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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2章 崇礼门到西冰库


一刻钟后,守将蔡宗基飞马来到了崇礼门下。他的身后,跟着议政府左议政、吏曹判书、备边司有司堂上、国舅柳希奋,和以裴寂为首的少量时敏堂内侍。

    “蔡将军。”副守门将金应堃迎上来行礼。

    “开门。”蔡宗基没心思跟他来这些虚的,直接摆手下令。

    “开门?”金应堃一怔。

    “没错,”蔡宗基翻身下马。“我叫你打开城门!”

    蔡宗基明显面色不善,但金应堃还是硬着头皮说道:“谁要让您开门,有兵曹的命令吗?现在可是戒严啊。”

    “哪有什么时间去要兵曹的命令。我叫你开门,你开就是了,没有你的责任!”蔡宗基扔下马缰,向后望了一眼。

    柳希奋年轻的时候学过骑马,有几分本事。但是这些年养尊处优,走哪儿都让人抬着,骑术也就生疏了。所以他不敢纵马疾驰,最多只能像现在这样,驱使马儿小步快走。

    “那些人是谁?”金应堃显然也看见了柳希奋和跟在他身后的内侍们。

    “那是柳国舅,世子邸下让他老人家出去同明军交涉。你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蔡宗基白了金应堃一眼,随后一把推开他,自己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来人!”

    “下官也是照章办事。”金应堃尴尬地笑了一下,连忙跟上去。

    “我看你就是怕事。”

    “下官主要还是怕您有事”金应堃来到蔡宗基的身旁,和他以及几个身强力壮的士兵一起,合力扛起了那根将两扇城门牢牢闩住的巨型门闩。“司宪府那些天天挑刺的的迂夫子们只认章程,可不会管咱们有没有什么苦衷。”

    放下门闩,蔡宗基长出了一口气。“狗屁的司宪府,他们还敢跟天朝人弹劾老子不成?”

    “训练都监事情定了?怎么说的?”金应堃又与蔡宗基一道,抓住了固定在门扇边缘的把手。

    “还能怎么说,我们有的选吗?明军没有直接让训练都监缴械,而是客客气气地派人向赵别将提出接管的要求,已经是很给脸了。唔嗯.”蔡宗基咬住牙关,全身肌肉一并发力,才勉强使门轴缓缓旋转起来。

    门轴旋转,城门渐开。

    当门缝大到足以让人侧身通过时,便有两个士兵跑到门边上把住门扇的外沿,同金应堃与蔡宗基一齐使力。

    门缝越扩越大,当空隙足以让士兵正身通过时,蔡宗基松开了把手。“赵别将还在外面吗?”

    “还在,”金应堃侧过身子,给出去推门的士兵让开身位。“一直没走。”

    “好。”蔡宗基点头转身,随口扔下一句。“你赶紧去把瓮城打开。”

    “是。”金应堃调整呼吸,迈开步子,一边跑一边喊:“开城!快开城!”

    ————————

    与典型的中式城池不同,汉阳城外并没有环绕整个城市的人工护城河。出了瓮城门,就是直通汉江的坦途大道。

    此时,训练都监南别营将赵胥,正在大道左侧一家茶铺搭出的茶棚下坐着。他的身边只有零星的几个护卫。他们是这家茶铺唯一的一桌客人。

    “赵别将,您看!”一个正对崇礼门坐着的护卫看见异动,连忙放下了手里的茶壶。

    赵胥循着指引侧头望去,正见那个被他留在门下晒太阳的护卫飞奔着跑来。“赵别将,城门开了,城门开了!”

    “呼”赵胥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他那颗刚放松些许的心脏,又开始不规律的跳动了起来。“赶紧去把马牵来。”

    “是!”负责管马的护卫当即应声。随后将碗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结账。”为首的护卫猛抓一把豆子塞进嘴里,接着随手扔下一把铜子儿。

    片刻后,赵胥一行骑着马来到了城门边上,正好撞见国舅柳希奋一行。

    赵胥有些意外,他料定宫里会派使节出来,但没想到世子直接把柳希奋派来了。

    为什么柳国舅呢?他明明跟训练都监没什么关系才是啊还是说,正是因为柳国舅和训练都监没有关系,所以才

    不待细想,柳希奋便已经来到了近前。赵胥下马迎上去,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末将赵胥,参见柳国舅。”

    “上马!有话路上说。”柳希奋的脸色很难看。这不单是因为他对接下来的事情没有把握,更是因为他太久没骑马了。

    不同于坐轿,坐车。骑马的时候,人并不是单纯地坐在马背上,而是以扎马步的姿势半蹲半坐在马背上。人的腿部、腰部需要不断发力,调整坐姿,好配合马儿前进时的上下颠簸。

    对于一个习惯骑马的人来说,调整坐姿属于肌肉记忆,算是本能,只需要足够的气力就能维持。但对于柳希奋这种几乎已经丧失了肌肉记忆的人来说,调整坐姿就不只需要气力,更需要精力了。因为一旦稍稍分神,屁股或者卵鸟就会撞上马鞍。

    “是。”赵胥不知道柳希奋的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但也只能提着心跨上马,与柳希奋并辔而行。

    “说吧,”柳希奋咬牙忍着腰部的酸痛。“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

    赵胥想了想,决定从头讲起。“今天上午拂晓,明军开始渡江。大概一个时辰后,明军的先锋部队便在汉江北岸把车阵摆了出来.”

    “车阵?”柳希奋插话问。

    “就是一种以装载了佛郎机炮的偏厢战车为主力,并辅以铳手、骑手、杀手的阵型。这种阵型我们也能摆,就是规模要小很多。”赵胥单手把缰,另一只手则拽着外袍,上下鼓风。“而且那还只是前锋,江对岸还有乌泱泱的一片人等着渡江。看样子,皇上至少派了上万人过来。”

    “上万人”一滴汗水从柳希奋紧皱的眉间滑了下来。“那种车阵是进攻的阵型吗?”

    “车阵可攻可守。末将看得不是很清楚。”赵胥说道,“但那个阵型应该是防御阵型。”

    “看?听你这意思,”柳希奋侧过头。“你当时就在现场?”

    “算是吧。”赵胥说道,“上午一大早,龙山哨所那边传来明军渡江的消息,于是末将就过去查看情况。正好看见明军摆阵。”

    “龙山哨所”柳希奋沉吟片刻。“他们是在西冰库那边渡江的?”

    “没错。”赵胥肯定道,“把守龙山哨所的崔把总告诉我说,天刚蒙蒙亮那会儿,明军的战船就逆着水流封锁了西冰库渡口。随后,他们就开始渡江了。”

    “明军有多少船?”天上太阳实在晒人,柳希奋受不住,于是又往下压了压头顶上的乌纱黑笠。

    “不多,只有差不多十艘,而且大都在江上横着,只有两艘船参与了渡江。”赵胥说道,“听崔把总意思,那两艘船大概也只是运送战车和火炮。”

    “只两艘运送辎重,那他们是怎么”柳希奋很快反应了过来。“他们征用了民船?”

    “没错。”赵胥点了点头。“那些士兵几乎都是靠着摆渡船渡江的。末将过去的时候,那些渡船还在来往,场面好不壮观。”

    “好吧.”离开城厢,柳希奋的心脏跳得更快了。“那之后呢?”

    “之后.”赵胥重新组织了一下被打断的思绪。“明军的先锋部队摆好车阵之后,便分出了一支约莫五十人的骑兵队沿着官道北进。末将则打出旗号主动与他们接触。在末将表明身份之后,他们便向末将提出了接管南别营的要求。再后来,末将就带着人到城下来了。”

    “照你这么说。是那队骑兵向你们提出了接管南别营的要求?”黑笠能挡住光线,但挡不住光热。豆大的汗珠持续不断地沿着柳希奋的鬓发和皱纹滑落。

    “是的。”赵胥猜测说,“末将觉得,他们原本的任务应该就是去南别营下达接管通知,只是正好碰见了末将。”

    “你见过其他明军吗?我说的是更高级的将领。”

    “那个队官并不强求末将去面见天将,”赵胥舔了舔嘴唇,有些心虚地说道。“在末将说了需要请示汉阳之后,他们就让末将离开了。”

    赵胥这话说得体面,柳希奋也没想太多。“他们只提了接管南别营的要求吗?”

    “没错。为首的队官只说了要接管南别营。”赵胥点头,“在那之后,他便带着麾下的骑兵原路返回了。”

    “原路返回?”柳希奋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他们没有去南别营?”

    “至少到目前为止,大营那边还没人过来通报明军靠近的消息。”赵胥模糊地说。

    “那些明军的主官是谁?”

    “那个队官姓张,通事姓罗。叫什么不知道。”

    “谁问你这个了!”柳希奋的眉头一下竖了起来,“我是想问他们在谁的麾下,听谁的命令!”

    “沈勋!”赵胥连忙说。“他们自称是神机四营参将沈勋麾下的前锋骑兵!”

    “神机四营.姓沈?”

    “对,是姓沈。”

    “那这个沈参将跟那位沈提督是什么关系?”柳希奋问道。

    “末将.”赵胥摇头。“不知道。”

    “你没问!?”柳希奋的眉头又竖了起来。

    赵胥连忙解释:“末将着急上报,所以就没想到那里去。”

    “你!唉”柳希奋到底压住了即将变成怒火的惶惧。“.算了。”

    赵胥心下稍安,提着心主动问道:“宫里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柳希奋从肺里挤出一口灼热的气。

    “宫里派您出城,是去谈判,还是.”赵胥话说一半掐断。

    “哼。”柳希奋轻哼一声,转过头凝视赵胥,“你有话不妨明说。李尔瞻都比你直白!”

    赵胥沉默片刻。“要交出兵权吗?”

    “我问你,”柳希奋反问。“如果李尔瞻命令你率军与明军对峙,你会执行这个命令吗?”

    赵胥咽下一口唾沫,也不正面回答:“现在才开始整备,怕是已经晚了吧?”

    “那你觉得什么时候开始整备才不算晚?”柳希奋咄咄逼人地追问。

    “.”赵胥噎住了。这个问题和先前那个问题一样,都是两头堵,根本不能正面回答。赵胥思来想去,没法接茬,索性避开视线不再说话。

    ————————

    龙山南,汉江边,一座名叫望江楼的二层酒楼上。神机四营参将沈勋和锦衣卫试百户项俊卿正在享用冰镇过的凉茶。

    一般来说,西冰库的窖藏冬冰只能凭着内侍府签发的冰票按寸领取,但沈勋却直接叫人拉了两大块标准的库藏冰砖过来给他解暑。

    “都说冬时蔬,夏日冰,贵如银。”项俊卿看着内侍刚端来的冰盆说道。“我们这样是不是太享受了?”

    “又没花钱。怎么能叫享受。”沈勋从冰盆里捞出一个应季的大李子扔给项俊卿。“就说你吃不吃吧。”

    “就是没花钱我才觉得不妥。”项俊卿接过李子,当即便啃了一口。冰凉酸甜的汁水满覆味蕾,再润着喉管下肚,项俊卿简直要爽得轻哼起来了。

    “好不好吃?”沈勋咧着嘴笑问道。

    “这个不太熟,偏酸了点。”项俊卿说。

    “嘿嘿.”沈勋嘿嘿一笑,又捞出两个大李子,并将其中较大的一个递给项俊卿。“那你再尝尝这个。”

    项俊卿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接过了李子。

    “哼。”沈勋一边调笑,一边将留下那个的李子往嘴里塞。“口是心非的小子”

    “我”项俊卿脸一红。

    “嘶”沈勋被那个李子酸了个够呛,五官都要挤在一起了。“这他娘是涩的!根本没熟!”

    项俊卿立刻转羞为笑。“我这个倒是挺甜的。”

    “嘁”沈勋白了项俊卿一眼,正要反讥,却听见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来人了。”项俊卿也听见了。他连忙敛起笑,三两下把那个甜李子啃得只剩下中间的核。

    “将军!”一阵交谈之后,沈勋的内丁把总,他的养子沈诚上了楼。

    “谁来了?”沈勋问。

    沈诚咽下一口唾沫,拱手道:“何把总派人来说,有一个自称世子特使的朝鲜人来到了阵前,说是要商讨南别营的交接事宜。”

    “让他来。”

    “是!”

    “回来。”沈勋朝沈诚招了招手。

    “将军有何吩咐?”沈诚快步走近。

    沈勋将身前的凉茶推到沈诚面前。“渴了就喝吧,喝了再下去。”

    “谢将军。”沈诚捧起茶,一饮而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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