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无忧峰的温馨热闹截然相反。

凌霄峰上，此刻正是一片狼藉。

名贵的瓷器碎片散落一地，一碗精心熬制的灵米粥被打翻在地，粥水混合着地上的尘灰，显得污浊不堪。

“不喝！我不要喝粥！我的牙！我的牙没惹！”

凌心玥披头散发地坐在床上，小脸哭得通红，指着自己嘴里那两个黑乎乎的豁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这一说话，嘴巴漏风，发音都变得含糊不清。

凌无涯端着一碗新盛的粥，耐着性子哄劝，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疲惫。

“玥儿乖，只是掉了两颗乳牙，每个人都会换牙的。你这两颗门牙本就有些松动了，过阵子就会长出新的来。”

他昨夜就已经仔仔细细地检查过，凌心玥的牙龈并未伤及根本。

只是看着吓人。

可骄纵惯了的凌心玥哪里听得进这些。

她只知道，自己漂亮的门牙没了，说话漏风，都怪那个小野种！

“我不要换牙！我就要我原来的牙！你把它给我找回来！你系个坏爹爹，你心里只有那个小野种！”

她越说越气，抓起床边的玉枕就朝凌无涯砸了过去！

凌无涯侧身避开，玉枕“哐当”一声砸在墙上，四分五裂。

他心头的火气也“噌”地一下冒了上来，声音冷了几分：“凌心玥！你闹够了没有？你可知这一碗灵米，是多少百姓一年的口粮？你这般骄纵浪费，我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我不要你教！你滚！你给我滚出去！”凌心玥像一头被激怒的小兽，尖叫着。

她把床上所有能扔的东西都扔了下来。

眼看凌无涯就要动怒发作，云澜及时地冲了进来，一把将女儿护在怀里。

她对着凌无涯哭道：“你还想怎样？女儿都伤成这样了，你不安慰也就罢了，还要这般厉声斥责她！你没看到她现在根本不想见到你吗？你快走吧！别再刺激她了！”

凌无涯看着眼前这对母女，心中最后一点温情也被消磨殆尽。

他将药瓶重重放在桌上，声音冰冷：“这是止疼的药，记得给她用。”

说罢，拂袖而去。

待凌无涯的脚步声彻底远去，云澜脸上的悲切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她看着怀里还在抽噎的女儿，声音里带着一丝讥诮的冷意：“哭？哭有什么用？你再哭，你掉的牙也长不回来！你再闹，外公的疼爱也回不到你身上！”

凌心玥的哭声一顿，茫然地抬起泪眼。

不明白向来疼爱她的娘亲，为什么突然凶她。

云澜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一字一句道：“我方才听人说了，今儿一早，整个岐黄圣域有头有脸的人，都赶着去无忧峰给那个小贱种送礼了！你那几个平日里最疼你的师叔，送的奇珍异宝都快把无忧峰给堆满了！”

“你外公更是把她当眼珠子似的疼着，亲自抱着她挑衣裳，那热闹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过什么天大的节庆呢！”

“你呢？”云澜的手指微微用力，“你在这里哭闹，摔东西，除了惹人厌烦，还能得到什么？你再这么闹下去，你外公，这岐黄圣域，就真的全都是别人的了！”

凌心玥被母亲的话唬住了，小脸煞白。

她不哭了，只是把小拳头攥得死死的，漏风的声音里满是不甘：“那……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惹吗？”

“当然不能！”云澜眼底掠过一抹狠毒的冷光。

她温柔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带着阴冷的蛊惑。

“玥儿放心，娘亲一定替你出这口恶气。”

她哄着女儿，将那碗粥一口一口喂了下去，脑海里却在盘算着另一件事。

她想起母亲柳霜月留给她的一件阴毒法宝——阴煞水。

此水无色无味，便可让她神不知鬼不觉地病入膏肓，到时候，谁也查不出端倪。

云笙那个贱人已经死了。

她留下的这个小贱种，也别想活着！

***

无忧峰内，被众人打扮得像个糯米青团子的小岁岁，玩累了，正趴在外公云城的腿上睡得香甜。

暖融融的阳光透过窗棂，给她的小身子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边。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粉嫩的小嘴微微嘟着，睡梦中还砸吧了一下，仿佛在回味着什么甜甜的糕点。

那乖巧不设防的睡颜，看得人心都要化成一滩糖水。

七位平日里威震一方的师伯们，此刻却都像做贼似的围在一旁，连呼吸都放轻了。

“师父，您看岁岁这孩子，聪慧通透，是块学医的绝佳璞玉。”

二师伯墨夷尘那双狭长邪气的眸子此刻满是认真，“不如让她拜我为师，我必定将天下毒理倾囊相授，让她知毒、辨毒、用毒，今后这世上，再无人能用阴诡伎俩伤她分毫！”

他一想到小家伙在侯府的遭遇，就恨不得将那些人千刀万剐。

自保的本事，必须得有。

不然像昨日的事情，也依旧会发生。

“胡闹！”

四师伯拓跋野立刻瞪圆了眼睛。

他生得人高马大，声音压得再低也像闷雷，“小孩子家家的，天天跟那些有毒的花花草草打交道，多晦气！”

“还是跟我学好！”

“我那套雷引锻体之法，虽说霸道，但用来给岁岁强筋健骨、改善体质最合适不过！”

“保准把咱们岁岁养得壮壮实实，以后一拳能打飞一个坏蛋！”

“粗鄙！莽夫！”三师伯闻人煜摇着玉骨扇，漂亮的脸上满是不赞同，“女孩子家打打杀杀像什么样子？”

“依我看，还是跟着我学些蛊术，既能辨识奇珍异草，又能辅助诊疗，比你那打雷好玩多了。”

“师兄们都别争了。”六师伯迟夜白也温声开口，他周身气质和煦如春风。

“岁岁年纪尚小，身子又弱，不该用这般猛烈的法子。不如先由我来教她些温和的药理，辨识百草，调理身体，等她身子养好了，再谈其他不迟。”

眼看几个弟子就要从“窃窃私语”演变成“当场动手”。

云城终于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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