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良辰的提醒很中肯，也不无道理。

    而且，这里面有一部分历史遗留问题掺杂其中。也就是说，《荣耀》需要面对的困难还不仅仅是档期不合理、竞品危机等等。

    “你不是和孙老关系还可以吗？要不商量商量，换个时间上映吧，哪怕就推一个月呢？”

    马良辰是真的为楚安好，“进了八月，就没什么竞争对手了。”

    楚安沉吟着，知道现在说什么，老马肯定都认为他是在犯倔。

    干脆道：“这样吧，下个星期，前几集的剪辑应该就出来了，到时央视购片中心的领导也要验片。”

    “我把他们请到中戏来，马叔也跟着一起提提意见？”

    马良辰一听，面容严肃，却是一点都没犹豫，“行！央视购片主任说起来和我关系也还算不错，到时我帮你劝劝他们，暂避锋芒也不是什么坏事。”

    楚安听罢，只是耸耸肩，也没再多说什么。

    从包里拿出《爱死机》的剧本，“马叔，你帮我看看这个！有空的话，帮我改改。”

    《爱死机》第一季的剧本自然是成熟的，不需要改动。

    楚安让老马改，其实是还人情。

    楚安这个人，虽然心眼儿多，也没啥底限，还特么坏的流脓。

    但他身上江湖气还是挺浓的，人家真心对他，他也必投桃报李。

    这就是让马良辰挂个名儿，对他在学校中的升迁，多多少少有一些好处。

    马良辰也没当回事儿，随手接过。

    关键是，楚安也没告诉他，这个本子现在已经攒了多少大腕儿了。

    许淑、林晚星、苏曼卿、邹青松

    陆鸣泽、沈进、王征。

    再加上尼古拉斯凯奇和索菲亚科波拉。

    这阵容别说国内，放国外也有点知名度了。

    当然了，按这个态势发展下去，诺兰也跑不了。

    只是瞥了一眼剧本名字，“《爱，死亡，与机器人》？有点意思呢？”

    以为就是楚安随手搞出来的导演作业，随手放一边儿，“有空我帮你把把关。”

    好吧！！这里必须说明一下，老马真的以为是作业。

    因为中戏导演班的作业能把人逼疯，尤其是【导演片段创作】和【短片拍摄实践】是其中最难的。

    而且，大一大二期间强度最大。

    密集性训练目的简单粗暴。

    中戏规定：导演班学生，本科期间必须完成6个导创作品，而且其中必须有4个是原创剧本，且自编自导。

    每个学期，必须参与或主导一个短片拍摄实践作业。

    楚安上学期虽然请假了，但导创作业和短片还是得补上。不达标，谁来都不好使，中戏不给毕业证。

    马良辰想着，争取下周央视验片之前就帮楚安改出来。这样，他再帮着把《荣耀》的档期和央视谈妥，楚安下一步就能安心在学校处理作业的事儿了。

    为此，老马还专门加了个班儿。

    晚饭后就没回家，在办公室改剧本。

    结果打开一看.

    “嗯？”

    这哪是作业啊？远远超出了学生作业的水平啊！

    而且作业也不需要十几个短篇故事吧？

    马良辰这才意识到，楚安不是求他帮忙。

    这让老马甚是欣慰，审本子更认真了。

    不能白拿学生的好处不是？

    楚安可不知道老马当真了，要给他把把关。

    此时，楚安正悠闲的躺在小院的李子树下月下乘凉。

    嗯！别说蚊子多不多的事，要的就是一个悠闲。

    老陆看他都蛋疼，吱扭扭摇着摇椅，跟个老干部似的。

    “虽然咱有底气，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老陆拍了二十多年电视剧，还是头一回，快播了，心里却空落落的。

    也是拍了二十多年电视剧，头一回不用宣发的。把片子剪完，他就什么都不用干了。

    以往，就算提前卖出去，不得配合电视台搞搞专题节目？上上综艺啥的。

    可《荣耀》倒好，央视信了楚安的邪，要把悬念留到最后。

    对网络和媒体评价的，什么乏善可陈的主旋律，视而不见。

    更谈不上什么专题节目，提前预热了。

    凑到楚安身边，“诶？？你说咱们主动挑起点话题，鼓动网友骂《荣耀》是拍烂的主旋律，好不好？”

    “这个事儿，你擅长啊？”

    结果，回应他的是楚安的白眼球子。

    “我是没下限，但我不傻！咱自己诱导观众，不招骂吗？”

    陆鸣泽不服气，“让项林涛诱导观众，不就是你干的？”

    楚安，“他不一样，他脸皮厚。”

    再说了，一个商人有什么下限？

    老陆急了，“那你总得给我找点事儿干吧！？我心里不踏实。”

    放以往，楚安肯定骂他矫情。

    但是这次却什么都没说，仰头沉吟了半晌，突然冒出一句，“等等吧！”

    陆鸣泽，“等什么？”

    只听楚安自言自语，“三部大戏抢一个暑期档，应该有人忍不住吧？”

    “啥意思啊？”老陆没听懂。

    谁忍不住，为啥忍不住？

    谁忍不住，这个倒是好猜，当然是竞争对手《宫锁》和《烈火人间》呗。

    至于为什么忍不住……

    就不是老陆能想通的了，心说，为了收视率打压竞品？

    好吧，他也只猜对了一半儿。

    谁不想自家的剧大热？谁不想打压竞品？

    但是

    广大人民群众又不是傻子，你无端端的噶黑，谁看不出来？会适得其反的。

    所以，得找个正当理由，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黑。

    盛京，天都文化总部。

    陈儒看着近期工作安排，眉头紧皱。

    这两年对天都来说，倒霉到了极点。

    陆鸣泽出走，许淑躲在中戏不接新戏了。

    再加上股市接连受挫，陈儒可以说没过上一天好日子。

    这还不算完，他娘的内部还有个傻叉梁国亮，天天给他找事儿。

    只能说，日子过的太难了。

    眼下，历时两年制作的《宫锁清秋》又首播在即。

    还特么和陆鸣泽以及沈进的剧，撞档期了。

    按理来说，宫锁的首播已经卖出去了，而且还是高价，应该愁的是芒果台，而非他这个制作方。

    但是

    外人哪里知道，芒果台那6000万的首播权是有条件的。

    双方签的是对赌协议，规定收视率达到8%，天都可以拿到全额的6000万首播费用的50%，也就是3000万。

    这个数字是03年，一类制作的首播均价，央视买荣耀的首播也才3800万。

    收视率达到10%，能拿到合同价的70%。

    15%的收视率，才能拿到全额了6000万。

    而15%，也是陆鸣泽执导宫锁系列的平均首播收视率。

    芒果台也不傻，在宫锁系列换导演的情况下，表现的十分谨慎。

    而如果.没有陆鸣泽的《宫锁清秋》扑街.

    甚至都不算扑街，只要低于8%，那天都就惨了，只能拿到合同价的30%，也就是只有1800万。

    1800万啊！都不够制作费用。而且严重的口碑下滑，很可能会影响次轮播，以及三四轮的价值。

    也就是说，陈儒有可能会赔钱。

    虽然，老陆打下的底子还在，宫锁系列的观众基础也相当可观，不太可能低于8%的收视率，但陈儒有点不相信运气了。

    最近还是焦虑的很。

    烦躁地翻着工作安排，把秘书叫了进来。

    “最近，有没有《烈火人间》和《荣耀》的宣传消息？”

    秘书相当称职，早有准备，“《荣耀》的消息没有，陆鸣泽和楚安这次十分低调，但《烈火人间》的宣传已经铺开了。”

    陈儒挑眉，他其实主要防的还是楚安、陆鸣泽和苏曼卿的组合。

    楚安有话题，陆鸣泽有电视剧口碑，再加一个苏曼卿，这特么就是王炸。

    结果，你告诉我，这边很消停？

    “沈进那边很活跃？”

    秘书道，“这个没办法！去年，纪洋的事闹的沸沸扬扬，本来关注度就很高。”

    “而进入宣传周期之后，这段时间，沈导带着剧组频繁出入各大综艺，接受访谈。“

    “而且”秘书顿了顿，显然知道下面的话会让老板不高兴，“他们有林晚星，一直配合宣传。”

    陈儒听罢，果然胸中郁结。宫锁也有许淑，不输林晚星。但是.

    特么许淑在中戏，宣传周期更是以学校不批假为由，不配合宣传。

    愁啊！！

    闭眼揉着眉心，显然心累得很。

    秘书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安慰。

    “其实，我们还是很有优势的。”

    “从目前的路透来看，《荣耀》是都市主旋律，而《烈火人间》则是比《荣耀》还要深刻的，民国主旋律题材。”

    “这两部戏的娱乐性都不强，比不过宫锁。”

    陈儒苦笑，他当然知道怎么回事儿，可是架不住有林晚星和苏曼卿啊！

    正要说什么，突然一滞，“你说什么？”

    秘书怔住，以为说错话了：“我我没说什么啊？”

    陈儒来了精神，“不对不对！你说这两部都是主旋律？”

    秘书：“.”

    陈儒已经站了起来，他似乎找到突破口了。

    两部主旋律，对一部娱乐性很强的清宫戏.

    如果对观众加以引导，那收视率未尝没有保证。

    可问题又来了，公开攻击竞品，可能会引起公众的反感，适得其反啊.

    天都不能做这个恶人。

    那谁来呢？

    结果鬼使神差，秘书以为老板还在纠结新剧的问题无法解决，有意转移话题。

    试探性地说了句，“陈总，梁总又让公关部那边给一个小明星制造话题呢！”

    梁国亮就那么点出息了，泡着小明星，还经常利用公司资源捧人。

    叮！！！

    陈儒脑海中似乎响起一声“一休哥”的开悟啊……

    有了！！

    沉吟片刻，对秘书一笑，“放个风出去，就说今年公司效益不好，宫锁有可能赔钱，年底不分红了。”

    秘书不知道老板在打什么主意，只能照做。

    然后

    然后梁国亮得到消息就炸了。

    你别看梁副总一天天正事儿没有，可让他少拿一分钱，你试试？

    尤其是，他和陈儒还不对付。得知这消息是陈儒的秘书传出来的，当天下午就踹开了陈总的门。

    “姓陈的！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才四月，您老就未卜先知？知道公司不赚钱了？”

    陈儒表现的很淡定，“老梁啊，你先消消气，这事儿我可没说哈！”

    陈儒来了个死不承认，但却也表示，不分红的几率很大。

    弄的梁副总心里这个火大，他最看不上陈儒的，就是那股子不痛快劲儿。

    继续和陈儒闹。

    没办法，陈总只能给梁国亮算了笔账。

    “宫锁咱们投了那么多钱，如今又和荣耀。还有烈火，撞了档期！”

    “一旦收视受阻，那咱们两年来的投入可就全完了。”

    梁国亮大怒，“特么我就不信还干不过两部主旋律！”

    陈儒，“这可说不准啊！国家对主旋律题材还是有扶持政策在的。”

    梁国亮，“屁！那都是老黄历了！”

    瞪着眼珠子，“这事儿，你看我的，我还就不信了！”

    扔下一句话，梁副总甩袖而去。

    没过两天，新京报头版头条，刊发了对国内影视制作龙头企业天都文化副总裁梁国亮的专访。

    文章中，梁副总指点江山，侃侃而谈，对国内影视行业指东点西，大放厥词。

    尤其提到暑期首播的两部A类制作大剧——《烈火人间》和《你是我的荣耀》。

    “国家大力扶持主旋律影视作品，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我们很多同行，只知道躺在功劳簿上骗补骗收，说是尸位素餐也不为过！”

    “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吧！时代变了，我们影视行业的使命也在变！”

    “拍广大人民群众喜爱的作品，都是新时代影视人的使命与责任！”

    “主旋律题材不接地气，内容同质化严重，我觉得是时候该停一停了，更该反省一二！”

    “老百姓真的愿意看吗？市场真的接受吗？”

    文章一出，引发广泛社会共鸣。

    广大人民群众就差没把新京报当微博，给梁副总点个赞了。

    可算有人说出了人民的心声啊！

    此时，马国良端着报纸，都替楚安发愁。

    一面吐槽，“这不撞枪口上了吗？”

    一面朝央视的购片主任张治劝道，“老张啊，听我一句劝，延后一个月，等过了这阵风再播吧！”

    说完，又往孙建怡身边凑，“孙老，这回你可得帮帮小楚，他可是我们中戏的心头肉啊！”

    今天央视来中戏验片，本来孙老是不该来的。

    但是，梁国亮这个二百五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敢朝主旋律开炮。

    先不说这人是不是有病，可确实对《荣耀》造成了影响。所以孙老不放心，也来看看片子，心里好有底。

    让马良辰这么一说，孙建怡更没底了。

    只道：“先看看小楚、小陆他们成片的效果再说吧！”

    如果真的像网友说的那样乏善可陈，那延后播出也未尝不可。

    “咦！”孙老想起什么，“那两人呢！？”

    找了半天，没找着楚安，却见陆鸣泽捧着报纸，躲树根儿底下偷着乐呢。

    “神了，又让楚十块说中了。”

    还真有人忍不住，跳出来了。

    看的孙老、马良辰，连张治都莫名奇妙。

    人家都踩脸上来了，你怎么还笑呢？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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