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凉而又孤寂的宇宙，一具残尸随着鸿帝的嘶鸣声，渐渐睁开了双眼。

    他的身躯残破无比，可生机却是不在任意一人之下，睁眼的刹那，浓郁到极致的帝威浮现。

    他站起身来，四方天地都开始震动，残破的手臂、断腿都从界海深处，黑暗之地深处飞来，像是组合一般，让其重回黑暗绝巅。

    界海刮起了罡风，将灭世老人的气息吹拂过来。

    饶是徐鹤早有准备，也被这浓郁到极致的黑暗本源气息震慑的愣神刹那。

    枯瘦的身躯，如鸟巢般脏乱的华发，佝偻的身躯，唯有如明灯的双眼佐证着他的不凡。

    灭世老人仅仅只是一步，便横跨了界海，来到徐鹤近前。

    看着徐鹤掌心那半死不活的鸿帝，神色多了几分感慨。

    “又是一位后辈佐证了自己的无敌大道。”灭世老人看着徐鹤：“做到这些，已是足够，收手吧。”

    他说话的同时，一股威压四海八荒的力量显现。

    “开天辟地第一帝！”鸿帝欣喜的呐喊：“前辈救我！”

    那股力量，比他要强盛太多了。

    就连羽帝，脸上的桀骜与睥睨都是收敛了半分：“前辈。”

    “收手吧，回头是岸。”灭世老人摇头，神色淡然道。

    徐鹤冷漠的看着灭世老人。

    他知道，所谓的开天辟地第一帝，其实只是鸿帝的无知。

    但他也知道，最根本的原因，是灭世老人的实力太过超绝。

    “回头是岸？”徐鹤笑了。

    回头确实是岸，岸边是仙域，是九天十地，是诸天万界，是他想要守护的每一个人。

    只是收手，后边的岸，便会遭到浩劫。

    “就是因为回头是岸，所以，我不回头。”徐鹤冷漠的说道。

    话音落地，现场的气氛在一瞬之间变得诡谲起来。

    灭世老人不见喜悲，平静道：“所以你的选择是……”

    徐鹤抬手，猛然间用力，无尽的帝威震荡而出，顷刻间轰杀掌心的鸿帝。

    随着鸿帝的嘶鸣，一尊无上的黑暗准仙帝彻底陨落。

    寻遍世间，再也找寻不到他的踪迹，像是从未出现过那般，唯有周遭震荡的界海之水，记录着一切。

    “这就是你的选择？不死不休？”灭世老人叹了口气。

    “我没有选择，我所庇佑的人们同样没有选择。”徐鹤依旧是那般冷漠，没有一丝情感。

    他与黑暗，本就是不死不休，今日退却，一息安寝都未必能够促成。

    “何苦啊，何苦？”

    灭世老人极为惋惜：

    “你这样的人物，融入我族才是最优选择，庇佑众生又有何益？”

    “他们不过是一群蝼蚁罢了，你我虽种族不同，却都是真正的长生种，不死不灭，你俯首看看人间，不过百年，千年寿元的蝼蚁，真的是你的同类吗？”

    话音落地，界海停滞了，一切的一切都沉默了许久，包括诸天万界的生灵们都是这般。

    见徐鹤不说话，不少人都绝望了，他们认为，或许天帝已经做出了选择。

    灭世老人见徐鹤沉默，继续开口，循循善诱：

    “加入我族，你日后的成就必定不在我之下，统御诸天，宰执天下近在眼前。”

    现场继续沉默。

    过了许久，徐鹤才露出笑容，只是带着些讥讽罢了。

    “统御诸天，宰执天下？”

    “我徐鹤一生无敌，又岂会被你们所束缚？”

    “至于你说什么同类不同类……”徐鹤冷笑：“在我弱小之时，曾有一个强大的修士出手救我，当时的我对于他而言，也不过是蝼蚁罢了，今日所做之事，不过是传承罢了。”

    “既是传承，又谈何同类不同类？”

    随着徐鹤话音落地，诸天万界的生灵都听清了。

    此刻，无数人跪地叩拜，献上最为纯粹的信仰之力。

    他们心中有千言万语，但最终却未能开口，只是虔诚祈祷。

    无数的信仰之力，加身徐鹤，那是一种莫大的因果，信仰之力，充斥着徐鹤周身，整个人都散发着璀璨的流光，辉煌而又神圣。

    “你还是太年轻了，活得不够久远。”

    灭世老人平和开口：“如果你能像我这般，什么都放下，那你便会发现世间没有什么是不可舍弃的。”

    “七情六欲，故土情怀，爱恨交织，不过谈笑间。”

    “大道无情，我一生所追寻的，不过是道罢了，唯吾道永恒。”

    灭世老人说着，继续抛出橄榄枝：

    “黑暗，是一切生灵的归宿，入我黑暗，接受洗礼，得见永恒。”

    见徐鹤不为所动，灭世老人长长一叹：

    “你不是这一方世界的人，为何又要这般守护众生？”

    很显然，他看出了徐鹤的来历，那周身的光阴长河气息根本瞒不过灭世老人的法眼。

    “昔年，羽帝、鸿帝、苍帝子嗣道统成群，可最终他们领悟了无情大道，亲手将道统、子嗣献祭给黑暗，这才叫明悟。”

    话音落地，羽帝也有些怅然若失。

    回忆起了万古之前的记忆，那时的情爱，放在现在来看，似乎什么都不值一提了。

    徐鹤终于是点头，浮现出了几分赞同的意味。

    “说得对，大道无情，能葬送子嗣道统，确实是明悟。”

    羽帝挑眉，微微一愣，倒是没想到徐鹤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灭世老人也终于是露出欣慰的神色：“明白就好，明白就好。”

    那语气，颇似一个关怀后辈的长者。

    可谁曾想，徐鹤接下来的话，却是震惊了所有人。

    “只是，我看前辈你也不大明悟嘛。”徐鹤缓缓道。

    “什么意思？”灭世老人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下来，看着徐鹤，颇有些冰冷道。

    徐鹤微微抬眼：“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九幽獓前辈？”

    话音落地，所有人都是一惊。

    与天帝遥相对立，商谈许久的黑暗帝者，竟然是一尊九幽獓？

    太古十凶？

    “难道说，真龙并非是太古十凶之首？”有仙王露出震惊神色，天帝不可能骗人，那这件事情绝对是万古未有之大事！

    “别问我了，我也不知道！”真龙王也在此刻惊诧，他对此事也全然不知。

    很久的岁月，他都将自己摆在很高的位置，毕竟是十凶之首。

    可现在，出现了一尊十凶，还是能随手碾死自己的实力。

    这叫他情何以堪？

    灭世老人的脸，彻底阴沉了下来，甚至于看向徐鹤之际，还带着一丝杀意。

    他动了真火。

    “九幽獓前辈，你的大道似乎也不怎么明悟嘛，还不如羽帝、苍帝、鸿帝呢。”徐鹤笑出了声：

    “你九幽獓一脉可还存活于世，能不能向着羽帝他们学习，亲手将他们献祭？”

    “只要你亲手献祭，你的话我都能考虑考虑。”

    话音落地，存活于世的九幽獓一族皆是汗毛乍立。

    看向周遭每一个人都觉得有些可怖，那并非是被害妄想症，而是真的害怕。

    此刻，他们心头也极度无奈。

    万古岁月了，还从未听说过他们一族有这么一位老祖啊！

    真是，怎么着都能躺枪？

    “诸位道友，团结，团结，团结！”九幽獓现任王者看着一众面色不善的仙王们，急忙摆手开口：

    “我也是立下过血誓的，我也是天庭的一员，我也可以谈，我也可以爱仙域，爱芸芸众生。”

    “再说了，以天帝的能力，要知晓我有二心，岂能容我一族活到现在？”

    “天庭忠诚！天帝，忠诚！”九幽獓一族的王者连忙表忠心道。

    见着九幽獓一族的王者这般紧急避险，徐鹤忍俊不禁，只是摆手道：

    “不关他的事。”

    随着徐鹤话音落地，九幽獓一族这才如蒙大赦，对着徐鹤感激涕零。

    “九幽獓前辈，你舍不得献祭后人，你的后人还需要别人赦免，可笑吗？”徐鹤对着灭世老人开口道。

    灭世老人的面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

    他不知道徐鹤为何知晓自己的种族，这一点这世间没有人知道。

    但徐鹤说了出来，便是坏了他的事。

    一方面，方才自己身份被揭穿，九幽獓一族的事情泄漏，他能明显的感觉出，身后的羽帝有意无意间拉开了同自己的距离。

    脸上的崇拜也渐渐消失了，一种厌恶的情绪一闪而过。

    只是刹那，但还是被他给精确捕捉。

    这已经表明，他们之间的信任出现了裂痕。

    另一方面，那九幽獓现任的王者，面对威胁当即求饶，还对着一众人表忠心，诉衷肠，简直是丢尽了他的脸！

    他灭世老人无敌一生，怎么会有这样的后人？

    “他不是我的后人，稍后我会将他献祭给黑暗的。”灭世老人只是这般开口，看向九幽獓一族的王者，真的动了杀心。

    只是一眼，九幽獓现任王者便是心惊肉跳。

    虎毒不食子，而且……

    为什么各方都想让我死？

    “算了，忍不了了，还是先杀了他。”灭世老人摇头，这个后辈实在是太丢他的脸了。

    说着，他轰出一掌，漆黑如墨，盖世的战力显露而出。

    真不愧是冲击那一步的人，他的无上道法出现的刹那，整个诸天都在震颤。

    所有人都看清了，其实灭世老人体内的大道本源早已发生变化，真的融入了黑暗，成为其医院。

    那漆黑如墨的手掌横推界海，向着九幽獓一族的王者杀去。

    几乎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掌下去十死无生。

    “轰！”

    就在这时，徐鹤出手了。

    他也轰出了一掌，虽是艰难，虽是耗费了许多时间，但终究是让灭世老人的一击消散于世间，仅留下界海一个巨大的空洞。

    这是两人的第一次交锋，但徐鹤已经知晓了差距。

    确实是强到了极点，在帝路一途比自己远了很多，但并非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能做到这般，已经是不易，我不想杀你，莫要自误。”灭世老人缓缓道。

    “是非成败转头空，你连我这一关都未必能过了，又谈何更强大的生灵？”

    “大道无情，你若当真明悟，很快便会超越我。”

    徐鹤只是活动了下手掌，全力调转一身血气，让自己的状态重回巅峰。

    “大道无情，人有情。”

    徐鹤说着，忽然想到了往事。

    在以前，在下界，似乎也有着一批这样的存在，他们追寻长生，追寻超脱，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禁区至尊。

    可现在，即便是得到长生的羽帝、鸿帝、苍帝、灭世老人。

    他们一样在追寻超脱。

    同样是成为了仙路一途的活尸。

    徐鹤知道，他们所有人心中的执念，不过是掌握自身的命运，不想被束缚住寿元，不想被束缚住境界，想要真正的超脱。

    至尊如此，而这黑暗准仙帝们也是如此，不过是在长久的岁月中一点一点剥离了人性罢了。

    黑暗准仙帝们投身黑暗，不也是受制于人？

    又谈何超脱？

    长生久视对他们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空？

    “你打不赢我的。”灭世老人缓缓道。

    “同为准仙帝，别把话说得太满。”徐鹤冷哼：“万一我在战争中有所顿悟，真的一飞冲天也说不定。”

    闻听此言，灭世老人只觉得有些好笑。

    万古岁月了，什么感悟，什么帝路，到头来终归是一场空罢了。

    “这世间根本就没有帝路，境界使然，我们的大道只能到这一步，已经是尽头了，唯有投身黑暗，参悟其本源，才有那么一丝机会成帝。”

    灭世老人像是在说自己，怅然若失。

    “或许吧，可我的道从诞生的那一天开始，便是打破一切。”

    徐鹤不再犹豫，向着灭世老人出手。

    千言万语，不如酣畅淋漓的站上一场。

    他不认为自己会在今日身陨，相反，这是一个真正成帝的契机。

    看着徐鹤轰出的照亮界海的一拳，灭世老人抬手轰出一掌，将之抵消。

    “道友还是活得岁月太短了，太受这些蝼蚁制约。”

    灭世老人长长一叹，看着九天十地、仙域之中无数高呼天帝，为徐鹤送上纯粹信仰的生灵们。

    “无非是念头不通达罢了。”

    徐鹤再度杀向灭世老人：“杀了你，念头才通达。”

    灭世老人冷哼：“你太多羁绊，才做不到无情，便让我为你斩去这一切羁绊吧。”

    话音落地，仙域上空，无数的接引古殿浮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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