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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章 “让朝鲜成为清虏的负资产”


“你便是朝鲜光海君李珲?”白翎岛议事大厅内,钟明辉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内回荡。

    他端坐在一张靠背木椅上,带着一丝审慎和好奇,不断地上下打量眼前这位被护卫搀扶进来的老人。

    却见他身形佝偻,须发皆白,一袭褪色的青灰色袍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若不是事先知晓,任谁也难以将这副模样与曾经执掌朝鲜八道的君王联系在一起。

    “孤便是……”李珲很想拿出昔日朝鲜国王的气势,但多年的流放囚禁生涯早已磨平了他的性子,再加上始终处于心中惶惶的境地,整个人也已变成一个极为颓然而畏缩老人,“我便是朝鲜戴罪之人……李珲。”

    钟明辉注意到老人说话时右手不自觉地颤抖着,那是长期营养不良和潮湿牢狱生活留下的痕迹。

    他起身绕过案几,亲自上前搀扶:“殿下毕竟曾为一国之君,勿要这般拘礼,且请上坐。“

    “呃,不敢,不敢。”李珲却像被烫到一般缩了缩身子,连连摆手,目光也游移不定,“被废之人,何敢再称殿下。不知贵方请我来此,有何用意,但请明言。”

    钟明辉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仔细端详着这位废王。

    光海君的面容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皱纹如刀刻般深嵌在脸上,但那双眼睛——虽然浑浊,却偶尔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显示出这位老人内心尚未完全熄灭的野心之火。

    “嗯……”钟明辉沉吟片刻,突然单刀直入:“殿下,你此时心中可还有一丝凌云志?”

    “凌云之志?”李珲闻言浑身一震,浑浊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精光,但很快又恢复那种迷茫和颓废的神情,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我如今已是一古稀老人,行将就木,既有凌云志,奈何力不从心,不堪为用。”

    “殿下,我前些日子看了一些你们朝鲜史官写的《李朝实录》,读完以后,再联系现在的情形,顿感十分有趣。”钟明辉微微一笑,从案几上拿起一本装帧考究的书册,轻声说道:“当年,癸亥反正(即仁祖反正)时,现任朝鲜王李倧就以背叛大明、阴结建奴的名义,强行将你废黜,贬斥为民,流放荒岛。”

    李珲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枯瘦的手指紧紧攥住衣角。

    那段记忆是他心中永远的痛,天启三年(1623年)春天,他的侄子绫阳君李倧发动政变,将他从王位上拖下来,冠以“背明“的罪名流放江华岛,一直囚禁到现在。

    “而如今呢……”说着,钟明辉将一份传自汉城的情报资料推到李珲面前,“这位曾经大义凛然的朝鲜王竟然也会匍匐在奴酋皇太极的脚下,三跪九叩,表以臣服,公然背叛大明,更易为建奴藩属之国。”

    “呵呵,殿下,你说这何其可笑,何其讽刺!”

    “……”李珲沉默良久,终于颤抖着拿起那份情报。

    纸上墨迹犹新,详细记载了朝鲜王李倧在汉江南岸的三田渡,身穿蓝染衣向奴酋皇太极行三跪九叩之礼的经过,以及献上大明所颁的朝鲜国印。

    甚至,情报资料后面还附有李倧亲笔所写的称臣表文副本。

    他的手指在纸面上轻轻摩挲,仿佛透过这些文字能看到汉城景福宫内那个背叛祖宗、叛离大明的侄儿。

    “这……“李珲抬起头来看着钟明辉,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这消息确是……真的?“

    “当然!”钟明辉肯定地点了点头,“去年十二月,建奴铁骑长驱直入,不到半个月,便杀至汉城,李倧逃至南汉山城,坚持了不到一个月,便出城以降。”

    “如今,朝鲜已正式奉建奴为正朔,并约定岁贡金银、粮食、布帛以及美女无数。你们朝鲜王国事大明为宗主三百年,今朝便已改弦易张,归附靼虏,染及腥臊了!”

    三百年事大之邦,一朝染及腥膻!

    听罢,李珲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昔年,他被亲明派推翻,如今自诩为亲明派的李倧却向胡虏屈膝,背叛大明,历史讽刺莫过于此。

    李珲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既有对侄儿背叛的愤怒,又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期待。

    钟明辉立时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殿下可知,在我辽海分舰队于盐河(即江华海峡)截获押送你乘坐的朝鲜水师战船时,还意外收缴了一封来自汉城的命令。”钟明辉说着,从案几上又拿出一份纸页,递到了李珲面前。

    “兵曹判书(相当于大明的兵部尚书)申景禛指使京畿水使申景珍将你从江华岛转移至乔桐岛后,予以‘妥善处置’,以绝后患。”

    “他们……要杀我?”

    李珲闻言,悚然一惊,脸上也顿时露出激愤的神情,伸出右手,一把将那份情报资料抓了过去,枯瘦的手背青筋暴起。

    多年囚禁,他早知自己难逃一死,可当真看到这冷冰冰的处决令,仍觉一股寒意直窜脊背。

    “殿下可知,为何我要特意请你来看这些情报资料?”钟明辉缓缓起身,走到大厅东侧的巨幅地图前。

    那是整个东北亚地区的军事形势图,从辽东到朝鲜半岛,再到日本列岛,及至外东北地区,山川河流、城池关隘,无不清晰标识。

    李珲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随过去。

    尽管,多年远离权力中心,但作为曾经的一国之君,再加上亲身经历了壬辰倭乱,他立刻明白了这张地图的意义。

    “你们……是要对建奴用兵,遏制其荼蘼大明?”

    “正是。”钟明辉的指尖重重敲在辽东的位置,“自萨尔浒一役后,建奴气焰日盛,大明颓势渐显。如今,他们已在辽东握有绝对的战略主动权,窥视大明关内。而你们朝鲜王国……”

    他的手指滑向半岛,轻轻一点:“居建奴侧翼,地处要冲,若为建奴所用,则其无有任何后顾之忧,反而具有一块坚实的后方基地,可向建奴提供源源不断的人力物力,那么大明辽东之局将面临险恶之境矣!”

    李珲的喉结上下滚动,他感到口干舌燥:“将军是代表大明朝廷吗?”

    “不,我们不代表大明朝廷。”

    李珲愣了一下,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失望的神情。

    “不过,我们可以帮你联络大明朝廷。”钟明辉说道:“并且,我们也可以跟大明一起合作,扶你重新登上王位。”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大厅内炸响。

    李珲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这……这如何可能?我已被废黜多年,朝中亲信心腹尽被清洗……”

    “若有大明十万雄师为后盾呢?”钟明辉悠悠地说道:“再加上我新华强横的海上战舰,并且还有大明皇帝亲下诏书,宣布李倧背叛宗主,废其为庶人,复立殿下为朝鲜国王呢?”

    李珲的胸膛剧烈起伏,他感到一阵眩晕。

    多少年了,自从被废黜流放后,他以为自己早已心如死灰。

    可此刻,那个尘封已久的梦想--重返景福宫,重掌朝鲜国政——竟然如此真实地摆在他面前。

    “将军……”李珲的声音颤抖得厉害,“此事非同小可。李倧虽背叛大明,屈膝以事建奴,但在朝鲜国内根基深厚,又有建奴支持。若起兵复国,必是一场血战……”

    钟明辉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殿下所虑不无道理,但请细想……”

    他转身指向地图,手指重重地敲在鸭绿江一线:“建奴主力现正陆续回师,此后也必然会重新集结锦州、宁远一带,与大明辽东诸镇继续对峙。而朝鲜境内只留寥寥数百监察人员,分驻各道,监视朝鲜地方官员和军队,几无留下任何军事存在。”

    “至于李倧……”钟明辉冷笑一声,“自他向建奴行臣属之礼,自认藩属后,在朝鲜国内遭致多方评议,更有众多官员和无数的百姓深感不满和屈辱。”

    “据闻,领议政(相当于大明内阁首辅)金瑬被罢职后,与朝堂中‘斥和派’走得很近,并对李倧出降建奴之事上颇有微词。还有被罢职流放的都元帅金自点,更是对李倧的处置深怀怨念。”

    “可以说,因为叛明投奴的事情,如今你们朝鲜的朝堂之中,已是波云诡谲、暗流涌动了。”

    李珲浑浊的双眼突然亮了起来,枯瘦的手指紧紧攥住木椅扶手:“金瑬和金自点二人,他们当年可是……”

    “他们二人正是当年参与废黜殿下的主要功臣。”钟明辉意味深长地笑道:“但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朝中已有声音,认为当年废立之事……或有矫诏叛乱之嫌!”

    大厅内突然陷入沉寂。

    李珲的呼吸变得粗重,布满老年斑的手背青筋凸起。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年轻时意气风发的自己,壬辰倭乱时的坚韧勇毅,被废黜时的屈辱,流放岁月的煎熬……

    还有那些死去的忠臣,那些被李倧处死的他的支持者……

    良久,他缓缓抬头:“将军,需要孤做什么?”

    钟明辉闻言,心中立时松了一口气,知道对方已有意动,随即正色道:“三件事。”

    “其一,请殿下亲笔修书给昔日旧属,招揽为你所用。”

    “其二,上表大明朝廷,重申明朝之间的宗藩关系。”

    “其三,签发一份讨逆抗奴檄文,以划清与伪逆李倧的关系。”

    李珲闻言,顿时沉默不语。

    这是要引发我朝鲜内乱呀!

    稍有不慎,整个局势说不定就会陷入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境地。

    更甚者,很有可能还会造成我朝鲜三千里江山陷入四分五裂的状态。

    应?

    还是不应?

    可是,当回想起那场让他至今仍耿耿于怀的宫廷政变,还有他的世子李祬被李倧下旨赐死,让他就此绝嗣,心中的恨意便无法抑制。

    还有,他最心爱的宠妃柳氏,也为他所遭受的不公毅然绝食而亡,至今思来,仍痛不欲生。

    李倧,罪大恶极!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浑浊的眸子里也有了几分昔日的锐利,缓缓开口说道:“将军,此事重大,可否容我三思。”

    “嗯?……”钟明辉稍怔了一下,但随即露出温和的表情,拱手道:“那是自然。殿下可在岛上休息几日,此事容后再议也不迟。”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对这位朝鲜废王还是不宜逼迫过甚。

    李珲缓缓起身,突然问道:“将军,若我复位成功,大明……会如何对待我朝鲜?”

    钟明辉想了想,说道:“殿下放心,大明历来视朝鲜为最为亲密的宗藩之国,忠贞的君臣之属。只要你们朝鲜不与建奴勾结,继续奉行事大以礼,永守藩服,恪遵侯度,大明将会如此前那般不会干涉朝鲜内政。”

    “那你们……新华呢?”

    “我们只是想要跟你们朝鲜进行不受任何限制的贸易往来,从而互通有无,彼此受益。”

    李珲听罢,深深地看了一眼对方,默默地点了点头,在两名护卫的搀扶下,朝厅外走去。

    “大帅,我们为何不提白翎岛、耽罗岛以及康翎半岛的割让问题?”白翎岛负责人郑大元望着李珲佝偻的背影,上前低声问道。

    “急什么?”钟明辉笑着回道:“这些地方反正已被我们占领,难道还担心他以后不会将其许给我们?欲要取之,必先予之。若是还没提供任何实质性的支援和帮助,便大喇喇地向他开口讨要地盘,必会引起对方的反感和警惕。”

    “大帅,我们真的可以帮他复国夺位?”

    “谁知道呢!”

    “呃?……”郑大元愕然地看着他。

    “他能否夺位并不重要。”钟明辉嘴角露出一丝嘲讽,“重要的是,这位朝鲜废王的出现,会引发朝鲜的政局动荡,继而让其整个国内陷入内乱。”

    “建奴彻底征服朝鲜,是想要获得一个稳固的后方基地,并能从它身上汲取源源不断的养分。但我们要反其道而行,要将朝鲜搞乱,让它陷入不可收拾的乱局之中,让它转变成建奴的负资产,一个持续失血的黑洞。”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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