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举贼为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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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会鄙视那些背信弃义的鼠辈。
但每个人都会遇到这种鼠辈。
历史上的昭烈皇帝遇到过,遇到过很多次。
曹操也遇到过很多次。
孙权……算了,他会不会遇上不重要。
地位越高,遇上鼠辈的概率也就越大,比如天子刘宏,他基本上都已经习惯了,甚至都不会因此抱怨。
就在前不久,曹操同样遭遇了背刺。
曹操解决了济南淫祀,赶走了诸多恶吏,搞了场大规模阉割活动,使得宵小皆畏之如虎。
随后,曹操任用了一些清流士人为吏,屯田赈灾安置流民,将济南治理得水清河晏。
但就在上个月,曹操被他辟用的那些“正直清流”联名举告,说他残害士族、大兴酷狱,以至“民不聊生、叛乱四起”。
曹操因此丢了官,他在济南辛苦经营的一切都化为了乌有。
当济南乌烟瘴气时,清流士人们便显得格外的‘清’,不仅容易扬名,而且想暗地里做点什么也很容易。
当济南政通人和时……水至清则无鱼啊,曹操把济南搞得没了搞头,那人家当然就只能搞他。
挡了别人的路,成了别人的障碍,那就必然是敌人,即便对其有恩也一样。
并不是‘爱民’就能‘治民’的,‘民’可未必爱你。
刘备也是一样。
刘备所有的观念和意识都来自相对和平的现代,思维留有惯性,虽说行为举止已经适应了这个时代,但之前依然在用现代人的观念看待问题。
官或是贼,民或是匪,他都不会区别对待,也没有刻意去削弱分化盟友,总是希望秉承着互利原则实现共赢。
这种观念在大多数时候都是优点,刘备也因此从一介小贼走到了今天,有了如今的地位和前途。
但这种观念,在这个年代是有局限的。
因为现代人其实并不具备统治心态。
很多人以为统治就是掌权掌钱掌兵力……这其实只是交易心态而已,是将纸面上的实力换算成了金额去进行交易评估,离统治还差得远。
实施统治可不是做数学题,而是既要躬身入局置业布道,又要脱身站在高处引领人心。
刘备的仁心与德行,都只是个人素养,是自身修为。
若想真正广施仁德,是要建立在统治基础上的。
没有统治心态,那就谈不上仁德之君,顶多算是个仁厚之人。
刘备知道得人心者得天下,也理解一部分人心,但在此之前刘备并没有真正懂得什么是‘得人心’。
首先那得是自己人,自己人的心才谈得上‘得’,外人的心怎么得?
想让盟友不背叛,最好的方式是将盟友彻底纳入自己的统治,而不是指望盟友守信用。
想让民众讲道义,最好的方式是让民众全都成为自己的追随者,依附自己而活。掌控其生死,约束其行为,形成一个必须讲道义的环境,而不是依靠合作或交易维持平衡。
擅长交易可以成为豪商大贾,却无法真正的治国安邦。
当今天子刘宏便是靠合作与交易在维持这个帝国,所以经常被人背刺,以至于这个帝国摇摇欲坠。
现在刘备遭遇太行贼的背刺,其根源就在于此。
人人都有自己的需求,有自己的私心,再小的小人物,那也是个人,是人就有欲望。
没有人可以全知全能,无名之辈的阴谋诡计照样能害天下豪杰。
也不能指望小人物讲道义。
小人物缺少的从来就不是智商……缺的是“道”。
道义二字,何为道?
道是公心,义是私行;道是理念,义是实施;道是规则,义是行为。
讲义气的人很多,但讲道义的人却很少。
也正是因为每个人都有私心,所以治理天下需要“教化万民”。
这教化,并不是指教书育人,而是指让民众在私心之外,建立一个共同的‘公心’。
所谓“存天理灭人欲”,这句话真正的意思其实就是用公心去约束人的私人欲望,这是在布道。
这道,可以不高尚。
可以是拥戴某个领袖,可以是拥护某个理念,可以是信仰某个宗教,也可以是律法严刑,或是强权强势,甚至掳掠强夺……
这都是道,本质上都是为了同一件事——统治。
教乃上施下效,化乃变育新生。
施之以道,使人效仿,以至治下同心,这才是教化。
如果只是布施恩泽展现德行,却没有让治下民众产生新生般的变化,那就是无道之治。
治下民众会尊重这个有德之人,但却不会归心,只要有利益驱使,该反还得反。
反倒是像太行左髭或黑山张燕那样,做贼统治数十万人,这反而是具备其道的——劫富济贫也是道。
而曹操在济南,刘备在西河,既没有教也没有化。
治下民众不知其道,也没能产生变化,虽说两人确实布施了德行,但这称不上统治。
简单说,除了对其有大恩的、依附的,或是同生共死有深厚交情之人以外,没让其它人成为真正的自己人。
既然不是自己人,只是客户,那背刺才是正常的,不背刺才不正常。
当然,这也是乱世英雄必须过的坎。
过得去,便有了龙魄。
过不去,便只是鱼魂。
刘备现在已经想明白了,他也不是那种放不下的人,得失都是寻常事,还不至于因西河的损失而心痛。
发现问题,那就解决问题。
人生就是不断解决问题的过程。
只是如今刘备手里可用的机动兵力只有几百,若要摆平三万太行贼重治西河,确实不太容易。
太行贼目前并没有大举劫掠或出兵别处,只是取了刘备的库存粮食,正在西河打扫战场。
张纯的部队大部分确实已被歼灭,少数正在逃窜,但不知道往哪儿逃了,左髭之前传的消息是假的,就是为了引刘备走废弃驰道。
太行贼仍然在以左髭的名义行动,但左髭并没有出现在人前。
王鸩的部队停留在涿县城西大约十里的位置——就是以前十里亭的位置,虽说此时已经没了人,但马场和屋舍还在。
算算时间,只需到了七月底,西河的粮食就将成熟,离此时还有一个月。
若是让太行贼全取了西河粮食,那就更难对付了。
同时,这一个月里,太行贼必然会出兵尝试全取涿郡,或是抢收各县粮食,就像他们以前干过的那样。
但刘备在涿县打出了旗号之后,太行贼应该不会大举攻打涿县。
刘备这些年对西河的老弱妇孺还是不错的,虽说这不是他真正的治下子民,但太行贼若是公然干掉刘备,至少西河居民与很多太行贼都会觉得亏心。
这种亏心会使得太行首领们畏手畏脚——谁若是公然下手杀刘备,谁就会被唾弃,反而做不了太行山的领导者。
越是不讲道义之人,便越会唾弃不讲道义之事,越缺什么就越嚷嚷什么。
黑道大贼在义这个字上是不能蒙污的。
他们入山为寇劫掠乡祉,早就没了忠孝仁可言,唯一能剩下的便只有一个义字,若是连这也舍了,十万太行贼都会觉得自己不再是人了。
无论现在指挥太行贼的人是谁,顶多只能派亲信私下干掉刘备,不能让数万太行贼大举围杀。
若是公然无义,必会形成内乱。
这也是他们之前传张纯向南逃窜的消息引刘备去涞水古道的原因,王鸩不再攻城也是因为如此。
这就是‘贼道’的缺陷之一——任何一种道都是有缺陷的,由于贼道比较缺德,因此缺陷也比较多。
但若是完全舍弃道义,那便是‘无道’,也就是人人喊打的流寇罢了。
只是刘备也不能直接攻打太行贼,且不说打不打得过,关键是只要一打,太行贼首领们就不需要顾虑道义了。
估计太行贼现在的领导者正等着刘备召回关羽张飞的部队攻击他们呢,刘备可不想被三万人围攻。
同时,若刘备离开涿县,就必须把简雍左沅乃至乐隐等人全都带在身边,否则太行贼肯定会试图绑架左沅等人逼迫刘备——这是太行贼们此刻的最优解。
若要解困,还是得从人心下手。
王鸩不是想要进涿县么……
刘备便让他进涿县。
……
傍晚,刘备大张旗鼓的带甲骑出了城,寻回了之前战死的那个甲骑尸身。
随后将城下的太行贼尸体也一一收敛,并带到了十里亭,直接让王鸩出来见面。
王鸩在营内见到了刘备的旗帜,犹豫了一番后还是出来了。
“王鸩,我来送还你弟兄的遗体……如今已击破张纯,此大胜当有庆功宴,我想邀太行好汉们饮宴,你可愿遣人将请帖分送给各个头领?”
刘备没有提及之前与王鸩打的那一仗,只是让王鸩帮忙送请帖,和往日左沅让王鸩带情报的口气没什么区别。
“……刘督军仁厚……不知督军要在哪里设宴?”
王鸩犹豫了很久,也没有提及之前的战斗,而是招手让手下上前,收下了一堆请帖。
“我人在涿县,当然是在涿县设宴。你在此扎营也是费时费力,不如入涿县歇息。”
刘备朝王鸩招了招手,且向前走了几步,走到王鸩营前,脸上竟带着笑意。
王鸩见刘备招手,犹豫了一瞬,随后也走到刘备身前:“刘督军是说……让我入城?”
很显然,他有点不敢相信。
“当然!”
刘备笑道:“难道王兄不敢?”
“有何不敢……”
王鸩咧了咧嘴,扯出个难看的笑脸:“可我这些弟兄……”
“城内有兵房,你带弟兄们全都进城便是……放心,我无害你之意。”
刘备说得很是大气,就像之前干掉王鸩近三百人的事儿没发生一样。
王鸩倒是有点犹豫了,若是之前简雍或左沅这么说,他肯定立刻就入城实施绑架了。
可现在面对刘备,他却有些心虚。
他手下还有两千多人。
而刘备部下只有三百甲骑,加上简雍与左沅的卫队,一共也就五百人。
进了城,甲骑的威力肯定是发挥不出来的。
若是只以数据衡量,王鸩领军入城大概率是可以干掉刘备一伙的。
可王鸩还是觉得心慌。
因为这事确实不能这么计算……
有多少太行贼愿意对刘备和左沅下手?
又有多少人会在下手之后不满?
还有多少人会抗命?
部下会不会因此内乱离散?
即便能杀了刘备,西河那边又会作何反应?
会不会以此为由干掉自己,吞并自己的部队?
若是自身损失太大,将来又会如何?
……王鸩要考虑的问题很多,一时半会根本算不清楚的。
刘备见此情形,心里有了底——既然刚被自己弄死几百人的王鸩都不敢公然杀自己,那其它太行贼自然也不敢。
私心有时候也会成为一种共性……
谁都怕自己受人唾弃,谁都想指使别人干脏活儿,那就没人干脏活了。
……
当晚,王鸩派了人回西河送请帖,并将其部曲带入了县内,驻扎于南门兵站中。
虽已入夜,但刘备仍然邀王鸩喝了个小酒。
酒当然是在张飞家里的酒舍喝的,除了酒舍的侍女之外没有旁人,两人的护卫也都在门外。
“王兄,张纯真的逃脱了吗?”
就着烛火,刘备端着酒问道。
“确实逃了,向北逃的,但王某未参与追击……”
王鸩一直思绪不宁,只是刘备请酒他还是得喝的,回答得也痛快。
“为何不追张纯,反而来夺涿县?王兄是与我有什么旧怨吗?”
刘备此时问得相当直接,身旁没什么外人,倒也不用顾虑太多。
“……追不上的……”
王鸩大概是没想到刘备这么直接,支支吾吾不好开口。
“是追不上还是你不打算追啊?王鸩……你与王越是何关系?之前被张纯派来刺杀我的弩手,以前应该也是你的人吧?”
刘备看着王鸩,索性直接猜得再大一点:“因为之前你的人刺杀过我,所以才会迫切想要控制住我的家人……我猜得对吗?”
“……刘督军何必说得这么明白呢?”
王鸩眉头紧锁,站起身来低声叹道:“督军既然这么说,那你我便无法善了了。督军邀我入城,是为杀我吗?”
“无法善了?就因为你的人刺杀过我?哈……我刘备还是分得清主谋与奉命之人的。”
刘备脸上又有了一丝微笑:“你大概不知道,刘某已表奏为王越脱罪……他被押去雒阳可不是为了行刑,他会再度成为虎贲郎将,甚至能再度成为史侯之师,潜邸之臣。”
“至于王兄你……王兄若是杀我,恐部下有人不愿,又恐太行兄弟容不得你;但若是不杀我,又恐我会记恨报复你,所以王兄心思难安,对吧?”
王鸩脸色再度大变:“那便没什么可说了……”
“看来我猜对了。你现在是打算干掉我,和张纯一起逃亡吗?”
刘备笑意更盛:“难怪说追不上张纯呢……等等……你本就是张纯部下……你就是王政对吧?王越也是被你诓到西河的?你和我有仇吗?”
“王某此前与刘督军并无仇怨。刘督军既是贼又是官,王某也不过是效督军之事而已……督军现在若是要拼个生死,王某也豁得出去……”
王鸩索性直接承认了,看样子确实是起了杀心,手已经放在剑柄上了。
这王鸩……或者说王政,在北太行确实是有山头的头领,能拉出三千人的队伍,实力算是比较强的了。
他会成为张纯门客也很正常,在张家失去大部分奴隶之前,张家的实力在幽州确实无人可比,张纯又有‘护鲜卑校尉’的职务。
只是,这王政明知西河是个圈套,却依然让张纯踏了进来,当然是对张纯不怎么忠心的……
或者说,他对谁都不会忠心。
毕竟是效仿刘备既做贼又做官——刘备其实最理解这种心态了。
若非身不由己,是没人会这么做的,黑白通吃确实在某些时候有利,但当双面人是很难的,也不可能真对任何人效忠。
太行贼是容不下二五仔的,他必须得瞒着太行山的人。
而之前忽悠王越来行刺刘备的就是王政,那时候应该确实是出于张纯的命令,王政当时不至于存心挑拨。因为那时候已经没有挑拨的必要了,无论有没有发生行刺之事,张纯和刘备都是敌对关系。
而刺杀之后,刘备为了干掉张纯放太行贼大举入西河,王政必须面对左手打右手的局面。
为了不被当成二五仔干掉,王政只能与其他太行贼一起围杀张纯,但他却又没追击张纯——这意味着张纯根本不知道王政是太行贼,若是张纯知道,王政必然会追杀到底灭口的。
张纯败逃后,王政想要骗取涿县,其实也是为了他自身的安全。
王越是被刘备活捉的,那刘备很可能知道王政的身份,即便不知道也很容易猜出来,就像现在一样。
他怕刘备报复,自然是想杀刘备的。
但等到刘备打出旗号,他又不愿当着手下那些太行贼对刘备下手,结果犹犹豫豫到了现在。
“王政,你若真的豁得出去,那你早就动手了……眼下你我在涿县,若我死在这里,你也无处可去,不仅涿县人会杀你,太行山也容不下你……”
刘备看了看王政握着剑柄的手,没有起身,而是示意王政坐下:“请坐,别那么激动……最先提出让太行各家杀我的,也是你吧?”
“……不是我……”
王政盯着刘备看了一阵,倒也确实又跪坐回桌前:“是左髭。”
“那你觉得……左髭现在还能杀我吗?”
刘备仍然在笑:“我知道,你的人刺杀过我,王越也是被你诓到西河的,所以你无法安心……可是,此时若我死了,你就会成为无处可去的不义之人……
“王政,若我向天子举你为官,让你的部队成为天子亲军呢?做了天子之官,又是受我举荐……还怕我记恨你吗?”
“举我为官?王某只听过举贤不避亲,却没听过举贤不避仇……”
王政这下确实是惊讶了,第一反应是不信。
举仇人为官?
而且是把仇人举荐到皇帝身边?
刘备眼下在旁人眼里不过是刘虞的下属罢了,虽说是比两千石,但也算不得什么高官。
王政有将近三千人马,他若受招安多半也是比两千石,不会比刘备差太多,又是天子之军,确实不怕刘备翻旧账。
而且王政可不是王越,王政连双面人都做过,他是知道该怎么做官的。
“我不仅会举你为官,还会举北太行十三家首领……除左髭以外,皆可为官!剿灭张纯叛乱,斩骑军四千级,即便只论功劳也足以让你们全都做官!若是你能取张纯首级,甚至还能封侯!”
刘备继续说道:“你可知我为何要办庆功宴?就是为了举你们为官,我连奏表都写好了……你应该是识文断字的吧,要不要看看?”
何止识文断字,太行十三家首领个个都算是文化人,不识字的人在任何地方都没法当几千人的老大。
刘备从怀里摸出一份帛书递了过去——刘备说的确实都是实话,他是真要举太行贼为官。
持节督军是最方便举人为武官的,就像邹靖之前直接向朝廷推举各部胡骑督一样,只是这事需要太监帮忙,要不然奏报有可能送不到天子面前。
让贼变成官,让匪变成民,对刘备而言反而更容易对付。
做官的诱惑,太行贼忍得住吗?
刘备知道,大多数太行首领是愿意做官的,只是他们都是通缉犯,想做官唯一的方式就是受招安。
尤其是王政……这几乎是王政唯一的出路。
而天子也必然乐意封官——只要给出几个武官职位,便能得到数万大军……即便只是名义上得到,不一定完全听使唤,但有总比没有好。
刘备一直没提过太行贼想杀自己的事,行刺也全是说张纯要杀自己。
但王政还是不太信,直摇头。
“无妨,你可以不信,但你总得让太行山的弟兄们知道此事吧,十日之后庆功宴上见分晓便是……我会请黑山张燕前来一同见证此事。”
刘备说完,径直转身退去。
天色渐晚,但王政一直看着帛书发呆,考虑了许久,终究还是连夜带着刘备的请帖去了西河。
半夜,几人从涿县出来,快马奔向了南方。
……
几天后,大伾山。
刘备再度提及了之前问过张燕的问题:“飞燕兄,现在可有做官之意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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