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港的夜晚，静悄悄……”

    “海浪在岸边，轻轻地摇……”

    “年轻的水兵，头枕着波涛……”

    “睡梦中露出，甜美的微笑……”

    沈乐躺在甲板前方的摇椅上，闭着眼睛一晃一晃，轻轻地哼着歌。身边，李星堂弹剑击节，罗裙们联袂起舞，只有青灯在旁边嘀嘀咕咕：

    【唱错了……是‘海浪把战舰，轻轻地摇’，不是‘在岸边’……】

    “我从小唱的就是‘在岸边’！”沈乐恼羞成怒地跳起来：

    “我唱惯了不行啊！！！”

    行，行，当然行。但是这样一闹，之前慵懒闲适的气氛，就全完了。

    沈乐唉声叹气，从摇椅上挪到人体工学椅上，端正做好，左手拿起手机，划动屏幕确认了一下文字，右手拿起一叠铝箔：

    “云鲲伪装实验，四号方案第一次，开始！”

    他左手掐诀，右手把铝箔往天上一抛。法术波动展开，铝箔分解成一片银灰色的云，笼罩在船体外表。

    船舷，甲板，外观瞬间就由深沉温暖的木色，变成了明亮的金属色泽。沈乐满意地从头到尾走了一圈，拿起手机：

    “喂？——怎么样？”

    “很不错！”远远吊在后面的侦察船上，测量者竖起大拇指，通过视频给沈乐点赞：

    “雷达反射波已经模拟得很像了！基本上能糊弄过关！就是声呐还瞒不住……”

    “啊你等等啊！——青灯！青灯！把录音机开起来！”

    【知道了！】

    青灯在沈乐识海中朗声回答。下一刻，一个隆隆的响声从海底传来，震得整个船体都有点发颤：

    那是事先录好的，渔船柴油机工作的噪音，工作人员甚至根据云鲲的大小，精心挑选了几种合适的柴油机型号，方便他们根据情况伪装……

    云鲲很高兴地配合伪装实验，一点也不嫌吵。他早就想这样做了！早就想在海面上，自由自在，到处飘荡，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了！

    奈何之前一直都不行……刚下水的时候还可以，很快，随着它露面越来越多，被注意到的场合越来越多，它就得一直躲在水下……

    变形，缩小，随水漂流，是需要额外能量的！不是它最自然、最省力的状态！

    而且，它想暖洋洋地飘在水上晒太阳，把甲板，把船舷，把每一片船帆都晒干，让朋友们一起在甲板上晒太阳，玩耍，开开心心钓鱼。

    也让专家们在甲板上走来走去，能晒到自然光，吹到舒服的海风，而不是长期压抑在水底，只能看见苍蓝的水幕……

    之前它做不到，哪怕有朋友们帮忙，也做不到。但是现在，沈乐抽出时间，开始为他开发专属伪装了！

    “声呐辨识通过……好吧，还是有点儿不太正常，但是基本上，有心骗无心能够骗过。”侦察船继续向沈乐传递评价：

    “下一个项目，卫星信号欺骗！”

    “来了！”

    沈乐抬手打了个响指。一片红光悄然掠过船体表面，在事先画好圈子的、应该是船体发动机和设备的位置，快速提升热量。

    纸人们举起红外测量仪，左右旋转，青灯坐镇中心，不断分析数值：

    【发动机温度继续提高！再提高一点！再提高一点！好！】

    “信号欺骗成功！”侦察船也给出了好消息：

    “合成孔径雷达，和红外成像技术，探测到的热信号，符合同类普通渔船的热信号特征！”

    【耶！！！】

    小家伙们欢呼庆祝。至于船体外表的视觉欺骗，沈乐甚至不需要动用各种障眼法，他只用喊一声：

    “兰妆！”

    【来了！】

    一片轻盈的光影，从船舱深处喷发而出，笼罩住整条船体。整艘木船，在侦察船上高倍望远镜的观察中，瞬间就改换了形状：

    船帆消失、桅杆消失、艏楼消失、各种木船特有的部件全部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渔船上凸起的驾驶舱、轮机舱轮廓，是船头高高矗立的液压吊机，是船舷两侧用来撒网、拖网的绞机，是厚重的绞缆机……

    甚至，还有海员在船上奔跑来去，拉起渔网，拖上渔船，忙忙碌碌地整理鱼获，分门别类，放进各种不同的货舱……

    这些，都是特事部门弄来的渔船实拍图像，传给兰妆，让兰妆储存下来当成资料。

    不用太长，十几个小时，基本上可以应对白天黑夜，晴天阴雨等各种情况——谁会没事儿盯几个小时啊……

    至于兰妆24小时撑着光影屏障什么的……兰妆表示，没关系，反正又不烧它的灵气，船上所有的灵气，都是云鲲用反应堆转换的！

    “不管看几遍都很神奇啊。”

    “是的，完全看不出破绽——这是全息投影？我们国家的技术，什么时候进步到这种程度了？”

    侦察船上，官兵们伸着脖子，或者举着望远镜，或者趴在高倍望远镜前啧啧赞叹：

    “接下来能够通过测试，云鲲就能舒舒服服到处跑，不用老是躲着了……等等！那是什么！”

    船上一片大乱。光影消失，船上的纸人们仓皇奔来奔去，很快就被全部收起来，船头铁甲按剑而起——

    在原本应该是发动机的部位，一缕黑烟袅袅升起，只是几个呼吸，就变成了炽热的火焰，快速席卷全船！

    “着火了！”

    “沈乐！着火了！！！”

    隔着几公里的海面，侦察船上看得都异常揪心——那火焰燃烧的速度和规模太过异样，完全不像是普通失火，甚至——甚至有点像是爆燃！

    发生了什么？

    法术失手？

    还是有人攻击云鲲？

    沈乐也在上面，他怎么样？还安全吗？

    云鲲可是不能出事的——要知道，现在云鲲的能源核心，是一座微型核反应堆！

    “啊，我知道了，没事。”对面传来的声音，稳稳当当，甚至还有点笑意。

    须臾，漫天火焰一收，整艘船上，半点火焰不见，只是船舷表面有点焦黑。

    沈乐一只手抓着枚火球，另一只手拿着手机，转过摄像头，让侦察船上的人看：

    “刚才铝箔分得太散了，可能变成铝粉，加热以后爆燃了……

    下次要改个思路，比如直接提炼庚金本质，加以扩张，不能直接把铝箔给扯开……”

    谢谢，我们不想听这个！

    我们也听不懂！

    还有，你赶紧把那团火球灭掉啊！看着太可怕了！！！

    沈乐笑嘻嘻地抬手一扬。火球划过一条长长的弧线，远远入海，激起一个巨大的水柱。

    沈乐再伸手一招，水柱化作雾气，纷纷扬扬，落在船头上。

    木制船身掠过一道青绿光华，很快，焦黑褪去，化为新枝，新枝再化为老干，几个眨眼的工夫，就再次变成了深褐色的坚实木板。

    “放心放心，我能用法术修复，云鲲自己也能长好的。咱们再来一遍！准备！”

    “准备好了！开始！”

    铝箔再次飘然飞起，冲上天空……

    这一次，所有流程顺顺利利，一次完成。沈乐撑起了应对雷达波的金行屏障，和应对红外遥感的热能欺骗；

    兰妆撑起了应对目视的光影屏障；

    至于其他的小家伙们，忙忙碌碌，各司其职，有的播放柴油发动机轰鸣声，有的在船尾扔下废油，还有的，启动船尾的分水符，伪造航迹。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

    “切换自动识别系统！切换！我们用的是一号马甲！别切错了！”

    是的，由特事局和海军系统联合提出需求，官方直接注册的AIS信号，保证百分百真实，在海事部门的系统里能够查到……

    伪造？

    什么伪造？

    谁伪造了，咱们这个是真的！舷号，外观，无线电通讯号码，北斗终端号码，全是真的，新鲜热辣，刚从海事部门领出来的！

    沈乐一边帮忙测试各种伪装方案，一边尝试把这些法术整合起来，最好能做到一键集成，即插即用。

    过去他还做不到，然而这一次晋升以后，他能更加自如地操纵金木水火土，操纵天风和海雾，操纵闪电与光影。

    海军和特事局本来为云鲲的伪装操碎了心，提出了许多种伪装方案：

    包括但不限于在木质船体内部预埋轻质记忆合金骨架，表面覆盖雷达波反射网格，一键启动时自动展开，模拟金属船体雷达反射信号；

    加装充气式外壳蒙皮，预印现代化渔船外观，内嵌热敏材料，充气展开覆盖原船体，发热模拟渔船引擎红外特征；

    部署微型相控阵雷达，主动发射真实渔船雷达特征信号；

    在船上加装AI，指挥云鲲按渔船作业模式航行，比如弄出之字形轨迹、低速拖网状态……

    全都被云鲲否了！

    它能接受的，只有法术伪装，和船舱内部的少量设备！

    所以就苦了沈乐。他拿着只是按照特事局给出的伪装方案，一项一项测试，努力调整到所需要的效果。

    调整完以后，沈乐还要努力冥想，把这些法术总结出来，尝试写成符篆。

    这个工作难度实在有点高，尤其是沈乐又不是科班出身，不知道该怎么转译。

    他只能努力进入半冥想的状态，然后一边施法，一边观察这次法术释放，倒映在自己心湖上的影子——

    把这些影子摹写下来，画在符纸上。一开始歪歪扭扭，手跟不上脑子，画了十几二十次以后，才勉强感觉像样。

    再用精神力激发符篆，等待对面的测试结果：

    “效果不佳！”

    “效果仍然不佳！雷达反射波模拟失败！”

    “红外信号模拟失败……”

    沈乐满头大汗。幸好这段路风平浪静，他的精神力极限展开，也没能感受到天地屏障的破损，由得他慢慢悠悠，努力折腾符篆。

    而最惨的是，没人帮他：

    罗裙们还算一贯善解人意，在他身边晃来晃去，倒水，打扇，撑伞。其他的小家伙们，已经全部闹腾了起来：

    【钓鱼！钓鱼！】郑墨吭哧吭哧地指挥几个木工工具，锯木头，刨木头，现刨鱼竿。

    小伶在它身边转来转去：

    【不用刨啊！有鱼钩就行！你看，我直接甩钩了！】

    【船上有鱼竿啊！】刷啦刷啦，一个个纸人捧着鱼竿，快步出来，展示在大家面前。

    三米长的，五米长的，七米长的；碳素杆，玻璃钢竿，传统竹竿；不同的铅坠，不同的渔轮，不同的饵料，琳琅满目，摆了整整两大箱子。

    很显然，在云鲲上干活的工作人员，空闲时分，也经常甩两杆玩玩，船上准备充足……

    【有鱼竿能甩得更远些！】郑墨继续指挥刨子们干活：

    【再说了，我做出来的刨子，我更加得心应手，不用外面买的杆子！】

    画卷和罗盘置之不理。红嫁衣，几袭罗裙，几个泥人，还有李星堂，各自选择心仪的杆子，在船舷边上摆开阵势。

    有的笑，有的叫，有的嘀嘀咕咕抱怨，有的沉默不语。还有的在发号施令，有的不停取笑：

    【声呐打开！找鱼！我要钓蓝鳍金枪鱼！】

    【红姐姐好笨啊——这样都拉不上鱼来——】

    【作弊！镇岳作弊呀！我们是钓鱼，不是刺鱼！】

    【李星堂你怎么也动手了！你那飞剑往水里一搅，还有鱼敢过来啦？】

    【青灯！电鱼是犯法的！！！】

    只有沈乐被吵得头晕脑胀。好容易进入冥想状态，成功画出一张符，刚刚燃起，那边就来电话：

    “这次不错，雷达反射波伪装得很好……咦！咦咦咦！”

    “怎么了？”

    “怎么还有闪电跑出来？刚刚调好的雷达波，这一道闪电，干干净净！”

    沈乐：“……”

    “青灯，别电鱼了！”沈乐回头就喊：

    “这船上里外里就我一个人，你们弄这么多鱼，让我吃到猴年马月去啊！”

    “没事！我吃！”

    哗啦一声，浪涛卷起，一个巨大的，青面獠牙的鲨鱼脑袋在船边晃了几晃：

    “诸位到哪里去？一直看诸位在练习变化之术，想来也是修行中人，前面的海市，诸位想去参观一下吗？”

    沈乐：？？？

    糟了，云鲲的伪装术，还要加一个标准，得骗过修行者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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