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没有黄河水,如何显政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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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周县丞就这么被人拽着环绕着,但他依旧是负手而立,默不作声。
任凭这些人在他耳边吵吵闹闹的。
唯有班楼掌柜的孤零零的站在人群外面。
在旁人看来他宛如一头败犬。
但是班掌柜的内心却是期待着,有人去招惹宋煊。
到时候自己就不突出了。
可以淡化宋煊对班楼的厌恶之心。
所以他一点都没有去催促,就站在那里看热闹。
如今的这些店铺,不再是掌柜的说了算,他们要先开行业会议,然后再回去告诉背后的主人,等待主人做出抉择,他们才能行动。
一来一回便耽误了不少时间。
现在依旧有不少店铺在观望,或者等着话呢。
“周县丞,帮帮忙,此事若成,定然会厚谢。”
“哎,你竟然公然行贿,周县丞绝不要理会他,我才是大恩不言谢啊!”
众人使出手段,纷纷想要让周县丞为他们在宋煊面前美言几句。
班楼曾经触过的眉头。
谁都不想去触第二次。
周德绒丝毫不觉得周遭吵闹,反倒是极为享受这种吵闹。
因为他也感觉出来,宋大官人虽然满腹才华,但也不愿意像烂大街一样,胡乱把自己的诗赋送出去。
这样的教训,有过一次就够了!
你们还想讨要?
宋大人给你们写个der,你们要不要?
班掌柜瞧着一帮人走自己的后路,心中止不住的得意。
闹吧闹吧,最好都惹得大官人生气。
县尉班峰站在班掌柜的一侧,瞧着被众人围起来的周县丞。
“有什么可得意的?”
班峰可是知道宋大官人绝不会因为周德绒说几句话,就给这帮人写一首词。
他们也不掂量掂量自己配不配?
宋煊站在桌子前,在一张纸上写了诚信经营四个字,盖上自己的私章,随即放在一旁。
没过多久,钱甘三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前来拜见宋煊。
他今日当真是数钱数到手抽筋了。
为了在宋煊面前好好表现,可是下了一番苦功夫。
“大官人,这是账册,各家缴纳的欠款,分文不差,请大官人过目。”
宋煊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缓了一会开口道:
“户房最近辛苦了,回头本官会下发奖赏的。”
“多谢大官人赏。”
钱甘三连忙道谢,登时感觉轻松了不少。
“对了,上次你们户房的赏钱是怎么发的?”
听到宋煊的询问,钱甘三硬着头皮道:
“是按照人员经验丰富与否排序发的。”
“说具体点。”
有了宋煊的追问,钱甘三就把分钱的事说了。
大抵就是他分的多,其余人分的少。
“行。”
宋煊挥挥手,让他退出去。
钱甘三一时间有些纠结。
他不清楚大官人问这话的缘故到底是什么意思。
到底是赞同自己的分法,还是不赞同。
像刑房于高那样平分,他肯定是做不到的,也不想那么做。
我好不容易抱着大腿爬上来才有了今日,如何能成?
这种话钱甘三也不敢与宋煊说。
只能退出去。
宋煊依旧躺在椅子上,快要下值了,都没有人敢来打扰他。
宋煊拿起那张墨迹早就干透的纸张,走到前堂,喊了一句班楼的掌柜的。
班掌柜连忙跑过来:“大官人喊我何事?”
众人瞧着宋煊折起来的纸眼睛都直了。
“班县尉在我面前与你求了好半天情,本官想了想,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啊!”
宋煊把纸张递给班掌柜的:
“希望你日后也要诚信经营,莫要仗着什么关系提过分的要求。”
班掌柜整个人激动的都有些打摆子:
“多谢大官人,多谢大官人。”
一旁的班峰也是有些惊讶。
他没想到大官人竟然会把人情做给了自己,大官人没要。
在众人的注视下,宋煊自是慢悠悠的出了门,后面跟着他那两个随从。
直到他们骑上高头大马以及驴子才离开。
班掌柜的收好那张纸,连忙对着班峰道:
“多谢班县尉为我美言。”
班峰哈哈大笑一阵:
“此事乃大官人肚量大,我不过是说了点好话,根本就不值得一提,要谢你自是要谢大官人。”
众人一听班峰在宋煊面前说话好使,连忙围着班峰说起话来,把周县丞晾在一旁。
班峰又享受到了方才周县丞的待遇,此时从内外到外都得到了满足,一个劲的大笑。
他嘴里总是说着好说好说,可并没有答应谁。
周县丞瞧着班峰如此得意的模样,再看周遭人的情况,哼了一声,转身便离开了。
郑主簿瞧着县丞与县尉之间,被围住的角色瞬间扭转。
他总觉得宋大官人是故意为之,让他们二人相互争斗起来。
但是自己没什么证据,郑文焕也不敢参与进去,若是坏了大官人的谋划,说不准自己也得被迫掺和进去。
不如在旁边看戏来的痛快。
宋煊骑着马,瞧着周遭的百姓的,可能大宋的风气正在逐渐变坏。
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就算刘从德闹出如此大的事情来,许多人都是一副甚至恨不得取而代之的意思。
更有甚者,都在打赌猜测刘从德在这一次工程里面捞了多少钱财。
“对了。”宋煊对着左右道:
“你们家里有没有给你们约定过亲事?”
“没有。”王保很是干净利索的回答。
“我也没有。”
宋煊点点头:“那就行,你们有娶妻的打算吧?”
“十二哥儿,我有。”
王保嘿嘿的笑了两声。
自从他能填饱肚子后,就饱暖思淫欲了,是去开过荤的人。
许显纯年岁不大,但耳濡目染也知道些事:
“十二哥儿,此事,我还需要问问我姐姐。”
“行。”
宋煊轻磕马肚:“我娘子说会给你们留意的,总之不能让你们都单着。”
“那感情好。”
王保要是靠着自己娶妻,那还需要许多时间呢。
毕竟他这个块头,可不是一般女人能够遭得住的。
许显纯倒是给他姐夫写过信,毕竟自己如今跟着宋煊在东京城安顿下来了。
姐夫让自己好好跟着他干,当初还以为你离家出走,一去不回。
如今总算是得了消息,顺便鼓舞他好好习武。
万一朝廷将来开展选举武状元,你跟在宋煊这个大宋第一文状元身边,定然是有好处的。
“十二哥儿,我其实有些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让他们按照先后顺序划定名次。”
宋煊瞥了眼许显纯,他确实没想到许显纯会想这个问题。
他嘴角含笑:“这便是立规矩。”
“立规矩?”王保也支起了耳朵。
“我是在跟他们宣扬进了我这个县衙,全都得听我的,至于他们背后的金主,谁都不好使。”
宋煊举着马鞭笑道:“谁来的早谁来的晚都无所谓,重要的是我制定的规则,他们遵守就好了。”
更深层次的对两个手下的制衡之术,他没有说出来。
许显纯若有所思,王保却是觉得宋煊说的话,当真是有道理。
就是自己想不通这样做有什么目的,他们那群掌柜的又不是自己人。
宋煊回到家后,在一旁吃饭,听着陶宏的话,就是东京城如今的情况与家乡不太一样。
大多数百姓都变得麻木。
他们对于刘家贪墨黄河款之事,当真是没有什么太大的触动。
宋煊其实已经收到了皇城司送来的消息。
今日无论是皇城司,还是李君佑,亦或者是陶宏,三拨人都是得到了同样的信息。
不过宋煊一想也对,大家都是平民百姓,属于被“权力”所统治的人。
大老爷们贪赃枉法,真以为几个屁民能够推动?
还不是靠着上层全员内斗,借着这件事绊倒另外的党派。
大家结党,不也是如此吗?
宋煊发现自己已经卷入了太后一党以及王曾一党的争斗当中。
目前大宋权力最大的刘娥,借着权力的大手,亲自下场摆平许多事。
至于王曾等“保皇党”,只能堪堪抵抗。
“罢了,咱们还是想想怎么赚钱吧。”
宋煊看向自己的夫人:“清摇,你回家看了怎么样?”
曹清摇放下手中的碗筷:
“官人,我是觉得有点奇怪,今日中午在家里吃饭,出现了肉,就让弟弟们有些高兴。”
“我觉得你说的对,家里大抵是缺钱了吧!”
“嗯。”
宋煊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种事关乎着我岳父的面子,你就装作不知道,钱的事我来想法子。”
曹清摇抿了抿嘴:
“官人,其实我有嫁妆的,也用不到那么多嫁妆,我感觉爹把曹家的钱全都给我了。”
“别担心,等我带着老岳父挣钱。”
宋煊安慰了曹清摇一句,待到吃完饭后。
陶宏又说了一下东京城的买卖,各行各业竞争非常激烈。
“十二哥儿,看样子咱们在东京城也只能走在宋城的路子,才能短时间内筹措到大量的钱财。”
“此事我在想想。”
宋煊倒是不着急:
“就博彩这个在咱们老家无所谓,看见的人少,天高皇帝远,民不举官不究的。”
“但是在东京城,那些御史中丞之类的,可不是吃素的。”
“容易落人口实,实在是不好搞,咱们的背景关系不够硬,容易被他人做嫁衣。”
“是啊。”
陶宏也是连连点头:
“在东京城即使是大鱼做买卖,背景不深厚,也是要被整个吞掉,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十二哥儿的背景确实不够深厚。”
这话听着许显纯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人家岳父可是大宋军方第一人,就这背景还不够深厚,还有谁能比他更深厚呢?
“你不用这幅神色。”
陶宏也是在东京城厮混过的:
“东京城大鱼太多了,关系也错综复杂,十二哥儿自己是刚起步,他岳父也是一代崛起,并没有积累起许多资本。”
有些事宋煊也不会瞒着陶宏。
陶宏可是知道曹利用为了嫁女儿可是借了高利贷这种事,家底丰厚会借高利贷吗?
除非没想还!
“这可不是家里的小县城,许多人家都相互认识。”
宋煊叹了口气:“我看开封县县衙文书才发现,东京城百姓逃户太多了。”
“齐乐成告诉我说,他们并不是真正的跑了,而是隐姓埋名,成为佃户,就是为了不来当衙前役。”
“这些人不光是要白给县衙干活,还会付费上值(班)!”
大宋是富裕,但是对于民间的剥削也十分的严重。
至于皇帝以及诸多既得利益者,都无法与百姓共情。
唯有像宋煊这种多出自民间的官员,经历过事情,对百姓还有一丝怜悯。
王安石变法时,针对这一现象提出了手实法。
宋煊悠悠的叹了口气:
“原来刘家等拥有开封县最多的土地,反倒是庇护了一大批有家有田的小地主,使得他们不至于家破人亡。”
“当然甚至还有逃亡到辽国的,那边的税收更低,此事也没有被记录,而是百姓嘴里相传,但是像这种背井离乡的还是挺少的。”
无论是大宋还是大辽,针对燕云十六州的百姓都是拉拢状态。
因为他们属于“统战对象”!
许显纯也知道衙前役,但是在家乡可是许多人都愿意来干这个的。
因为能挣到钱,有利可图才会如此。
怎么大家在东京城当衙前役,就挣不到钱呢?
听着许显纯的话,宋煊点点头,他家乡也没有这么严重。
“在东京城,百姓破产的情况很严重,上税的人急剧减少,但是人口却在稳步增多。”
“我不知道是光有衙前役的是,还是有其余的事情。”
宋煊喝了口茶润润口:
“毕竟我目前所接到的信息,实在是过于匮乏,不好做出正确的判断。”
“你们两个多与其余衙役沟通,了解他们的状况以及邻居的状况。”
“是。”
宋煊又侧头对着陶宏道:
“所以咱们想要挣钱的买卖,就是东京城这帮有钱人,搞个什么香水之类的,贴上大价钱买给他们,总比簪花要时尚许多,引领大宋潮流,才能挣得多。”
“香水?”
陶宏听宋煊以前说过这个概念:
“倒是也挺不错的。”
“十二哥儿,若是咱们也用透明的小琉璃装香水,那价格就会高出许多吧?”
宋煊伸出手指了指陶宏:
“还得是你这个奸商,我都没想到要如此配合。”
“嘿嘿嘿。”
陶宏是知道玻璃的制作方法的。
不少都是宋煊提供理论,他们几个来做。
这琉璃虽然称不上点石成金,但也是点沙成金。
绝对能让东京城这帮权贵富商们趋之若鹜。
这也是宋煊等人的透明琉璃抽奖器物,只在宋城出现,没有在外流传。
他们都没有这个技术。
王保听不懂。
但是他明白陶宏与宋煊是有过命的交情,又是自幼在一起长大的。
如今他们二人说话没有避开自己,就足以让王保内心感动了。
要是放其余人家,他们这些随从,也配与宋煊夫妇同桌吃饭吗?
想都不要想!
分分钟让你知道什么叫不可逾越的“阶级”!
宋煊站起身来溜达了一二:
“我估摸今年东京城比定会被水淹,也会死许多人,到时候兴许会有铺子空出来,你再找机会接手。”
“他们都不在乎黄河水淹东京城,我在乎那个做什么。”
“反正到时候也淹不到咱们兄弟。”
“是。”
陶宏应了一声,这种事,绝非一个小小知县就能扛过去的。
往年朝廷可没少防御,奈何面对黄河越来越凶,他们也就都麻木了。
大宋直到最后冒险一试,失败了直接躺了,就等着什么时候水淹东京城了。
待到缓了一会,宋煊与王保在院子里对练。
宋煊用的是长棍做枪,王保用的是长棍包着一头充作重锤。
曹清摇也不是第一次瞧着自家夫君耍棍棒,她心里盘算着回头给宋煊整一把真正的好长枪。
就算用不着,摆在家里那也是十分的养眼。
此时的曹清摇可以说是星星眼,她大声鼓噪着,打的好。
毕竟宋煊诗词名声在外,又连中三元,还擅长射箭。
如今才知道他身手也不错。
全然没有那些读书人弱不经风的模样。
尤其是宋煊目前还没有享用过曹家专门准备的填房丫鬟。
这让曹清摇回想母亲的话,将来生了长子后,可以适当的让他纳妾。
免得被人传扬你这个当大妇的是个善妒的性子,这不好。
尤其是“妾”在大宋这个环境而言,就是一件物品,没什么反抗的余地。
如此夫婿,天底下又能寻到几个呢?
二人对练完后,宋煊趁着气息消耗较大,又开始弯弓射箭,练习手感。
登登登。
箭矢入靶。
“启禀夫人,晏相公以及范相公到了前厅。”
听着老仆的言语,曹清摇连忙开口道:
“官人,范院长以及晏相公来了,就在前厅。”
宋煊松手,手里的箭矢奔着箭靶上去。
他把硬弓递给曹清摇让她挂好,接过侍女手中的擦脸巾,擦了擦身上的热汗。
这才重新套上短打,从后院走到前厅去。
宋煊不知道这二位联袂而来是为了什么事。
“晏相公,范院长,吃了吗?”
宋煊隔着老远就拱手,这才慢悠悠的踱步而来。
晏殊瞧着宋煊如此装扮,头上还有汗:
“堂堂大宋状元郎,又开始习武了?”
“当然,免得被给悄无声息的抹了脖子。”
听着宋煊的话,晏殊摇摇头:“你还是喜欢开玩笑。”
“哎,晏相公不在基层干,自然看不到什么危险。”
宋煊坐在椅子上:“御史中丞王曙,晏相公可是认识?”
“当然认识。”
晏殊虽然不被寇准所喜,但是寇准也没有过于针对晏殊。
毕竟寇老西针对的是整个“南人”,与晏殊谈不上私仇。
王曙是寇老西的女婿,今年才回到东京城的。
“他女婿李源新科进士,今早被发现死在澡堂子里,血都被放干净了,把心脏给挖走了。”
“啊?”
晏殊目瞪口呆,他当真是被这个消息给惊到了。
多少年了,都不曾出现过杀官现象了。
就算是被朝廷处理的官员,也多是发配远方,没有被杀的。
宋煊啧啧两声:“晏相公是没瞧见,满池子水都是红色的。”
范仲淹捏着胡须道:“浴室杀人,这案子我倒是听我岳父曾经提起过,一直都没有破获,如今又出来犯案了?”
“是啊。”
宋煊摊摊手道:“我才上任没多久,就给我整了这么一个问题极为严重的大活,生怕我会轻松一点啊!”
“话不能这么说,难不成凶手还是故意找你麻烦?”
晏殊摇摇头,他也想起来这种悬案了。
总之,连续这么多年犯案都没有把凶手找出来,足可以说凶手的谨慎程度。
“万一他是无忧洞的人,你再怎么查找都杳无音讯。”
“无忧洞?”
宋煊啧啧两声:
“倒是一个侦破的方向,我听闻权贵家中儿女丢了,都会往无忧洞使钱打听?”
“别说权贵了,就算是宗室之女,也逃脱不了的。”
晏殊在东京城生活多年,他对于宋煊所提到的无忧洞也是没什么好办法。
官府进不去,就算进去了又能如何?
无忧洞当真是百姓愿意待待地方?
有些问题,他们都清楚,但是没什么解决办法,只能装聋作哑。
范仲淹知道宋煊的压力大,他虽然也担任过知县,但绝没有处理过如此庞大的县。
官册上的人少,但实际县治下人极多,这便会孕育大量的犯罪问题。
“十二哥儿,今后你若是抓住凶手,还是要判罚重刑,警醒后人。”
“范院长说的在理。”宋煊伸出手指道:“我准备在开封县准备三把铡刀。”
“何意?”范仲淹没明白,又听宋煊道:
“第一把狗头铡,专铡土豪劣绅,恶霸无赖之用。”
“第二把虎头铡,专铡贪官污吏,祸国奸臣之用。”
“第三把龙头铡,专铡皇亲国戚,凤子龙孙之用。”
“赶快住嘴。”
晏殊连忙止住宋煊道话头:“这种胡话就别往外说。”
“甭说皇亲国戚,就算是恶霸无赖,你一个小小的开封县知县也无权杀人。”
“就算是杀人,那也要经过刑部、大理寺联合审核,最后由官家勾定是否斩杀。”
范仲淹也是点头赞同晏殊的话:
“况且你熟读大宋律法,如何不知道没有铡刀这种刑具。”
“你这是私设刑具,犯了忌讳。”
“对。”
晏殊想要彻底纠正宋煊这种想法:
“况且你一无圣旨,二无信物,如何能越俎代庖,又在天子脚下,用不着自己紧急处理,这是为官大忌。”
因为晏殊觉得宋煊他真敢干出这种事来。
没必要因为一些碍眼的臭虫左右了自己将来光明的前途。
晏殊是非常看好宋煊将来能够位居宰辅之位。
“哈哈哈。”宋煊给二人倒茶:
“方才不过是戏言而已,我一个七品知县,如何能私设公堂以及刑具呢!”
“最好把你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都藏在心中,就算你想要改变大宋律法,那也等你真正坐上有能力遮风挡雨的位子后再说。”
晏殊的话,让范仲淹觉得不是那么好听。
什么叫遮风挡雨?
大宋只有一个人能够呼风唤雨,那便是官家,其余人没这个资格。
尽管如今这个位置被一个妇人所占据,但将来必定会拨乱反正的。
你想要宋煊遮风挡雨,范仲淹都不知道晏殊是怎么想的?
难不成要他做权臣吗?
“不要扯这些了,十二郎,你可知道朝廷发生了什么事?”
听着晏殊的询问,宋煊摇摇头:“不知道。”
晏殊就简单的描述了一下,总之就是皇太后她强行护着刘从德。
即使有大量证据表明刘从德贪污了治理黄河工程的款项,但也是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样子。
如今便是大宋的一些士大夫对于刘娥执政不满的反击。
“你有何感想?”
“没啥感想,这不是意料之中吗?”
宋煊也说了刘从德来找他的事,并且主动缴纳罚款,以及民间对于刘从德的罪责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他就猜测此事必然是皇太后在背后发力了,主动混淆视听。
避免民间舆论被御史所利用,到时候集体声讨刘从德,那就让他难办了。
“岂有此理。”
范仲淹当即就忍不了:
“十二哥儿,你马上给我准备笔墨纸砚,我再重新写一封弹劾,你不知道,这一路上的工程,可谓是触目惊心。”
“别。”
宋煊与晏殊异口同声的拒绝了范仲淹的要求。
他纵然再怎么写,那也是石沉大海。
犹如宋煊写的奏疏一样,根本就送不到上面去。
你能奈他何?
“范院长,我觉得没必要,倒是可以凭借此事来拿捏刘从德。”
“拿捏他有什么用?”
范仲淹脸上尽是愤怒之色:
“若是放任刘从德继续下去,将来真的有人鼓动大娘娘效仿武则天旧事,传位于侄子我都觉得正常。”
“不会激进到这种地步的。”
宋煊给愤怒的范仲淹添水:
“况且刘从德还是大娘娘的假侄子。”
“不错。”
晏殊也觉得刘娥并不是一个蠢笨之人。
她现在真正的娘家人都没有了,要不然如何会对刘美家族如此偏爱?
即使她走不到武则天那一步去,但并不代表她没有这种想法。
底线都是被她一步一步试探出来的。
如今朝廷当中就是被分为两派。
一派是皇太后门下。
另一派就是皇帝门下。
大家都在为各自的利益争的头破血流。
谁能压制对方。
哪一方将来在朝廷当中就拥有更多的话语权和决策权。
对外没有什么战事,对内自然就开始争权夺利。
这是无法避免的矛盾。
就算是对外有战事,那两派也会尽量派遣自己人去处理,以待将来能够获取军功。
“可是咱们就眼睁睁瞧着,什么也改变不了吗?”
范仲淹很是气愤,他没有经历过东京城被淹的事,多是听岳父以及妻子说过。
但是在地方上为官修建海堤坝之前,他可是亲眼见过百姓是多么困苦,就因为海水淹没良田。
正是因为经历过,所以他才会日夜都待在工地上。
号召更多的百姓来完成这个工程,能够让大家远离这种糟糕的生活。
现在东京城不说外面的良田,就算是城内一旦被淹,那也会死上许多人。
洪水来袭,你是在水里是站不住的。
更不用说冲击就能把你冲倒冲晕过去,想活也难了。
晏殊点点头:
“目前是这么个情况,除非官家能够亲政,但是我看这事比弄倒刘从德还要难。”
“哎。”
范仲淹重重的叹了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宋煊喝了口茶,随即笑了笑:“其实这几日我一直都想,突然间我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嗯?”
晏殊本来就是想要借宋煊之口来劝范仲淹不要那么冲动。
毕竟自己劝不动他。
满朝文武那么多高官都没有言语,就范仲淹他冲锋在前,这如何能成?
皇太后短时间内动不了这群关系错杂的人,还动不了你这个没什么根基,小小的八品官吗?
“什么好法子?”
范仲淹不知道晏殊的打算。
他是真的想要来找宋煊寻求一下目前困境,有没有绝佳的鬼点子拿来用的。
“说实在的如今大娘娘如此维护刘从德,其实就是在维护她自己的基本盘。”
“你们让她损失自己的基本盘,那根本就不可能。”
“人就是这样,不会轻易把自己的肉割掉,尽管有些人已经是病入膏肓了。”
“所以你们的方法一下子就错了。”
有了宋煊这番话,晏殊也觉得确实如此,若是让刘娥割肉,那当真是异想天开。
别忘了,她此时是“皇权”的代表人。
皇帝纵然知道自己帝国的一些事情,他们会轻易的进行改革吗?
显然不会的。
衙前役是刚出现的吗?
太祖时期就出现了,如今到了第四代皇帝头上,出现了如此棘手的问题,这是历史遗留下来的问题。
就算是当今皇帝想要改革,都会遭受到莫大的阻力。
毕竟就算是bug,可是也允许了许久,并没有出现什么叛乱之事,那就不要轻易修复他,否则就变得更加不容易运转了。
“计将安出?”晏殊连忙询问。
“我的点子是,你们先找人弹劾刘从德把他明正典刑。”
“大娘娘指定是不同意的,这个时候你们便让刘从德把钱吐出来,用来修缮今年的黄河工程款。”
“如此一来,朝廷用不着出新的款项,还能把事情给办喽。”
“这?”晏殊眯了眯眼睛:
“倒是个好法子,只是皇太后盛怒之下,会容易把弹劾之人给发配岭南,有风险。”
“诸位要是不激进的话,如何能够让皇太后接受这个条件?”
“到时候有人从中说和,一来一回的,也能让人接受。”
宋煊瞧了瞧桌子:“给皇太后一个台阶下嘛,毕竟她已经是孤家寡人了,没有什么安全感,只想要死死攥着手中的权力。”
“咳咳。”
晏殊点点头,不想谈论孤家寡人这件事。
他确信范仲淹不知道,要是知道,他早就会上书让皇太后还政官家的。
晏殊看向宋煊:“十二郎,你确定这个主意能成?”
“晏相公莫要忘了刘从德为什么会主动来给我送欠款之事。”
宋煊哼笑一声:“那便是我先掀桌子,想要借机把这件事闹大,是大娘娘强压着他来跟我认错的。”
“这说明大娘娘也不想闹的太难看了,毕竟刘从德吃相太难看,当真是不给她争脸。”
“嗯,倒是不错的主意。”晏殊点点头。
“可是刘从德他本就该吐出来的钱,结果什么惩罚都不用受。”
范仲淹看向晏殊:“晏相公,这如何能行啊?”
“十二郎出的主意,已经是极好的了。”
晏殊当然知道如今朝廷是个什么样的情况,许多事不是你想怎么就怎么的。
说到底,在官场上想要完成一件事,不就是大家相互妥协吗?
一直无法达成一致,就是互相妥协没到位罢了。
“那今年东京城被水淹没,会死不少人,也会造成粮食短缺,粮价上涨,会出现大批饥民,这些都是需要解决的事。”
范仲淹看向晏殊:“晏相公,大批问题,就让刘从德只是把他原本吞进去的钱吐出来,就放过他吗?”
晏殊不知道要怎么劝范仲淹,如今朝廷是皇太后一个人说了算。
就算是王曾,也不能制衡皇太后。
更不用说你一个小小的八品官,只负责给皇帝提建议。
在官场上,和光同尘很重要的。
你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和抱负,没有伯乐或者你自己能够说了算的时候,最好把许多想法都憋回去。
晏殊已经不止一次的提点过范仲淹了,奈何范仲淹屡次都是没有听进去。
今日晏殊才特意带着范仲淹来找宋煊,期待他能够听宋煊的劝。
因为在晏殊的印象当中,宋煊是一个听劝之人,也是一个善于劝说别人之人。
甭管他是把人劝活了还是劝死了,总之有效果就成。
“范院长安心,这些事我会让刘从德继续出钱的。”
宋煊的话音刚落,两个人就同时看向他。
“你如何这么大的口气?”
“因为我发现刘从德这个人还是挺好骗的。”
宋煊摊手笑道:
“所以我打算要与他结为朋友,充当好队友,到时候带着他一起发财,实则让他出钱解决黄河水淹东京城的后续之事,完全没问题啊!”
晏殊并不怀疑宋煊的话,确认他能够做到。
但是宋煊如今身上的仇恨可是有不少。
要不是因为范仲淹的万言书,宋煊也不至于接手开封县这个烂摊子。
现在宋煊还要把“仇恨”吸引到自己身上,晏殊当即摇摇头:
“十二郎,你千万不要这么做,刘家人性子很小气,也爱记仇。”
“你的夫子范院长他皮糙肉厚,久经官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你不如此冒险行事。”
晏殊作为发掘范仲淹以及宋煊的人,同时也是他们二人的举荐之人。
他宁愿范仲淹冲锋在前,就算被贬谪,到时候去外面为官也是升官。
但是宋煊不一样,他正是积累政绩的时候。
如今他刚刚在开封县站稳脚跟,绝不能前功尽弃。
范仲淹愕然,随即摇着头无声的笑了笑。
他明白一旦出事,晏殊要保小的心思。
“哈哈哈。”
宋煊当即开口道:
“范院长,听闻师母要生了,你不如暂且回家去探望一二。”
“瞧我在一场大雨过后,如何把刘从德玩的团团转,还让他说不出什么话来。”
“额,不妥。”
范仲淹虽然也很担心妻子,但是如此艰难的时机,他“逃往”南京,这会让他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的。
“其实晏相公说的对,有些事我来做是最好的。”
“不要,我就喜欢逗他们玩。”
宋煊连忙拒绝道:
“要不然我可没有成就感了。”
“特别是刘从德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城府,稍微一诈,就把底全都给撂了。”
“最为重要的是,有些不要脸的活,除了我怕是范院长等人都使不出来。”
“尤其是黄河淹没东京城,正是我作为开封知县大展身手的好时机啊!”
“没有这场水,我的政绩怎么能冠绝天下?”
听着宋煊如此“功利”的话,范仲淹他是非常想要劝一劝的。
可是一想到宋煊是因为自己的万言书在接下了这么艰难的一个差事。
范仲淹又不好打击宋煊的积极性,所以也就反常的没有进行辩驳,把宋煊给掰到正道上来。
因为范仲淹清楚的知道,宋煊就算是使用一些“邪修”的手段,但最终受益的也是许多普通百姓。
这一点与他的理念是殊途同归。
只不过宋煊他丁一点都不迂腐罢了。
“不要脸的招数,以及想要亮眼的政绩?”
晏殊迟疑的看着宋煊: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便是心中早就有底如何办了,我只是想要问一句,难道是要借着这个机会,开展治理黄河之事吗?”
“那晏相公想的倒是有些长远了。”
宋煊放下手中的茶杯:
“我只想到了眼前的困局怎么解决,毕竟黄河水淹过来,我等都没有办法阻止,不如就等着水淹后再为百姓和朝廷谋取更大的好处。”
晏殊十分肯定的看向宋煊:“十二郎,我总感觉你想要趁火打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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