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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章 短兵相接


“哎,晏相公,你可不要诽谤我啊!”

    “什么叫趁火打劫?”

    “我只是把超出刘从德财富认知的钱,转移出来服务大宋的劳苦大众罢了。”

    “总比被他藏在地窖里发黑发臭要强上许多倍。”

    晏殊指了指宋煊,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种事他当然也是乐于见到的。

    刘家这些年,可是贪墨了不少钱。

    天天都说张耆才是刘娥执政后最有钱的臣子,可张家大多是不动产。

    哪像刘家这什么都想要掺和一脚。

    什么钱都想要。

    而且什么钱他都敢要!

    可以说,刘家藏在地窖里的钱。

    比当今官家的内库藏钱都要多上不知几倍。

    宋煊哼笑一声:

    “再说了,难不成我这个知县不搞有钱人的钱,还要去搞那群没钱的人钱。”

    “就算把他们榨干了,也掏不出来钱的,何必呢?”

    范仲淹倒是认同宋煊的话。

    跟有钱人要钱,跟没钱人要力。

    如此方能把河堤之事更好的修筑完成。

    否则两方调个,那就是把他们全都往反的道路上逼。

    晏殊端起茶杯道:“所以你就是想要坑刘从德一把?”

    “一把?”

    宋煊端起茶杯笑道:

    “以刘家的家底,我坑他一把如何能够啊?”

    晏殊也是嘴角带笑:

    “你需要我怎么配合?”

    “在发大水之前先让刘家把钱退回来,这就行了。”

    “行,我试试。”

    晏殊也就没多说什么,而是开始喝茶,他十分期待宋煊的表现。

    到底是怎么把钱从刘家这个貔貅口袋里掏出来的。

    但是范仲淹还是十分的忧心。

    主要是皇太后罩着刘家,如何能让宋煊这般欺辱他?

    “对了,晏相公,你久在京师,知道的肯定比我们师徒二人要多上许多,我想问一件私人的事。”

    晏殊连连点头:“你问吧,就算是我在应天府为官,京师的事我也大多数都是有所耳闻的。”

    “宰相王相公的身体如何?”

    “倒是不错,就是一直没有孕育子嗣,怎么你还有那种手段?”

    晏殊身体下意识的坐直了,望向宋煊。

    毕竟他可是亲眼瞧过宋煊所谓的“手术”。

    至少没有让通判顾子墨当场立死!

    这便是人家的本事。

    现在宋煊要说他有手段能帮助人生孩子这事,晏殊也是相信的。

    “啊,什么手段?”

    宋煊眉头一挑:

    “我就是单纯关心他的身体状况,能不能扛住大娘娘的针对。”

    “那应该没什么问题。”

    晏殊颇为狐疑的望着宋煊。

    他下意识的就觉得宋煊不单单是要趁火打劫瞒天过海之类的,甚至还会来一出祸水东引!

    相比于他这个头太铁的师父范仲淹,晏殊觉得宋煊可是太懂得从中拱火还能确保这把火不会烧到自身了。

    这也是一种本事!

    “王相公如今也是焦头烂额,被大娘娘气的够呛。”

    范仲淹能感觉出来王曾语气里的愤怒之色。

    他觉得宰相吕夷简并没有完全与王曾一条心遏制大娘娘的意思。

    反倒是时不时的为大娘娘说话。

    “无妨。”

    宋煊随意的摆摆手:

    “反正大家都处在那个高位上,风光无限之下,必然也会有别人无法理解的事情。”

    “谁又会跟谁一条心呢?”

    “大家都是从科举场上滚过来的,谁又愿意甘当绿叶呢?”

    晏殊也明白吕夷简是想要取代王曾的,别看吕夷简如今表面上是遵从王曾。

    但实际上,晏殊相信王曾也看出来了,可是他处于那个位置上,也不在乎。

    范仲淹叹了口气:“官场当真是,不说了。”

    他也不希望让宋煊过多的失望,尤其是在自己的学生面前抱怨,这不符合常理。

    “对了,张方平一直都没有回来吗?”

    宋煊稍微思索了一会:

    “他下值若是天气好的话,是要出去赴宴的,看看谁能招他为女婿,如此也算是解决了他的终身大事。”

    听着宋煊的话,范仲淹也是理解。

    自从自己搬来东京后,自家岳父那也是先对宋煊感兴趣,没有如意。

    又从他这里打探张方平的情况,毕竟十九岁的探花当真是不多见。

    没必要像宋煊那样与武将结亲,平白便宜了外人。

    你这个当老师说的话,张方平肯定是要听的。

    范仲淹实在是不想听他岳父的话,东京城这里的官员,对于进士的追求,近乎病态了。

    当然,这也是从侧面证明了,进士在大宋是多么的吃香。

    否则这群京师的权贵们,也不会如此低姿态的去“招纳”一个进士女婿。

    总之,只要是结亲了,那就是赚到了理念,在大宋连乡下老太太都知道!

    足可以见识此事有多么疯狂。

    范仲淹也没少听他岳父说宋煊可惜了,非要与武将集团结亲,间接影响到了张方平。

    “想来张方平与你,倒是让我印象深刻的学子。”

    范仲淹无不感慨的道:“当年他考了第一,你考了第三,如今你考了状元,他考了探花。”

    “哈哈哈。”

    一说到这里,晏殊当即就止不住的大笑起来。

    当年他在卧龙桥上,瞧见两个学子在那里钓鱼好不快活。

    未曾想到是两块璞玉!

    尽管因为此事让宋煊有了一句之师的美誉,但是晏殊更加高兴,发掘人才本就是他的政绩。

    事实证明二人并没有让他失望。

    就在说话间,张方平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定睛一瞧,连忙上前行礼。

    “今日回来的挺早啊!”

    张方平点点头:“今日去的是慕容惟素家里,我发现他家里人并不是很和,故而早早回来。”

    大宋开国名将慕容延钊备受赵匡胤重用,但是死的早,被追封为河南王。

    晏殊也是点点头,如今慕容惟素只是殿内承制,而且从他爹那辈起,就家无余财,连棺材都是皇帝给赏赐的。

    他爹那可是轻财好施。

    母亲留在京师生活困难,妻子在西安更是贫苦,还是真宗皇帝怜悯,特意再给赏赐一个官职,让他多领俸禄,供养老母亲和妻子。

    如今家族分散,有贫苦的当然也有富有的。

    宋煊点点头:“看样子你不是很满意。”

    “十二哥,我不知道怎么说。”

    张方平甚至都有些气愤:

    “他女儿都瘦的跟竹竿似的了,拿出来招待我的酒肉,我发现他女儿竟然咽口水,这让我如何能吃得下?”

    “他连自己的女儿都不心疼,怎么可能会心疼我这个女婿,更让我心里堵的很。”

    张方平虽然家贫,但是他的父母没有亏待他。

    他也是积极备战科举考试,丝毫不敢懈怠。

    他遇到宋煊之前,也是跟慕容家的女儿差不多,干干巴巴的瘦弱小子。

    尤其是半大的岁数,正是吃垮老子的时候,吃点东西总觉得肚子里总是没食。

    这种情况在张方平遇到宋煊之后,才改变了好多,总算是有点人样子了。

    今日所见,又让张方平会想起以往自己的心酸之事。

    他其实不理解,为什么当父母的不能对自己的儿女好一些,还要利用他们去为自己牟利。

    “慕容家也是没落了。”晏殊却是摇摇头,

    “这算什么?”

    宋煊给张方平倒了杯茶:

    “东京城上卖儿女的人可不在少数,不说吃不上饭,赌徒或者盼望着儿女卖身能够日子好过一点的也大有人在。”

    “等你将来外放当了知县,怕是会遇到更多这种事。”

    张方平始终觉得父母是会爱孩子的,但是他瞧着宋煊倒茶,一想到十二哥的遭遇,这种说法也就不成立了。

    在张方平看来,或许是宋煊他表现的实在不像是没有被父母爱的孩子,所以才会下意识的忽略他的遭遇。

    范仲淹自从知道他父亲是继父后,心里也是十分的难过。

    再加上朱家堂兄弟们都不认他,觉得他是外姓人。

    等他回到老范家后,老范家同样不接纳他,认为他是来争夺财产的。

    范仲淹这才把家安在了职田所在地:宁陵县。

    “罢了,十二哥,家里还有饭吗?”

    张方平把茶杯里的水一饮而尽:“我真是没怎么吃饭。”

    “应该还有些剩饭,你对付一口吧,晚上别吃太多,明日多吃些早饭。”

    “好。”

    张方平再次对着范仲淹等人行礼后,便直接去厨房找吃的了。

    晏殊二人也没过多停留,自是回去了。

    宋煊则是去洗了澡,进了房间。

    曹清摇早就梳洗过了,她身着清凉的里衣,手里拿着团扇,两个侍女也帮忙给扇扇子。

    “官人。”曹清摇示意两个侍女下去,把门关上。

    宋煊也只是穿个大裤衩子,他躺在竹椅上,瞧着一旁的夫人自是伸出手去。

    曹清摇哎呀一声:“刚洗的澡,一会又该出汗了。”

    宋煊倒是没有停手,两根手指夹着又松开,惹得曹清摇一阵娇嗔。

    她当然明白两个人之间的小默契。

    竹椅嘎吱嘎吱的响了许久,才彻底停歇下来。

    曹清摇脸色通红,更是香汗淋漓。

    二人各自冷静了一会,曹清摇才开口道:

    “官人,我家里是不是出现财物问题了?”

    “嗯。”

    宋煊点点头:“你回家去吃饭,曹旭那小子连吃个肉都要大喜一阵,可不是出现财务问题了。”

    “那可怎么办啊?”

    曹清摇慵懒的躺在竹椅上,弯弯的眉头有些蹙起:

    “咱们两个钱也够用了,难道我的那些嫁妆就堆在房间里不用,任由我家里人吃糠咽菜吗?”

    “确实是有些说不过去。”

    宋煊觉得自己在老家的女儿将来出嫁,可是要破费不少。

    大宋怎么就流行厚嫁之风呢?

    尤其是不少进士都一穷二白,就有宰相耗尽家财去嫁女儿。

    自家老丈人穷的都借高利贷办婚礼了。

    在东京城放高利的人,可是一丁点都不怕收不回来帐。

    宋煊觉得自家老丈人说不准,是拿着家里的房子抵押借款的。

    到时候香水的生意给自家老丈人一成,就当做是商铺的背景吧。

    反正在东京城想要把买卖做大,根本就不可能没背景。

    同时,权力寻租搞钱,在大宋也是极为正常的事。

    “若是我把一部分嫁妆给我母亲用,我爹他们肯定不会同意的。”

    “不着急,就算还不上,难不成放高利贷的还敢到曹侍中家里闹事?”

    “高利贷?”

    曹清摇一下子就清醒了许多:“不能吧!”

    宋煊感觉自己说吐喽嘴了,也是哈哈大笑:

    “就算是真的,会发生这种事吗?”

    “肯定不会!”

    曹清摇极其肯定的回答。

    她见宋煊没有否认辩驳,便放下心来了。

    朝廷当中的风波确实是波及不到一个开封县知县头上。

    但是出差回来的开封府尹陈尧佐得知宋煊一个小小的知县,竟然公然逮捕了自己的佐官秦应通判。

    而且是当着众人的面,在开封府尹把他公然抓捕,一路招摇过市到开封县监牢当中去。

    这口气,陈尧佐作为开封府府尹,当真是咽不下去。

    简直是倒反天罡!

    别管秦应他有没有错。

    宋煊如此行径,便是以下犯上,故意针对自己。

    陈尧佐在勘查的路上就得帮刘从德掩盖一些过错,可谓是费心费力。

    奈何刘从德做的实在是过分,想掩盖都掩盖不了多少。

    今日在朝廷上吵了一通,还没休息,到了府衙又听到如此之事。

    幸亏有人帮忙压着这件事没有判决。

    要不然等陈尧佐出差回来,他想要见秦应,秦应也早就到了发配到路上。

    “穆修竟然敢半路跑回来!”

    陈尧佐知道全都是穆修的缘故,若是他老老实实认罚,也不会出现这种事。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陈尧佐是必须要保证秦应无罪,甚至要给他翻案,否则会牵连自己的。

    “钱通判。”

    陈尧佐压抑着自己的愤怒:“宋煊他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有什么权力抓走开封府通判秦应?”

    “回陈府尹的话,此乃大娘娘与官家共同的诏令,张相公亲至促成了此事。”

    “放屁。”

    陈尧佐也不是秦应一个心腹,他指着钱延年道:

    “宋煊他带走人的时候,可是出具了大娘娘与官家的诏令?”

    “忘了。”

    钱延年两手一摊,反正陈尧佐拿他也没辙。

    秦应诬告穆修这件事,已然是板上钉钉。

    就算你想要翻案,可是人证物证以及供词全都在,这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啪。

    陈尧佐气的重重的拍了下桌子:“你。”

    “此事乃是张相公作保,若是陈府尹觉得这期间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可以去寻张相公辩论个明白。”

    钱延年可不觉得陈尧佐出了如此大的事,还能稳稳的坐在这个位置上。

    多少人都盯着他呢?

    陈尧佐已经六十多岁了,他连日的劳累,再加上怒气上涌,当即感觉有些头晕目眩。

    于是瘫软在椅子上。

    “来人,快叫郎中来了!”

    钱延年虽然言语当中没有让陈尧佐舒服,但还是连忙上前询问:

    “陈府尹是不是连日劳累,该歇一歇了!”

    众人七手八脚的把陈尧佐抬到后堂去休息。

    陈尧佐躺在床榻上,他觉得自己是被宋煊给抓住机会反击一波了。

    因为自家弟弟在殿试上算计宋煊的事,虽然在大娘娘的干预下,最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都没有查出来。

    但是明眼人都晓得,定然是陈尧咨搞的事。

    宋煊他怎么可能不会寻机报复回来?

    毕竟差一点,就让宋煊无法考试,也坏了他连中三元的成就。

    谁知道下一年的考生当中,会冒出什么样的强者来!

    “爹。”

    陈象古如今没有什么官职,第一个赶来照顾。

    “你怎么样了?”

    “陈府尹是在外连日劳累,没有得到休息,这才导致有些眩晕,还望陈府尹能够保重身体。”

    钱通判在一旁复述着郎中的话。

    陈尧佐挥挥手:“有劳钱通判了,我想与我儿子单独说些话。”

    钱延年就带着一帮官员退下了,留给他们夫子俩空间。

    “爹。”

    陈象古连忙开口道:“莫不如回家多休息几日,您连日劳累。”

    “不碍事,主要是因为别的事。”

    陈尧佐脸上带着怒气道: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三叔父也不知道与我提前说一声,以至于让我如此措手不及。”

    “什么事?”

    陈象古问完之后又开口道:“是宋煊公然从开封府衙抓走秦通判关进开封县大牢之事吗?”

    “你也知道此事?”

    陈尧佐眼里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没想到自己的亲儿子也会瞒着自己。

    “爹,这有什么奇怪的?”

    “此事可是在东京城传遍了!”

    “只不过如今又有浴室挖心的案子,才把这件事的风头给盖过去了。”

    陈象古瞧着自己老爹这幅模样:

    “我以为您早就知道,而且还胸有城府的知道要怎么反制,我就没在饭桌上说。”

    听着儿子越来越小的声音,陈尧佐两眼发黑。

    他前天夜里才回来的,洗漱一二就睡着了。

    昨日一整天都在皇城里议论事情,不断的斡旋,为刘从德找理由,非常费脑子,更是累的很。

    待到晚上回去又是好好休息,今日才打起精神来府衙上值。

    结果就遭遇了如此令他眼前一黑,险些晕倒的事。

    而且满东京城的人都知道,偏偏自己这个被“牵连者”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去外面巡查了?”

    “知道是知道,我以为您该知道的。”

    听着儿子的回答,这下子陈尧佐当真是两眼一抹黑,被气晕了过去。

    陈象古大叫着,让人赶紧再把郎中请回来。

    钱延年等人也惊了。

    钱延年生怕陈尧佐死在岗位上,连忙去请大夫,而且还向上汇报,最好能够请个御医来。

    同时也表明依照陈尧佐目前的情况,怕是不适合待在开封府尹这个繁忙的岗位上了。

    “等等。”

    躺在床上的陈尧佐支起身子:

    “本官就是觉得天气太热了,还需要解暑,不必请御医。”

    “陈府尹,莫要拿着自己的身体健康为代价啊。”

    钱延年连忙开口劝了一句,众人也跟着劝。

    陈尧佐当然知道钱延年的小心思,他自是冷冷的拒绝了属下的提议。

    要是真把御医找来,那更是给别人落了口实。

    陈尧佐这么大岁数之所以还要拼着命干,就是想要奔着宰相的位置去做的。

    所以他不愿意放弃。

    众人也没有多言语,陈尧佐交代儿子去把你三叔父喊来。

    当陈尧咨来了之后,陈尧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秦应的事你知道不知道?”

    “我知道。”

    “你知道为什么不与我说。”

    陈尧咨也是极为委屈:

    “我以为二哥你是知晓此事的,况且这两日你回家就早早休息了,过于劳累,我还想着等你方便的时候,在与你详谈。”

    “罢了。”

    陈尧佐摆摆手,毕竟秦应那也算是上是陈尧咨的左膀右臂,出了事,他也是不愿意见到的。

    “秦应可是找你商议了?”

    “他被抓之前,还找我来着,我安慰他事情不会如此恶化,谁承想他回去就被抓起来了。”

    陈尧咨也是一脸愤恨的道:

    “偏偏被宋煊抓到了开封县衙,我想要去打探消息都不成。”

    “吕相爷对于这件事怎么说的?”

    陈尧咨冷静下来:“只是给压下来了,听吕相爷的意思,不好翻案。”

    “哎。”

    陈尧咨看着二哥:“都怪宋煊。”

    “怪他什么?”陈尧佐瞪着三弟:

    “怪他反击?”

    “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你打人家一拳,他不会还你一脚的?”

    “你也是有在外地为官的经验,在东京城又主持过开封府,如何能说出这种胡话来?”

    “我看你是在翰林学士这个位置上待的脑子都变傻了。”

    陈尧佐指着自己的弟弟道:

    “若是你当年在殿试当中被人使了手脚,怕不是要立即拿起弓箭把人射死啊?”

    “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觉得是理所当然,你这些年到底是经历了什么,谁给你的自信!”

    “最让我担忧的是,宋煊他竟然能够忍下来,而且考试并没有受到影响,反倒成就了他。”

    “今后天下举子到了殿试那一步,谁不会以宋煊为榜样?”

    “此子虽然年轻,但城府颇深,直接趁着我不在的空档,给我上了个极大的眼药,影响我前进的仕途!”

    陈尧咨张了张嘴,最终也只是轻声道:

    “我那不是为了给你找回面子吗?”

    听着弟弟的话,陈尧佐确实没有话说。

    这件事是因为他抢女婿引起来的风波,但是没想到会恶化到今日这个地步。

    “罢了,无论如何都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陈尧佐想了想:“你我兄弟唯有爬到宰辅之位,才能让宋煊今后投鼠忌器。”

    “让他投鼠忌器?”

    陈尧咨觉得二哥有些过于怯懦怕事了。

    依照宋煊如今与刘家对峙起来的事,怕是先一步被大娘娘给摁死。

    “二哥,还有一件事,我突然想起来了。”

    陈尧咨又把宋煊强行收缴欠款,打了刘从德一顿,逼得刘从德去缴纳税款之事。

    “当真?”

    “当真。”

    得到肯定的回答,陈尧佐一时间有些无法相信。

    刘从德那么一个仗势欺人之人,如何能被宋煊揍一顿就乖乖把刘楼的欠款给还上呢?

    “这不正常。”

    “是啊,我也觉得不正常,但是就是如此传扬的。”

    “这里面必然是有着我们不知道的真相。”

    陈尧佐站起身来走了两步,他也没想明白。

    “二哥,我们听从吕相爷的安排,让郭家、赵家、刘家先上,我们等宋煊出错在从官面上给他致命一击。”

    “可是现在刘家公然在宋煊面前俯首,我们反倒被宋煊先针对了一把。”

    “郭家、赵家可一直都在隐身,丝毫没有任何反应。”

    陈尧佐是了解八大王赵元俨的,他可是在府中装孙子呢,生怕惹事。

    估摸赵允迪一直都被关在家里,也不让他出来惹事。

    郭家没有贸然行动,兴许是没有合适的机会。

    就宋煊收缴欠款这件事,陈尧佐就不相信,不会触碰到郭家的利益!

    他们兄弟百思不得其解郭家没有动手的缘故。

    其实郭家是主要看在张方平的面子上,次要是看在曹家的面子上。

    毕竟一个曹利用,一个已经沦落为看管御酒的石家。

    从来没有武将家族能够与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和连中三尾的进士结亲。

    他们家族显而易见的会继续崛起的。

    如今张方平那也是探花郎,郭家也是愿意与他结亲的。

    至于贵为皇后女儿的诉求,那也是先往旁边放一放。

    再一个,在郭家的视角里,宋煊他怎么可能会得罪皇后呢?

    此事定然是受到了外人的干扰,才会如此。

    “罢了,不去想了。”

    陈尧佐还是很快就冷静下来:

    “既然吕相爷已经说了,那老夫还是要亲自去问一问秦应方能做好判断。”

    “那宋煊能允许吗?”

    “他比你有分寸的多。”

    陈尧佐的话让陈尧咨翻了个白眼。

    但并未反驳,谁让他是自己唯一在世的二哥呢。

    陈尧佐确实对宋煊的危险程度直线上升,他觉得宋煊年纪轻轻就取得如此成就,换旁人早就该飘起来。

    享受雪月风花了!

    谁承想他就老老实实成亲,也不去外面瞎胡搞。

    东京城的青楼可是没少呼吁让宋状元前去捧场,且放出风声根本就无需花钱。

    结果他得了状元后,根本就没有在东京城过多停留,反倒是直接回了老家准备婚事。

    再一回来更是举办了盛大的婚礼,然后就上任为官。

    为官之后兢兢业业的,干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收缴欠款,还要为手下谋福利,建立私塾。

    就算下了值,那也是回家与他夫人恩爱,并没有来逛一逛东京城繁华的夜。

    此举着实让那些青楼之人摸不着头脑。

    难不成曹侍中的女儿当真是国色天香。

    引得宋状元根本就不去招惹其余女人。

    殊不知东京城的青楼女子,就算是花魁对宋煊也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她们的身材都是符合当代士大夫们的审美的,不说扬州瘦马那种,要啥没啥,但也差不多。

    天天说东吴萝莉控,其实宋朝士大夫们的审美也差不多是这样。

    连童颜巨乳的这种女子都不会在青楼出现,只能早早转行当“奶妈”!

    反正在大宋,奶妈还是挺有市场的。

    通过此事,陈尧佐觉得宋煊这个对手,是值得重视的。

    “你想想法子,找人去吹捧一下宋煊,然后最好让他短时间内查清楚挖心案,免得人心浮躁,人人惧怕。”

    听着陈尧佐的话,陈尧咨面露不解:

    “我还要找人夸他?”

    “夸,必须要吹捧他,把他架的高高的。”

    陈尧佐认为宋煊既然有能力,那就捧杀他,总会骄傲自大,自己露出更多的马脚来。

    年轻人哪能防得住这种招数?

    他宋煊如此兢兢业业的为官,所图的不就是一个“名声”吗?

    咱们出面出人夸他,就等着他做错事,反噬过去。

    “那我明白了。”

    陈尧咨又与二哥商议了一下细节,他才走出去。

    陈尧佐则是准备再休息一会,养养精神,再去与宋煊对峙,顺便问一问秦应到底往外吐漏了多少。

    此时的宋煊正在带着人往街上游走,他手里捏着猪里脊肉烧饼,身边围着一群衙役,一人一个。

    反正都是大官人请客。

    这帮衙役从来没见过如此豪气的上官!

    每次出门巡逻,都愿意争相跟着宋煊。

    班峰给宋煊介绍着那里是挑筋胡同,也就是赐乐业人。

    “胡人,赐乐业人?”

    宋煊眯了眯眼睛开口道:“过去瞧瞧。”

    “好叫大官人知晓,他们是沿着丝绸之路来的,很是善于经商。”

    “大概有七十余户来到咱们开封县,然后给真宗皇帝进贡西洋布请求能够在此经商定居。”

    “真宗皇帝不仅允许他们定居经商,还给他们赐了汉姓。”

    然后宋煊就瞧见了一群带着小蓝帽子的人,那赐乐业是不是以色列?

    这些人见官府的人来了,连忙上前,开始掏钱进行行贿意图搞好关系。

    宋煊在这,这帮衙役直接呵斥你们想要做什么?

    他听过一句话,反正你别问他们为什么四处流浪!

    你看他们可怜在路边快要饿死了,自己手里拿着一个馒头路过,见他们可怜,给了他们半个。

    他们吃光了这半个面包,会感恩吗?

    显然不会,而是记恨你只给了他半个馒头,让他吃个半饱。

    然后他会暗暗发誓,等他吃饱了,就会报复你。

    在他眼里,让自己吃不饱饭的原因是你造成的。

    若是你把整个馒头都给他,他们吃饱了会感激你吗?

    那更不会。

    因为这是上帝安排的,跟你无关。

    这种人就不能给它们好脸,得经常拿鞭子抽它们,它们才知道害怕。

    “别让他们靠近我,熏得慌,影响兄弟们吃猪肉烧饼的心情。”

    宋煊一开口,衙役当即上前阻拦他们呵斥起来。

    胡人在东京城的地位本就不高。

    这是在大唐时期就定下来的规则。

    班峰是见宋煊疑惑,所以才带来这里瞧一眼。

    这群人经常在羊圈待着,确实味道较为浓重。

    他们听着宋煊的话,脸上不敢露出愤怒之色。

    宋煊瞥了一眼那个教堂:

    “谁允许他们私自搭建房屋的?”

    随着宋煊指过去,班峰也瞧见了那个异域风格的建筑。

    “回大官人,我这就让他们把那间房子拆除。”

    班峰对宋煊越发恭敬起来,有些话用不着说的太明白。

    宋煊也不接茬:“告诉兄弟们,就算是接受乞丐的孝敬,也不许接受这帮人的孝敬,这些胡人没这个资格孝敬。除非是你从他们手里抢来的。”

    “明白。”

    班峰连忙应声,准备亲自监督他们拆除违建之事。

    宋煊则是带着其余人继续溜达。

    “大官人,前面就是到了瓦子了,要不要去看李七圣的表演?”

    “惊奇的很。”

    张都头顶替了班峰的位置,也是开始给宋煊介绍起来了。

    “改天再去吧。”

    宋煊啐了一口:“今天看见这群胡人,当真是倒胃口。”

    张都头明白大官人话里的意思。

    他不喜欢这群挑筋教的人,今后必须要叫兄弟们去好好关照这群人。

    毕竟大家都想要进步,如何取得上官的欢心,那更是一门巨大的学问。

    待到溜达了一会,众人返回县衙。

    齐乐成连忙迎了上来:“大官人,开封府尹在厅内等待,他已经先去牢房见了秦应了。”

    宋煊点点头,自己不在县衙,没有人敢拦着他实在是正常。

    况且那也是正常的上官巡查,谁敢阻拦?

    齐乐成连忙把狱卒喊来,让他复述他们之间谈话的内容。

    宋煊听着复述,就是陈尧佐担心会牵连到自己。

    秦应则是很是光明磊落的说这件事他全都是自己扛了,没有往外说什么。

    陈尧佐当即说这要给你脱罪,必然不会流放岭南之类的。

    秦应则是趁势提出他宁可官不做了,也要去应天书院教书的事。

    他本就是因为理念与穆修起了冲突,这才有了这种栽赃陷害之事。

    穆修要去应天书院教书,将来会培养出更多认同穆修理念的进士出来,这是秦应不想见到的。

    陈尧佐也是叹了口气,他知道每个人的人生追求大不相同。

    所以也就答应下来,他会尽力办成此事。

    若是官都不当了,还谈什么发配岭南啊。

    直接革职,将来也很难在进入官场了。

    陈尧佐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就把这件事往穆修离经叛道上面去说,争取给秦应弄成“儒学”之争,兴许能够扳回一城。

    宋煊听完狱卒的复述:“可是听全乎了?”

    “回大官人的话,除了耳语的,小人一字不漏都说出来了。”

    “不错。”

    宋煊对着齐乐成道:“你带着他去户房支取两贯赏钱,记忆力好,自然有奖赏。”

    狱卒一听这话,当即大喜,他着实是没想到还能有赏钱拿。

    “多谢大官人,多谢大官人。”

    “本官向来欣赏有各种本事的人在身上。”

    宋煊倒是叹了口气:

    “当时进行全县衙技能大比拼的时候,倒是本官思想狭隘了,觉得你们没有一个记性好的,如今看来,是本官错了。”

    狱卒嘿嘿笑着,连说大官人没错。

    “行,今后你们谁有本事就尽管使出来。”

    宋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赏钱还是蛮充足的。”

    “是。”

    宋煊在这里激励完手下这才慢悠悠的往里面去。

    齐乐成则是带着高兴的一步蹦两步的狱卒去了户房领赏钱。

    钱甘三眼里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但是又齐乐成在,他觉得定然不会胡来。

    反正账目最终都是要送给大官人去瞧的,于是痛快给钱,让他签字。

    开封府尹陈尧佐坐在大厅内,一旁的周县丞以及郑主簿陪座。

    二人小心翼翼的回着话。

    毕竟按照以往的经验。

    像陈尧佐这个级别,根本就不会坐下来与他们进行交谈的。

    “这么说宋知县干的蛮好的?”

    “是是是,我等皆是佩服宋知县的手段。”

    周县丞连忙继续附和,他经历的知县不少,但是让他头疼害怕的,宋煊还是头一个。

    他也知道陈尧佐与宋煊之间的恩怨。

    今日前来,怕是没安好心。

    可惜宋大官人处于下风,没法在自己的地盘上摆出一个鸿门宴来。

    “不知道陈府尹来了,下官有失远迎。”

    宋煊站在门口笑呵呵的行了礼,这才慢慢悠悠的走过来:“陈府尹可是吃了?”

    “倒是不饿。”

    陈尧佐再次打量着宋煊,发现他穿上官服后,当真是气质变得更加与众不同了。

    可惜被曹利用抢了先。

    不过再想那些已经没有什么用处。

    大家的矛盾已经到了无法回头的地步。

    陈尧佐见宋煊坐下来:

    “本官倒是未曾想到宋知县还亲自去巡街,倒是取代了那些衙役以及巡检司的人,让他们无所事事。”

    “若不是因为黄河工程款项被吞,导致黄河水又要淹没东京城的谣言一直传个不停。”

    宋煊给自己倒着茶水道:“本知县也用不着亲自去巡街啊!”

    陈尧佐听着宋煊话里的内涵意思,他也是爽朗一笑:

    “这谣言可是传的越来越离谱了。”

    “我还听闻出现了喝人血吃人心的案件,不知道在街上巡游如此之久,宋知县可曾听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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