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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你是说典韦这个杀人的凶贼?


庄园的会客室内,铺着细竹席与褐色麻布褥,可容十几人跪坐。中央是一张阔面漆案,案足雕有螭首卷云,正好是四方的形制,上面摆着药饮的茶罐与碗。大贤良师张角坐在漆案上首,渠帅史谦当仁不让,坐在次首。而张承负与高道奴,就只能坐在下首了。

    “簌簌~~”

    青铜的博山炉摆作山形,烟缕从峰峦的孔洞中缓缓升起,散着浓郁的浮香,混着少许桔梗的清味。而青烟过处,萦绕着室中四人,混入淡淡的茶香,再飘向四壁。四壁有一面壁龛的铜镜、一盆木几上的海石榴花、一个装着清水的银盆、一处摆放瓷玉的正案。

    张承负打量着这世家支系的庄园陈设,从博山炉看到四壁,便见着了五件陈设。而他略一沉吟,就恍然道。

    “是了!这是金木水火土的五行,以生克的位置各放一件,合着道门之仪!这火炉原本是在北位,但因着太平道黄天的缘故,却把瓷器玉器的土行正案,放到了北位上首,正对着老师的座位。这世家大族在细致方面,就是这样考究,哪怕是个大族的支系”

    对于这种世家大族的精细奢华,大贤良师张角早已司空见惯。他捋着短髯,看着渠帅史谦,正色道。

    “蔡伯喈蔡公?他文章书法、乐器绘画,都是当世顶尖。我素闻其名,只是不曾相见。记得六年前,光和元年,灾疫的天象初起。他密封上书,把天下灾疫的源头,直指皇帝左右的大宦,并以天象示警为由,请皇帝除去身旁的奸佞。结果被宦族知晓,群起诬告,判了个弃市当斩,还是连累他季父蔡子文一起.”

    “是!老师,蔡公耿介清直,直言皇帝天示警象之本。只可惜宦官势大,差点累及一门性命好在,当时有尚书卢植卢子干上书求情,还有蔡公自辩的陈情书文采斐然,打动了皇帝。这才把蔡公的斩刑改成了髡刑,剃发流放朔方。而第二年光和二年,因日食地震,皇帝大赦天下,蔡公只是流放一年,就得以回来.”

    提及“忠直上书”的蔡邕,渠帅史谦满脸钦佩。他昂着头,抑扬顿挫,念诵起蔡邕陈情书中的名句。

    “‘臣年四十有六,孤特一身,前无立男,得以尽节王室。托名忠臣,死有馀荣,然恐陛下于此,不复闻至言矣!’.哎!蔡公忠介至此,年五十二岁,竟然没一个延续家门的男丁,只得了两个年幼的女儿。虽然听说蔡公长女蔡琰年方十岁,就能写文作赋,奏琴绘画,很是令郡中惊异.但毕竟只是个女儿,没法继承蔡公的志向入朝啊!”

    说到这,渠帅史谦唏嘘感慨,很是为蔡邕惋惜。蔡邕本身是世家大族出身,文名传播四海,又以宦官获罪,名满天下。他其实有着很大一笔政治遗产,没有直系的男性后代继承。而以蔡琰表现出来的才学,若是一个男丁,能够继承蔡邕的政治声誉,怕是能直接举茂才步入官场。那样起步就是二百石的中央郎官,或者六百石的地方县令!

    “蔡邕.蔡琰”

    听到这一段蔡邕的旧事,张承负沉吟思量,一时有些无言。这位蔡伯喈公的文艺水平,毫无疑问,是真正的当世顶尖。但他在政治嗅觉上,怕是差了太多。竟然写信给皇帝,让皇帝自己除掉自己的权力延伸,除掉大宦们?还是毫无朝堂援手、根本解释不清的“密书”?

    这举动实在过于危险鲁莽,哪怕是真要和十常侍宣战,也应该是公开上书的正大路子,并且寻找三公级别的士族官吏一起上告施压。这完全是对宦族露了刀子后,把刀柄递给灵帝。而灵帝又不是后世的某位皇帝,会自断手脚。他只需默许宦族把这“密书”的刀子拿走,反手宦族就能把蔡邕大卸八块!

    这种情况下,蔡邕还能活下来,而不是如那么多党人一样被宦族弄死,只能说福德深厚。再想到历史上,蔡邕一个从宦族手中活下来的关东名士,居然应了董卓的征辟。而董卓死后,司徒王允掌权,蔡邕又公开怀念董卓,如此天真的政治智慧.

    “名满天下、才学惊人。然而在这残酷汉末,行事如此‘意气’,终难善终啊!”

    张承负摇了摇头,把这份评价藏在心底。而与这位“意气”的父亲相比,蔡琰一路坎坷,无论是被掳去匈奴,还是面对曹操,都能保全自己和家人,确实是个极有政治智慧的才女。若她是个男人,以这种才能,也不知能在汉末走到哪一步?至少会比杨修要强。确实可惜了!.

    “子让,蔡公既然已经得以赦免,又为何会去扬州的庐江郡?”

    “老师,您有所不知。蔡公行事耿直,流放朔方时,遇到五原太守王智设宴款待。这王智是中常侍王甫的弟弟,在宴会上公开对蔡公起舞,以示恭敬尊崇。可蔡公不愿与宦族为伍,没受这礼节,也没还礼,就此与太原太守王智、中常侍王甫结下大仇”

    “再加上之前上书,蔡公得罪了中常侍程璜、宗室司徒刘郃、将作大匠阳球.蔡公为了自保,洛阳是没法再呆了,只能逃亡扬州。之前蔡公在庐江郡呆了些时日,发现了这灊县的黄芽好茶,写信回郡中盛赞。各世家由是知晓,也去弄了些回来。而去年冬,蔡公回信说,正在吴郡吴县游历,见到滨海的‘震泽太湖’,还有辽阔东海。据说,他还要继续往南,游会稽郡去.”

    听到这里,张承负又是一怔,脸上显出思量。

    “嗯?太湖此时,是滨海的?那岂不是沪地与崇明岛都还不存在?千年之差,便是山河变迁,沧海桑田~~”

    “噢!会稽郡,越地。子让,我还未曾去过那里,也不知越地的情形如何?”

    “老师,越地吏民多野,未习礼法。又有卑湿疫病,北人难以久呆。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稻米膏梁,出产上好的祭米!”

    “嗯,确实!南方越地的疫病,与北地疫病不同。北地大疫,常常是伤寒之属,春夏起而秋冬息。而南方的疫病,却与卑湿酷热相关,称为‘瘴疠’。所谓‘瘴’,就是湿热水泽所生的毒气,唯有越地土著才能避开。所谓‘疠’,则是寒热交替之恶疾,北人尤其易得。一旦得上,生死难料,哪怕能活下来,也会一生受此寒热疾苦.”

    大贤良师张角与渠帅史谦聊了片刻,谈了谈越地的地理疫病。眼下汉代开发长江以南,所遇到的最大阻力,就是江南、岭南的“瘴疠”。尤其是南方未开发地带的“疟疾”,让北人闻之色变,一旦得上就是生死门前走一遭。而张承负虽然知晓疟疾随蚊虫传播的原理,但要想充分应对,几乎是不可能的。哪怕是“青蒿方”,也只能缓解,治愈的比例太小。所以,开发江南,非得用人命去填才行!

    关于蔡邕引发的谈论,就到此为止。大贤良师张角看了眼沉思的张承负,笑着道。

    “承负,这陈留郡中的情形,子让知晓的最多。你可有什么要问的?”

    “是!老师,弟子确实想请益下陈留郡的情形。”

    闻言,张承负恭敬点头,也对渠帅史谦行了一礼,温声问道。

    “子让兄,你是此间地主。不知这陈留郡中,有哪些世家大族,还有哪些出色人物?”

    “哈哈!这陈留郡中最出名的人物,刚才已经说了,是圉县蔡氏的名士蔡公。而蔡公之下,自然是浚仪县边氏,边文礼边公!边公也是当世大儒,与陶丘洪、孔融齐名,尤其擅长占射!郡中与蔡公、边公并列的,则是我家族父,考城县史氏的史公”

    渠帅史谦颇为倾慕的,说出“大儒边让”的名字。而很遗憾,这个名字张承负并不认识,只是记下了这个郡望大族。然后,更多的陈留人物,就从史谦的口中冒了出来。

    “圉县高氏,郡望大族。高氏数世节孝清名,在士林中享有声望,还与汝南袁氏联姻。它族中子弟,眼下一代最出名的,是高干,高元才,被士林赞为‘才志弘邈,文武秀出’。”

    说到高氏清名,渠帅史谦满脸赞誉。对于汝南袁氏,更是一脸钦佩。

    “长垣县吴氏,县望大族。这一代吴氏文脉不显,倒是有个年轻子弟,在洛阳军中任郎官,与那屠户外戚何进走的很近叫做吴匡。”

    对于吴氏和外戚何进,渠帅史谦神色复杂,既有些世家大族的不屑,又有着大族旁支的艳羡。

    “陈留县孔氏,县望大族。眼下有个与我同辈的出色人物,孔伷,孔公绪。他最擅‘清谈高论’,也是我相熟的好友!”

    说到孔伷,渠帅史谦很有些亲近。而与孔伷为友,他的立场性格也越发清晰起来。

    “尉氏县阮氏,县望大族。有个刚弱冠的年轻子弟,在蔡公门下求学,叫做阮瑀,阮元瑜。蔡公夸赞他为‘奇才’,我看过他写的文章诗歌,确实不错!”

    “平丘县毛氏,县望大族。同样有个20多岁的厉害子弟,叫做毛玠,毛孝先。他没什么名声,但我和他也结识过,知晓他的本领出众,品行也清廉正直!”

    渠帅史谦洋洋洒洒,说了许久。而张承负旁敲侧击,也大致知晓了这些世家大族的田地规模。郡望占地数万到十万亩,县望也占地两三万亩不等。这些陈留世家大族兼并膨胀的规模,比起兖州其他郡国,甚至比起冀州世家来,都要强大得多。而陈留郡一郡,就有蔡、边、史、高、吴、孔、阮、毛,八家郡望与县望!这八家大族,带着许多小世家,几乎把郡中的田地瓜分大半!

    “陈留郡中的世家大族,竟然如此众多,势力如此之大!难怪,曹操起兵于陈留,却不愿在陈留多呆,最终要迁到邺城。估计许县所在的颍川郡,也和这陈留郡一个模样!”

    张承负耐心听了许久,直到渠帅史谦说完,他才行礼致谢。然后,他沉吟数息,很是平静的笑着问道。

    “子让兄,我听闻南边的己吾县民风彪悍,多有壮士和豪杰。而其中又有一位豪杰,姓典名韦,有数百人难挡的悍勇?”

    “嗯?!”

    闻言,渠帅史谦怔了怔。他有些惊奇的看了这少年一样,随意笑着道。

    “你是说典韦这个杀人的凶贼?原来他去年干下的恶事,你也听说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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