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333冰魄寒潭沉旧恨,血滴幽影乱新愁
“命运无常,因果相循。”太湖剑池畔,一场激战方歇,血水混着湖水,洇染出一片肃杀。
石飞扬伫立当场,双掌滴血,眼神冷冽如冰。
他在这场厮杀中尽显杀伐果决,乃至狠辣无情,浓重的杀气仿若实质,自他周身弥漫开来。
这股冲天杀气,似是打破了时空的微妙平衡,引发一阵奇异的时空震颤。
刹那间,风云变色,原本平静的太湖湖面波涛汹涌。
一道神秘而深邃的时光隧道豁然出现,散发出幽冷光芒,仿若要吞噬世间一切。
石飞扬躲避不及,瞬间被卷入其中,只觉天旋地转,眼前光芒闪烁,意识逐渐模糊。
待石飞扬再度恢复意识,发觉自己置身于全然陌生之境。
只见周围建筑古雅庄重,飞檐枓栱,雕梁画栋,透着一股古朴大气。往来之人服饰装扮迥异于他所熟知的世界,男人皆扎着长长的辫子,举止神态皆与往昔所见大不相同。
石飞扬心中大骇,他敏锐地意识到,自己竟然来到了清朝。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恰似命运的一次诡谲安排,让石飞扬陷入对自身存在与命运的深深困惑之中。
他望着四周陌生的景象,喃喃自语:“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声音低沉,带着几分迷茫与苦涩,在这陌生的街头巷尾回荡。
此时的石飞扬,急需在这陌生的时代寻找答案。
初春的太湖,宛如一幅淡雅的水墨画卷,在天地间徐徐铺展。
湖面波光粼粼,似无数细碎银片在暖阳下跳跃闪烁,散发着迷人光芒。
微风轻拂,湖面泛起层层细腻涟漪,宛如轻柔的手指拨动着无形的琴弦,发出悦耳的声响。
岸边,嫩绿柳丝低垂,随风轻轻摇曳,恰似羞涩少女在微风中翩翩起舞,姿态婀娜。
柳丝间,偶尔传来几声清脆鸟鸣,或婉转悠扬,或欢快活泼。
那些鸟儿在枝头欢快跳跃,或在空中自由翱翔,为这片宁静的画面增添了几分生机。
远处,群山环抱,层峦叠嶂,宛如一道道翠绿的屏障,静静守护着这片美丽的湖泊。
山脚下,一片片桃花盛开,粉嫩花瓣在微风中轻轻飘落,如粉色雪花般纷纷扬扬,给大地披上一层浪漫的纱衣,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令人心醉神迷。
石飞扬满心疑惑与惶恐,不由自主地跑到湖边。当他望向湖面倒影,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水中倒影蓬头垢面,头发凌乱如麻,且尽皆雪白,皮肤褶皱纵横,松弛得仿佛能夹死蚊子。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心中呐喊:“怎么回事?这?这是我自己吗?这如何会是那个肌肤晶莹如玉、英俊冷酷,名震天下的雄樱会总舵主石飞扬?”
他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头发,神情痛苦而又迷茫。
石飞扬颤抖着伸手触碰水中面容,指节嶙峋得如同枯枝,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这……这怎会是我?怎么会?”忽有夜枭长鸣划破寂静,身后传来折扇轻敲竹骨的声响。
“额吉多,皇上让你去执行特殊任务,任务完成了吗?”阴柔嗓音裹着三分戏谑,一个灰袍中年男子踏着满地碎叶走来,扇面上“袖里乾坤”四字在月光下泛着墨色幽光,“没完成任务,可知我们粘杆处的惩罚?”江南的夜,浓稠如化不开的墨,寒潭边腐叶堆积,在月色下泛着青灰色的幽光。
石飞扬踉跄着后退,后背撞上冰凉的石壁,掌心触到的苔藓湿滑黏腻。
对岸的陈风摇着折扇缓步而来,扇面上“袖里乾坤”四字在月光下忽明忽暗,腕间金丝软鞭如蛇般盘绕,淬毒的倒刺泛着幽幽蓝光。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石飞扬沙哑着嗓子发问,枯枝般的手指死死扣住两枚鹅卵石。
他能感觉到丹田处空荡荡的虚无,昔日流转如江河的明玉功,此刻竟连一丝涟漪都激不起。
前世从未有过惊惶的石飞扬,此刻惊恐万分,现在变得又老又丑还不算,竟然连全身功力都因时空震颤而废掉了。对比上次穿越到辽东去,这次惨多了一万倍。
陈风折扇轻点,竹骨在夜色中划出冷冽弧线:“额吉多,你真疯了?”
话音未落,折扇骤然变形,三根扇骨弹出如判官笔,直取石飞扬膻中穴。
这一“天罡点穴手”快若闪电,正是粘杆处秘传的杀招。
石飞扬瞳孔骤缩,记忆如潮水涌来。
雍正三年秋猎,他藏身松枝间用弩箭穿透刺客咽喉;腊月寒夜,秦淮河畔的血雾中,淬毒银针精准刺入朝廷三品命官的死穴……这些画面陌生又熟悉,却与他记忆里的雄樱会总舵主身份格格不入。
千钧一发之际,石飞扬鬼使神差地挥出左掌。
中指上的神龙宝塔戒指突然迸发金光,一股热流自丹田直冲百会。
极品血脉、徐福仙丹的药力、圣心诀与昆仑问心诀的神力在经脉中轰然苏醒,肌肉记忆被彻底唤醒——正是一招“百胜刀法”之“断天涯”!
空气发出刺耳爆鸣,一道金色刀气裹挟着腐朽气息破空而出。
陈风脸色骤变,仓促间挥鞭格挡,金丝软鞭却在刀气中寸寸崩裂。
巨大的冲击力将他震飞出去,右臂以诡异的角度扭曲,重重摔在青石板上。
鲜血顺着石板缝隙蜿蜒流淌,在月光下泛着暗红的光泽。
“你……你明明已被废去武功!”陈风惊恐地瞪大双眼,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右臂已经完全失去知觉。他望着石飞扬掌心若隐若现的冰蓝真气,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石飞扬自己也愣住了。
那抹冰蓝真气转瞬即逝,却在经脉中激起千层浪。
就在此时,一个机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宿主已经恢复明玉功的一成功力!此后每杀一名高武之人,便恢复一成功力,恢复一成相貌,连杀十名卑鄙无耻之徒,便可以恢复宿主原先修炼成功的明玉功最高境界无极修罗之十八层地狱!也将会恢复宿主的侠骨英风和当年十八岁时练成明玉功时的俊美相貌。”
寒潭边,血腥味愈发浓烈。
陈风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石飞扬却已缓步逼近。
月光下,他的肌肤开始泛起淡淡光泽,虽然依旧苍老,却隐隐有了多少往日的风采。
“陈风,”石飞扬的声音冰冷如铁,“告诉我,我究竟为何会变成这样?”
陈风突然狞笑起来:“你以为恢复一点功力就能翻天吗?粘杆处的天罗地网,岂是你能逃得掉的!”话音未落,他突然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黑血,整个人如疯魔般扑来。
石飞扬冷哼一声,虽然仅有一成功力,但是,明玉功运转时,左手中指戒指上的神龙宝塔却泛发金黄的光芒,在神龙宝塔的加持下,周身竟然寒意大作。
幸好,神龙宝塔还在,系统还在,金手指还在。
陈风的攻势在触及石飞扬身前三尺时,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吸力牵引。
石飞扬双掌本能地劈出“百胜刀法”之“荡魔云”,金色刀气纵横交错,所到之处枯叶成齑粉,青石裂蛛网。陈风发出凄厉的惨叫,在刀气中又被绞断了一臂一腿。
寒潭水面倒映着石飞扬逐渐挺拔的身影,他望着自己重新有了光泽的双手,眼神中既有惊喜,也有决然。远处传来马蹄声,他知道,粘杆处的追兵已经来了。而他,石飞扬,终于要开始找回真正的自己。
“住手!”破空声骤响,十三道黑影如鬼魅般落地,带起一阵阴寒的风。
为首的灰衣人腰间那血滴子寒光凛凛,腰间玉牌上“尚虞备用处”五个篆字在月色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这五个字才是粘杆处的正式官名。
他盯着石飞扬那微微颤抖的双手,眼中闪过惊疑之色,沉声道:“额吉多,你疯了?打伤同僚,该当何罪?”石飞扬握紧双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潭水倒映着那一张张杀意暗藏的面孔,远处更夫的梆子声“笃笃”作响,却惊不破这浓稠如墨的杀机。
石飞扬突然仰头大笑,那笑声尖锐而癫狂,惊起芦苇丛中的夜鹭,扑棱着翅膀慌乱飞走。
他沙哑的嗓音中带着几分癫狂:“好个粘杆处!今日便让你们看看,额吉多到底是死是活!说!为何要废我武功?执行任务失败,是我个人的责任吗?”
其实是有一个人长得像现在非常苍老的石飞扬,所以此时石飞扬被误会成另外一个人:额吉多。
但是又让石飞扬感到非常惊讶的是,他的脑子里为什么会有额吉多的记忆?现在看来,自己明明是带着身体穿越而来的。
纵然想不明白,但是,他还是本能的施展明玉功和百胜刀法,以敌抗衡,保命要紧。在神龙宝塔的加持下,明玉功残存的真气在丹田炸开,石飞扬周身泛起淡淡光晕,那衰老的面容竟在真气流转间渐渐舒展,皱纹缓缓消失,皮肤逐渐紧致。
他双掌推出“百胜刀法”之“荡魔云”,金色刀气纵横交错,所到之处,枯叶瞬间化为齑粉,青石上裂纹如蛛网般蔓延。灰衣人仓促间祭出血滴子,这血滴子以革为囊,内藏快刀数把,控以机关,用时趁人不备,囊罩其头,拨动机关,便能取敌人首级于百步之外,令人闻风丧胆。
然而,石飞扬眼神锐利如鹰,机智地施展“移花接玉”神功,双掌本能地极速摆动,一飘一引。
那玄铁飞刃在刀气中寸寸崩解。
现在,他虽然功力不济,但是,在左手中指戒指上的神龙宝塔的加持下,锋利的锯齿不受控制,反而倒转过来,割开了灰衣人自己的咽喉,鲜血如泉涌般喷出。
那灰衣人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石飞扬,缓缓倒地。另外十二名杀手肝胆俱裂,其中一人挥出柳叶刀,施展出“燕青十八翻”,刀光闪烁,如燕子般灵动。
另一人甩出九节钢鞭,使出“毒龙钻心”,钢鞭带着呼啸的风声,犹如毒龙出洞。
霎息之间,耳边的系统机械音提示:“宿主已经恢复明玉功两成功力,恢复两成容貌!”
石飞扬足尖点地,身形如鬼魅般穿梭于刀光鞭影间。
“百胜刀法”之“观沧海”、“断天涯”、“斩红尘”、“破乾坤”、“荡魔云”、“焚天地”等绝杀招接连使出,简单的刀招,霸道凌厉的杀机,刀气纵横,所到之处,血肉横飞。
一名又一名的杀手躲避不及,被刀气贯穿,惨叫着倒飞出去,砸在潭边的石碑上。
最后一名杀手跪地求饶,眼中满是恐惧,石飞扬却毫不留情,深知放虎归山,后患无穷!遂一掌拍碎其天灵盖,脑浆混着鲜血溅在潭边石碑上,将“寒潭秋月”四字染成猩红。
那字迹在鲜血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狰狞。
潭水倒映着石飞扬此刻的面容,虽已褪去大半沧桑,却仍能看出岁月留下的痕迹。
他望着湖水中那张似老非老的脸,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抚过自己的脸颊,触到那依旧松弛的皮肤,心中涌起一阵难以名状的剧痛。月光洒在他身上,琉璃般的肌肤泛着微弱的光泽,与周围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却照不亮他眼底深深的哀伤。
“婷婷、秋纯、湘玉、雪璃、婉清、伊莉、白芷、思梦、贵花、美珍、沐彤、时盈、小蝶、红叶、雪儿,你们在哪……在哪?我爱你们,我想你们!”他的声音沙哑而哽咽,每念一个名字,都像是在剜自己的心,割自己的肉。
那些曾经与他生死与共、情意绵绵、美若天仙的夫人,此刻却不知魂归何处。
接近两百年的时光,足以让沧海变桑田,让青丝成白发,而石飞扬却独自活了下来,所有的挚爱肯定已经一一离去。哦,不!已经成仙的柳婷婷肯定还活着,还在天宫之中。
“天雨,我的儿啊!”石飞扬突然跪在湖边,苍老的膝盖重重砸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望着水中的倒影,仿佛看到了那个从未谋面的儿子。
“我还没见过你呀!”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滴入潭水,荡起一圈圈涟漪,却荡不开他心中的遗憾与悔恨。“婷婷,你不是成仙了吗?你不是夜姬水母吗?”他抬头望向夜空,仿佛能穿透那无尽的黑暗,看到柳婷婷的身影,“能把儿子石天雨带到我眼前来吗?让我见上一面,就见一面……好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近呢喃,却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凉。
寒风吹过,掀起他凌乱的白发,石飞扬却浑然不觉。
他想起与沐彤在苍山洱海间的甜蜜誓言,想起与伊莉在江南水乡的柔情蜜意,想起与每一个爱人共度的美好时光。可如今,这些都已化作泡影,只留下他独自承受着这百年孤独。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一声,又一声,像是在为他的悲伤伴奏。
石飞扬缓缓起身,望着陈风逃跑的方向,眼神中除了冰冷的杀意,更多的是深深的疲惫。
这漫长的岁月,他早已厌倦,可命运却偏偏让他活下去,让他承受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等着吧,”他握紧双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我一定会查出真相,就算是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你们的下落……”话音未落,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他弯下腰,鲜血顺着嘴角滴落,染红了青石板,也染红了他破碎的心。
石飞扬抹去嘴角血渍,忽觉后颈一凉。
三枚透骨钉裹着蓝汪汪的毒雾破空而来,正是粘杆处独门暗器“三阴追魂钉”。他旋身避开,琉璃肌肤泛起冰纹,这才惊觉潭边芦苇丛中竟埋伏着十余名黑衣杀手。
为首之人戴着青铜鬼面,腰间悬着刻满梵文的锁链锤,正是粘杆处的“黑无常”索命使。
“额吉多叛逃之罪,当诛九族!”索命使怒喝一声,其手中的锁链锤横扫,锤上倒刺勾出丈许长的火星,“不过念在你曾立大功,留你一个全尸!”
话音未落,杀手们呈北斗七星阵散开,手中淬毒匕首泛着幽光。
石飞扬冷笑一声,明玉功催动到五成,周身寒意化作实质。
“百胜刀法”之“断天涯”轰然出手,五道金色刀气如银河倒卷,将淬毒匕首震成齑粉。
可索命使的锁链锤突然暴涨三丈,链上梵文迸发血光,竟是“梵天锁魂阵”!
石飞扬只觉呼吸一滞,丹田真气仿佛被无形大手攥住。
锁链锤上的梵文迸发出刺目血光,石飞扬周身经脉如被万蚁噬咬,明玉功运转至五成的冰蓝真气竟在诡异咒文下寸寸凝滞。
千钧一发之际,在左手中指戒上的神龙宝塔的加持下,怀中黄绫忽如活物般剧烈震颤,雍正密旨上的朱砂御批“见此如朕亲临”的八个大字腾起金芒,宛如真龙出渊。
“破!”石飞扬双掌拍出“百胜刀法”之“苍松迎客”,金色刀气裹挟着金芒,将梵天锁魂阵轰得粉碎。
索命使发出非人的惨叫,青铜面具如遭雷击般炸裂,半张被火焰灼焦的面容映入眼帘——那扭曲的疤痕、残存的丹凤眼,赫然是一百多年前雄樱会的“铁笛秀才”向坤!
“向兄弟……”石飞扬的声音戛然而止。
记忆如决堤洪水奔涌:太湖剑岛的冲天火光中,石飞扬以“斩轮回”的绝技劈碎岩浆剑魔,谢至川的惨叫与沐彤的哭喊声、雄樱群雄的呐喊声交织;时空漩涡撕裂天地的刹那。
而他,最后看到的,正是向坤奋力伸向自己的手……
寒潭水面突然沸腾翻涌,九条赤链蛇破水而出,蛇信吞吐间紫雾弥漫。
石飞扬运转明玉功,刹那间方圆十丈化作冰原。
赤链蛇僵成冰棍的脆响中,冰层下传来银铃般的笑声:“额吉多大人,你这明玉功,可还抵得住我的‘摄魂魔音’?”一个红纱女子踏着冰面缓缓走来,玉笛吹奏的曲调如毒蛇钻耳。
石飞扬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琉璃肌肤泛起细密裂纹。
玉笛骤然化作软剑刺来,剑身上“血滴子”三字泛着幽蓝寒光,正是粘杆处镇派之宝“勾魂夺魄剑”!
远处马蹄声如雷,火把将夜空染成血色。
石飞扬望着向坤眼中的怨毒、红纱女子嘴角的狞笑,又似乎瞥见密旨上渐渐黯淡的金芒,只觉天旋地转。一百多年前与沐彤在苍山的柔情蜜意、雄樱会兄弟们的热血肝胆,与眼前血滴子杀手的刀光剑影重叠交错。“不——”石飞扬抱头痛呼,太阳穴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尘封的记忆如利刃割开伤疤,红纱女子的软剑刺及他咽喉之前不足半厘之时,石飞扬忽然本能地抬手一挡,他左手中指戒指上的神龙宝塔,忽然泛发金光。
红纱女子轰的一声,竟然炸裂开来,灰飞烟灭。
而石飞扬,也仰天倒下。
冰冷的潭水灌入口鼻,他恍惚看见沐彤在云端向自己伸手,又看见向坤年轻时吹笛的模样。
石飞扬在水中缓缓下沉,而岸上的喊杀声,渐渐化作二百年前太湖剑岛的涛声。
细雨如丝,斜斜掠过太湖浩渺烟波。
湖面泛起层层细腻的涟漪,宛如轻纱在微风中摇曳。
远处山峦叠嶂,雾气缭绕,仿佛水墨画卷中的淡影,朦胧而神秘。
岸边,垂柳依依,嫩绿的枝条在雨中更显柔美,轻轻拂过水面,带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湖面上的渔舟,在雨幕中若隐若现,渔火闪烁,与细雨交织成一幅温馨的画面。
偶尔,一两只水鸟掠过湖面,留下一串串清脆的鸣叫,为这静谧的雨夜增添了几分生机。
太湖的雨夜,如同一首婉约的词,细腻而悠长。
石飞扬悠悠转醒时,正见雕花木窗透进的微光里,雨珠在黛青色的湖面上跳荡,溅起万千碎玉。
他只觉太阳穴突突作痛,浑身上下似被无数钢针扎过,喉头腥甜未散,却在嗅到枕畔若有若无的兰草香时,恍惚以为回到了苍山之巅沐彤的身侧。
“哟,总算舍得睁眼了?”银铃般的笑声自头顶洒落,如同清晨山间流淌的溪水,清脆悦耳。
石飞扬勉强支起身子,目光所及之处,只见一位身着月白襦裙的少女斜倚在绣榻之上。
她的襦裙以月白色为主,裙摆轻轻摆动,宛如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既显得清新脱俗,又不失江湖儿女的英姿飒爽。
少女的鬓边别着几朵茉莉花,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动,散发出淡淡的清香,与她的气质相得益彰。
她的发丝如墨般漆黑,随意地垂落在肩头,几缕碎发轻轻拂过脸颊,为她增添了几分柔美。
她的手中端着一个白玉碗,碗里的米粥还腾着丝丝热气,香气扑鼻。
少女的眼神清澈明亮,仿佛能洞察人心,眉宇间透露出一种坚韧不拔的气息。
这位美少女,眉宇间透露出一股英气,但那英气之中又巧妙地融合了几分俏皮,仿佛春日里初绽的花朵,带着几分不经意的灵动与活泼。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戏谑的笑意,那双明亮的眼眸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她开口说话,声音清脆悦耳,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调侃:“我瞧大爷投湖时那副决绝模样,还道是哪家负心汉逼得您寻死觅活呢。”
说话时,她的眼神轻轻流转,仿佛是在讲述一个无关痛痒却又趣味横生的故事。
石飞扬望着少女灵动的杏眼,喉间滚动着却说不出话。
记忆如破碎的镜面,正随着太阳穴的抽痛片片拼接——寒潭血战中向坤扭曲的面容、红纱女子刺来的勾魂夺魄剑,还有那道在水中沉落的雍正密旨。
他突然抓住少女手腕,惊觉对方脉搏平稳如山泉,竟是身负上乘内功的江湖中人。
少女不恼反笑,手腕轻转便脱出桎梏:“大爷梦里唤着伊莉、沐彤的模样,倒比戏文里的情种还痴些。这些娇滴滴的名字,是您孙女?还是……”
话音未落,石飞扬已翻身坐起,琉璃肌肤在阴雨中泛着淡淡青光,却掩不住眼底翻涌的痛色。
被人称呼为“大爷”,石飞扬真的很不习惯。
但是,从年寿来算,他确实算得上是眼前美少女的爷爷的爷爷这种辈份。
诶!怎么忽然就成了爷爷了呢?
诶!岁月真是一把杀猪刀!
窗外雨丝绵密,如织如缕,渐渐汇聚成涓涓细流,急促地敲打着画舫的雕花檐角。
叮咚之声,宛如天籁,悠扬而缠绵。
夜色中的太湖,烟波浩渺,被一层轻纱般的雨雾轻轻笼罩,更显朦胧而神秘。
画舫悠然漂浮在湖面上,承载着无尽的诗意与遐想。
舱内烛光摇曳,映照着古色古香的陈设,每一处细节都透露着雅致与韵味。
湖面上,雨点与湖水交织成一幅幅动人的画卷,波光粼粼,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远处的山峦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宛如水墨画中的淡墨轻描,增添了几分朦胧之美。
画舫在雨中缓缓前行,仿佛穿梭于一幅幅流动的画卷之中,雨夜如画,画舫如诗。
每一处景致都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在诉说着千年的故事与传说。
雨丝如弦,在太湖的水面上拨弄出万千涟漪。
朱漆画舫内,檀木熏炉飘着袅袅龙涎香,与少女鬓边的茉莉花香缠绕成缕。
她斜倚在湘妃竹榻上,水葱似的指尖托着粉腮,望着怔忡出神的石飞扬,丹蔻轻点紫檀木几,竟在坚实的木纹上刻出半寸深痕。
“大爷,瞧您这满身煞气,倒像刚从修罗场爬出来的恶鬼。”她樱唇轻启,声如黄莺出谷,却带着几分调侃,“这粥都凉透了,也不知在您心里,是太湖的白鱼美,还是那些陈年旧事更勾魂?”
说着,将青瓷碗重重搁在几上,碗沿磕出清脆声响,惊得案头鎏金烛台的火苗都颤了颤。
石飞扬起身行至雕花窗边,雨丝斜斜飘进来,洇湿了他月白色中衣。
湖面如镜,倒映着他虽有皱纹却愈发紧致的面容——六十岁上下的模样,正是明玉功恢复六成的征兆。澄澈湖水中的倒影与记忆中苍山月下的少年渐渐重叠。
他忽然低笑出声,笑声惊起芦苇丛中的白鹭,扑棱棱的振翅声打破了画舫内的静谧。
“姑娘可知,”他的指尖摩挲着窗棂上雕刻的并蒂莲,木纹的凸起硌得掌心生疼,“有些债,是要用命来偿的。”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隐约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踏碎了雨幕的安宁。
石飞扬琉璃般的眼眸闪过寒芒,那是粘杆处特有的催命鼓点。
美少女盈盈起身,广袖如流云舒展,拂过案头的瞬间,青瓷碗化作满地碎玉。
她赤足踩在冰凉的青砖上,步步生莲,“有趣,有趣!”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仿佛发现了世间最珍贵的宝藏,“我倒要瞧瞧,这满是谜团的身子里,藏着怎样的魂魄。”
她忽然贴近石飞扬耳畔,温热的气息混着茉莉香,如羽毛般拂过他的耳垂:“你在梦里总说要找回真正的自己,可若连现在的你都是镜花水月,又该如何?”
话音未落,画舫突然剧烈摇晃,雕花窗棂的纸被劲风撕裂。
一道黑影破水而出,手中血滴子泛着幽蓝寒光,如毒蛇吐信般直取石飞扬后心!
石飞扬身形如鬼魅般急转,明玉功的冰蓝真气瞬间流转全身。
美少女却不慌不忙,玉足轻点,竟踏着满地碎玉翩然起舞。她广袖翻飞间,几枚银针破空而出,直取黑影的周身大穴:“想在本姑娘的画舫杀人?问过我的银针了吗?”
黑影怒吼一声,血滴子转向攻向美少女。
石飞扬心中一紧,双掌拍出“百胜刀法”之“荡魔云”,金色刀气纵横交错,与血滴子的寒芒撞在一起。画舫内顿时火花四溅,木屑纷飞。
美少女趁机欺身上前,银针如流星赶月,黑影躲避不及,闷哼一声,倒在血泊之中。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石飞扬收掌而立,琉璃眼眸中闪过一丝异色。
美少女却只是轻笑,捡起地上的半片瓷碗,在手中把玩:“谢什么?我不过是想留着你,慢慢解开这满身的谜团罢了。”
她望向窗外,雨不知何时停了,一轮弯月爬上柳梢,“说起来,太湖的月色也不错,不如我们边赏月,一边聊聊你的故事?咦,大爷,您怎么又变年轻了?您是易容术高手?可不可以将您的易容术传授给我?”话犹未了,又有一把血滴子袭向石飞扬的后脑。
雨丝如银针密织,太湖水面翻涌着暗青色的浪。
石飞扬听着身后破空锐响,脊骨泛起冰寒,那血滴子的幽蓝寒芒如同毒蛇吐信,距后脑仅剩三寸千钧一发之际,少女突然旋身,广袖如流云舒展,三枚透骨钉裹着朱红蔻丹的香气破空而出,精准钉入黑影手腕。黑衣人闷哼一声,革囊坠入湖中,溅起的水花尚未落下,十七道黑影已踏着湖面碎浪疾冲而来。
“额吉多叛逃之罪,十恶不赦!”紫面汉子踏碎水面跃上画舫,雁翎刀九环震动声如闷雷炸响,“奉粘杆处令,取你项上狗头!”
他身后十六人呈北斗之势散开,手中精钢判官笔泛着诡异的青芒,空气中顿时弥漫着腐肉气息——正是大内侍卫压箱底的“天罡北斗毒阵”。
石飞扬琉璃肌肤泛起冰蓝纹路,左手中指上的神龙宝塔戒指骤然金光暴涨。
画舫在暴雨中剧烈摇晃,雕花窗棂的纸被劲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反手拍出“百胜刀法之断天涯”,金色刀气裹挟着刺骨寒意横扫,刀光过处,最先扑来的侍卫连人带刀被劈成四段,鲜血如喷泉般溅在“梅兰竹菊”的彩绘窗棂上,将清雅的图案染成狰狞血画。
“好个朝廷鹰犬!”石飞扬冷笑,琉璃眼眸中血丝暴起。
紫面汉子怒吼着挥刀,“刀劈三叠浪”的招式卷起千层水幕,十三道刀影如惊涛骇浪般压来。
石飞扬足尖轻点雕花栏杆,身形化作鬼魅穿梭于刀网之间。
他双掌连挥,施展出“百胜刀法之荡魔云”的绝杀招。九道金色刀气纵横交错,所到之处木屑纷飞,画舫的鎏金飞檐瞬间化作齑粉,碎木如雨点般坠入湖中。船头传来清脆笑声,少女脚踏碎木翩然起舞,袖中突然甩出九根银丝,如灵蛇般缠住两名侍卫咽喉。
“原来大内侍卫也不过如此。”她巧笑倩兮,手腕轻抖,那两人便被生生拽入湖中,水面只留下串串血泡。然而,“天罡北斗阵”的威力此时才真正显现,六支判官笔在雨中织成密不透风的光网,所过之处木板“滋滋“作响,竟被剧毒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石飞扬忽觉呼吸一滞,丹田真气仿佛被无形大手攥住。
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掌心,腥甜的血气在雨中散开:“给我破!”明玉功“无极修罗之冰魄寒狱”全力运转,琉璃肌肤近乎透明,体内经脉如赤红星河流转。
周身冰蓝真气与赤红火焰交织成巨大的阴阳鱼图案,强大的气场震得湖水倒卷,十七名侍卫立足不稳,阵法出现细微破绽。
石飞扬暴喝一声:“挡我者死!”,一招“斩红尘”悍然使出,双掌如开山巨斧劈落,金色刀气带着开天辟地的气势贯穿雨幕。
紫面汉子举刀格挡,却听“咔嚓”脆响,雁翎刀寸寸崩裂,刀气余威不减,将他整个人劈成两半,内脏混着鲜血洒在画舫甲板上。
其余侍卫肝胆俱裂,还未及反应,便被石飞扬掌心的漩涡吸力扯入真气领域。
刺骨寒意顺着经脉蔓延,十六名侍卫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冰霜覆盖。
他们惊恐地想要挣扎,却发现连眼珠都无法转动。
石飞扬指尖轻点,“冰魄寒狱·封”的诀音响彻湖面,十六人瞬间化作狰狞的冰雕。
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冰雕炸裂成漫天碎冰,混着血水落入湖中,将整片水域染成诡异的暗红色。
雨越下越大,画舫甲板上的血水顺着排水孔蜿蜒流淌,与湖水交融成一幅惨烈的画卷。
少女望着石飞扬近乎透明的琉璃肌肤,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原来,您真是易容术高手?瞧不出您竟然长得这么俊!倒比太湖的雷暴更惊心动魄。”
她拾起半片染血的瓷碗,在手中把玩,“不过……粘杆处的人可不会只有这点能耐。”
话音未落,远处湖面突然传来密集的马蹄声,在雨幕中回荡成令人心悸的战鼓。
暴雨如注,将太湖砸出万千漩涡。
石飞扬单膝跪地,指节深深嵌入甲板裂痕,琉璃肌肤上蒸腾的热气与雨水相撞,化作朦胧白雾。
方才与天罡北斗阵的拼杀耗尽体力,嘴角溢出的鲜血混着雨水,在青砖上蜿蜒成暗红溪流。
可当远处水面浮现二十余道黑影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那倒映在波光中的,是逐渐褪去皱纹、重归俊朗的面容,正是明玉功突破后的征兆。
对面当先一人踏着冰莲破水而来,明黄绸缎大氅在暴雨中猎猎作响。腰间血滴子嵌着九颗夜明珠,随着步伐流转幽光,正是粘杆处统领“血手修罗”纳兰烈。(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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