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334寒波浸骨思前事,密诏蒙尘叹此生
纳兰烈抚过胸前蜈蚣状伤疤,笑容比暴雨更冷:“额吉多,你果然没死。当年在雍亲王府,若不是你私藏密旨,又怎会落到今日下场?”
石飞扬根本就不认识这些清宫侍卫,但也确信自己刚才那苍老的样子像极了敌人嘴里的“额吉多”。
不过,这两天杀了这么多的清宫高手,与清廷已经结下了深仇大恨,接下来,只能是浴血奋战,光凭一张嘴是说不清楚怎么回事的!
更重要的是,还要凭借明玉功的滋养,来改头换面,不再让人误会自己是“额吉多”,不然,往后余生,便是没完没了的被追杀、被暗杀。
于是,石飞扬举起衣袖,抹去嘴角血迹,喉间溢出冷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尔等狗贼,如此嫁祸于我,今日我便要讨个公道!”话音未落,二十余枚血滴子已破空而来,革囊张开时的尖啸声震得画舫窗纸簌簌作响。
少女突然旋身挡在他身前,广袖翻飞间,十八枚银针带着茉莉香韵激射而出,精准刺入杀手腕脉:“想杀他,先过我这关!太湖七十二水寨的人,可不是好惹的!”
纳兰烈见状,袖中甩出九节钢鞭:“水寨余孽也敢插手?给我一并杀了!”
钢鞭卷着腥风劈来,少女足尖轻点栏杆,身形如惊鸿掠水。
石飞扬望着她单薄却坚定的背影,只觉丹田处真气翻涌,明玉功的漩涡吸力悄然运转,将飞溅的血滴子碎片尽数吸附。
“姑娘退下!”他沉喝一声,周身冰蓝真气暴涨,琉璃肌肤近乎透明,体内经脉如赤红星河流转,“今日便是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上一闯!”
双掌缓缓抬起,金色刀气在雨中凝结成百仞巨剑,正是“百胜刀法”终极奥义——“斩轮回”!
刀气所过之处,雨滴竟被冰晶,在空中留下道道晶莹的痕迹。
纳兰烈面色骤变,急挥钢鞭:“结阵!”
然而,二十余名杀手尚未完成阵型,石飞扬的刀气已如惊涛骇浪般席卷而来。
血滴子在金色光芒中寸寸崩解,杀手们惨叫着被绞成血雾,碎肉混着雨水泼洒在画舫甲板。
画舫承受不住强大气浪,轰然炸裂,木屑如暗器般四下飞射。
石飞扬揽住少女纤腰,借力跃上漂浮的木梁。
他的玄色劲装被刀气割裂成布条,却难掩周身凛冽气势。
纳兰烈的明黄大氅也被震成碎片,胸前蜈蚣伤疤在暴雨中翻卷,鲜血顺着冰莲纹路流入太湖。
“这就是背叛皇室的下场!”石飞扬声如寒铁,琉璃眼眸倒映着对岸狼狈后退的皇宫侍卫高手。
纳兰烈抹去脸上血水,突然仰天大笑:“好个额吉多!可你以为凭这几招就能与朝廷抗衡?”
他手中钢鞭猛地甩出,鞭梢竟分裂成九条锁链,每条锁链末端都挂着寒光闪闪的钩刃。
石飞扬冷哼一声,明玉功运转至“无极修罗之人间炼狱”,周身腾起冰与火交织的阴阳鱼图案。他双掌推出“百胜刀法之焚天地”,金色刀气裹挟着冰火二重天的力量,与九条锁链轰然相撞。
太湖水面瞬间沸腾,又在刹那间冻结,巨大的冰浪翻涌而起。
纳兰烈被气浪掀飞,重重撞在远处山崖,溅起的碎石混着血水如雨落下。
雨幕渐歇,石飞扬站在残木之上,望着染红的湖水,掌心冰蓝真气与天际雷光共鸣。
少女倚在他身侧,指尖轻抚他染血的衣衿:“原来,大爷您竟然有如此之多的武林绝学?!”
石飞扬转头看向她,琉璃眼眸中杀意渐消,只剩温柔:“多谢姑娘相助。待我报完此仇,定当……”
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密集的马蹄声。
石飞扬握紧拳头,刀气在掌心流转:“看来,这场恩怨,还远未结束。”
少女倚在石飞扬怀中,忽觉掌心传来的体温炽热异常。
抬眼望去,只见石飞扬周身萦绕着淡金色光晕,方才还带着皱纹的眼角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滑,灰白鬓角重新染回墨色。
此时,石飞扬搂着美少女,飘身于湖畔。
她突然挣脱怀抱,踉跄后退半步,广袖拂过水面惊起涟漪:“大爷,您……您是人还是鬼?您怎么又忽然年轻了?”石飞扬顿时怔住了。
此刻,细雨冲刷着石飞扬的面容,对岸火把光芒倒映在湖面,将水中倒影照得纤毫毕现——剑眉星目,唇若涂朱,正是十八岁那年在辽东雪原,初获葵花圣女血脉、修成明玉功时的模样。
记忆如潮水涌来:冰天雪地中,葵花圣女苍白的笑颜,真气入体时经脉灼烧的剧痛,还有第一次运起明玉功时琉璃肌肤绽放的清辉。
“我……回来了。”石飞扬伸手抚摸着光滑如初的面颊,声音发颤,仰天长啸,激动的泪水哗哗而下。
明玉功运转至巅峰,琉璃肌肤通透如玉,隐隐可见体内流转的真气如星河倒卷。
远处纳兰烈的怒吼声传来,二十余名血滴子杀手结成战阵,革囊中探出的玄铁刃泛着幽蓝毒光。
少女突然旋身挡在他身前,月白襦裙沾满血污却不减风姿:“太湖水寨的人,岂容你们欺上门来!”
尽管清宫高手称呼石飞扬为“额吉多”,但是,这个美少女对石飞扬的真实身份有所怀疑,故此,仍然护着石飞扬。此刻,她玉手轻扬,十八枚透骨钉呈北斗之势飞出,却在触及杀手阵时被无形气墙震碎。
纳兰烈狞笑着抛出九珠血滴子,革囊张开如巨兽之口,瞬间将三艘画舫绞成齑粉。
石飞扬揽住少女腰身腾空而起,施展“千里不留行”的绝世轻功。足底掠过湖面时,他单掌推出“百胜刀法”之“荡魔云”,九道金色刀气如银河倒卷,所过之处血水沸腾。
杀手们的惨叫混着兵器碎裂声,在雨夜里格外刺耳。
“小心!”少女突然拽着他急转。三支淬毒袖箭擦着耳畔飞过,钉入远处枯树后竟腾起紫烟。
石飞扬反手拍出“斩红尘”,刀气将岸边岩石劈成齑粉,惊起藏在树后的十二名蒙面人——正是粘杆处精锐“血影十三杀”。纳兰烈趁机祭出压箱底绝学“血魂幡”,黑幡展开时阴风大作,湖面上浮尸竟尽数直立而起,双目泛着幽绿鬼火。
少女脸色煞白,惊叫道:“这是西域邪术‘控尸大法’!”
石飞扬却突然大笑,琉璃肌肤泛起妖异红光,正是明玉功“太上忘情之冰魄寒狱”全力运转的征兆。
“来得好!”他双掌合十推出“斩轮回”,这招百胜刀法的终极奥义裹挟着开天辟地的气势。
金色刀气与黑幡相撞的刹那,天空炸响惊雷,血影十三杀在刀气中化作血雾,浮尸群轰然倒地。
纳兰烈惨叫着倒飞出去,九珠血滴子被震成碎片,嵌入他肩头滋滋冒血。
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刺破云层洒在湖面。
石飞扬收掌而立,琉璃肌肤在月光下流转着温润光泽。
他转头望向少女,见她怔怔望着自己。
美少女的眼中异彩更盛:“原来,您不是大爷,竟是这般风采的……翩翩公子!您的易容术真是厉害!连我也没能瞧出您刚才是乔扮成大爷的,难怪您在梦中会呼唤那么多美女的名字!喂,公子,您是传说中的情圣吗?您的女人真多!”
远处传来马蹄声,石飞扬握紧腰间重新出现的鹿皮袋——那是他穿越时空的信物,也是神龙宝塔赋予他的次元空间,可以装下天地万物。纳兰烈挣扎着爬起,却被石飞扬一招“雪血爪”隔空摄来。
冰蓝真气顺着指尖注入对方经脉,粘杆处的这个统领瞬间冻成冰雕,惊恐的表情永远凝固在脸上。
“记住了,”石飞扬将冰雕抛入湖中,“背叛兄弟的人,终究要还这笔血债。而我,也不是什么额吉多!”他转身望向东方鱼肚白,琉璃眼眸中倒映着崭新的黎明。
少女望着他挺拔的背影,忽然轻笑出声:“公子,不知太湖七十二水寨,可有幸请您喝杯庆功酒?”虽然不知道石飞扬的真实身份,但是相信石飞扬不是什么“额吉多”。
而他,武功如此了得,也是她想结纳的英雄。
石飞扬回首,十八岁的面容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酒要喝,但在此之前……”
他望向湖面深处,那里沉睡着雍正密旨,也藏着他两世为人的谜团,“我还有笔旧账,该好好清算一番了。”说罢,转身望向美少女,抱拳拱手之际,却不由一怔。雨丝斜斜掠过湖面,为少女笼上一层朦胧纱幕。唯在此刻,石飞扬才有心情认真打量美少女的相貌。
她身着月白襦裙,裙摆处绣着的银线莲花浸了血渍,却更衬得身姿清雅如出水芙蓉。
乌发松松绾成堕马髻,几缕碎发垂在晶莹如玉的脸颊旁,鬓边斜插的茉莉花沾满雨珠,与她眼尾的水光相映生辉。眉若远山含黛,杏眼盈盈如秋水,眼尾微微上挑,笑起来时弯成两弯月牙,透着说不出的灵动狡黠。鼻梁小巧而挺直,唇不点而朱,此刻因惊讶微张着,露出贝齿如玉。
她肌肤胜雪,在夜色中泛着柔和的莹润光泽,脖颈纤细修长,锁骨处还沾着几滴血珠,宛如雪地里绽放的红梅,美得惊心动魄。
广袖翻飞间,露出一截皓腕,腕间戴着的银铃随着动作轻响,声音清越动听。
整个人既有江南女子的温婉柔美,又透着江湖儿女的飒爽英气,恰似春日里的一株桃花,娇艳中带着坚韧,让人见之难忘。
月光刺破云层的刹那,石飞扬望着少女转身时发间晃动的茉莉,突然如遭雷击。记忆深处的画面与眼前重叠——那年杏花微雨,戚美珍也是这般垂首嗔怪,鬓边斜簪的白玉兰随着动作轻颤。
他踉跄着上前,琉璃肌肤因情绪激荡泛起淡淡红光:“美珍!真的是你吗?”
美少女猛地转身,杏眼圆睁,广袖带起的劲风卷起满地碎木屑。
她望着石飞扬眼底翻涌的炽热,脸颊瞬间烧起两朵云霞:“喂!你这登徒子发什么疯?”
话音未落,已被石飞扬牢牢搂入怀中。
熟悉的兰草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她能清晰感受到石飞扬剧烈的心跳,震得胸口发烫。
“两百年了……我……我……”石飞扬声音发颤,将脸埋进她颈窝。
美少女嗅到石飞扬发间雪松香,“放……放开我!”
她红着脸用力推搡,水葱般的指尖却被石飞扬反手握住。
月光下,少年琉璃般的肌肤泛着温润光泽,眼中盛满她从未见过的深情与痛楚。
这份炽热太过灼人,烫得美少女眼眶发酸,“额吉多,你清醒些!你是镶黄旗的包衣奴才,我是太湖水寨的堂主,你我身份天差地别!”
石飞扬浑身一震,仿佛被兜头浇下一盆冰水。
记忆如潮水涌来:自己此刻顶着的“额吉多”身份,是粘杆处见不得光的暗卫;而眼前少女腰间若隐若现的水波纹玉佩,分明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太湖水寨信物。
石飞扬缓缓松开手,喉结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美少女退后半步,胸口剧烈起伏。
她望着石飞扬骤然黯淡的眼神,心中竟泛起一丝不忍,却仍硬着心肠冷笑道:“我是周薇柔,不是什么美珍。若不是看你重伤落水,本姑娘才懒得救你!原本以为你是一个失去孙子的什么大爷,却没想到你竟然是一个无耻之徒!”说罢转身便走,月白襦裙扫过满地碎冰,发出细碎的声响。
“等等!”石飞扬突然伸手抓住她广袖,掌心传来的温度烫得周薇柔一颤,“就算你不是她……但可否告诉我,这太湖岸边,可曾有个叫戚美珍的女子?”
他声音低沉,琉璃眼眸在月光下映出细碎的光,像是藏着漫天星辰碎了一地。
周薇柔望着他紧握不放的手,咬了咬唇,别过脸去:“一百多年前,江南确实有一个巾帼英雄,名叫戚美珍,她在此当过江南漕帮的帮主。”
石飞扬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却觉不到疼痛。他仿佛看见戚美珍孤身站在湖边,风吹起她的素色裙摆,在等他归来的俏模样。“后来呢?”他声音沙哑。
“后来……”周薇柔顿了顿,转身时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听说她跟着当年的靠山王石天雨对清兵作战,马革裹尸,英勇殉国。”
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轻轻抽回被攥着的衣袖,“公子,有些人有些事,过去了便是过去了。”
石飞扬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忽然想起自己两世为人,见过太多生离死别。明玉功在经脉中流转,却暖不了此刻发凉的心。
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他弯腰拾起地上破碎的茉莉花,花瓣上的血渍在月光下宛如未干的泪痕。
“薇柔姑娘!”他突然扬声,惊起芦苇丛中的白鹭,“他日若有需要,我这个假的额吉多,必当赴汤蹈火!”周薇柔的脚步顿了顿,仰头长啸:“反清复明!”却没有再回头,只留广袖上的银铃在夜风中叮当作响,渐渐消散在太湖浩渺烟波里。
太湖的夜风掠过芦苇荡,石飞扬望着周薇柔消失的方向,衣袂在晚风中猎猎作响。
他缓缓抬起左手,月光洒落,中指上的神龙宝塔戒指泛起幽微金光,塔身纹路流转间,竟如活物般微微震颤。随着一声清越龙吟,宝塔大门轰然洞开,氤氲雾气中,一座琼楼玉宇若隐若现。
踏入宝塔,檀香混着松露的气息扑面而来。
回廊两侧,夜明珠将四壁照得亮如白昼,壁上所绘的《百胜刀法图》与《明玉功周天运转图》栩栩如生,仿佛随时能跃出墙面。
百灵鸟与碧颜儿两位仙子踏着凌波微步而来,广袖拂过处,竟带起细碎的星芒。
“公子,何以如此之久不回家?”百灵鸟朱唇轻启,声音婉转如黄莺啼鸣,她望着石飞扬破碎的衣衫,眉间满是忧色,“您的衣衫怎么如此破烂?是不是在外面遇到不如意之事?”碧颜儿已然红了眼眶,素手轻轻抚过他肩头,指尖泛起柔和的青光,在为他抚平心灵的创伤。
石飞扬喉头哽咽,张开双臂将两位仙子拥入怀中。
两世为人的沧桑与孤独如决堤洪水,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他想起沐彤在时空乱流中消逝的哭喊,想起那些永远无法再见的亲人们。
这位纵横江湖的英雄,此刻却像个孩子般泣不成声。
石飞扬的声音闷在她们发间,“这一路走来,我实在太累了……”
待他情绪稍缓,百灵鸟与碧颜儿已准备好盛满灵泉的浴桶。
泉水蒸腾着袅袅白雾,散发着奇花异草的清香。
两位仙子服侍石飞扬褪去染血的衣衫,将他轻轻放入水中。
灵泉浸润之处,疲惫与伤痛如冰雪消融,石飞扬只觉浑身经脉舒畅,连受损的内力都隐隐有了复苏的迹象。换上崭新的月白长袍,石飞扬立于铜镜前。
镜中人剑眉星目,肌肤若琉璃般通透,正是一百多年前他十八岁练成明玉功时的模样。
只是那双眸子,历经两世风霜,多了几分看透世事的沧桑。
用过灵果佳肴后,石飞扬独自来到藏经阁。
这里层峦叠嶂般堆满古籍,每一本都封印着不同的武林绝学。檀香混着纸墨气息萦绕鼻尖,他伸手拂过《昆仑问心诀》古朴的封面,泛黄的纸页上,蝌蚪般的文字竟自行流转,似在诉说着远古的秘辛。
“昆仑问心,以柔克刚……”石飞扬喃喃自语,指尖划过书页,脑海中已浮现出心法运转的轨迹。
可当他想起粘杆处那些熟悉百胜刀法与明玉功的杀手,又轻轻摇头放下。
《圣心诀》的金页在烛火下泛着神秘的光泽,让石飞扬参透了生死。
《太玄经》的图谱更是晦涩难懂,满卷的蝌蚪文与古怪线条看得人头晕目眩。
石飞扬沉浸其中半日,感悟颇多。
若能回到前世,他真不希望自己如此长寿。
当他翻开《九阴真经》时,阴风骤起,书页间竟透出丝丝寒意。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藏经阁最深处突然传来一道微弱的金光。
石飞扬循光而去,只见一本破旧的绢册静静躺在角落,封面上“天蚕经”三个篆字古朴苍劲。
翻开扉页,一行小字映入眼帘:“蜕尽凡躯,重获新生。”
石飞扬瞳孔骤缩,一股奇异的力量自书中流转而出,渗入他的经脉。
他仿佛看见一只春蚕吐丝结茧,历经痛苦蜕变,最终化作彩蝶破茧而出。
“或许……这就是我在这乱世立足的机缘。”石飞扬握紧《天蚕经》,眼神中燃起新的希望。
窗外,夜空中的明月愈发皎洁。
藏经阁穹顶垂下的夜明珠在石飞扬周身投下细碎光晕,他盘坐在蒲团上,《天蚕经》泛黄的绢页无风自动。当指尖触碰到“蜕形化茧”章节时,丹田处突然泛起酥麻之感,仿佛有万千春蚕在经脉中苏醒。
他深吸一口气,运转起新学的功法,只见掌心渐渐浮现出莹白晶光,宛如月光凝成的雾霭。
“原来如此!”石飞扬低喝一声,右掌挥出。
一缕银白色细丝破空而出,看似轻柔却精准缠住梁柱上的铜铃。
随着内力注入,铜铃竟被生生勒出深痕,而那银丝依旧通透如琉璃,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这“天蚕功”吐纳的蚕丝不仅能直入肌理封锁穴道,更能顺着经脉游走,将对手内力搅成乱麻,甚至截断并且反迫入对手的内脏,将对手的内脏卷裂绞碎。
他想起明玉功修炼时肌肤晶莹如玉的模样,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这银白色近乎透明的蚕丝,恰似明玉功流转时的冰蓝真气,冷冽中透着雅致。
此刻,石飞扬周身真气运转,竟在衣袍表面凝成淡淡光晕,远远看去,恍若被云雾缭绕的皓月。
石飞扬望着掌心流转的银光,心中愈发笃定:此功既能隐匿身份,又暗合明玉功的至美之道,正是他在清廷江湖立足的不二之选。
夜色渐深,石飞扬翻开另一本秘籍《奇门三才刀法》。
泛黄的羊皮纸上,刀招图谱旁密密麻麻写满注解:“天为乾,地为坤,人在中间,生生不息。”
他摩挲着书页上的朱砂批注,恍惚间想起大漠深处的郭湘玉——那位舞月家族的公主,总爱骑着白骆驼在沙海中吟唱古老歌谣。
“湘玉,你说这八卦生克之理,是否也藏着相思的答案?”石飞扬喃喃自语,找来一把软刀。
刀锋出鞘的刹那,竟发出清越龙吟,刀身流转的寒芒与蚕丝的银光交相辉映。
第一式“天璇转斗”使出,刀势忽快忽慢,看似随意的劈砍中暗藏北斗七星的方位变化。
第二式“地裂坤元”则如苍松扎根,每一刀落下都带着山岳般的厚重。
当施展到“人遁太虚”时,他的身影竟在刀光中若隐若现,七道刀影同时攻向不同方位,让人难辨虚实。练至酣处,石飞扬周身真气澎湃,软刀舞出的光圈将月光尽数吸纳。
那些看似凌乱的刀招,实则暗合《奇门遁甲》的生门死门,每一次挥砍都在改变着周围的气场。
阁中烛火被刀风掀动,在墙上投下千奇百怪的影子,宛如群魔乱舞。
“好刀法!”碧颜儿不知何时出现在阁外,眼中满是赞叹,“公子这刀法看似不成章法,却暗含天道循环之理。”石飞扬闻言,却是黯然神伤,伸手从腰意神秘的鹿皮袋里找出一枚玉佩,这是郭湘玉临走时留下的,现在修炼奇门三才刀法,便知相思亦有轮回。
石飞扬接过玉佩,触手生温。上面刻着的舞月族图腾在月光下泛着奇异光芒,在诉说着大漠深处的思念。他将玉佩贴身收好,刀势陡然一变,万千刀影中竟浮现出郭湘玉的笑靥。
乌云渐渐聚拢。石飞扬收刀入鞘,望着窗外翻涌的云层,琉璃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然。
天蚕功的银丝与奇门三才刀的虚影在他周身萦绕,宛如为他披上了一层神秘战甲。
初春的太湖,飘着细雪,天地间似被撒了层碾碎的月光。
石飞扬踏雪而来,衣袂翻飞间带起阵阵银雾。
他刻意弄乱的发丝上凝着冰碴,粗布短打补丁摞补丁,腰间那把杀猪刀缠着油腻的布条,竹筒刀鞘磕出数道裂口,倒真像个落魄的江湖浪人。
唯有掌心偶尔流转的银芒、鹿皮袋若隐若现的古朴纹路,透着几分不寻常。
飘渺峰在雪幕中若隐若现,宛如仙人遗落的玉簪。
峰巅的“望湖亭”飞檐挑着冰凌,四角铜铃裹着薄雪,被山风一吹,便发出清越空灵的声响,恍若九天仙乐。山道两侧的梅树虬枝纵横,枝头红梅裹着冰晶绽放,暗香混着雪气扑面而来,竟比寻常时节更添三分凛冽。山腰处的茶寮升起袅袅炊烟,竹帘上的积雪簌簌而落。
石飞扬驻足望去,见茶寮门口贴着新换的春联,“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的墨字还带着湿气,红底金字在白雪映衬下格外鲜亮。
几个孩童举着冰糖葫芦嬉笑跑过,糖衣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惊起檐下觅食的麻雀,扑棱棱掠过覆满白雪的青瓦。转过山道,豁然开朗处是片结了薄冰的湖面。
当地百姓正在冰上支起彩灯,兔子灯、鲤鱼灯皆是红纸扎就,内里烛火摇曳,将冰面映得五光十色。
几个汉子吆喝着凿冰捕鱼,铁镐撞击冰面的脆响与孩童的欢呼此起彼伏。
更远处的冰雕作坊里,匠人正雕琢着巨大的玉色麒麟,飞溅的冰屑在阳光下宛如碎钻。
石飞扬行至峰巅,极目远眺。
太湖被皑皑白雪覆盖,七十二峰若隐若现,恰似水墨画卷。
远处,苏州城的万家灯火穿透雪幕,星星点点如散落人间的银河。
他取下腰间的杀猪刀,在雪地上划出几道弧光。
刀锋劈开寒气,竟在雪层上凝出丝丝银线,正是天蚕功与奇门三才刀法的暗劲。
雪片被刀风卷起,在空中聚成八卦图案,又悄然消散。
石飞扬望着渐渐西沉的落日,琉璃般的眼眸映着漫天晚霞,沉思一会,钻进密林之中,寻找一百多年前的雄樱会总舵遗址。当他看到残垣断壁,看到“铁笛秀才”向坤、“神箭手”苗门龙、“梅花镖”单志等人的碑石时,不由放声大哭。
忽闻周薇柔的惊呼划破夜空:“小心!”
三道黑影裹挟着腥风自悬崖峭壁倒挂而下,淬毒匕首泛着的幽绿光芒,在雪幕中划出森然弧线,正是江湖闻之色变的“三阴透骨刃”。
腊月寒风卷着细雪掠过飘渺峰,石飞扬足尖刚点上千年古柏的虬枝,又不慌不忙旋身错步,双掌轻挥间银芒乍现。天蚕功催发的银丝如灵蛇出洞,在空中织就一张透明的光网。
那看似纤薄的银丝撞上精铁匕首,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随着内力注入,银丝骤然收紧,匕首寸寸崩裂,飞溅的铁屑混着毒粉在月光下炸开,宛如绽放的黑色曼陀罗。
“哼,雕虫小技。”石飞扬袖袍拂动,银丝顺着敌人经脉游走,瞬间封住周身大穴。
三人如木雕般僵立当场,喉间发出“嗬嗬”声响,额角青筋暴起,显是在运功抗衡天蚕功的冰寒真气。
琉璃般的眼眸扫过三人腰间的雄樱会虎头令牌,石飞扬心头微震,冷声喝问:“尔等何人?为何袭击我?”为首的疤面汉子突然仰头大笑,嘴角溢出黑血也浑然不觉:“雄樱会好汉的守墓人!你这狗贼,竟敢在向舵主坟前撒野,罪该万死!”
此言一出,石飞扬如遭雷击——一百多年前太湖剑岛之战,他坠入时空乱流。
石飞扬的指尖轻弹,银丝如活物般缩回掌心。抱拳一礼时,粗布衣袖滑落,露出腕间与向坤同款的玄铁护腕:“在下向天歌,先祖向坤。今日之事实属误会!”
话音未落,破空声骤响,周薇柔如乳燕投林般自树桠间飞下,软鞭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缠向他咽喉:“好个骗子!先是装疯卖傻,乔扮老人,现在又假冒雄樱会后人,真当太湖水寨无人吗?”
石飞扬侧身避开,杀猪刀“呛啷”出鞘,施展出奇门三才刀法。
刀势忽快忽慢,看似杂乱无章的劈砍中,暗藏八卦生克之理。
第一刀“天璇倒转”劈向对方下盘,周薇柔旋身跃起,软鞭化作灵蛇刺向他面门。
第二式“地裂坤元”使出,石飞扬又沉喝一声:“姑娘好武功”,刀锋突然变招,刀背磕在鞭梢。
周薇柔只觉虎口发麻,软鞭险些脱手。
不等她喘息,石飞扬已欺身上前,掌心银芒大盛,天蚕功凝成的蚕丝如蛛网般罩来。
“想擒我?做梦!”周薇柔冷笑,广袖翻飞间甩出十八枚透骨钉。
石飞扬双掌如刀,施展出三才刀法的“人遁太虚”,七道刀影同时闪现,将暗器尽数劈落。
掌心吐出的天蚕丝却趁机缠住软鞭,两股内力相撞,激起的气浪将周遭积雪掀上半空。
激战中,石飞扬瞥见周薇柔鬓边茉莉花散落,发间银铃也摇摇欲坠。
这让他陡然想起了戚美珍,他心中一软,刀势稍缓。
却不料,对方抓住破绽,软鞭突然暴涨三尺,鞭梢倒钩直取他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石飞扬施展出天蚕功的“茧缚乾坤”,银丝瞬间结成光茧,将两人脸贴脸的同时困在其中。“你!”周薇柔脸颊绯红,不知是因激战还是羞恼,“放开我!”石飞扬收了银丝,却不退让:“周姑娘,若不信我的身份,大可跟着我去闯江湖。向某定当践行姑娘所说的反清复明!”
雪越下越大,远处传来零星的爆竹声。
周薇柔望着他琉璃般的眼眸,想起初见时他浴血奋战清宫侍卫高手的模样,心中泛起莫名的悸动。
疤面汉子突然插话:“周姑娘,他……他腕间的护腕,确是雄樱会长老之物!”
石飞扬趁机抱拳:“在下愿随诸位前往坟前祭拜,也望能与太湖水寨化干戈为玉帛。”
周薇柔别过脸去,广袖拂落肩头积雪:“先过了今日再说!粘杆处的人已包围了飘渺峰,你且看看,这把杀猪刀能挡下多少血滴子!”
话音未落,数十道黑影自山巅飞下,夜空被血滴子的寒芒映得一片幽蓝。
石飞扬握紧手中杀猪刀,刀身缠着斑驳血迹,在风雪中泛着冷冽幽光。天蚕功运转至周天,掌心腾起的晶光与雪色相融,竟在周身织就一层若有若无的银辉,恰似月下寒蚕吐丝成茧。
“咻——”破空锐响撕裂雪幕,二十余枚血滴子如黑鸦群般压来。
革囊未开,凛冽刀风已将地面犁出寸许深的沟壑。
石飞扬足尖轻点古柏虬枝,施展《太玄经》中的绝学“深藏身与名”玄妙轻功,身形化作虚影在林间穿梭。雪地上只留下半行浅淡足迹,便被狂风卷来的积雪瞬间掩盖。
“向公子小心!”周薇柔甩动九节软鞭,十八枚透骨钉裹挟着破空声激射而出。
然而,那些淬毒暗器甫一触及血滴子阵,便被无形气墙震成齑粉,碎铁混着雪沫飞溅半空。
为首的粘杆处统领鄂尔多身披玄狐大氅,腰间九颗夜明珠镶嵌的血滴子泛着妖异幽光,宛如蛰伏的九头毒蛇。“天罡北斗,血影封喉!”鄂尔多暴喝声中,血滴子率先出手。
革囊张开如巨兽之口,森白獠牙间缠绕着淬毒锁链。
两棵碗口粗的古柏在绞杀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树皮寸寸崩裂,木屑混着积雪漫天飞溅。
石飞扬左掌拍出“天蚕功·银丝缚龙”,掌心银芒大盛,数十道近乎透明的蚕丝如灵蛇出洞,瞬间缠住血滴子锁链。两股巨力相撞,空气发出刺耳爆鸣。
玄铁链条在蚕丝绞杀下迸出火星,竟被生生绞断。
石飞扬趁机欺身上前,杀猪刀划出诡异弧线,正是“奇门三才刀法”之“天璇转斗”。
看似随意的劈砍中暗藏北斗七星方位,刀锋掠过两名血滴子脖颈,顿时血如泉涌。
温热的鲜血喷溅在雪地上,瞬间凝结成暗红冰晶。(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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