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演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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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0年4月26日的清晨,新安(今温哥华岛兰福德市)的原野上,一支六百余人的部队正沿着泥泞的道路行军。
昨日下了一场春雨,不仅带来了一丝凉意,还将整个大地变得松软而泥泞,让士兵们走得异常艰难。
整个队伍拉得很长,像一条沾满泥浆的黑蟒,在湿滑的道路上缓慢蠕动。
“他娘的,选这么个鬼天气搞演练,纯粹在折腾人!”走在队伍中间的上等兵罗大奎嘴里低低的骂了一声,把陷在泥里的靴子拔出来时发出“啵”的声响,溅起的泥点甩了身后新兵毛发禄一脸。
后者一时没收住前进的势头,一头撞在罗大奎身上,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泥浆里。
“看着点路,你这个蠢货!”罗大奎一把拽住毛发禄的的背包带,“眼睛长腚上了?摔折了腿,可没人来抬你!”
毛发禄涨红脸,想要分说是对方的原因才导致自己差点栽倒,但却聂聂地不敢说话,将身后的背包扶正,蒙着头继续赶路。
“行军途中,严禁发出声音!”一名军官大声地呵斥着。
“娘的,路难走,都不准抱怨一下呀……”罗大奎小声嘀咕道。
“谁还在说话?”军官的声音带着一丝严厉的警告。
“……”罗大奎缩了一下脑袋,低着头,跟着队列,快速向前行进。
虽然这只是军事操演,但也相当于战时状况,若是违法军令,部队中的军法官也会直接实行战场纪律。
一个不小,被拉出去毙了,然后再报一个违令不遵,连抚恤都没一分,那可就太不值当了!
“保持队形!速度加快,十时之前,必须赶到新安湖畔(今兰福德湖)!”陆军第一混成营长卢平秋少校骑在一匹栗色战马上,声音洪亮的传达着命令。
这位三十出头的指挥官面容刚毅,左脸颊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那是七年前与入侵的西班牙军队战斗时留下的痕迹。
作战参谋李成驱马靠近,擦了擦额头上汗水:“长官,已经行军两个小时了,是否让弟兄们稍作休息?”
卢平秋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环顾四周地形。
部队正处于一片开阔地带,左侧是茂密的森林,右侧则是一处缓坡,大量的牛羊散布在其中,一些好事的牧人手搭凉棚,正往他们这边眺望。
作为东平陆军学校毕业的军官,他本能地开始评估这里的防御价值。
“再前进一公里,我记得那边有一处高地,可做暂时休整的营地。”他指向右前方一处隆起,“那里视野开阔,便于布阵警戒。”
队伍继续前进,靴子踩在湿润的泥土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名游骑飞驰而来,脸上带着紧张的神色。
“报告营长!前方五公里处发现敌军踪迹!”那游骑勒住马头,气喘吁吁地报告,“敌军人数约三千人,骑兵约八百到九百,其余为步兵,少量火器,没有发现火炮。”
“是敌军没有携带火炮,还是你们游骑未发现敌军火炮?”卢平秋神情严肃地问道。
“呃……”那游骑顿时露出尴尬而又惶然的表情,“报告营长,暂时未发现敌军携带火炮。敌军骑兵人数众多,我部游骑无法抵近侦查,只能通过远远观测……”
卢平秋瞪了他一眼,立即举起右手示意部队停止前进。
整个队伍像一台精密的机器般迅速停下,士兵们自动转为警戒状态。
“全军戒备!”卢平秋的声音在突然安静的旷野上格外清晰,“敌军来袭,立即转为防御阵型!”
“营长,根据演戏设定,敌军应该在我部进抵新安湖附近后,才会骤然发起突袭。”李成低声说道:“可现在,对方不按预先操演设定,突然在半道上向我部发起突袭,这分明不合规矩!”
“屁的规矩!”卢平秋横了他一眼,“操演前,莫长官和郑长官说了,此番春季演兵,一切按照实战来模拟,尽可能地贴近真实战场环境。”
“你以为,到时战起西班牙人会跟你讲规矩?还是清虏八旗会按剧本来冲阵?!”
“……”李成被长官一顿抢白,脸上顿时涨红一片,僵在当场,不知该如何应对。
“还愣着干什么?”卢平秋见状,朝他吼道:“赶紧布置防御阵地,敌军可是有八九百骑兵,须臾间便会杀到!”
“是,长官!”李成如梦方醒,立即转身朝队伍奔去,“各连队、炮兵分队按三号预案展开防御!”
“工兵连准备拒马、坑洞!”
“辎重兵协助炮兵在右侧坡地建立发射阵地!”
“火枪连队全体官兵上刺刀,组成三线轮射阵型!”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整个部队像被捅了的马蜂窝一般忙碌起来。
士兵们不再保持行军纵队,而是在军官的组织下,迅疾地组建临时防御阵地。
炮兵们在辎重兵的辅助下,喊着号子把十余门火炮向右侧高地推去,炮车轮子在泥地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数十名工兵分出两部,一队奔向左侧的树林,挥动厉斧砍着小树,准备充当临时拒马;另一队士兵则挥舞着铁锹,在阵列前方百余米的道路和旷野上,疯狂地挖掘陷马洞,阻止敌方骑兵冲阵。
仅一刻钟,地面隐隐传来轻微的震动,一个又一个游骑疯一般的打马回报,敌军前锋进抵得距离。
“敌军骑兵距离我部两公里!”
“敌军接近一千五百米!”
“一千米!”
“还有……”
“不用报了!”卢平秋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喝止了游骑的报告,“这都肉眼看到了,还报个卵!”
说完,转头看向己方的防御阵地。
七八颗碗口粗的小树连带着枝丫,被横放在队伍前方八十米处,前出挖陷马坑的工兵正一边继续作业着,一边频频抬头观察前方动静,准备待骑兵杀至近前时,好撒丫子跑路。
右侧缓坡高地上,十余门火炮已经架设完毕,炮手和观测手正在对火炮做最后的调试,十余名辎重兵将一箱箱炮弹和火药桶运往阵地。
五百余火枪兵在旷野中摆了一个半弧形防御阵地,一柄柄雪亮的刺刀,遥遥指向敌军袭来的方向。
“要是再有一队骑兵,屏护两翼,那这防御阵势就更完美了。”卢平秋微微点了点头。
卢平秋快步向阵中走去,还未接近,一名辎重兵却慌慌张张地绊倒在他面前,弹药箱摔落在地上,人也扑倒在泥地中。
他抬脚上前,便踹在这名士兵的屁股上,厉声呵斥道:“慌什么!敌军还未冲阵,一个个就吓成这样!”
二连连长唐小虎迎了上来,低声说道:“新兵太多,三分一是去年夏季才征召的。”
“所以,军中才需要操练后,加以实战演习校验战力。”卢平秋沉声说道:“真要遇上八旗铁骑,一个失误,就是全军覆没,咱们也跟着殒命沙场!”
“敌军停止前进了!”高坡上的瞭望哨大声报告。
“长官,敌方骑兵可能在做攻击前准备。”作战参谋李成检查完军事部署后,匆匆跑来向卢平秋汇报,“我建议,立即命令两门110炮(口径110毫米,相当于12磅炮)对敌发起火力急袭,打乱对方的作战部署。”
“……”卢平秋举起望远镜,朝敌方骑兵聚集的方向望去。
可能是发现己方做好了防御准备,强行冲阵,会造成大量人员伤亡,敌方骑兵部队纷纷勒马停在了八百米的旷野中。
当然,也有可能是为即将发起的最后冲锋做些许调整。
除了寥寥二十余骑兵前出大队,以为警戒哨探,其余骑兵皆已下马休整,人马众多,铺满了前方整个原野。
“命令两门110炮对敌骑兵集结点发起火力急袭!”卢平秋大声地命令道。
“110炮对敌发起火力急袭!实心弹准备!”
“一号炮准备完毕!”
“二号炮准备完毕!”
“……”
报告声接连传来。
炮兵指挥官将高高举起的手臂猛地向下一挥:“开炮!”
两门火炮几乎同时喷吐出火舌,震耳欲聋的炮声响彻原野。
由于是演习,火炮只装了少量火药,没有实弹,但声势依然惊人。
“自由射击!”
“持续对敌骑予以火力急袭!”
“……”
“长官,观察组判定敌方骑兵损失十二骑,另有二十余骑为炮火惊吓逃奔。”站在高坡上的瞭望手大声报告道。
“狗日的,咋判定的?”卢平秋朝泥地里啐了一口,“这火炮打了三轮,怎么就只损失十余骑兵?他们应该被火炮惊散,短暂失去进攻的能力。”
“长官,我们的假想敌是清虏八旗……”李成小声地提醒道。
“八旗?”卢平秋怔了一下,随即恨恨地说道:“清虏八旗也是肉身长的,一炮打过去,照样穿肠烂肚,凭啥就能硬抗咱们的火炮。”
“让炮兵不要停,莫使对方骑军轻易整队。”
“是长官!”
然而,话音未落,对面突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三十余轻骑正分两路包抄侧翼。
——
“造孽呀!想当年老子被鞑子追杀,今日却要扮鞑子让自家兄弟用火炮猛轰!”
新华陆军骑兵第一营指挥官邓坤跨坐在一匹灰色战马上,看着陆续被判定阵亡或者受伤的骑兵被观察员清理出队列,直嘬牙花子。
“长官,这距离八百多米,就听到炮响,便能让咱们骑兵营损失这么多?”骑兵第一营二连连长杨照五却是一脸的不甘。
“听这声音,便知是我陆军110口径主力火炮,射程超过一千三百米,打入我阵中,造成些许伤亡,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邓坤笑着说道:“不过,我们若是真正的鞑子八旗骑兵,在遭到第一轮炮击的时候,肯定会立即领兵后撤,然后组织游骑骚扰敌军两翼或者后方,岂能如这般簇聚在此,让敌方连着打上三四轮火炮?”
“现下如何应对?”杨照五问道:“等后续的步兵过来吗?”
“步兵大队还在三四公里外,赶过来的话,最少也要一个小时。”邓坤抬头眺望了一下对面的敌军阵列,挥动手臂,“让骑兵出动少量游骑,骚扰敌阵两翼,以疲敌军士气。另外,想法子绕到他们后面去,让这帮人体验一下被骑兵贴脸的滋味。”
他望着对面严阵以待的刺刀丛林,突然咧嘴笑了。
当年在辽东,八旗铁骑就是这么戏耍明军的。
——
“轰!轰!”
又一轮炮响震得毛发禄耳膜生疼。
他半跪在第二排火枪队列里,能清楚看见前方数百米外的“清军骑兵”,在火炮轰鸣声中,他们纷纷勒马转向,但仍有数十骑像分岔的溪流般朝两翼散开。
“左翼警戒!”唐小虎的吼声从阵列后方传来。
毛发禄感觉身旁的罗大奎突然绷紧了身子——这老兵油子的食指已经扣在了燧发扳机上。
“稳住!等他们进入一百步内!”排长踩着泥水从队列间隙跑过,钢盔下的眼睛瞪得像铜铃,“记住平时训练要领!等待射击命令!前排跪射,后排立射!”
“轰!轰!轰!”
又是一轮火炮轰鸣声响起,但这次的动静稍稍轻了一点,远不如110口径陆军炮那般威猛。
“75炮(即4磅炮)在发射霰弹!”罗大奎嘴里低低地说道:“狗日的骑兵怕是要被打成血葫芦了!”
毛发禄紧紧咬着牙关,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前方,心跳得厉害。
虽然,他们在过去大半年时间里,经历过几次这种对抗操演,甚至还躲在坑道里,直接感受火炮轰击的过程。
但每次听到火炮轰鸣,仍觉得胸闷得紧,忍不住要大声嘶吼出来。
但严苛的战场纪律,无数次的重复训练,早已让他学会如何控制嘴巴,听从军官的命令,随时准备发起反击。
直面大队骑兵的冲击,他还是第一次,沉闷的马蹄声,不断上下起伏的骑兵阵线,汹涌而来的冲击之势,让他感到一阵口干舌燥。
新华骑兵营的规模并不大,也就三百余骑的样子,但为了增加此次演习效果,陆军部动员征召了周边十余个村屯的武装民兵,让他们骑上各种样式的马儿,凑了四五百骑,随同骑兵营发起这场声势浩大的长途奔袭,以考较陆军部队在行军过程中的应急反应。
骑兵的马蹄声渐渐清晰。
毛发禄发现自己的手掌在枪管上打滑,不知是雨水,还是冷汗。
他偷眼看向右翼,只见六七个工兵正连滚带爬地从陷马坑区域往回跑,最后那个瘦小子被泥浆绊了个跟头,头盔都摔飞了。
“轰!轰!轰!”
在骑兵进抵百米范围内,75炮又打出了一轮霰弹,造成敌方骑兵大量“伤亡”。
但剩下的骑兵反而加速了。
毛发禄眼睁睁看着左翼那队骑兵突然分成三股,最前面五骑径直冲向拒马障碍,后面两股骑兵却划过一道弧线,往阵线结合部插来。
他听见罗大奎在骂娘:“狗日的,要抄我们后路!”
“预备!”火枪阵列的军官高高举起自己的指挥刀。
“放!”
两百余支燧发枪同时开火的爆裂声甚是惊人,白烟瞬间遮蔽了视线,毛发禄抱着火枪便退入后排,手忙脚乱地再次装填弹药。
“放!”
虽然硝烟弥漫,看不清前方的情形,但军官的口令声不断传来,一排排火枪兵机械地扣动扳机。
远处隐隐传来演习观察员的吼叫声,判定冲阵的骑兵伤亡人员。
“嗖!“
一支羽箭突然从烟雾里钻出来,正钉在连长唐小虎的脖颈处。
这名彪悍的军官楞了几秒,才不情不愿地举起阵亡标识旗退场。
整个左翼顿时失去了指挥,阵线也出现稍许动摇。
“补位!后排补位!”队列中的排长适时接过了指挥权,高声嘶吼着:“继续射击,不要停!”
毛发禄射击完毕,刚退到后阵手忙脚乱地装填时,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辎重队的惨呼声。
他扭头一看,浑身血液几乎凝固,不知何时竟有十余骑绕到阵后,带队的军官正挥舞着木刀,劈砍乱做一团的士兵。
“第三连向后转,自由射击!”卢平秋的吼声传了过来,“将缺口堵住!”
整个战场彻底乱成一锅粥。
右翼还在继续用火炮轰击正面敌军,左翼已经和部分突入的骑兵展开白刃战,后方的辎重车被撞得东倒西歪。
更有数名骑兵奋力地向半坡上的炮兵阵地杀去,以期捣毁对方最为重要的火力输出点。
毛发禄刚装好弹药,就被一个“阵亡“的骑兵撞翻在泥里。
他挣扎着爬起来时,正看见罗大奎用枪托砸翻一个“清兵“,转头就被另外一个“清兵”的木刀拍在背上。
“哔……“
刺耳的哨声突然响彻战场。
所有人下意识停手,只见演习总指挥莫天海带着参谋班子策马而来,脸色黑得像锅底。
“打得很热闹啊?“他甩着马鞭指向卢平秋,“防御战打成蜂窝煤,让人捅出三个窟窿!“
又指着邓坤冷笑:“骑兵冲火枪阵地?真当自己是身着重甲,可以刀枪不入?“
邓坤讪笑着掀起面罩甲:“卑职是想模拟八旗陷阵死士……“
“模拟个屁!“莫天海一脚踹翻旁边的弹药箱,“清军八旗甲骑最金贵,哪会头铁来冲严阵以待的火枪方阵?都是待你阵线动摇,或者转身逃跑时,乘势掩杀!“
他转向垂头丧气的卢平秋,“还有你!两翼结合部不放预备队,火炮阵地不设拒马,也不挖陷坑,真打仗这会儿早让人端了炮位!“
场中鸦雀无声。
毛发禄偷偷抹了把脸,发现手上全是泥浆混着火药渣。
他忽然注意到缓坡上的炮兵们正在偷笑,这帮家伙全程就放了六轮炮,连汗都没出。
“现在复盘!“莫天海冷冷的扫视一圈在场的所有军官,“回营后,每人交一份演习总结上来。“
说完,恨恨地转身离去。
黄昏时分,毛发禄拖着快散架的身子走回营地。
他看见罗大奎正和上午“杀死“他的骑兵勾肩搭背说着笑,邓坤和卢平秋则凑在地图前比划着什么。
炊事班的老王头挨个发姜汤,嘴里嘟囔着:“演个习,咋比训练还费人……”
远处传来收操的号声,新安的春日原野上,硝烟渐渐散去。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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