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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章 上上强度


宋煊已经到了曹家。

    翁婿两个都是翘班小能手。

    反正大宋官场又不会严查考勤。

    故而比受邀之人都早到了。

    如此炎热的天气。

    曹利用也没特别招待。

    他听从宋煊的建议,就在后花园整个小烧烤,配着凉浆喝一喝更惬意。

    曹利用为了尽可能的帮助宋煊,在一旁学着烤串。

    宋煊有些无聊的找话题:

    “岳父,这东京城最厉害的禁军属于哪一支啊?”

    “那还用说。”曹利用翻腾着烤串:

    “当然是捧日天武四厢(各左右两厢),乃是殿前司最核心的精锐,与马军司、步军司,形成三衙分治的格局。”

    狄青就因为军功,加升为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

    “是吗?”

    宋煊翻了翻羊肉串:

    “我听人说禁军腐败问题很是严重,兵不识将,将不识兵都很正常。”

    “谁跟你说的。”

    曹利用对于大宋的军队还是很有信心的。

    宋煊心想你一个最高长官,也不在军队当中,如何能有王珪这种亲身经历的人知道的多?

    “简直是危言耸听。”

    曹利用是不相信有如此严重的事,更何况在天子脚下。

    他南征北战的时候,禁军还是非常能打的。

    “我看吃空饷的至少得有三成,训练废弛,在大娘娘主政这么长时间,他们多是充当仪仗队,根本就没什么训练。”

    “射不穿孔,马不堪驰的也实属正常。”

    “如今的禁军兴许都没有西北的边军战斗力强,也不愿折继宣来了京师,看不起禁军。”

    “这是谣言!”

    曹利用觉得禁军再怎么有人吃空闲,那战斗力也杠杠的。

    不过训练这事,他确实是见的不多。

    宋煊也不再多争论,要不是这样的人多。

    如何能轮得到狄青、王珪这类新入职的禁军去皇帝身边表演呢?

    那是真的得选拔的。

    免得漏了馅,惹得天子生气。

    曹利用翻着烤串,随即回过味来。

    他觉得自家女婿不会无的放矢,故意贬低禁军的。

    他们之间可没有什么利益关系,定然是发现了什么,来提醒自己的。

    “你是从哪里听到的消息?”

    “就是街上传言的,如今谣言漫天飞。”

    “街上传来的?”曹利用眉头微挑。

    宋煊开始麻利的刷酱:

    “许多人都传我剿灭无忧洞是假,借着此事敛财为你还高利贷之事为真。”

    “什么?”

    曹利用放下手中的肉串:

    “怎么回事?”

    “就是这么回事,你用不着放在心上。”

    听着女婿如此无所谓的言论,曹利用眼里满是愤怒:

    “到底是谁泄漏的消息?”

    “这说明你去借的高利贷,也有无忧洞的股,要不然他们如何能知道?”

    宋煊一席话,让曹利用哑然。

    他当真没想到无忧洞的势力会如此庞大了。

    都光明正大到地面上来与他们这些大宋高官做买卖来了。

    “直娘贼!”

    曹利用恨恨的咒骂了一句。

    “我先前还想着紧着点,把这笔钱还上,未曾想他们竟然与无忧洞有勾结,那我还还个屁!”

    宋煊把提前烤好的放在一旁的盘子里:

    “岳父不妨多借点。”

    “嗯?”

    曹利用眼里满是不解之色。

    “你什么意思?”

    “欠几百上千甚至几万贯,他们都会狠狠的拿捏你,可是岳父你若是借个几十万贯上百万贯,他们都得小心侍奉着你。”

    宋煊尝了尝羊肉串咸淡:

    “如此一来,你才是债主子,他们才是欠债的,生怕你出现任何意外,还不了钱。”

    曹利用眼睛一亮:“还能这么干?”

    “为什么不能这么干?”

    宋煊递给发蒙的老丈人一串:

    “你就多跟他们借钱,他们把你消息都卖出去了,如此不要脸之事都干了,您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反正也都是不义之财,等过阵子我就让您手下的那些人把他们全都一网打尽。”

    “咱们抓不住下面的耗子,我还抓不住他们上面这些想要洗白的铺子吗?”

    曹利用闻言忍不住嘴角开始发笑,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啊!

    还得是自家女婿有主意。

    “行行行,我知道怎么做了。”

    “您不知道。”

    曹利用侧头看着女婿:“借钱有什么难的?”

    “借钱可是门大学问,尤其是撸贷款这种事。”

    “哦?”曹利用登时来了兴趣。

    翁婿两个说着撸小贷的话,便听见仆人汇报,说是都指挥使李昭亮来了。

    李昭亮龙行虎步的赶来:

    “见过曹侍中。”

    “晦之,来来来,这是我女婿宋煊。”

    “见过见过。”李昭亮脸上带着笑:

    “宋状元大婚之日喝过酒,张探花郎也去我家中去喝过酒。”

    他不知道曹利用邀请自己来做什么,但是瞧见宋煊在,便也明白了一些事。

    更不用说宋煊名声在外,其余将门如何不羡慕小曹?

    有了宋煊的加持,如今的小曹家族,可是隐隐压过了老曹家族。

    这下子没有人再说什么小曹家族不行了。

    你要是能行,也能找一个连中三元的女婿啊!

    “李都指挥使。”

    宋煊笑呵呵的递上羊肉串:“尝尝,刚烤好的。”

    “多谢。”

    李昭亮也不客气。

    毕竟闻起来挺香的,吃进嘴里他眼睛猛的一亮。

    “我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羊肉串!”

    “哈哈哈。”曹利用邀请李昭亮坐下:

    “我当初尝这口味,那也是惊为天人。”

    “哦,竟然是宋状元所烤?”

    李昭亮这才回过味来,确认现场就他们翁婿两个,连个仆人都没有在一旁侍奉。

    “小子幼时馋嘴,故而习惯了自己动手,钻研了些许口味。”

    “好好好。”

    李昭亮大喜道:

    “某能吃到连中三元的状元亲自烤的羊肉,还真是三生有幸。”

    “李都指挥使,若是喜欢吃,一会多吃些。”

    宋煊给他倒了杯凉浆,在一旁预备着。

    李昭亮更是极为满意。

    只要不是干造反的事,他都愿意给宋煊帮帮忙。

    没等一会,常和泰以及潘承仅也都到了。

    可以说大宋外戚,在这场局的可不少。

    曹利用又是一阵仔细介绍,宋煊也一一应答。

    他倒是也没有直接说宋煊的事,而是问道:

    “我有一件事在心中疑问很长时间了。”

    “你们今日来了,可是得认真回答。”

    李昭亮等人连连应声。

    “如今京师的禁军吃空饷的人多吗?”

    李昭亮咽了下羊肉,又喝了口凉浆,看向其余二人。

    “有这种情况。”

    潘承仅是潘美的孙子,他直接就认了:

    “东京四厢很严重。”

    “厢军不是禁军,这个我知道。”

    有了曹利用的发话,再加上潘承仅第一个承认,常和泰也点头:

    “纵然我不吃空饷,但是没法子禁止手下人吃空饷。”

    “这种事我也不能保证没有,但我会发现一例处理一例。”

    李昭亮自幼吃皇粮,家里又是外戚,也不缺钱。

    而且他也对自己严格要求,不是混吃等死,治下颇严。

    曹利用瞥了宋煊一眼:

    “那训练方面可是废弛?”

    “嘿嘿。”

    潘承仅笑了笑咬着羊肉串没言语。

    他的厢军主要是维护治安,根本就打不了仗。

    训练?

    谁训练啊?

    李昭亮轻微颔首:“我倒是时常训练,十天一次吧。”

    “我一个月。”

    常和泰是在外城,他也不是那么的用功。

    “常指挥使。”

    宋煊轻笑了一声:

    “那你手下射箭可是准?”

    “这个,也不瞒宋状元,军中神箭手很少,多是齐射,用来打乱敌军阵型的。”

    常和泰胖乎乎的,此时是左右开弓,狂吃羊肉串。

    甚至宋煊烤的都不够,他自己都动手烤了。

    “这样啊。”

    宋煊想了想,放下手中的签子:

    “其实今日这个局,是我恳求我岳父帮忙组的。”

    “因为有些事想要与几位指挥使商议一下,完全是我个人请求,就算不答应,也没有问题。”

    “哈哈哈。”常和泰大笑道:

    “宋状元都没有嫌弃我等武将的身份,有什么话尽管说,我老常第一个帮忙。”

    “毕竟这状元郎亲自烤的羊肉串,可不是谁都有这么大面子能吃到的。”

    别看常和泰在当官上混蛋,但是为人处事上那可是心细的很。

    一下子就把其余两人给架起来了。

    “无忧洞杀了我的部下。”

    宋煊瞧着这三位:“所以我要报复回去。”

    “这是公事啊。”

    李昭亮听说了这件事,他在来的路上就听见了这个八卦。

    东京城喜欢看热闹的百姓实在是太多了,而且人口密度也大。

    “宋状元尽管说,想要怎么报复回去?”

    “对,这无忧洞可是不好对付,咱们的人进入地下,会折损的更多。”

    “三位,可是能各自军中抽调出二百个精锐士卒?”

    “哈哈哈。”

    常和泰再次大笑起来:

    “宋状元未免也太小看我等了,就算是厢军,凑出一千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那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这话其余二人也都赞同,他们觉得宋煊的胃口太小了。

    方才还以为宋煊是要他们整军出动,那确实是有点困难。

    没有调令,擅自调动军队,可是要吃瓜落的。

    “兵贵在精而不在多。”

    宋煊摆摆手道:

    “我向来不赞成用大军压境之事,粮草后勤跟不上,自己就能把自己拖累死了。”

    “未曾想宋状元还懂兵法。”李昭亮笑呵呵的赞了一句。

    “三国演义就是宋状元写的。”

    常和泰给自己倒凉浆:

    “这话本里的计谋以及军略,我都怀疑宋状元是真的打过仗。”

    “啊,我忘了此事。”李昭亮也是来了兴趣:

    “宋状元是从哪里学来的?”

    “看史书啊。”

    听着宋煊的回答,李昭亮感觉不可思议。

    因为像他们这种有家学传承的,有些时候对于战略方面的也不是太懂。

    曹利用挥挥手:

    “这些事不重要,先听我女婿怎么说。”

    “对对对。”

    宋煊伸出手道:

    “各位都指挥使出二百名精锐助我打击无忧洞的势力,我会额外给这些士卒补贴。”

    “何为补贴?”

    “就是钱。”

    “用不着。”常和泰胖手一挥:

    “为朝廷做事,如何能够让宋状元自己掏钱?”

    “不是我出钱。”宋煊拿过几串羊肉串,笑呵呵的看着三人。

    “那谁出钱?”

    常和泰下意识的看向老上司曹利用。

    毕竟自家老上司为了办婚礼,可都是欠了高利贷了。

    “谁有钱,谁出钱。”

    听着宋煊的话,三人更加糊涂。

    李昭亮主动询问道:“还望宋状元明示,谁有钱还愿意出钱剿灭无忧洞?”

    “无忧洞有钱。”

    李昭亮觉得宋煊在说胡话,今天都没有喝酒呢。

    “无忧洞有钱,关咱们什么事?”

    宋煊打了个响指:

    “我抄没了他一处小小的据点,就掏出了二百二十两黄金,其余珠宝折合也在三万贯左右,这些钱都是白得的不义之财。”

    “凭什么要在他们手里攥着?”

    “对。”

    常和泰连连点头:

    “宋状元说的在理,不义之财应该在我等有义之人手里攥着。”

    宋煊哼笑了一声:

    “诸位想一想,无忧洞横行这么多年,它在地面上得有多少据点存在?”

    “嘶。”

    潘承仅倒吸一口气,他还真没想过。

    相比于其余二人,他手里的厢军能在东京城更为方便的走动。

    若是能多抄些不义之财,自己在军中就有了更多的威望。

    确实是个好主意。

    “我查获的这个不过是个小据点。”

    宋煊哼笑一声:

    “我听闻无忧洞可是有四个堂主,一个小喽喽尚且有这么多钱,那些堂主之类的据点,钱财能少得了?”

    “如此一来,三位无论是例行训练,还是作为奖赏,都可以。”

    “办了无忧洞,为国为民,还能给部下找条财路。”

    “咱手里的小金库钱足够多,腰杆子就足够硬。”

    “哈哈哈。”

    常和泰拿着新考的肉串,放在一旁,倒是也不着急吃:

    “我听着都动心了,只是宋状元,二百人当真够用吗?”

    他伸出手:“我愿意出五百人,出的兵多,赚的就多。”

    曹利用也是摸着胡须道:

    “无忧洞横行这么多年,想必那些头头脑脑,早就是金山银山了,比咱们还阔气呢!”

    李昭亮点点头。

    光是一个小据点就有如此多的不义之财。

    他们这些世代将门,又是外戚,在城中的买卖都没有无忧洞的红火。

    “我手下精锐够多。”李昭亮也是附和道:“先出个一千人吧。”

    “哈哈哈。”宋煊忍不住大笑两声:

    “诸位叔父,我还是那句话,兵不在多而在精,人多了,钱就不好分了。”

    “不过是一群仗着熟悉地下通道的匪类,他们面对军队能有什么抵抗之力?”

    “他们想要在地面上继续作恶,我大宋军队二百人还围攻不下来一处贼子据点。”

    “那我可就认为是几位指挥使派出来的是老弱病残,故意来敷衍我的。”

    “哈哈哈。”

    常和泰连连摆手:

    “绝对不可能,不知道宋状元什么时候要用?”

    “我明日回去就仔细挑选,必须要整出一个二百人的精锐都来。”

    “两个都就可,各自分为两个百人小队,我可以轮换着安排。”

    “那没问题。”

    常和泰连连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

    一个都头所领的兵力在百人左右。

    “待到合适的时机,搞清楚地下通道放置财宝的地方,我再请求几位叔父增兵。”

    有了宋煊这话,李昭亮连连点头:

    “行,我明日便在军中仔细挑选,定然不能在宋状元面前丢了脸。”

    “哈哈哈。”

    几个人大笑起来,喝着凉浆庆祝。

    潘承仅嘴里嚼着冰块:

    “宋状元,我在城中,两个都的精锐士卒是可以挑出来,但是我本身就比他们二人更适合与你配合。”

    “虽然我手底下多是吃干饭的,可总归是在东京城内行走方便。”

    “你为何要舍近求远?”

    宋煊往自己杯子也加了冰块:

    “我连夜审了那无忧洞之人,他们互相都很少知道都有谁被派到地面上生活了。”

    “但是他可以肯定,我开封县衙、府衙,甚至是厢军当中,都是有无忧洞的人混进来,作为搜集消息之人。”

    “啊,这。”

    潘承仅眉头一皱,确实是有这种可能。

    厢军又不是什么好单位。

    低保罢了。

    想要活得更好,他是让手下那帮人去打工的。

    甚至潘承仅作为包工头,也会想法子找工程干,然后抽成。

    相比于吃空饷,这才是大头。

    “无忧洞既然敢派人到地上光明正大的活动,不搞好户籍如何能行?”

    李昭亮点点头:

    “所以他必然会在县衙当中安插人手。”

    “至于厢军,那也是会通风报信。”

    “避免有被官府绞杀之事突然发生,让他们损失惨重,所以潘将军还是要仔细辨别入选人员的。”

    “不错。”

    宋煊端起凉冰冰的小饮料:

    “所以我让杨崇勋的人作为明面上巡逻的幌子,诸位的精锐人马,才是真正的杀招。”

    潘承仅点点头:

    “此次我会好好甄别,定然不会误了宋状元的大事。”

    他们都是愿意与宋煊结交的,宋煊的前途不可限量。

    更不用说此事还有好处。

    吃到快散场了,潘承仅又端起凉浆道:

    “宋状元,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宋状元能够帮我出出主意。”

    “潘指挥使请讲。”

    “犬子潘夙他不想去当供奉官,说白了想要走文官路线。”

    潘承仅脸上带着不好意思的神情:

    “不知道宋状元能否为我出个主意?”

    宋煊思考了一会:

    “此事容我想一想。”

    “好好好,倒是不急。”

    潘承仅脸上带着笑:

    “主要是这小子想要走文官的路子,我是真的没法子。”

    就算他是潘美的孙子,那也没有用。

    “无妨。”

    对于这种人情往来,宋煊并不在意,反正都是自家老丈人给介绍过来的。

    大家本就是一起的,只不过是得到了利益的传承。

    曹利用给予宋煊提供一些官场资源,那也是十分正常的。

    就这么一顿小烧烤,吃的大家心满意足,宾主尽欢的各自回家。

    曹利用与宋煊在厅内喝茶:

    “潘家的事,你当真有法子?”

    “有啊。”

    曹利用想着应该是找个文官推荐一下,就是不知道够不够份量。

    宋煊喝了口茶漱口:

    “我当时就想到如何操作了,只是立即说出来,难免会让潘指挥使心里犯嘀咕。”

    “不如沉淀沉淀,方能让他感觉我是冥思苦想,才能让他更加信服。”

    “行行行。”

    曹利用脸上带着笑:

    “我这个好女婿心里有谱那就成了。”

    今日在三个老部下面前,宋煊可是为他赚足了脸面。

    因为宋煊并没有让曹利用舍去一张老脸,让这三人强行去帮忙。

    而是以共同利益作为捆绑,驱动大家去做这件事。

    曹利用如何能不开怀?

    李昭亮还侧面打听下一下,张方平对他家闺女以及侄女外甥女的感觉如何。

    宋煊当然无法替张方平回答,旁人若是短时间见这么多女子定然早就头昏脑胀了。

    但是张方平不同,他过目不忘。

    所以宋煊请李昭亮放心,寻常人做不到的事。

    张方平绝对能把每一家的小娘子都能分门别类的记住。

    李昭亮等人啧啧称奇。

    实在是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类奇人。

    若是能成为自家的女婿,那可是丝毫不比三元相公、三尾相公要差。

    他们在这里谈笑晏晏的,另一处的气氛就不是那么好了。

    祥符县知县陈诂正在与他大舅哥吕夷简抱怨宋煊伸手过长之事。

    一旁的开封府尹陈尧佐仔细聆听。

    其实他明白,就是陈诂产生了危机感。

    所以才对宋煊调查无忧洞之事,感到十分的愤怒。

    “你有什么可生气的?”

    “啊?”

    陈诂一时间没回过味来。

    吕夷简瞧着自己的妹夫:

    “我问你,宋煊他查他的案子,你有什么可生气的?”

    “我,我?”

    陈诂的胸膛依旧是气鼓鼓的:

    “便是他不打招呼,便来查案,分明没把我放在眼里。”

    吕夷简悠悠的叹了口气。

    他发现自己多年编织的网,也不是那么的如意。

    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在官场上厮混的。

    吕夷简最惧怕自己身边的亲人是蠢人。

    如此一来,便在争斗当中处于下风。

    他们不仅不会成为你的助力,反倒会时刻让你分心,牵扯你的有限精力。

    吕夷简是觉得自己终究是年岁大了,没有以前那么多精力。

    他不想再分心给每个人都分析一通。

    “希元,还是你给他说一声吧。”

    陈尧佐瞧着陈诂,摸着胡须道:

    “你可是无忧洞背后的庇护人?”

    “那怎么可能!”

    陈诂满眼不解的望着自己的顶头上司。

    陈尧佐知道陈诂脾气暴躁。

    祥符县被他开革的吏员,找关系也找到府衙去了。

    “既然不可能,你明知道宋煊差人去查无忧洞的线索。”

    “你还公然派人去把他们强行拘捕回来,还在县衙大堂内审问。”

    “这件事若是那个主簿真的去敲登闻鼓,你觉得凭借我与吕相公,能够在大娘娘面前保住你不丢官职吗?”

    陈诂默不作声,

    因为他也说不准。

    “大娘娘不是。”

    “你还知道有大娘娘。”

    陈尧佐指了指外面:

    “难道你就不知道刘从德被宋煊暴打一顿,他都得去乖乖把欠款送过去的事?”

    “知道。”

    陈诂知道也想不明白,所以才会越发暴躁。

    因为他想要复制宋煊这条路收缴欠款,根本就行不通。

    “知道你还犯糊涂!”

    陈尧佐毫不客气的道:

    “宋煊他什么人呐?”

    “当今第一外戚最受宠的被打都没事。”

    “这可是当朝宰相王相公想要制裁刘从德都做不到的事,偏偏被宋煊做到了。”

    “你还觉得自己有机会打压宋煊吗?”

    陈诂目瞪口呆,他当真不知道朝廷发生的那些事。

    “说句丢脸的话,他不是状元郎的时候,都敢把我这个开封府尹不放在眼里。”

    陈尧佐瞧着陈诂一字一顿的道:“你觉得你一个知县,就能左右他吗?”

    “这。”

    吕夷简这才开口道:

    “天经,如今朝廷的情况越发复杂,有些时候我也看不懂。”

    “不过希元说的在理,你既然在这个位置上,就算不能超过宋煊。”

    “但是可以与他相互配合,至少在剿灭无忧洞这件事你不能抗拒,反倒要积极表现自己。”

    “我还要与他相互配合?”陈诂气的站起来了。

    “如此,我将来才能在此事上为你多争取功劳。”

    “陈府尹在考评上为你写理由,还能压过宋煊一头,你懂不懂啊?”

    陈诂先前有些不理解,但是听了吕夷简如此谋划后,他才缓过味来了。

    他又慢慢坐下:

    “大哥,是我思虑不周。”

    陈诂连忙开口认错:“多谢陈府尹,我一定积极配合宋煊破案。”

    吕夷简点点头,为了身边亲人的升迁,他可是没少操心。

    “此事不出意外,就会由你来主抓。”

    陈尧佐颔首,确实如此。

    开封府出了如此恶劣的案子,宋煊一个知县主抓确实不够格。

    吕夷简又仔细叮嘱道:

    “许多事也用不着我交代你。”

    “我明白,脏活累活苦活都让宋煊去做,他不是能耐大吗?”

    陈尧佐摸着胡须道:

    “我不相信他能够完全剿灭无忧洞,届时功劳薄上怎么写,还不都是我的笔来操控?”

    陈诂一听这话,脸上喜悦之情更是极多。

    无忧洞乃是地下的老鼠,实在是让人无从下手。

    宋煊如此高调的侦查,必定会受到无忧洞的报复。

    他冲锋在前,自己在后拾取功劳。

    陈诂如何能够不开心?

    “不能做的太过分。”

    吕夷简瞧着这两位获利之人:

    “你们在这件事上一定要用心,特别是在百姓面前,也一定要超越宋煊的表现。”

    “就算是嘴上说也足够用了,到时候也好利用民间舆论,让宋煊他说不出话来。”

    吕夷简的这种招数是极为常见的。

    反正整个小团队当中就你不是我们的人。

    棘手的活自是交给你去办,分润功劳的时候,你排在最后就行。

    没把你落下,就已经是关照你了。

    “多谢大哥的提点,我明日上值后,定然跟下面的人都交代一遍,并且也贴出悬赏告示。”

    “对喽,遇事不要想着试试对抗。”吕夷简颇为欣慰的道:“尝试着顺势而为,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好处,这才是为官之道。”

    要是有外人在这里,吕夷简绝对不会说的如此直白。

    吕家能有今日的辉煌,全都是靠着细心经营起来的。

    要不然凭什么吕家这么多亲朋故旧在朝中为官呢?

    陈诂接受着吕夷简以及陈尧佐的双重关爱,待到离开之后,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了。

    吕夷简瞧着妹夫离开,对着陈尧佐道:

    “哎,我这妹夫,岁数这么大了,性子还如此冲动,将来恐难背负重任啊!”

    在吕夷简看来,还只能哄着他点,免得做出什么其余什么令他措手不及的事来。

    陈尧佐点点头,并没有对他妹夫过多评价:

    “吕相爷,陶然客栈,我确实去看了,现场当真是惨不忍睹,那些尸体还没有挖出来。”

    吕夷简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围绕着八仙桌溜达了两圈:

    “东京城鱼龙混杂,人口超过百万,哪一天不死人啊!”

    “我觉得这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陈尧佐不言语了。

    其实大家嘴里轻飘飘的二百多名受害者,可是真到现场去看了,那种感受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冰山一角?”

    陈尧佐摇摇头:“京师如何会变得如此这般模样啊?”

    吕夷简没有回答,大抵他也不知道缘由。

    此事若是没有被宋煊爆出来,大家依旧接着奏乐,接着舞,但是现在谁都得为这件事恼火。

    干了这么多年宰相,结果眼皮子底下发生如此大案。

    那不就说他们在宰相这个位置上,什么作用都没有起到?

    这如何能行!

    不上称没有四两重,上称一千斤打不住。

    无论他们看不看得惯宋煊,在这件事都是要支持宋煊去与无忧洞的势力去缠斗。

    宋煊真要做出成绩来后,后面论功行赏时。

    他们自有一套论功行赏的标准。

    ……

    无忧洞的势力奔走,倒是真的让人看出来有势力的模样。

    今日开封县一早就有不少人来伸冤。

    宋煊被衙役护着还没下马,便有许多人想要闯过来诉说自己的冤屈。

    县尉班峰大喝一声,盾牌落下,直接把人给推搡出去。

    谁知道有没有刁民混在其中,想要行刺宋大官人的?

    于是在一帮衙役的护送下,宋煊这才进了县衙。

    面对这帮人的哭天抢地的作风,宋煊也不是很喜欢,但还是令人把他们的状纸都收过来。

    他坐在后堂内,齐乐成连忙汇报:

    “大官人,许是有人故意鼓噪这群人来的。”

    “我看他们的状纸,多是属于开封府衙的!”

    “嗯?”

    宋煊看着齐乐成:“这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好叫大官人知晓,在开封府衙投递状纸其实是有潜规则的。”

    齐乐成伸出手指有三个潜规则:

    “第一便是不交急递钱的不接,第二没有中间人引荐的不接,第三便是这状纸。”

    “状纸?”宋煊对于这些门道是真的不清楚。

    “对,普通桑皮纸立案便是钱给的少,立案去查至少要排队三十日然后才会审案,一般宣纸便是钱给的多些,那便三日左右审案。”

    “若是那些富商肯花大价钱,用金箔打造多状纸,那就能立即审案。”

    “像大官人这样遇到案子就立即审案多,实在是不多见。”

    “呵,呵呵。”

    宋煊先是无语的笑了笑,他倒是小瞧官府搂钱的手法了。

    “那是不是监牢里也会分等级?”

    “瞒不过大官人。”

    宋煊点点头,瞧着一旁的状纸:

    “行吧,这五件案子,你就照这么个顺序,给我排列,放他们进来。”

    “是。”

    宋煊喝口凉茶,缓了一会,才带着自己的人走进大厅内。

    此时大堂外的站满了许多百姓。

    有些案子是不用避讳人的,只要申请就会放进来观摩官员判案子,要不然青天大老爷的名声怎么能穿出去呢?

    这都是惯例。

    无忧洞堂主啸风混在人群当中,他想要看一看宋煊的本事。

    看看这几件案子能不能让你焦头烂额,给他上上强度。

    到时候宋大官人哪还有心思去查无忧洞。

    啸风心里就是这么打算的,喜欢查案子,我让你查个够。

    在百姓的议论声中,宋煊端坐在中央。

    啸风也不得不承认,宋煊长了一幅好面皮,看着就容易让人相信他。

    啪。

    惊堂木一拍。

    “威武。”

    水火棍一敲,堂下观摩的百姓讨论声当即没了。

    你看可以,若是惊堂木落下,再敢随意叫嚷,便要打将出去。

    官府的威压,岂是你一个小小的百姓能够不尊的?

    宋煊拿着状纸,简单的说了一下:

    “柳明说自己在夜间如厕的时候拾得蓝布包袱一个,内有白银二十两。”

    “本想据为己有,柳母刘氏苦劝儿子去原地等待。”

    “结果等了许久,失主田睿回来,说自己的包裹里有五十两卖的布匹的钱,被柳明给私吞了,是否这样?”

    柳明脸上有些发红:

    “大官人容秉,学生夜里捡了此物,确实是只有二十两,确实是想要占为己有,但是我母亲的一番话,我又回去彻夜等待。”

    “放屁。”田睿大叫着拿着自己做买卖的交割契书:

    “青天大老爷明鉴!”

    “这穷酸昧了我三十两整银,这是交割文书,还望大官人能够为我做主。”

    衙役把文书递过来,宋煊瞧了瞧,倒是新鲜,三日前买卖的。

    柳母刘氏颤颤巍巍的开口道:

    “大官人,我儿自幼苦读圣贤书,断然不会欺骗我。”

    “我得知他想要据为己有,还打了他一巴掌,让他去等着失主。”

    “结果他却倒打一耙,还望大官人能够还我儿一个清白。”

    宋煊点点头,紧接着柳明的乡邻也上来作证。

    他倒是觉得柳明说的符合逻辑,要不然也不会傻啦吧唧的抱着碎银回去苦等一夜。

    既然选择赖钱,就都赖了。

    赖一点,又主动还回去一点,着实是脑子读书读傻了。

    宋煊啪的一声,拍了下惊堂木:“肃静。”

    众人都不在吵闹了。

    “本官掂了掂,这钱可能不够二十两。”

    “不可能。”柳明眼里满是不敢相信:“学生没有拿。”

    “拿不拿的你说了也不算,让苦主称一称。”

    宋煊让田睿自己称重,这点碎银子有多少。

    “大官人,竟然只有十五两。”

    田睿指着柳明怒吼道:

    “好啊,你竟然还偷了我五两银子,你真是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我早就称过了。”

    “你赶紧还给我。”

    “我没有拿!”

    柳明咬着牙,强忍着不让自己流出泪来。

    “就是你偷的,你偷的!”

    “你偷了我五两银子,还给我。”

    田睿极为恼火,他本来得钱就少,还被人偷了。

    这个怒气他是一丁点都压不住。

    甚至都要去动手搜身。

    宋煊瞧着失主田睿这般言行。

    方才他丢了三十两都没有丢这五两愤怒。

    啪。

    “威武。”

    衙役再次敲击地面。

    田睿也不敢再说什么,脸上全都是怒色,恶狠狠的盯着柳明。

    柳母刘氏也是眼含热泪,她觉得宋煊是大宋状元,绝对不会如此糊涂判的。

    可是谁让自家儿子糊涂,一时间鬼迷心窍。

    “事情已经明了。”

    众人全都看着宋煊,想要听他怎么判案。

    宋煊掏出手中的碎银放在桌子上:

    “既然田睿说他丢失了五十两银子,这里面只有二十两碎银,那就说明柳明捡的钱不是田睿的。”

    “故而田睿所言银数、包裹、来源皆与实物不合,依律此银非其所失!”

    “柳明拾金不昧,柳母刘氏教子有方,二十两当归其母,以彰孝义!”

    “田睿的银钱另外再寻。”

    “什么?”

    宋煊此言一出,倒是让原告被告都绷不住了。

    “大官人,这就是我的钱!”

    “我的二十两。”

    “我的。”

    田睿甚至想要上前来抢,但是被衙役跟拦住。

    堂下围观百姓更是一片哗然,谁都没有想到是这个结果。

    柳明整个人都有些发蒙,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什么你的他的。”

    宋煊亲自把包袱打好,示意衙役交给柳明:

    “田睿,你记住,你丢的是五十两,不是二十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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