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当和尚？”

    听两人说完，太太眉头紧锁，满脸那种事情绝对不行的口吻。

    “不是那个意思。”

    今村夏子指了指弘平和尚的纸页。

    从始至今，龙川彻跟弘平一直是理念之争。

    一者认为艺术应该高而上，一者认为文学利器应该为人服务。

    “他的意思是龙川彻早晚也会有一天跟他一样使用阶级文学进行思想教化，批判政府。”

    今村夏子笑了笑，摸了摸龙象两个字。

    “到时候就要龙川彻回教王寺跟他修行佛法三年。”

    文学之争的输赢定在是否“放下屠刀”这里。

    太太一急眼。

    “那还不是去当和尚！”

    弘平是老和尚，龙川彻跑去修行佛法就是小和尚。

    太太看着龙川彻那头乌黑的头发说什么也不肯。

    “什么乱七八糟的。”

    龙川彻脸一黑，写不写阶级文学作品他说的算，而且就算写了他也不会听弘平的。

    “走吧走吧。”

    龙川彻催促几人离开，当务之急是写完两本小说然后去作家协会述职。

    作家协会的影响力巨大，而且有权组织聚会开办文学活动。

    可以说日本文坛的大半个风向都在作家协会手上，龙川彻有些好奇以前跟自己作对的人看到自己是什么嘴脸。

    从教王寺出来，天边的小雨已经停了。

    龙川彻一个人在前面走，几个女人吊在后面。

    快要到达鸭川边上的武田家庭院的时候。

    “龙川彻。”

    身后有人突然开口。

    “干嘛？”

    龙川彻看了眼，是武田茜。

    女孩捏着出门时候的雨伞，脸色平静的看着自己。

    “我有话想跟你说。”

    “有话想跟我说？”

    龙川彻蹙了蹙眉毛，并没有什么兴趣。

    结果太太在女孩身后做出哀求的神色。

    “啧，知道了。”

    女孩快到家的时候开口，明显是不想其他人跟着。

    龙川彻四下望了望，指了指一个茶房的位置。

    茶房是京都风格的小甜品屋，龙川彻跟武田茜走进去的里面只有几个店员在忙碌。

    “名代豆饼是新出的哦，田舍大福的话已经卖光了。”

    店员热情的向两人打了个招呼，穿着普通的素衣和服，袖上系着绑带。

    很有京都风格。

    “吃什么？”

    武田茜掏出随身钱包，看起来是想请客。

    “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龙川彻并不想跟对方有过多牵扯，要不是太太他现在已经回家写书了。

    《金阁》只要补上最后一卷就好了，但是《古都》可是还有四万字的长文。

    话说作家协会的办公地点好像离岚山不远，到时候要不先去找女朋友？

    龙川彻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发现武田茜合上钱包，正皱着眉头看着他。

    “就是一杯茶的功夫，你连这都不愿意么？”

    不满中夹杂着哀怨，龙川彻明显看到周围人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在吵架么？’‘会不会是情侣？’

    周围投递过来这种视线，龙川彻嘴角抽了抽。

    “名代豆饼吧。”

    这间甜品小屋叫出町双叶，是京都这边很有名的和菓子甜品铺。

    田舍大福是这里的招牌，但是正如人生中不是所有好东西都会等着你，两人刚刚进来店员就说大福没有了。

    “两份名代豆饼，两杯抹茶。”

    武田茜点了两人份的茶品饮料，在临近街边的位置上坐下的时候龙川彻突然不急着回去了。

    鸭川上空突然淅淅沥沥的开始下雨。

    炙热的夏天好像变成了黏糊糊的雨季，龙川彻靠着沙发又把《古都》掏了出来。

    “有什么事就说吧。”

    茶房里十分安静，有时候甚至只能听到雨水落到房檐的声音。

    在头顶敲击出清脆的音符，然后在美丽的河流中汇聚。

    “我想知道。”

    武田茜捧着鲜绿色的茶汤，往对面看了一眼。

    男生在临近街角的位置，窗外是和风细雨。

    他的目光被手上的文字吸引，时光都好像慢了下来。

    “我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跟我母亲一起的。”

    女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时光不是慢了，反而像是停滞。

    龙川彻的手停在“松阴樱影，摇曳流荡”这句话上。

    河水倒映着鲜花的影子，在泛起涟漪的河水中向着远处游荡。

    这句话龙川彻觉得形容此时的鸭川再好不过，他停下笔看着武田茜。

    “问这个干嘛？”

    当着女儿谈母亲，即使龙川彻也觉得怪怪的。

    “你说就行了。”

    武田茜捧着茶杯，低下脑袋。

    龙川彻很少看见她这样。

    有些颓废有些失落，像是一条被雨水淋湿的小狗。

    “什么时候。”

    龙川彻想了想，直说。

    “大概是半年前吧。”

    两人在一起稀里糊涂，但是现在又格外融洽。

    龙川彻可以为对方做很多事情，包括他讨厌武田茜，但是也能因为太太平静跟对方生活在一个屋檐底下。

    龙川彻不会放弃太太，太太不会放弃武田茜。

    三人现在就是这么错综复杂的关系。

    “这么久了啊。”

    武田茜垂着眼眸，看起来有种让人悲伤的无奈感。

    “你到底想说什么？”

    龙川彻不太喜欢这种压抑的情绪，即使对方是武田茜。

    少女的哀伤好像乌压压的梅雨，从他们两人身边经过的客人都会下意识多看两眼。

    像是衰败的花朵，也如同别人空落落的心情。

    “先说好，我跟你母亲在一起是我的原因，她一开始不接受，但是你知道的，我这人比较不要脸。”

    龙川彻下意识的维护太太，他不知道武田茜知道自己母亲很早之前就跟自己在一起会做什么。

    男生看着对方。

    毕竟她不久前说她喜欢自己。

    喜欢自己给她做的烟花，喜欢那一十三个夏日祭。

    “你还挺有担当。”

    武田茜看着龙川彻笑了笑，想了想说：

    “我们和平相处吧。”

    “什么？”

    龙川有些没有听清。

    “和平相处。”武田茜拿起茶盏喝了一口。

    “我以后不会再做让你讨厌的事情，以后这个家里我们和平相处。”

    下雨的古都，奔流的鸭川。

    女孩说他们未来的日子还有很长很长。

    她有些厌倦这种故意作对从而引人注意的行为了。

    用一份乖巧妥帖，换一份家内安稳。

    看着女孩伸过来的手。

    转性了？

    龙川彻心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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