人脸上都露出笑容,至于驿站、巡检司也都有人派去提前通知,让他们做好准备。
到时候按照花名册来发放。
如此,也算是杜绝吃空饷的人。
宋煊智斗大和尚的消息,也被传播开来。
在家养病的开封府尹陈尧佐,听到儿子陈象古的说辞,他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宋十二是个贤才,可惜不能为我所用。”
“爹,你都被他气成这个样子了,连王澥都被他判决,朝廷立马就通过给他当众处斩了,你还夸奖宋煊?”
陈尧佐只是觉得可惜。
韩琦那小子跑到外面去享福,留下宋煊在东京城与自己作对。
事情的发展几乎都不受他的掌控。
想他陈家在东京城也极为兴旺,一个是翰林学士,一个是开封府尹,将来位居宰相,那也是板上钉钉之事。
未曾想韩琦不愿意,连这个同窗好友都在帮他。
这些个年轻人,可真是初出茅庐,天不怕地不怕了。
陈尧佐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没有这种冲冠一怒为朋友出头的志气了。
他确实是欣赏宋煊,可发展到如今,双方握手言和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爹,我听闻有人放言花费五百两黄金刺杀宋煊,有人说是咱们家干的,会不会是三叔父他?”
“不可能。”
陈尧佐是了解自己三弟的,虽然做事冲动,但绝不会做出这种无脑的事情来。
“我与宋煊之间虽有争斗,但也只是结怨,绝不会发展到仇杀。”
陈尧佐瞥了儿子一眼:
“我与他都是士大夫,若是此事开了头,将来陈家也会被如此针对。”
“你们几个最好不要往上面去想,否则后患无穷。”
陈象古没有入仕,也年轻,容易冲动,面对他爹的提醒,轻微点头。
“可是那宋煊越干越好,总会针对咱们家的。”
陈尧佐瞥了儿子一眼,干得好可不一定提拔的快。
宋煊做出如此多的事情来,将来拉清单可太容易被针对了。
更何况他不可能对大娘娘臣服的,当个知县就已经令人极为难堪,连大娘娘都无法掌控他。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短时间内就身居高位呢?
像宋煊这样有能力的人,性子自是要被狠狠磨砺一番,才能够被提到朝廷中枢任用。
所以陈尧佐丝毫不在意宋煊将来会如何,至少他有自信,自己能够比宋煊早一步到达相位。
那个时候,宋煊还在外面磨砺,想回来都没得机会呢。
“在这东京城内,不会有空穴来风的消息,必然会有缘故。”
陈尧佐站起身来溜达了两步:
“宋煊他步子迈的太大,太散,想要一口气吃成个胖子,必然会侵犯到许多人的利益。”
“刺杀他的谣言兴许就是进一步的警告,若是他就此收敛,兴许也就平安无事。”
“若是他不知好歹,必然会有人针对他的。”
“越是这种时候,我陈家就越不能掺活进去。”
“特别是你,在外面与人厮混的时候,切不可总是提宋十二的不好,免得被人给利用了。”
“谁知道他们接近你,背后是何等的算计?”
“爹,我也没那么傻。”陈象古为自己辩解着。
“是啊,但是你也没有那么聪明。”
陈象古说不出来话。
陈尧佐叹息一声。
如今他总算是理解什么叫生子当如孙仲谋了。
总归是自己儿子在某些方面不如人家。
而且光靠着学习,就算事拍马也赶不上的。
一想到这里,陈尧佐又忍不住叹息。
想他陈氏三兄弟都如此突出,奈何儿孙辈却没有一个能扛起陈家大梁的后继之人。
等他们兄弟二人百年之后,陈家还能在大宋有如此盛况吗?
这也是当初他为什么要坚持把韩琦招为女婿的深层原因。
实在是家里儿孙不争气,只能从外招一个争气的女婿,防止家族势力逐渐落寞下去。
虽说门阀世家早就被消灭的七七八八,许多读书人出身在大宋都占据了位置。
但前面的士大夫们都不余遗力的培养自己子嗣,利用姻亲构建亲密关系。
长此以往,陈尧佐判断,今后黎民百姓之家的子嗣,会越来越难以在朝廷当中站稳脚跟。
宰相的儿子成为宰相的几率才是最大的。
……
对于大相国寺的不给继续提供借贷的事,宋煊倒是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把大宋律法给请出来。
就算许多人都不知道大宋律法管什么,也一般用不到律法,但它就在那里摆着。
看你会不会用。
于是班峰直接拿着开封县的传票,把大相国寺的方丈给请到县衙里来。
赵祯精神抖擞的一早来到开封县衙,日常跟着练武,就在那里处理政务。
同时瞧见了给予开封县属下中秋福利的事情。
着实是让赵祯大开眼界。
钱可真是好东西啊。
可惜自己的小金库没钱,也没法子拉拢禁军,只希望樊楼的生意能够好上去,方能有机会分润红利。
如此一来,自己也算是有些底气。
十二哥所言,钱是男人胆,当真不错。
此时厅外已经开始清点钱财,准备分发了。
周县丞亲自带着人分润雪花酒,务必全都是一壶倒满。
若是出现半壶,那是绝对不成的。
整个开封县的吏员以及衙役们个个兴高采烈,摩拳擦掌的。
宋煊先去了枢密院一趟,把汇总的账本拿了回来。
等他还没踏进大门的时候,齐乐成连忙过来迎接,顺便帮宋煊牵马。
“大官人,您表弟已经早早就到了。”
“嗯。”
宋煊应了一声。
他知道赵祯是非常渴望处理政务的。
可惜在皇宫当中施展不开,只能来自己这个小小的县衙过过瘾。
待到宋煊进入大门后,周遭吏员以及衙役,自是极为殷勤的上前问好。
宋煊轻微颔首,并没有多热情的回应。
这帮吏员也觉得太正常了。
纵然是大官人给他们摆脸色,他们也都得反思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对。
毕竟大官人他是真的顾及旧情,郭辛因公而亡,中秋节的赏赐都有他儿子郭恩的。
放眼整个大宋,上哪里去找这种待遇去啊?
大官人就算是做事凶悍,那也全都是优点,而不是缺点!
“大官人。”
周县丞连忙上来行礼:“钱财正在清点,雪花酒也都在分装。”
“嗯。”
宋煊应了一声,看着他们分装,打趣道:
“干活的时候不要偷喝啊。”
“不敢,我等不敢。”
“哈哈哈。”
宋煊脸上带着笑:
“总归是给兄弟们搞了点福利,待到大娘娘过寿以及过年的时候,还会有的。”
众人瞧着即将吃到嘴里的大饼,以及未来的大饼,对宋煊说的话,觉得比圣旨还要好听。
不说发钱的事,单是一位状元郎说跟你称兄道弟,就足以让你脸上有光,谁能拒绝?
“多谢大官人。”周县丞到底是在官场浸染多年:
“我等在县衙任职多年,自从大官人来了之后,才算是能吃上两口肉,喝上这雪花酒啊。”
“是啊是啊。”
众人自是一阵感激的话,全都扑面而来。
宋煊摆摆手听腻了,直接去了后堂。
赵祯抬起头来:“十二哥,你这钱发的可够多的。”
“哥们有钱,啊不对,是县衙有钱。”
宋煊坐在椅子上:“哪有让人光拉磨,不给吃饱饭的。”
“好家伙,这发的钱可比禁军一个月发的俸禄都要多了。”
赵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得亏你收买的不是禁军,要不然大娘娘都得忌惮你了。”
“忌惮我做甚?”
宋煊给自己倒杯茶水:“我又没有威胁到她的统治,除非我位列三公,学那董卓的做法,她才会忌惮。”
“哈哈哈。”
赵祯放声大笑,觉得宋煊实在是过于说笑了。
宋煊把账本给赵祯递过去。
赵祯仔细瞧了瞧,禁军去借贷,其实四家寺庙总归借出去四十九万七百八十九贯。
像王珪、狄青那样敢借一两千贯的人,始终是少数人。
几十、上百贯才是少数人。
就算有枢密使去交代,他们也害怕自己把钱给枢密院交一半,自己剩下的一半,最终还要给寺庙还回去,还得自己还高额利息。
赵祯抬起头:“十二哥,禁军的人胆子也太小了些吧?”
“上好的赚快钱的机会,摆在眼前,他们都不珍惜。”
“大家想的不一样罢了。”
宋煊对这个数字也颇为不满意。
如此轰轰烈烈,那么多人,就借了不足五十万贯。
大相国寺每年光是出租房间以及摊位,就能收入三四十万贯。
这可是纯利润啊!
大相国寺是开封最大的商业中心。
每月开放五次万姓交易,按照区域划分,好的位置就相当于学校的小卖铺,租金高的不是一星半点的。
田地租金收入、香火钱、赏赐钱。
最为赚钱的放高贷,这个账本官府无法掌控。
赵祯不解为什么大家想的不一样。
明明是好事,可是他们为何觉得不是好事?
就在赵祯细细思索的时候,班峰把大相国寺的方丈给邀请过来了。
方丈身边跟着住持,毕竟他们对宋煊邀请过来,十分的忌惮。
又唯恐方丈不背锅,所以请住持相随。
老方丈倒是无所谓,宋煊说什么他倒是都能答应,只是寺庙当中,自己又做不了主。
他们早就用金钱,把许多僧人给笼络在一起。
方丈说是傀儡有些过了,当成活招牌对大相国寺也是极好的。
方丈进来之后,先是念了句佛号,主动行礼。
“大相国寺谁说了算?”
颇为高胖的住持连忙说是清瘦老头方丈说了算。
他们师兄弟已经商议过了,什么事都放在师父的头上,若是他能够坐化烧出佛骨舍利来。
那也能让大相国寺的形象更上一层楼,兴许能够以此来迫使朝廷继续追查下去。
一想到这里,子远大和尚就松了口气。
既然开宝寺那辟谷之事被当众拆穿,我等佛骨舍利,想必你宋十二聪慧,也毫无办法!
“你出去。”
宋煊指着一旁的住持:“本官只请了大相国寺主事方丈的来商议。”
“这?”
方丈不言语,只是站在那里。
随即住持被齐乐成一瞪眼给请出去了。
“不知方丈如何称呼?”
老方丈这才坐下:“贫僧惠海。”
赵祯眉头一挑:“方丈可认识惠崇?”
“此人乃是我师弟。”
宋煊不知道此人是谁,赵祯是晓得的。
此人乃事大宋名僧,除了会写诗之外,最擅长作画。
待到后期被欧阳修等人称赞,苏轼更是对惠崇的画题诗,便是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名传千古。
“不过已经过世十年了。”
赵祯点头,对于他们这种修佛之人确实是英年早逝,但是对于普通人家已经算是高寿了。
宋煊却是直奔主题:
“惠海大师,这大相国寺当真是你能做主的吗?”
“宋施主,对外是如此。”
惠海老和尚又是念了句佛号。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宋煊合上账本:“大师可知道我请你来的目的?”
“老衲倒是有些眉目。”
惠海睁开眼睛看向宋煊:“宋施主,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何故如此逼迫人呢?”
“这不是我能做主的。”
宋煊站起身来溜达两步:
“有些事,是有人希望你去做,正如同大师对外宣称自己是能掌控大相国寺一般。”
惠海明白,他悠悠的叹了口气。
如今朝廷又要走上对付僧人的旧路了吗?
不过这也是难免的。
大相国寺的事,他虽然无力改变,但也是有所耳闻的。
宋煊的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明白。
“宋施主,此事若是没有回旋的余地,老衲倒是做不了主的。”
“外面那个住持能否做主?”
“子远?”惠海摇头又点头:
“许多事都是他们几个商量着来,能做,倒是能做一点点。”
“来人,请住持进来。”
“是。”
“贫僧子远,见过宋状元。”
子远脸上带着笑,不知道师父说了些什么,心里有些忐忑。
“大相国寺可是由你做主?”
“回宋状元的话,寺内大小事情,都是由我师父做主,我等师兄弟们全都遵从。”
“好。”宋煊瞧着他们相互推脱:“大相国寺的常住钱,账目何在?”
“这?”
子远抬头瞥了一眼方丈,开口道:“自是在方丈的房间内。”
“行啊。”
宋煊喊了一句,让班峰去把大相国寺的常住钱账册给搬回来。
咱们就一对一的核对账目,追究一下过往挪用问题。
寺庙的常住钱一般是官府拨款,理论上属于半公产,住持无权私自挪用,想要用钱,都得与官府报备才行。
子远大和尚有些崩不住了,他发现宋煊是真的爱较真。
“不知道宋状元到底是有什么想法?”
子远大和尚连忙开口道:“贫僧不知道被叫到此处的目的是什么?”
“没什么,就是查查账目。”
宋煊随即坐在躺椅上:
“子远大师,坐下来慢慢等,咱们都不着急,等大相国寺的账目到了,咱们再说其他。”
常住钱的账目,那是没有的。
可是钱早就被挪用了,宋煊又不肯爆出来是因为什么。
所以子远只能往借贷上面去猜测。
一个是皇城司抓捕辽国密探,把所有账簿都拿走了。
再一个是禁军大规模来借贷,如今大相国寺昨日对外说无法借贷,今日就被请上门来。
这几件事若是没有任何联系,谁能够相信呐?
所以子远大和尚一时间又有些纠结,就算什么事都扔到方丈头上去,可方丈一问三不知,迟早得露馅。
他光溜溜的额头已经流出细密的汗珠。
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应对宋煊。
查账这种事,谁经得住查啊?
就官府这帮人为了收税,在查账上可是养了一帮好手。
“宋状元,账目年久失修,怕是查不出什么来。”
子远大和尚擦了擦自己头上的热汗:
“有什么要查的,请宋状元明说,贫僧这就回去与师兄弟们商议,总归是能满足宋状元的。”
“哎,别这么说。”
宋煊伸出手制止道:
“我呢,也是奉命行事,满足我的要求做甚?”
“奉命行事?”
子远大和尚一下子有些崩不住了。
以前是有侥幸心理,如今得到确切答案后,心里更是哇凉哇凉的。
宋煊他奉命行事,定然不是奉了他岳父的命令。
他岳父还没有那个能力去调动那么多人来配合他,闹出如此大的动静。
朝廷当中没有人弹劾他,甚至连那些宰相都没有制止。
赵祯在一旁看明白了,老和尚跟自己的处境差不多。
这种事他根本就管不了,还要去背黑锅的。
“对。”
宋煊闭着眼躺在躺椅上:“奉命行事。”
子远大和尚咽了下口水,祈求似的看向老方丈,希望他能够给个说法。
惠海也只能开口道:“不知宋施主奉命行事,所行何事?”
“大抵就是要查清楚是否隐匿逃兵、贼人,窝藏赃物,勾结无忧洞逼的百姓家破人亡,以及欠税未交。”
“冤枉啊!”
子远大和尚连忙开口道:“宋状元,这些事我大相国寺一件都没有做过!”
“这么肯定?”
宋煊睁开眼睛瞥了他一眼:
“我听闻皇城司追查契丹人的密探,搜查到了贵寺放高利贷的账目,怕是有这种事啊。”
宋煊如此言语,让子远大和尚登时有些坐不住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明朗了。
全都是因为放高利贷惹起来的。
既然官府说你勾结,那你就勾结了,他们收拾你还是费不了太大的功夫的。
一个个小小的知县就能办到,用不着更高层面的。
上面的人,用宋煊来处理刚好。
子远大和尚心思百转,随即开口道:“这。”
“这也是谣传吗?”
听到宋煊的诘问,子远大和尚抿抿嘴,他可不敢在这里撒谎。
既然人家都说出来了,那必定是有门路拿到那些账目。
那些账目落在皇城司的手里,总比落到眼前这位立地太岁的手里要强上许多。
要不然,宋煊真的会一个一个对账,把他们的度牒全都给销掉。
“不知道宋状元到底想要怎么办?”
子远大和尚一咬牙:“若是能够顺利解决,小僧定然会积极配合宋状元的。”
“这种事我也不愿意搭理,只不过。”宋煊伸手指了指上面的屋顶:
“有人认为京城寺庙聚敛财富,不恤国难,毫无底线,那是极为不妥当的。”
“所以这钱你该往外借就得借啊!”
子远大和尚虽然对外说正在筹措资金,可实际上钱是有的。
但是收不回来的钱,谁愿意往外借啊?
“借,借,借!”
子远大和尚连忙答应下来。
他总算是认识到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以前他还挺享受这种感觉。
直到今日,被端上桌来,他才知道是那么的难受。
可又不能不接受。
大娘娘都发话了。
你敢拒绝,她可比皇帝不讲理多了。
再加上大娘娘虽然礼佛,但也是因为早年间的恩人,在南方建成了大宋第一寺庙。
大相国寺虽然也是皇家寺庙,可也比不过的。
要么死,要么就接受钝刀子割肉。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既然子远大师已经筹措好了资金,那本官对上也有交代了。”
宋煊伸手道:“我就不耽误子远大师去精修佛法了。”
这个时候老方丈惠海突然开口道:
“宋施主,我看你是对佛门有悟性的,可以赠你一偈。”
“哦,愿闻其详。”
惠海念了一句佛号,才开口道:
“记住该记住的,忘记该忘记的,改变能改变的,接受不能接受的,勿要做了那痴儿。”
“多谢,我就不送了。”
宋煊脸上带着笑,随即示意子远扶着他师父离开。
子远大和尚又连忙开口道:“宋状元,那常住钱的账目。”
“不用担心,班县尉并没有离开县衙,你自离开即可。”
“多谢,多谢。”
子远大和尚也顾不得宋煊给他使了心眼,连忙搀扶师父离开。
“十二哥,那老方丈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是给咱们俩说的,是说给他徒弟听的,只不过看他徒弟吃的脑满肥肠的,早就把佛法丢到一旁了。”
宋煊坐起来哼笑一声:
“至于他说了什么你也不用在意,他们做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一个经历过世宗灭佛之人,竟然管不住自己的弟子们,那也是他自己无能以及放纵。”
“他们之间谁算计谁,还不一定呢。”
“这?”
赵祯倒是没想到宋煊能够看出如此多。
并且没有受到那位佛法高深之人的影响。
“六哥儿,你记住,佛学的最高境界,就是证明了世上没有佛这一件事,其余的手段都是把你给绕进去,让你自己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罢了。”
“不是他们用佛法说了服你,而是你自己说服了你自己,却认为他说的佛法是对的。”
“这些所谓的禅语,皆是让你自己往自己身上寻找认同,蛊惑人心的手段罢了。”
赵祯愕然。
他发现十二哥既不相信世上有神仙,也不相信世上有佛。
细细思索,十二哥的话,赵祯依旧无法感同身受的理解。
他没有接受过那种教育。
所以即使有些事是他自己亲身经历过,可难免下一次依旧会踩坑。
子远扶着惠海进了驴车,脸色很是难堪。
“师父,看样子我大相国寺要破产了。”
惠海坐在蒲团上:“这些年大相国寺挣了多少钱,你们心里都清楚,我早就说过了。”
“你们如今还敢带着侥幸心理,觉得皇权会让着你们。”
“更不用说与辽国的僧人还有密切交流,真是往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为师已经老了,你们也都翅膀硬了,再这么胡闹下去,你觉得皇城司的人会单单查大相国寺吗?”
听到师父的提醒,子远大和尚脸上更是阴晴不定。
光是大相国寺便是一阵烂摊子,若在查到他们个人头上去,怕是更是会引出极大的麻烦。
“宋施主心理也不想做这种事,但是他又不得不做,你们最好按照他的意思去做,要不然阳奉阴违的,他会认真对待此事,那时才是你们末日的到来。”
惠海大和尚言尽于此,然后就闭上眼睛,再也不看外面的事了。
子远只觉得心中烦闷,掀开车帘,却瞧见开宝寺的智畅大师,正在哭兮兮的清理淤泥。
如此情况,让子远心中一阵胆寒。
这么多年的富足生活,平日里生活起居都是有人侍奉,让他来干这种苦活脏活来,他是决计不愿意的。
子远大和尚连忙放下车帘,回去之后还是放开借贷之事吧。
就当作是买卖赔了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大相国寺的借贷业务又顺利开展。
东京城百姓不得不承认大相国寺事大宋第一商业集散中心,筹措资金就是快。
相比于东京城其余百姓,县衙内的众人可是兴高采烈。
六房倒是不着急领钱,这种内勤人员要排在后面。
他们按照宋煊的要求,先给衙役捕快以及巡检司的人发放物品。
宋煊坐在树荫下,倒是没有亲自发钱,而是让王保、许显纯以及几个吏员代劳,绝不让官员插手。
众人排着队,领完沉甸甸的褡裢以及一壶酒,连忙对着宋煊行礼。
宋煊点点头,倒是无所谓这种事,他就是喜欢看别人领钱的场景。
至于背后攀比之类的,他也管不着,反正补贴发放是有规则的。
赵祯也坐在一旁,极其羡慕宋煊的行径。
若是等自己亲政后,也要摆出如此的姿态。
让他们知道这钱是谁发的,如此也好给朕去好好办事。
每次跟在宋煊身边学习,赵祯都觉得自己的能力强上几分。
不是通过别人的耳提面命,而是真正的经历,甚至是经手如何处理。
不至于今后在执政的时候,被下面的臣子给牵着鼻子走。
杨怀敏虽然不知道宋煊是用了什么法子促成此事的,但是仅仅过了一夜,这件事就办成了。
他连忙在刘娥面前报喜。
目前大相国寺恢复了对待禁军士卒借贷之事。
“好啊。”
刘娥是想过宋煊能够解决这件事,但是没想到他解决的如此痛快。
看样子这立地太岁的名头,在东京城也是有几分薄面的。
“你可知道他是怎么处理的?”
“回大娘娘,臣不清楚,只是听闻今日找人请大相国寺的方丈与住持过衙聊了一会,等他们回来之后,就宣布了筹措到资金。”
杨怀敏面上带着笑容:“其余两家寺庙,也皆是效仿,再也不敢说什么借口了。”
刘娥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宋煊这件事做的好啊!
不用她花一文钱,就再一次收拢了禁军的军心,就当是中秋节提前发的福利了。
此事办的,当真是深入刘娥的心思。
最主要的还是刘从德、赵祯提前打了前站,要给这些寺庙放高利贷规定利息不得超过多少。
如今细细想来,此事背后怕不是宋煊在操纵。
刘娥也不是蠢笨之人,她对于宋煊的操作很得意。
无非就是让禁军们去大捞特捞一笔,顺便帮他岳父把高利贷的帐给平了。
然后朝廷再出政策,限制住寺庙的高利贷利息,以前超过多少的利息全部作废。
大相国寺等近二三年的盈利全都吐出来。
甚至大相国寺一年的盈利都不到。
大赢特赢的局面。
刘娥止住身形:“明里不要赏他些什么,你说暗里赏他些什么呢?”
杨怀敏知道大娘娘这是真高兴了,他脸上连忙带着笑:“臣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赏赐。”
林夫人虽然脸上也带着笑,可实际表情十分勉强。
像他们这种人,皇太后若是高兴,他们也得陪着高兴,若是不高兴,也得陪着不高兴。
主打一个不能有自己的情绪,要以皇太后的情绪为主。
他们有什么不好情绪,到了宫外找比他们更加弱小的人去发泄。
刘娥对着几个人笑道:
“都想一想,宋状元此事办的几好,不费朝廷一文钱,便办成了此事,是该做些奖赏。”
金银珠宝这类的玩意,赏赐给宋煊,杨怀敏觉得没什么必要的。
人家宋状元出手就是金叶子,还让开封县商户缴纳欠税。
听闻藏钱的地窖都装不下了,定然对钱财没什么意思。
官职,如今他这个年纪,已经是赤县的知县,如此待遇更是难得。
“大娘娘,臣也想不出来。”
刘娥只是高兴,她至今都不晓得宋煊的喜好是什么。
“你去旁敲侧击一下,看看宋状元他喜欢什么。”
“是。”
杨怀敏满口应下,宋煊做的好,他与宋煊之间的关系也会更加紧密。
“大娘娘,如今天色越发黑了,可是要用膳?”林夫人在一旁提醒着。
“好。”
就在这个时候,有宫女来寻林夫人,听的林夫人有些坐不住,直接瘫软在地。
“发生什么事了?”
刘娥还未曾见过她如此失态的模样呢。
林夫人瘫在地上惊慌失措的道:
“回大娘娘,我的儿子林仲容被人给绑了。”
“绑了?”
杨怀敏意味深长的瞥了她一眼,这是要唱苦肉计了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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