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翼翼地把怀里的小外孙女往上抱了抱，让她的小脑袋枕得更舒服些，然后才吹胡子瞪眼地扫视着这群不成器的徒弟。

“都给我闭嘴！”

他的声音里满是护食的警惕：“岁岁是我的心肝宝贝，是我的外孙女！要教也是我这个外公亲自教！”

“你们一个个的，都给我靠边站！”

“她才三岁半，现在最要紧的是吃好睡好，开开心心地长大！都别来打我宝贝的主意！”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

几位平日里对师父敬重有加的弟子，为了抢这个宝贝徒弟，竟都开始顶撞起来。

一个个急得像是护食的狼崽子。

“师父您偏心！您自己都收了七个徒弟了，就不能匀我们一个吗！”

四师伯拓跋野嗓门最大，声如洪钟。

“就是！我们保证把岁岁当亲闺女疼！谁敢动她一根头发丝，我墨夷尘第一个不饶！”

二师伯墨夷尘狭长的凤眸里满是势在必得。

“师父您就别跟我们抢了，您年纪大了，教徒弟费神……”

岁岁就在他们这闹哄哄的争执声中悠悠转醒。

她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颤了颤，揉着惺忪的葡萄大眼，还有些分不清状况。

入目的，却是外公和师伯们一个个“面红耳赤”的模样，声音也比平时大了好多。

在永宁侯府的记忆里，大声争吵，往往意味着责骂和挨打。

小奶团的心猛地一揪，那点刚养出来的安全感瞬间被吓跑了。

她急忙从外公温暖的腿上爬下来。

小小的身子像只护崽的老母鸡，张开莲藕似的短胳膊，跌跌撞撞地拦在他们中间。

“外公，师伯们，不要吵架呀……”她仰着粉雕玉琢的小脸，声音软糯，“岁岁会乖乖的，岁岁不惹你们生气……”

几个大男人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都要疼碎了。

“岁岁醒了！来，到二师伯这里来！”

墨夷尘眼疾手快，弯腰一把就将香香软软的小奶团抱进了怀里，用脸颊蹭了蹭她软乎乎的奶膘。

“岁岁不怕，师伯们不是吵架，是在商量怎么让咱们岁岁变成最厉害的小宝贝！”

“岁岁你看，这叫‘见血封喉’，那叫‘断肠草’……”

话音未落，一只蒲扇般的大手伸了过来。

“岁岁，你还是跟四师伯走吧……”

小小的青团子，就这么被几个高大的身影抢来抢去。

这个师伯在她耳边念着“龙葵”、“车前草”，那个师伯又在她耳边说什么“蛊王”、“毒尊”，听得岁岁脑袋都晕乎乎的，两眼直冒蚊香圈。

趁着师伯们再次为“到底该先学辨药还是先学识毒，亦或者人体穴位等”而争论不休时。

岁岁瞅准一个空档，小身子一矮，像只机灵的小猫似的，猫猫祟祟地从他们臂弯下钻了出去。

一溜烟跑了。

哎呀——

师伯们突然变的好可怕哇！

刚跑到殿外，呼上一口新鲜空气。

她的小肚子就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两声。

采薇正在廊下候着，见状捂嘴一笑，走上前将她抱了起来，温柔地刮了刮她的小鼻子。

“小小姐可是饿了？走，奴婢带您去膳房寻些好吃的。”

一听到有好吃的，岁岁的大眼睛瞬间就亮了。

刚刚的烦恼也被她抛到九霄云外。

膳房里，管事嬷嬷一见是这位新来的、备受宠爱的小小姐，连忙将刚出炉的各色糕点都端了出来。

摆了满满一桌。

桂花糕晶莹剔透。

莲蓉酥层次分明。

还有做成小兔子形状的奶香小馒头……

小巧精致，香气扑鼻，馋得人直流口水。

岁岁两只小手各抓着一块糕，吃得像只小仓鼠，腮帮子鼓鼓囊囊。

她心满意足地跟着采薇往回走，路过一处假山墙角时，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墙角下的草丛里，缩着一团小小的、黑乎乎的东西。

岁岁好奇地凑过去，才看清，那是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奶猫。

通体乌黑，没有一根杂毛。

衬得那双碧绿色的眼睛格外幽深。

只是它实在太瘦了，骨头硌着皮毛，怯生生地蜷缩在角落里，警惕地望着靠近的岁岁。

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威胁声，可那小身子却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和她好像呀……

岁岁看着它，忽然就想起了在侯府里，自己被嫡姐关在柴房，又冷又饿的时候，也是这样躲在最黑的角落里，害怕地发抖。

一股怜惜从心底涌了上来。

她迈开小短腿，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将自己手里还舍不得吃的半块云片糕，轻轻地放在了小猫面前。

“小猫咪，不要怕哦……”

她蹲下身子，学着师伯们哄她的语气，奶声奶气地安抚道：“这个给你吃，甜甜的，可好吃啦！”

小黑猫似乎是饿极了，它警惕地嗅了嗅，它警惕地嗅了嗅那块散发着奶香的糕点，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食物的诱惑。

它试探着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一下，然后便再也顾不上害怕，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吃饱后，它对岁岁的敌意消散了许多。

它走到岁岁脚边，用自己小小的脑袋，轻轻地、讨好地蹭着她的脚踝，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咕噜”声。

岁岁被它蹭得脚心痒痒，咯咯直笑。

她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小心地摸了摸小猫的头。

软软的，毛茸茸的。

好舒服。

岁岁小心翼翼地将那只瘦骨嶙峋的小奶猫抱进了怀里。

小家伙轻得几乎没有重量，浑身的骨头，却不硌人。

小猫在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乖巧地蜷缩起来，似是很有安全感。

“小猫咪，你是不是找不到家啦？”岁岁用自己软乎乎的小脸蛋，轻轻蹭了蹭它毛茸茸的小脑袋，“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岁岁养你好不好？”

小奶猫似乎听懂了。

它抬起头，用小脑袋更加依赖地蹭了蹭她的下巴，还伸出粉嫩的小舌头，在她脸上舔了一下。

湿乎乎的，带着一点点小倒刺，痒痒的。

“咯咯咯……”

岁岁被逗得笑弯了眼。

“采薇姑姑，”她仰起小脸，大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奶声奶气地问，“岁岁……可以养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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