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碑中影·无字劫·薪火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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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
一种近乎凝固的、带着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感的静,笼罩着帝都。阳光艰难地穿透尚未散尽的烟尘,在断壁残垣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哭泣声、呼唤声、伤者的**声低低地交织着,不再是死寂,却比喧嚣更沉重地压在人心头。人们互相搀扶,眼神空洞地扫视着化为焦土的故园,又下意识地望向西南方——皇陵废墟的方向。那里,一道温暖而浩瀚的意志波动,如同无形的支柱,抚慰着残破的灵魂,让麻木的心跳重新感受到“存在”的重量。
承天门广场。
巨大的深坑边缘,几个幸存的汉子正用简易担架抬起那些在最终对抗中无声倒下的同伴。他们的动作小心翼翼,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敬畏。这些人是英雄,是他们心底那“人”字之火不灭的证明。
“王大哥……”一个年轻汉子看着担架上独眼圆睁、身体僵硬的断臂汉子,声音哽咽,“你……你看见了吗?天……好像真的亮了……”
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天,试图寻找一些慰藉的话语。目光掠过广场边缘一块半融化的精钢残骸——那是仓颉大阵基座的碎片。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眼睛猛地瞪大,瞳孔因为极度的惊骇而骤然收缩!
那扭曲的、焦黑的金属碎片上,原本残留着一些黯淡的、如同烧毁电路般的符文线条。此刻,就在他眼前,那些线条……正在消失!
不是被抹去,更像是……被无形的橡皮擦,一点一点地、极其缓慢地……擦除!
构成符文的笔画,如同阳光下的薄冰,正在悄无声息地融化、湮灭!伴随着符文的湮灭,是碎片本身材质正以一种难以察觉的速度,变得更加灰败、脆弱,仿佛失去了某种支撑其存在的“内核”。
“字……字没了?!”年轻汉子失声尖叫,声音因为恐惧而扭曲变调,瞬间打破了广场压抑的寂静!
“什么?!”
“哪里?!”
周围的人被他的惊叫吸引,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嘶——!
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响起!
惊恐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每一个人的心脏!
不止那块碎片!
深坑周围,散落着的其他金属残骸,那些曾经承载着禁字权柄的阵基部件,其表面残留的符文,都出现了同样的现象!无声无息地湮灭!如同被看不见的时光之风吹散的沙画!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
一个蹲在深坑边缘、正试图将半块刻着“墨奴营”字样的生锈铁牌从泥土里拔出来的老者,手指刚刚触碰到铁牌上冰冷的金属。
就在他指尖触碰的刹那——
那铁牌上锈迹斑斑的“奴”字,如同被投入强酸的墨迹,瞬间模糊、淡化……消失了!
紧接着,是“墨”字!
最后,是“营”字!
三个字,在老者惊恐的目光注视下,就在他指尖触碰的铁牌表面,如同被水洗掉一般,短短几个呼吸间,彻底湮灭无踪!只剩下光秃秃、毫无意义的铁牌本身!
“啊——!”老者如同被毒蛇咬中,猛地缩回手,踉跄后退,一屁股跌坐在地,指着那光秃秃的铁牌,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脸色惨白如纸!
“字……字真的在消失!”
“鬼!有鬼啊!”
“苍言阁……苍言阁的鬼魂回来了?!”
恐慌如同瘟疫,瞬间在幸存者中炸开!刚刚被石碑意志抚慰的些许平静荡然无存,巨大的恐惧重新攫住了每一个人!文字在消失!这意味着什么?难道那场差点将他们变成“无字民”的噩梦,并未结束?!
……
靠近城墙的断墙边。
妇人紧紧抱着失语的小女孩,沉浸在女儿失而复得的巨大悲喜与对失语的茫然无措中。周围人群的骚动和恐惧的呼喊声传来。
“字没了……”
“苍言阁的鬼……”
妇人茫然地抬起头,看向骚乱的方向,脸上还挂着泪痕。
就在这时。
她怀里的小女孩,身体突然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妇人立刻察觉,低头紧张地看向女儿:“宝儿?怎么了?冷吗?还是哪里疼?”
小女孩没有回应。她只是更紧地抱住了怀里的破布兔子,小小的下巴抵在兔子仅剩的那只耳朵上。她那双清澈却失语的眼睛,不再望向皇陵,而是直直地、带着一种孩童特有的、近乎穿透性的专注,盯着断墙角落里——一块半埋在瓦砾下的青灰色城砖。
那块城砖很普通,饱经风霜,表面粗糙,没有任何雕刻或文字。
但在小女孩的眼中,或者说,在她那被“人”字之火点燃又因守护而沉寂的某种奇异感知里——
那块城砖粗糙的表面,正有极其微弱、肉眼根本无法察觉的“光点”,如同夏夜的萤火虫,极其缓慢地……飘散出来!
每一个微弱的光点飘散,城砖本身的“存在感”似乎就模糊了一丝,仿佛正从“城砖”这个概念本身,一点点滑向纯粹的、无意义的“物质”。
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的不安,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小女孩。她小小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死死抱着兔子,喉咙里发出急促而恐惧的“嗬嗬”声,小小的手指用力地指向那块城砖!
“宝儿!宝儿不怕!娘在!娘在!”妇人以为女儿是被周围的恐慌吓到了,将她抱得更紧,徒劳地安慰着,自己的声音却也在发抖。她顺着女儿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一块普通的破砖头,更加茫然无措。
小女孩的“嗬嗬”声更加急促,大眼睛里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恐惧和焦急。她挣扎着,想从母亲怀里下来,想去触碰那块砖,想去阻止……那看不见的飘散!
……
皇陵废墟。
灰色的“人”字碑静静矗立,散发着温润浩瀚的微光,如同定海神针,镇压着这片空间。阳光落在碑身上,那个巨大的、混沌的“人”字流淌着沉默而厚重的光泽,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以来所有的“存在”之秘。
碑前。
江墨白依旧如同石雕般躺着,皮肤灰败,布满细微裂痕,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感。呼吸微弱得几近于无,仿佛灵魂早已远去,只留下一具被时光遗忘的空壳。
然而,在他意识的最深处,在那片被归墟之力、亿万“人”念、以及最终爆发的炽白守护意志冲刷得近乎空无的深渊里……
一点极其微弱的“光”,在挣扎。
那不是意识的光,更像是一种……本能的“锚定”。
他感觉自己沉在一片无边无际、粘稠而温暖的“海洋”底部。这“海洋”并非液体,而是由无数细微的、闪烁着混沌灰光的“粒子”构成。这些粒子,每一个都蕴含着浩瀚的信息碎片——有沈青崖最后刻印“诛”字时冰冷的决绝,有陆离散化时纯净的悲悯,有亿万生灵被点燃“人”字时的愤怒与希望,有苍言阁主“无”之本源被强行分解时的绝望嘶嚎,更有他自己燃烧生命、拥抱毁灭时的无尽疲惫……
这些信息碎片如同恒河沙数,构成了这片“海洋”。他(或者说他残存的这点本能意识)就浸泡其中,被这庞大到足以撑爆星辰的信息洪流包裹、冲刷。他无法思考,无法感知外界,只能被动地“沉没”,如同坠入琥珀的昆虫。
就在这近乎永恒的沉沦中,一点微弱的“波动”,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极其艰难地穿透了粘稠的“海水”,触碰到了他这点即将彻底同化消散的本能意识。
那波动……带着恐惧。
一种纯粹的、源自生命本身对“消失”的、巨大的恐惧!
这恐惧并非来自某一个体,而是……弥漫的!如同冰冷的雾气,正从“海洋”之外渗透进来!
紧接着,是第二道波动!
清晰了一些!
是……文字在湮灭!
是构成“存在”之基的“意义”,正在被剥离!
这波动,如同冰冷的电流,瞬间刺激了江墨白沉沦的本能!那点微弱的“光”猛地跳动了一下!
“消失……”
“湮灭……”
“无……”
苍言阁主那扭曲的意念碎片,如同被唤醒的毒蛇,在这片信息海洋的深处猛地窜动起来!带着冰冷的嘲弄与一丝……幸灾乐祸?
“看……到了吗……”
“归墟……吞噬……平衡……破坏……”
“此界……根基……已伤……”
“无……是……终点……”
断断续续的、混乱的碎片信息,冲击着江墨白那点脆弱的意识。
归墟?
吞噬?
平衡破坏?
此界根基已伤?
江墨白那点本能意识在信息洪流中剧烈地“挣扎”起来,试图理解这些碎片。他感觉自己(这点意识)正在被这片混沌灰光的“海洋”加速同化,一旦彻底融入,他将成为这“人”字碑的一部分,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规则聚合体”。
就在这时!
第三道波动,带着一种锥心刺骨的悲伤和无助,狠狠撞了进来!
是那个小女孩!
是她在“看”到城砖“意义”飘散时,发出的无声的恐惧与悲鸣!这波动纯粹而强烈,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瞬间照亮了江墨白沉沦的意识!
“宝……儿……”
一个模糊的、几乎不成型的意念,在江墨白即将消散的感知中闪过。
这意念出现的刹那——
嗡!
他心脏位置,那个与石碑气息相连、几乎融为一体的淡淡灰色“诛”字印记,毫无征兆地……亮了一下!
极其微弱,如同灰烬中最后的火星一闪!
但就是这一闪!
一股冰冷、锐利、带着沈青崖最后烙印气息的“信息流”,如同被激活的暗河,猛地从那印记中涌出,强行灌入了江墨白沉沦的意识“海洋”!
这信息流不再是之前那种破碎的指令或分析,而是……一段被封存的、清晰的“记忆”!
记忆的画面,是沈青崖!
是他燃烧生命、冲向仓颉大阵核心、身体开始寸寸化为光尘的最后瞬间!青铜面具早已碎裂,露出那张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他的目光,穿透了狂暴的能量乱流,无比清晰地“看”着废墟中濒死的江墨白。
然后,他开口了。
不是声音,而是直接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意念,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疲惫与……深不见底的忧虑:
“墨白……”
“若你……能活到此刻……看到此念……”
“记住……”
“‘仓颉大阵’……非阁主所创……”
“它……是此界……‘文字之重’……沉积的……毒疮……”
“阁主……不过是……引动毒疮……爆发的……引信……”
“诛灭他……只是……剜去腐肉……”
“真正的病灶……是……这方天地……对‘文字’……对‘意义’本身的……过度承载……与……扭曲依赖……”
“归墟之力……吞噬‘无’之本源……如同以毒攻毒……暂时平衡……”
“然……此界根基……早已被‘无字’之毒……与……‘文字’之重……双向侵蚀……千疮百孔……”
“平衡……终将打破……”
“湮灭……或……新生……”
“钥匙……在……”
记忆的画面在这里猛地扭曲、中断!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强行掐断!
最后那句“钥匙在……”后面的信息,只剩下一片刺眼的、被干扰的雪花噪点!
沈青崖消散前那忧虑的眼神,如同烙印,深深刺入江墨白沉沦的意识!
文字之重?沉积的毒疮?
此界根基被双向侵蚀?
平衡终将打破?
湮灭……或新生?
钥匙?钥匙在……哪里?!
巨大的信息量和恐怖的真相,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江墨白那点脆弱的意识上!他感觉自己快要被撑爆了!同时,外界那弥漫的、文字湮灭的恐惧波动,小女孩无助的悲鸣波动,如同跗骨之蛆,死死缠绕着他,将他从沉沦的“海洋”中,一点点地、痛苦地……往外“撕扯”!
“呃啊——!”现实中,江墨白灰败石化的身体,在阳光下猛地剧烈痉挛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却如同砂纸摩擦般刺耳的抽气声!覆盖在他皮肤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他紧闭的眼睑之下,眼球在疯狂地转动!
仿佛在噩梦中挣扎!
而那座静静矗立的灰色“人”字碑,其表面温润的光芒,也随着江墨白身体的痉挛,极其短暂地……明灭闪烁了一下!
碑身上那个巨大的“人”字,一笔一划的深处,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如同血管般的灰光,极其微弱地……流动了一瞬!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石碑内部……苏醒了?挣扎着……想要出来?!
……
帝都,靠近城墙的断墙边。
妇人还在徒劳地安抚着怀中颤抖得越来越厉害的女儿。
小女孩死死盯着那块青灰色城砖,大眼睛里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恐惧和绝望。她小小的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
突然!
她怀里的破布兔子,那只仅剩的、用简陋针线绣出的眼睛,毫无征兆地……亮了一下!
不是反射阳光。
是从内部,透出一点极其微弱、却温暖坚定的……乳白色光芒!
与此同时。
皇陵废墟,灰色的“人”字碑内部。
那点正在挣扎、被恐怖真相和外界悲鸣撕扯的江墨白的意识,猛地“看”到了!
在沈青崖那段被干扰的记忆雪花噪点之后,在混乱的信息洪流深处——
一点微弱的、纯净的、带着陆离气息的乳白色光点,如同风中的烛火,悄然浮现!
它仿佛一直在那里,被沈青崖冰冷的“诛”字印记所掩藏、保护着,直到此刻,当江墨白的意识被“文字湮灭”的恐惧和小女孩的悲鸣触动,当沈青崖的记忆被激活,才终于显现!
光点之中,没有声音,没有画面。
只有一道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意念烙印:
“薪火……存续……”
“不……在碑……”
“在……执念……”
“在……书写……”
“在……每一个……不肯忘却的……‘人’……”
陆离!
是他魂飞魄散前,弥合天书裂缝时,悄然分离、藏入沈青崖最后刻印中的……一点最后的灵光!一点关于“希望”的指引!
“薪火……存续……”
“在……执念……”
“在……书写……”
“在……每一个……不肯忘却的……‘人’……”
江墨白那点挣扎的意识,如同被一道纯净的闪电劈中!
所有的混乱、恐惧、剧痛,在这一刻,仿佛都停滞了!
他猛地“看向”外界!
“看向”帝都断墙边,那个抱着突然发光的布偶兔子、眼中充满恐惧却依旧死死盯着城砖的小女孩!
“看向”那些在广场上因为文字湮灭而陷入巨大恐慌、却依旧本能地聚集在一起、试图寻找依靠的幸存者们!
“看向”这片满目疮痍、根基动摇、文字正在无声湮灭的……世界!
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在他即将彻底被混沌灰光同化的意识核心中,轰然成型!
不是石碑!
不是他江墨白!
也不是某个强大的力量!
真正的“钥匙”……
是……
就在这时!
断墙边,那块被小女孩死死盯着的青灰色城砖,其表面最后一点无形的“城砖”意义,如同轻烟般……彻底飘散了!
它不再是“城砖”。
只是一块……无意义的、冰冷的、即将风化崩解的……石头。
小女孩眼中的光芒,也随之……彻底熄灭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的绝望。她小小的身体停止了颤抖,软软地瘫倒在母亲怀里,如同失去了最后支撑的布偶。
“宝儿!宝儿你怎么了?!别吓娘啊!”妇人惊恐的哭喊撕心裂肺。
而皇陵废墟中。
江墨白那点挣扎的意识,在目睹小女孩眼中光芒熄灭的瞬间,发出了无声的、超越极限的咆哮!
那咆哮并非绝望!
而是……点燃一切的疯狂指令!
这指令,混合着沈青崖冰冷的真相、陆离纯净的指引、以及他自己焚尽一切的决绝,化为一道无形的、超越空间的意念惊雷,狠狠炸响在帝都上空每一个惊魂未定的幸存者灵魂深处,也炸响在石碑前他自己的躯体之内!
“写——!!!”
“用你们的血!用你们的魂!用你们不肯忘却的一切!”
“把那个字——”
“刻进这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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