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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9章 这是三气周瑜啊


面对陈尧佐的无理要求,赵概以及钱延年都没有开口回应。

    无论如何。

    这件事都是陈尧佐他不占理。

    陈府尹如此偏袒一个杀人犯主谋,他被宋煊抓住机会,狠狠的喷了一顿。

    人家宋状元教训的对。

    陈府尹他一点都不无辜。

    况且与他同时上奏弹劾宋煊,那不就表明了他们与陈尧佐结党营私,把持开封府衙了吗?

    谁会主动上前!

    更何况大家本就不是一个派系的,乐得见到陈尧佐破防。

    赵概则是对陈尧佐所言的“懂点事”的言论大为不满。

    什么叫懂事?

    让你懂事根本就不是为了所谓的大局,而是牺牲你或者其余人的利益,去满足让你懂事之人的利益。

    况且他也不瞧瞧自己与十二哥儿的关系,比他要铁许多。

    同窗之谊可不是白说的。

    陈尧佐越想越气,直接把眼前的桌子都给掀翻了。

    他活到这个岁数,还没有受到过如此奇耻大辱。

    被一个下属官员给教训了一顿。

    简直是耻辱!

    如此行为,更是闹出了极大的动静。

    钱延年扯了一下赵概的衣角,示意他跟自己一起走。

    留下私人空间,让陈府尹独自一人静一静。

    毕竟六十多岁的老头了,被一个孙子辈的人给喷一顿,谁不破防啊?

    至于开封府衙其余吏员,更是目瞪口呆。

    不知道怎么回事,陈府尹就被宋知县给骂了一通。

    最终陈府尹都掀桌子了。

    现场是有目击证人的,一个是钱通判,一个是赵推官。

    相比于钱通判,还是赵推官更好说话。

    那些在门口等着被召唤的吏员,倒是没怎么听清楚如何就吵起来了。

    只是听宋知县说什么杀你全家,你会不会原谅我之类的?

    如此劲爆的言论,着实是骇死他们了。

    他们猜测大抵是被送来的案子判决相关。

    于是众人围着赵概,赵概虽然是官场新手,但并不是什么话都往外说。

    他只是说了陈府尹对宋知县的一个案子判处有分歧。

    二人只是友好的沟通了一下,只不过目前分歧还在。

    希望大家不要以谣传谣。

    至少在众人面前,赵概还是要什么都不承认,什么也不知道的。

    反正这种事稍微打听一点,你就能想出来真相。

    但真相绝不能从自己嘴里说出去。

    宋煊骑在马上越想越气,怒骂道:

    “这条老狗,真他妈的该死!”

    跟在一旁的县尉班峰连忙抬头,随即又看向前方。

    神仙打架。

    他这个小鬼掺和不起。

    毕竟人家是开封府尹,能做到这个位置上的,在朝中势力绝对不小。

    宋煊发现没当官之前周遭环境还行,但是当了官上班之后,接触到蝇营狗苟,就发现煞笔的人是真他妈的多。

    “班峰。”

    “下官在。”

    “你带着人去把王澥一家老小全都给我抓来。”

    宋煊眼里冒着寒气:

    “我本想放他们一马,既然这条老狗要为他们求情,喜欢求情,那就让他求个够!”

    “是。”

    班峰带着一帮捕快急匆匆的走了。

    原来根子真的是在这里。

    王澥当堂爆出他与陈尧佐之间的关系,而且那么有恃无恐。

    待到卷宗送到开封府后,陈尧佐立马就召见自家大官人,二人爆发争吵,指定是这个缘故。

    宋煊哼笑一声:

    “我以前还觉得祖宗之法过于迂腐,现在细想起来,确实是有道理啊!”

    “我没追究他三族,就算是本官网开一面了。”

    王保等人皆是没言语,他们能感觉出来宋煊言语当中的愤怒。

    大宋立国以来,好像没有夷三族的案例呢。

    不过为了防止有人造反,还是从宋朝开始设立诛九族的刑法。

    纵述古今,也就隋朝杨玄感达成了诛九族的成就。

    而且不能深究,因为杨玄感那是达成了“伪成就”。

    待到宋煊气势汹汹的回了县衙后,让刑房主事于高再写一份状词,由县丞周德绒找王澥他们去重新签字画押。

    “大官人,这是?”

    宋煊扇着扇子:

    “陈府尹觉得我断案不行,判的太轻了。”

    “尤其是在王澥酿私酒以及杀人灭口这件事上,王澥对家属全都知情,却默不作声,他让我重判,去吧。”

    周县丞目瞪口呆,不知道宋煊说的话是真是假。

    毕竟王澥在公堂上都肆无忌惮的爆出他与陈尧佐父亲的关系。

    从宋煊被叫去开封府衙这件事,周县丞也确信王澥说的是真的。

    可大官人回来后,就加重判罚,着实是让他一时间绷不住了。

    “需要本官重复一遍?”

    “不不不不,下官听清楚了。”

    周县丞躬身之后,直接去了监牢。

    王澥趴在牢房内,听着周县丞的宣告,他不顾屁股上的疼痛:

    “怎么可能呢!”

    “绝对不可能!”

    周县丞却是不管他的叫嚷:

    “甭着急,一会你家里人全都来陪你了。”

    “你只管签字画押。”

    “我不画。”

    “拖出来。”

    周县丞直接吩咐左右狱卒,有的是法子让你画押。

    “我画,我画。”

    王澥不想再吃苦头了,他现在心乱如麻,陈尧佐不可能不救自己的。

    现在他如何能牵扯到自己家里人?

    难道他真的是这种无情无义之辈,亏我爹用命救了他爹!

    没让王澥等太久,一家老小便全都被拘捕进来了。

    王澥的三个同伙见他一家老小都被拘捕进来了,连忙询问牢头,他们家人是否也进来了?

    “呸,你们也配与主犯相提并论?”

    牢头毛朗怒目而视:“这可是陈府尹亲自交代的,觉得我家大官人判轻了,要不然大官人能这般生气吗?”

    王澥的三个同伙对视一眼,立马就放下心来,开始讥讽王澥。

    天天说开封府尹罩着你,结果出了事,不仅要你送命,连带着你一家老小都得受苦。

    要不是隔着栅栏,真想上去打死你。

    胆敢这么欺骗我们。

    他们三个动手杀了人家父子四人,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开封府通判秦应双手抱着栅栏,听着犯人怒骂陈尧佐,有些不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于是他伸手招呼过来牢头毛朗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秦通判。”

    牢头毛朗也不敢得罪这位爷。

    就算他犯罪被贬,那也是官,而自己是吏。

    毛朗便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全都告诉了秦应。

    秦应皱着眉头陷入思考,他觉得陈府尹定然不会干出这种卸磨杀驴的事情来。

    如今自己一直拖着没有被判,想必也是陈府尹等人在外奔走。

    “秦通判还有什么吩咐?”

    他挥挥手,毛朗就直接走了。

    “不应该的。”

    秦应瞧着还在嘶吼的王澥,他不相信陈尧佐会放弃。

    正如秦应判断的那般,陈尧佐并没有放弃。

    他派人去找了王澥的家人,妄图获取更多的信息,从而帮助他翻案。

    结果陈尧佐得到的是,一家子全都被捕头给拉走了。

    说是开封府尹觉得宋知县判轻了。

    啪。

    陈尧佐再一次做了桌面清理大师。

    他着实没想到宋煊会做的如此过分!

    那是我说判的轻吗?

    陈尧佐气鼓鼓的无论如何,明日都要去参宋煊一本。

    但是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去找王澥了解情况,否则一点翻案的余地都没有。

    于是陈尧佐叫来刑房法曹参军,让他前往开封县监牢了解情况,做好信息收集工作。

    相比于县级别的,到了府衙这一级别,六曹的参军全都是从八品的京官了,不再是吏员。

    待到下值后,钱延年连忙去找了宰相王曾,汇报这一情况。

    王曾同样目瞪口呆:

    “宋十二他如此勇猛?”

    “是啊。”

    钱延年眉飞色舞的道:“宋状元果然是少年英雄,不畏强权,如此维护大宋律法。”

    “陈府尹还说什么宋煊乃是奸人之雄,悍不可制!”

    “若是这大宋朝廷全都被他这样徇私枉法之人掌控,那大宋还有未来吗?”

    王曾深以为然的点头,他知道吕夷简在结党,但是他自信能够制衡吕夷简。

    他不就是靠着大娘娘那里吗?

    现在宋煊无论是私德还是为公,都碾压陈尧佐。

    “此事我知晓了,陈尧佐定然不会轻易罢休,说不准明日就要上奏弹劾了。”

    王曾捏着胡须道:“你也上奏弹劾。”

    “啊?”

    钱延年不理解:“相爷,为何?”

    “待到陈尧佐在朝廷上闹起风波后,你再弹劾他。”

    王曾叹了口气道:“那王澥如此凶残,陈尧佐还想要偏袒他,当真是不把大宋律法放在眼里。”

    “这样的人,怎么能担任开封府尹,公正的对待每一个案子?”

    钱延年连连点头,倒是这么个道理。

    “无论是浴室杀人案,还是无忧洞之事,陈尧佐作为开封府尹是一点进度都没有。”

    王曾捏着胡须说道:

    “也该敲打敲打他们多做些实事,莫要总是做那结党营私之事。”

    “相爷说的在理,陈府尹确实做的太过分,宋状元做的对啊!”

    钱延年每每回想起宋煊的操作,就忍不住会心一笑。

    原来喝骂煞笔上官,当真是一件让人浑身上下都觉得心情舒畅的事情啊!

    钱延年都不敢想,宋煊事后回想,他会有多么的爽快。

    这大热天的,岂不是跟喝了凉浆一样舒爽?

    “你去找宋十二,让他也上奏弹劾,待到陈尧佐弹劾之后,我再出手。”

    “是。”钱延年回过神来,直接领命就出门。

    待到他出去之后,才恍然发觉自己不知道宋煊住在何处。

    不过此地是东京城,钱延年也不慌,直接招手喊来闲汉,让他带着自己去。

    东京城内带路的闲汉多的是,他们就是靠着这个挣钱的。

    若是干得好,兴许能够升级为常随,用起来舒心。

    如此一来,便能旱涝保收。

    “大官人,可是要前往立地太岁家中?”

    “立地太岁?”钱延年登时来了兴趣。

    闲汉见他这番模样,立即滔滔不绝开始说起宋煊这位立地太岁的故事了。

    雇主听爽了,若是多打赏一二,也是额外的收入。

    ……

    “救我,救我!”

    刘从德突然就从睡梦当中惊醒,整个人都出了许多热汗。

    一旁的王夫人也是心惊胆战的瞧着自家夫君。

    “夫君,你怎么回事?”

    “好多鬼,好多淹死的鬼来追我。”

    刘从德今天被宋煊那么一吓唬,真的做了噩梦。

    王夫人听到是做噩梦,只是轻声安慰。

    刘从德确实是睡不着了。

    或者说他不敢闭上眼睛了。

    一闭上眼,就有许多水鬼来追他的画面,着实是吓得刘从德应激了。

    他坐在厅内,又坐不住,只能走来走去。

    “夫君,你到底怎么了?”

    “我睡不着。”

    刘从德光着脚,脸色发白:

    “今日还要去上朝,我着实是难受。”

    王夫人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他,毕竟做噩梦实在是寻常小事,谁都会有的。

    “要不就告个假,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的。”

    “不行,不行。”

    刘从德连忙摆手道:“今日我定要把这烫手的钱给扔出去,要不然今后都睡不着了。”

    烫手的钱?

    王夫人顿时觉得奇怪,依照自家夫君这贪钱的性子,怎么会嫌弃钱烫手呢!

    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能突然转性子了吧!

    还是他真的中邪?

    “不如下朝之后,夫君跟随妾身前往大相国寺礼佛吧。”

    “对对对,我确实该上上香了。”

    刘从德心有余悸的道,这钱挣的确实有些烫手。

    要不是宋煊提醒了自己,这因果不定得牵扯多大呢!

    刘从德也不会去想,要不是宋煊疯狂给他暗示,他夜里也不会做噩梦的。

    因为他无法理解这其中的逻辑。

    就强撑着没有合眼,刘从德起了个大早,直接去上朝了。

    今日一早,赵祯也是从玉清宫前往宫殿,做好自己当傀儡的事。

    像个点头雕像那般,矗立在原地就行了。

    今日刘从德在朝堂之上,也是犹如一个点头雕像似的,眼皮子一直都想要闭上。

    刘太后稳坐椅子,瞧着下面臣子之间的小动作。

    范仲淹再次奏请,有关黄河工程之事早下决断。

    刘娥依旧没有应答,虽然范仲淹如今因为万言书有点名声,但更大的名声是天圣五年应天书院学子霸榜的事。

    所以除了王曾等少数人,其余人对范仲淹等执政建言,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或者说在东京城内,谁会把一个八品小官放在眼里啊?

    他的影响力太小了。

    甚至还不如弟子宋煊在东京城知名度高。

    但是范仲淹八品小官确实皇帝身边的秘书,得以参加早朝,而宋煊作为开封知县,有资格上朝,但没必要每次都参加。

    毕竟参加早朝,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都铤辛苦的。

    有了范仲淹的率先开炮,参与调查的宋绶、张知白,甚至连一向不怎么表态的晏殊也主张此事。

    因为现在众人纷纷传言,一旦下大雨,汴河决口,将会发生水灾。

    东京城内的百姓人心惶惶。

    刘娥瞧着他们发难,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刘从德。

    她发现刘从德竟然从队伍当中出来,拱手道:

    “大娘娘,官家,臣有事要奏。”

    刘娥一时间摸不清楚刘从德的想法,嘴上道:

    “讲。”

    “黄河工程之事,乃是臣督促不利,才有今日下场。”

    “臣绝对没有贪污一文钱。”

    刘从德抬起头道:“诸位都清楚,黄河工程极为艰难,稍有不慎,便会被洪水摧毁。”

    “臣特意去请教过宋状元,他的会元策论是有关黄河方面,朝堂拨款根本就不够修缮黄河,而且不经过勘测,随意动工,只会加剧黄河泛滥的次数。”

    “诸位同僚非要把罪责归在我头上,臣也无话可说,所以臣愿意捐出家产十万贯,用来朝廷修缮黄河工程。”

    “若是朝廷想要再次重启修缮黄河之事,臣愿意再次出工出力,恳请大娘娘给臣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刘从德这些话一出口,便让朝廷当中许多人眯起了眼睛。

    他否认了贪污之事。

    然后还要大张旗鼓的捐钱,甚至把宋煊给拉出来了。

    好一个洗白的手段,不知道是谁给他出的主意。

    糟蹋了一次后,他还大言不惭的想要糟蹋第二次。

    简直是无耻之尤!

    范仲淹不知道他怎么能说出如此无耻的话。

    “大娘娘,刘知州所言,未免也太过于虚伪了!”

    此言一出,更是让众人看向范仲淹。

    晏殊觉得范仲淹还是过于冲动,难不成你还想要大娘娘制裁刘从德?

    想都不要想。

    刘从德愿意退钱十万贯,已经是极好的结果了。

    王曾也知道政治其实就是互相妥协。

    刘从德吐了钱,认了错,这个结果就算是不错了,他与晏殊的想法一样。

    一直闭目养神的曹利用睁开眼,回头望了一眼范仲淹。

    对于宋煊的夫子,曹利用确实是有心思要拉他一把的。

    奈何范仲淹过于头铁,如此逼迫大娘娘,反倒是会激起她的怒气。

    一个女人治国,你当真觉得她会那么虚心纳谏?

    不知道哪句话,就惹了她生气的。

    刘娥本想着让刘从德装死,此事就过去了。

    黄河哪年不会泛滥啊?

    就算是修了,那也是白修,不如不修,反倒是省下了钱财。

    这点钱财,够干什么用的!

    不如就算赏赐了自己的娘家人,这样都高兴。

    刘从德瞥了身旁的范仲淹一眼,他一个八品小官,在这里死缠烂打有什么意思啊?

    不要以为我给宋煊面子,就会给你面子!

    刘从德只是拱手,连争辩都懒得与范仲淹争辩,他直接无视他。

    刘娥也是挥挥手,让他们散了。

    此事就这么办。

    范仲淹还想再说什么,被宋绶拉了一把,让他回去。

    吵闹之事,只会加剧让大娘娘更加偏向刘从德。

    王曾目睹了所有事,但他依旧没有开口。

    贪污黄河工程之事已经是板上钉钉,大娘娘她绝对不会再做出什么惩罚的。

    不如让刘从德吐出点钱来,这才是实在点的东西。

    惩治他?

    这种事想都不要想。

    况且今日还有其余别的事呢,王曾瞥了一眼身旁的吕夷简。

    吕夷简神神在在的闭目养神,仿佛什么事都跟他无关。

    就在刘娥压下此事过后,陈尧佐直接出列,表示他有本要奏。

    陈尧佐把事情有删减的说了一遭,总之就是王澥祖上于国有功,勤勉王事,此案应该从轻发落,以此来彰显官家仁德。

    至于他与宋煊之间的分歧,被宋煊侮辱一事,也被提了出来。

    “大娘娘,宋煊他为了赢取名声,手段狠辣,藐视礼法,滥用刑罚。”

    “乃是奸人之雄,悍不可制,不可担任开封知县如此重任。”

    陈尧佐就是想要把宋煊给罢免喽。

    不等刘娥开口,曹利用当即指着陈尧佐的鼻子臭骂道:

    “放你娘的屁,我女婿起早贪黑,秉公执法,都被歹人威胁要杀了他。”

    “到了你这里,他就成了奸人之雄,悍不可制,你也配说这种话?”

    “杀人偿命的道理,有谁不懂?”

    “难道我杀了你全家,大娘娘看在我昔日的功劳上,饶我一命,在场的文臣武将,全都会同意?”

    陈尧佐盯着曹利用,既然大家都撕破脸皮了,那也没有什么可挽回的了。

    “哼,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

    陈尧佐指着曹利用道:

    “曹侍中,还是多加注意自身言行,免得带坏了宋状元。”

    “我呸,你也配教训我。”

    “老子打死你个龟孙。”

    曹利用想要上前动手,结果被张耆给拦住,示意夏竦也帮忙。

    这要是在朝中打了开封府尹,那有理也变得没理了。

    朝堂内登时吵闹起来。

    坐在皇帝椅子上的赵祯,没听完陈尧佐的描述,他就选择无条件的站在宋煊这边。

    酿私酒还杀了人家全家灭口,

    你还要朕饶他一命?

    如此凶残之事,你作为开封府尹就是如此处理的?

    怨不得东京城内有如此的魑魅魍魉,可以随意的杀人,却收不到什么惩罚。

    原来都是你这种官员,在徇私枉法,他们谁还会畏惧大宋律法?

    刘从德瞧着陈尧佐如此不要面皮,他觉得自己在陈尧佐面前比较,是挺要脸的。

    还得是读书人会找理由。

    而自己只能在宋煊提供的思路上丰富一下说辞。

    就这,还说的磕磕巴巴的。

    本来刘从德因为没睡好精神不佳,但是一瞧见热闹,登时精神起来了。

    “够了。”

    刘娥眼瞧着要闹出火星子了,她摆摆手:

    “此事只听一人之言,也不成体统,便把宋煊唤来。”

    “是。”

    王曾袖子里的奏疏,便没有立即拿出来。

    他本来想着他们闹够了,再把宋煊连夜写的弹劾拿出来。

    现在正主要被召来了,那还是让正主自由发挥吧。

    刘娥又重新掌控了局面,让他们再议论其余的事。

    宋煊站在县衙后院演武场,瞧着郭恩在那里练武。

    无忧洞的事没有线索。

    浴室杀人案同样没有线索。

    那聊过密探的事,也不知道耿傅他们追查到哪里了。

    这种事,他们也不会与宋煊做汇报。

    宋煊拿着武库里弩箭,实验一下效果。

    他在武库当中见过八牛弩,据说是射杀辽军主将萧挞凛到同款。

    但是过于笨重,机动性极差,而且射速也很慢。

    宋煊手上这把小弩根本就不值一提,但是射杀一个无甲之人,也十分的正常。

    “大官人。”

    齐乐成连忙跑过来汇报道:“宫里来人了,请大官人入宫觐见。”

    昨夜钱延年来拜访,宋煊是在他的授意下写了弹劾奏疏。

    估摸今日已经送到了。

    “行。”

    宋煊把手中的弩箭交给他,随即走到后堂。

    “宋状元,大娘娘请您入宫。”

    罗崇勋主动开口道:“乃是开封府尹陈尧佐他弹劾宋状元来着。”

    “哦,多谢罗太监提醒。”

    “不敢当,不敢当。”

    罗崇勋脸上带着笑,他知道大娘娘对宋煊的态度。

    再加上曹利用如今成了好好先生,他们这些人的仇恨已经转移到王曾身上去了。

    因为王曾已经取代了曹利用曾经的生态位。

    罗崇勋便跟着宋煊一同前往皇宫。

    他先去禀报,宋煊站在大殿外。

    其实这个大殿他也不是的一次来,宣布中状元的时候,就已经待了许久。

    毕竟从第一个到最后一个人,就数他一直在殿内听着。

    宋煊进了大殿内。

    许多臣子都侧过头来看他。

    宋煊目不转睛,一步一步走到最前面,这才躬身:

    “见过官家,大娘娘。”

    “免礼。”赵祯率先开口。

    刘娥也没制止,她清楚宋煊每次必会把官家挂在她这个大娘娘前面。

    “宋状元,知道叫你来所谓何事吗?”

    “知道。”

    宋煊没有拿着手板,便放下手,抬头瞧着刘娥。

    刘娥笑了笑:“既然你知道,那你就说说这个案子。”

    “喏。”

    宋煊便把案子说了一通,随即又强调了王澥与陈尧佐之间的勾连。

    昨日便因为此案,在开封府衙内,痛骂了陈尧佐一通。

    宋煊此言一出,登时让诸多臣子哑然。

    毕竟大家同朝为官,没必要在面上搞得如此难看。

    纵然陈尧佐有错在先,也不是你一个下官能够轻易训斥的。

    否则上官的威严何在?

    陈尧佐听着宋煊丝毫没有遮掩,坦坦荡荡的模样,更是心中气愤。

    因为他觉得在宋煊的照耀下,自己像是走上了奸臣的道路。

    可人生在世,哪能没有人情世故?

    更不用说王家对陈家还有大恩,说什么他都得保住王澥得性命。

    “哈哈哈。”

    曹利用开口大笑:

    “不愧是我女婿,骂人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骂的好啊!”

    夏竦瞥了曹利用一眼,他平日里就是这么教育女婿的?

    人家宋煊好歹是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将来大宋士林的领头羊,有机会开宗立派的。

    结果嘴里全都是污言秽语,如此攻击他的上官。

    原来根子是在你这个老丈人身上啊!

    不仅夏竦这样想,其余文官大多也是如此想的。

    宋煊年纪轻轻的,又素来有“贤名”,那必然是温文尔雅之辈。

    今日如此行径,一来是被陈尧佐给气到了,二来就是武将勋贵把宋煊给带坏了。

    若是宋煊能够休妻,重新投入到文官岳父的怀抱里,定然不会表现的如此粗俗。

    所以他们看宋煊,就是一支鲜艳的花朵,插在了牛粪上。

    每次见到宋煊,心中都十分惋惜,恨不得取代曹利用的位置。

    有了曹利用的开口,一帮武将也是议论开了。

    宋状元当真是符合我们的脾气啊。

    若是宋状元愿意,我也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武将群体里更是讨论开了,听的曹利用指着他们说不要脸。

    一帮人嘻嘻哈哈的,根本就不在意。

    刘娥瞧着吵闹的朝堂,她就知道许多事在大朝会上,根本就无法做出决定。

    许多事全都是开小会才能决定的。

    她听着宋煊的复述,心里也认同宋煊的判罚,此事确实是陈尧佐做的不对。

    但是陈尧佐是自己人,她又没法公开斥责陈尧佐。

    否则他这个开封府尹就不能继续干了。

    “陈府尹,你说一说你的看法。”

    刘娥准备和稀泥,让他们自己争辩,最终各自退一步。

    听着陈尧佐说王家有功于国,应该从轻处罚的话,宋煊肃立拱手道:

    “《尚书·吕刑》云:刑罚世轻世重,惟齐非齐。”

    “昔周公诛管蔡,岂顾兄弟之情?”

    “今王澥屠戮平民,若因贵胄而宥,则《刑统》三百条可为权门设乎?”

    王曾看了宋煊的奏疏,这一条写的真好啊。

    他直接用周公平叛的典故堵住“功臣之后”的借口。

    陈尧咨一直都没言语,他当然知道此事。

    二哥特意交代过,其余人都不要站出来,就他自己一个人扛着。

    无论如何,都想法子救下王澥的性命。

    陈尧咨觉得王澥做的太过分,酿私酒就酿了,兴许能给你找补。

    可是杀了人家一家四口,就剩下外出的孤儿寡母,若不是他们不在,是不是全家都杀了。

    这还怎么救?

    吕夷简也没法开口,这件事对于陈尧佐影响太大了。

    他非要报恩,自己劝也劝不动,只能选择闭嘴不掺和。

    “还请官家怜其才?”

    宋煊瞥了身旁的陈尧佐一眼:“他酿私酒有才,还是杀人有才?”

    “你!”

    宋煊拱手看向赵祯:

    “臣敢问官家,太祖立国时,永昌陵守卒盗一钱即斩,真宗朝驸马石保吉之奴杀人亦伏诛。”

    “今王澥为了一己私利,知会从犯手刃四命,若得生全,二圣之法度安在?”

    赵祯轻微颔首:“祖宗之法理应遵守。”

    这下子连不想掺和的吕夷简都瞥了宋煊一眼。

    如此多的案例,他是怎么信手拈来就说出来的?

    难不成他当了知县后,每日处理这么多棘手的案件,还有时间去查阅大宋立国以来的所有卷宗吗?

    这可不是一件小工程,非常耗时耗力耗精神的。

    皇太后刘娥瞥了赵祯一眼,又瞥了宋煊一眼,确信他们二人之间昨晚并没有什么勾连。

    只不过宋煊提出来的祖宗之法,其实也是间接把刘娥给拉过来了。

    因为她也是个保守派,不想做出太大的改变。

    “对。”

    曹利用立即应声道:“先帝也是严格执法,今日陈尧佐是要欺负孤儿寡母吗?”

    “说得好,陈尧佐根本就没有把大娘娘与官家放在眼里。”

    杨崇勋紧接着附和了一句。

    他虽然也是刘娥的人,但是文官集团也不带他一起混圈子。

    杨崇勋当然不知道谁是自己人。

    但是宋煊都要帮自己,无论如何都得投桃报李。

    反正在朝堂上为他说句话,又损失不了什么。

    杨崇勋没有政治觉悟,可旁人是有的。

    曹利用为宋煊说话,那人家是翁婿关系,太正常了。

    你在这里上窜下跳的,莫不是也想要跳过去?

    “一派胡言。”

    张士逊训斥了一下副枢密使杨崇勋,这种欺辱孤儿寡母的话,也是能随便说的?

    简直是不知所谓。

    刘娥也觉得杨崇勋不对劲,他怎么也站队宋煊了!

    这如何能行?

    提拔他去当副枢密使,就是为了制衡曹利用的。

    不过刘娥也没有深究,他们这些武将,脑瓜子里也都是肌肉,想事想的不全面。

    往往说话都不经过大脑。

    杨崇勋毫不在意,反倒是笑嘻嘻的给宋煊使眼神。

    宋煊也是伸手比了个大拇指,这种话都敢说,不愧是武将!

    杨崇勋得到回应,咧嘴大笑,一时间觉得心满意足。

    总之,宋煊这个连中三元的状元郎成为武将曹利用的女婿。

    他的个人魅力以及好感度在这群武将心里,那都是自动上升,且怀有善意的。

    “沽名钓誉之徒。”

    陈尧佐其实是有些破防的,因为一般情况下,武将都是不出声的。

    尤其是一句欺辱孤儿寡母的话出来,陈尧佐更是不敢在这件事上纠缠,只能把目标重新吸引到宋煊身上来。

    “沽名钓誉?”宋煊哈哈大笑:

    “陈府尹应该清楚《孟子》民为贵之义!”

    “齐东辰父子曝尸三日,妇孺泣血衙前。”

    “若今日法为豪强屈,则异日汴河浮尸,敢问可有非权贵者乎?!”

    陈尧佐不为所动,可是拳头都攥紧了。

    “大娘娘,齐家妇孺若是不能瞧见仇人被大宋律法所制裁,如此事件一出,天下还有几人会遵从律法?”

    “若是我大宋官员人人都效东汉梁冀故吏,为杀人者作风雨亭,那大宋的百姓便会宁鸣而死,不默而生,揭竿起义者绝不在少数。”

    “如此动摇国本之事,还是开封府尹这般光明正大的徇私枉法,就因为你与那王澥有旧,便要拿大宋江山做你的人情。”

    “陈府尹当真是敢为天下先啊!”

    “你。”

    陈尧佐指着宋煊:“你,你!”

    “噗。”

    宋煊一个后撤步。

    陈尧佐直接吐血倒地。

    无论怎么讲,宋煊这话都说的太重了。

    王曾瞧见这一幕,明白宋煊与他自己写的奏疏内容不一样。

    兴许是受到了杨崇勋的启发,临时改词,当真是脑子灵活。

    “二哥。”

    人群当中的陈尧咨连忙夺路而出,跑到陈尧佐旁边,扶着他。

    “你怎么样?”

    曹利用却是颇为兴奋的拉着张琪的衣袖:

    “瞧瞧我女婿,厉害吧!”

    “啊?”

    张耆目瞪口呆的看着曹利用。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忘夸你的好女婿?

    “诸葛亮三气周瑜啊,你没听过?”

    曹利用嘿嘿的笑着:“我就说我女婿迟早得把他在三国演义里写的招数用出来。”

    “是听过,难不成后面还有一次吗?”

    “嘶,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么多年确实是没见过这种场景啊。”

    “真新鲜!”

    张耆也摸着胡须笑了笑,陈尧佐他咎由自取。

    倒是十分期待宋煊再次大发神威啊!

    反正每日上朝都没什么意思,不如看这种事有意思。

    晏殊皱着眉头,他不是觉得宋煊做的太过,而是觉得陈尧佐钻了牛角尖。

    非得要打破士大夫之间的默契。

    看样子今后的党争会更加激烈了。

    你一个上官公然要求下属做出不公正的判决,这件事本就不正常。

    更不用说你们二人之间还有矛盾,更是蠢的愚不可及。

    夏竦拿着手板,依旧是默不作声的瞧热闹。

    这朝堂看起来可是越来越热闹了。

    宋状元他果然不是一颗省油的灯。

    同为武将的夏守赟咧嘴发笑,他与杨崇勋轮流做馆伴副使接待契丹人,正使一般是曹利用。

    他与张方平聊过宋煊,其实他是不介意自己的小女儿嫁给宋煊的。

    只是他一直都没有什么机会,今日见宋煊给人说吐血了,越发觉得宋煊有本事。

    不愧是状元郎,得想法子搞一搞。

    刘从德目瞪口呆,更是没想到宋煊真能把人给说吐血喽。

    “这就是舌剑唇枪吗?”

    站在人群后面的范仲淹,更是踮起脚瞧着自己弟子。

    宋煊声音洪亮,倒是让他听清楚了许多话,但是范仲淹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学生能够把陈尧佐说吐血了。

    如此场景,他也没见过!

    此时群臣议论纷纷,赵祯不是钦佩宋煊口吐舌剑,而是十二哥他迅速的躲过了陈尧佐喷出来的血。

    如此反应速度,正是他练**车所追求的。

    反应最大的是刘娥。

    她都站起来了,眼里露出探寻之意,陈尧佐怎么被宋煊说几句就吐血了?

    难道以后要防范宋煊杀人于无形吗?

    宋煊他这是练的什么招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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