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校长，情况就是这样，如果没法拿出应对办法，我这也扛不住。校企办新负责人葛建军手段不简单，要是他跟谢威联手，以后没法操作了。”

    何金雄一脸担忧地看着曲洪涛。

    作为学校领导班子成员，曲洪涛这个负责后勤的副校长存在感非常小，手中权利却不小。

    “谢威什么反应？”

    曲洪涛也清楚谢威的反应是关键。

    “不知道，只是问了几句，被我怼回去了就没有再问了……估计不会善罢甘休。”

    “一年最低4亿，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啊。”

    曲洪涛一脸苦涩。

    如果愿意，他也不想站到谢威的对立面，可问题是谢威一直都不愿意支持运-10，而122厂是三机部下属单位，每年利润大头让学校拿走，导致三机部的一些领导不满，从而才有了这事情。

    “先盯着吧，看看谢威跟学校的反应，我立即上报，领导们搞出来的，自然得由他们来解决。”

    无奈之下，曲洪涛只能按兵不动。

    谢威越是平静，就憋着越大的坏。

    目前的哈工大各种项目跟基础都因为谢威而发展起来，关键谢威的思维太过跳脱，根本就没人能准确知道谢威的布局究竟在哪里。

    就如同最开始谢威搞日化产品，却通过相关项目不声不响就把光刻胶等关键产品给弄了出来了；搞火箭炮吧，结果把核心机所需的高温合金等偷偷摸摸地搞出来了。

    目前整个学校几乎所有的技术跟项目都关联到了一起。

    122厂的行为，可以说开了一个非常不好的开头，一旦学校拿不出应对方案，校企办跟其他国营单位的合作都将会出现如此问题。

    没有单位愿意把最大的利润分给别人，尤其谢威的合作方案是要掌握销售渠道，从源头跟终端直接拿捏合作方，掌握着合作项目的生命。

    哪怕提供了技术、开发了市场也不行。

    “曲校长，张副校长跟刘书记来了。”

    正在何金雄汇报完准备离开时，曲洪涛秘书敲门走了进来。

    还没等曲洪涛开口，脸色阴沉的刘德宝已经大步迈进了去副校长的办公室。

    见到何金雄也在，一点都不意外。

    “老曲，学校待你不薄，这事情咱们还是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后果谁都承受不起。”

    看着脸色不好看的两人，曲洪涛正要开口辩解。

    “包括三机部也承受不起这后果。你们这事情干得不地道，学校往战机、核心机等项目上投入了多少，调集了多少力量，甚至让上面不乐意的挖人，基本上也是这两个项目……”

    张鸣秋直接用话堵住了曲洪涛的辩解。

    “刘书记、张校长，这事情……”

    “没你的事！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见到两人来势汹汹，何金雄刚开口，就被刘德宝毫不客气地打断了。

    听到这话，何金雄眼角接连跳动，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却根本没法反驳。

    学校高层领导谈话，他连中层干部都算不上，哪里有什么说话的资格？

    “刘书记，这事情不能怪我们……”

    “哦？”

    刘德宝眉头一挑，“不能怪你们？怪学校还是怪谢威？怪谢威给了挣钱的机会？怪学校拿走了太多利润投入到技术研发上？”

    刘德宝带着嘲讽的质问，让曲洪涛满脸尴尬。

    “学校对不起你？”

    张鸣秋怒视着曲洪涛，“无论是按资历还是能力，作为后勤主任的你并不足以担任副校长职务……把后勤交给你，你就是如此回报学校的？”

    一边说，一边往曲洪涛走去，一根手指指着曲洪涛，愤怒越来越甚，到最后已经是咬牙切齿了，“谁让你端着学校的饭碗却砸学校的锅？”

    “……”

    曲洪涛没想到，平时温文尔雅的张鸣秋会比刘德宝还更愤怒。

    “张校长，我……我也没办法……一年4亿，可以支持很多项目了……”

    他也清楚这事情既然被揭开了，不解决肯定不行，“谢威一直不支持运-10，目前三机部也没有足够的经费。这笔钱用来支持运-10的研制……”

    为了不扩大事情的影响范围，他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了——他为了支持运-10，所以跟122那边合作，把本应该由文轩独家代理的宏光面包车卖出去了。

    “啪~”

    突如其来的清脆巴掌声响起，让所有人都懵了，特别是曲洪涛跟何金雄两人。

    张鸣秋动手了！

    别说他们，就连刘德宝也是愣了一下，瞬间想起当初哈城邮电局局长金效廉想要从鬼子那边引进程控交换机而拒绝使用学校研发的程控交换机，直接就在酒桌上用酒瓶子把金效廉脑袋给开了瓢。

    不由苦笑起来。

    “嘭~”

    “啊~”

    一巴掌把曲洪涛打蒙后，张鸣秋并没有停手，反而又是一拳砸在曲洪涛肚子上，“特么的！学校好不容易有了如此好的发展机会……国际上的巨头见不得你我们发展，外部压力大，你们倒好，不管学校发展不发展……”

    一边骂，一边拳打脚踢。

    饶是天气寒冷穿得比较厚，校部楼有暖气，进门都脱了厚重的外套，砸在肚子上的第一拳的剧烈疼痛让曲洪涛瞬间弯腰。

    却又被张鸣秋一脚踹到腿上，瞬间倒在地上。

    在张鸣秋拳打脚踢下，只能蜷缩着身子，抱着头惨叫。

    “老张，冷静……”

    刘德宝在曲洪涛倒下后才反应过来，急忙去拉张鸣秋。

    原本准备冲上去阻止的何金雄见刘德宝拉住了张鸣秋的胳膊，想着自己确实不好去拉，也就停下了动作。

    “……”

    这一停，瞬间瞪大了眼睛：口中喊张鸣秋冷静的刘德宝不是在拉张鸣秋么？怎么他的脚在不停地往地上不断哀嚎的曲洪涛身上踹？

    特么的！

    刘德宝太阴了。

    何金雄此刻顾不得自己会不会挨揍，赶紧冲上去，拦着两人。

    “嘭~嘭~”

    结果，挨了张鸣秋两拳，还被刘德宝踹了两脚！

    “刘书记、张校长，咱们有事好好说，别动手。这事情传出去对学校声誉不好……”

    好不容易才把两人拉开。

    他知道自己身份低，可要是不阻拦，传出去这事情就彻底闹大了。

    “你们干那破事的时候不顾学校死活，现在倒是在意学校声誉了？”

    张鸣秋甩了甩手，喘着粗气，咬牙说道。

    “……”

    鼻青脸肿的曲洪涛此刻欲哭无泪，懊恼不已——怎么就把张鸣秋这混蛋会动手的事情给忘记了？

    这顿打，算是白挨了。

    可问题同样也得解决。

    “这事情，我真的没办法，运-10投入太多，一旦就这样下马，国家这些年投入就打了水漂。七十年代开始麦道方面一直在游说，希望能跟国内合作生产麦道飞机，上面已经开始动摇……没有国家的财政支持，运-10的试飞无法继续下去……”

    曲洪涛忍着浑身的疼痛，满脸落寞地解释起情况。

    他个人真的没有收任何好处。

    “包括李校长都一直在找机会说服谢威，你们这样一搞，以后校企办还怎么跟其他单位合作？学校的项目经费怎么办？”

    张鸣秋咬牙问道。

    “……”

    曲洪涛叹了口气，低着头不回答。

    “你自己去找谢威吧。他已经要求车辆工程系暂停跟122厂的合作，同时要求学校联系其他汽车厂合作……”

    “这不行啊！”

    曲洪涛顿时急了。

    他很清楚谢威这样干了的后果是什么。

    “现在知道不行了？早干什么去了？这事情肯定得有人负责的。122厂的行为，已经触及了学校的底线……”

    张鸣秋即使揍了曲洪涛一顿，依然觉得不解气。

    “这次事情解决不好，以后校企办也就别指望跟其他单位合作了。真不知道你是不是猪脑袋！”

    刘德宝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两人就这样把曲洪涛锤了一顿，随后离开了。

    除了拉架，何金雄在后来连话都不敢说，一直到两人走了，他才担忧地看着张鸣秋：“张校长……”

    “我先去找谢威。”

    “您这……”

    “这样效果更好，这事情就到我们这里为止，要是扯上三机部更麻烦。”

    曲洪涛警告着何金雄。

    “……”

    何金雄木然。

    他很难理解，谢威目前还只是一个学生，即使担任着校企办副主任跟学校产学研办公室主任的职务，也没有必要太过在意他的建议吧？

    都是国家的干部，上级领导的命令，还能不听了？

    虽然学校隶属于七机部没错，七机部跟三机部都是国家的单位呢。

    “哟，曲校长，您这是走路摔倒了？这么不小心呐！”

    见到鼻青脸肿的曲洪涛上门，谢威瞬间明白他的来意了，没有了之前的好态度，张口就是嘲讽。

    “谢威啊，我之前考虑不周全，来向你道歉了……”

    “道歉？道什么歉？”

    谢威装出一脸的愕然，“您是副校长，我是学生啊！那啥，曲校长，我这还得去计算机那边一趟，回头有空再聊啊……”

    说完，也不管曲洪涛什么反应，径直向着外面走去。

    “谢威，你等等……”

    曲洪涛急忙追了过去，伸手想要拉谢威，却被突然出现在他前面的魏勇给挡着了，“曲副校长，谢威有事情忙，还是等他空了再说吧……”

    “？？？”

    这人是哪里来的？

    曲洪涛一脸懵逼地看着拦着自己的魏勇。

    麻烦了！

    谢威根本就不愿意谈。

    对于曲洪涛主动找自己，谢威很清楚122厂的事情曲洪涛想要就在他这里打住，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千防万防，谁都没想到内部出现了问题。

    一旦122厂直接毁约把生产出来的车辆自己卖出去的事情解决不好，以后校企办跟其他国营单位合作，市场情况不好的成本由校企办承担；市场销量好的人家直接撇开校企办自己玩儿。

    还搞个球！

    “什么？你确定？”

    看着眼前的李瑞，龙耀华惊得直接站了起来，“122厂难道不知道这么干的后果？”

    “不清楚，要不是谢威感觉到不对，这次回去专门去了122厂的总装车间发现产量跟销售数量差距太大，学校也会蒙在鼓里。”

    李瑞叹了口气。

    “学校有领导参与了？”

    龙耀华瞬间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要是这样，事情我们还真不好介入……”

    “目前是七机部还不知道，而三机部有人参与，如果我们不介入，双方可能会产生矛盾……更恶劣的影响是看到利益后谁都可以撕毁合同。”

    “谢威打算怎么处理？”

    “除了让学校暂停跟122厂的合作，另外寻找合作的汽车厂，目前哈工大涉及到的十号工程以及相关配套项目暂停经费拨付……”

    “吸~”

    听到这话，龙耀华也倒吸了一口凉气，“谢威这小子太狠了！”

    釜底抽薪！

    战机项目本就属于三机部的业务范畴，当初谢威要搞先进战机时，七机部的领导们非常不高兴，最终还是因为学校自筹经费，才没有干涉。

    “可这样的话，会让部队方面不少同志不满啊！尤其是空军……谢威是被气糊涂了？”

    “没有。原本十号工程的启动，是准备跟巴基斯坦方面合作开发超-7，用超-7项目验证十号工程的一些技术……现在上面对哈工大挖人下达了禁令，学校开始进行战略收缩。2000门程控交换机即将上市，国外已经好几家在建设或准备建设合资工厂；学校投入巨资研发的微型计算机也即将上市。由PL-4作为基础开发的新一代防空导弹系统也到了样品试制阶段……一切都需要钱，在没有大的进项前，学校对项目进行调整也是应该的……”

    李瑞平静地回答。

    他同样憋着一股气：处处都在为国家利益考虑，可相关人员干的这事情实在是让人太闹心了。

    “这小子果然考虑好了一切……”

    龙耀华神色复杂地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夸奖谢威还是话有所指，“那就先等等吧。如果三机部不给出好的解决方案，空军方面的同志会找他们的。”

    七机部。

    “哈工大削减十号工程经费？”

    得到消息的郑部长没有高兴，反而不解，“这是目前学校投入最多、也是最大的项目，怎么突然就削减经费了？”

    不管是哪个工业机械部，大家争经费的时候自然是互不相让，可在涉及到国家利益的时候，都是保持统一战线的。

    “谢威不是不顾大局的人啊！”

    郑部长皱起了眉头。

    张鸣秋跟刘德宝两人可不是李瑞那种想到什么不顾后果去做的人。

    要不然部里也不会同意由两人接手学校的管理。

    哈工大可以说是目前七机部下属单位中发展最好的了。

    “是这样……”

    秘书当即就把情况向郑部长汇报。

    “嘭~”

    巴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哈工大帮着三机部排忧解难，他们却搞背刺？三机部的事情咱们干涉不了，自己部里的问题得解决掉！先把曲洪涛跟相关人员停职！作为干部，做事情不考虑后果，这样搞，以后其他跟校企办合作的单位还有什么顾忌？”

    郑部长听完，气不打一处来。

    他的愤怒来源不在于曲洪涛为了三机部的项目争取经费，而是采用的这种背刺方式产生的严重后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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