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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2章 东西太平道


汉鸿嘉四年,

    何博从高原润出来,沿着长江那多滋水润的道路,一路下滑到川蜀之地。

    然后,

    他就在这里遇见了周坚。

    “你怎么落草为寇,做了山匪了?”

    何博看到沧桑了许多的老朋友,十分惊讶的询问他。

    头发衣服都很杂乱的周坚就哭着跟他说起了自己这些年的遭遇——

    当与何博分离之后,周坚在家中待了几年,侍奉起了年老的父母,并且使用起了自己通过肉体交易,从而学得的医术,为身边的乡亲们进行诊治。

    他的名声很快传扬了出去,成为了十里八乡的名医。

    再也没有人会因为他的天生六指,而恐惧周坚,对他进行辱骂和诽谤。

    于是在两年前,

    放下了对后代忧虑的周坚父母,于安睡中去世。

    周坚安葬了他们,并在家中守孝了一年,随即再次背上行囊,离开家乡,做起了人肉生意。

    因为在跟死人活人分别打了几年交道后,周坚觉得自己的医术还不够精进,仍需要继续学习。

    可惜,

    没有何博陪伴,独走他乡的周坚运气实在不好。

    他才出去故土没多久,便迎来了一件又一件的意外和波折。

    先是行至淮阳郡,遇到了同样逃亡而来的,曾追随申屠圣起义,因此受到朝廷通缉的人。

    他们身体疲惫,有些各种伤口,便裹挟了周坚这位善于治疗外伤的医者,要求他助自己修行。

    周坚无奈,只能接受。

    因为这样的经历,

    再加上周坚原本的“累累罪行”,使得他受到的通缉更加严厉。

    而这次,

    也没有孔光这样的贵人伸出援手,帮他遮掩一二了。

    周坚只能将自己从容的游历,转为了惊恐急切的逃亡。

    他从长江沿岸的故乡,来到大河南岸的土地,随后又被那从人心中溢出来的洪流,冲击到了长江中上游的川蜀之地。

    这里相对封闭,

    朝廷在这边的管制力度,自然也不如中原那般严格。

    周坚想着,

    自己来到这里,总归能够松口气,享受下平静的生活了。

    怀抱着如此美好的期待,

    他又捞起袖子,带上工具,神神秘秘的走进那少有人去的山林之中,企图跟川蜀百姓,进行深入而友好的交流。

    然后,

    周坚又被人给裹挟了。

    “谁知道这里也有人造反啊!”

    跟着相逢的友人坐在清扫了一番的大石头上,周坚仰头望天,发出了一声满是无奈的叹息。

    去年十一月的时候,

    有广汉人郑躬率领六十来人,发动了一场起义。

    他们攻打官府,释放狱囚,抢夺武库兵器,然后跑到山里,效仿汉太祖刘邦当年占据芒砀山的事迹,安营扎寨,发展势力。

    郑躬随后自号为“山君”,并再次带人攻占了周边四个县的土地。

    汉廷自然震怒:

    “怎么到处都是反贼!”

    那位才获得两位绝世美人,沉浸在姐妹俩的温柔乡中无法自拔的皇帝,都难得登上朝堂,拍打着桌案说道:

    “速速给朕平叛!”

    于是,

    川蜀这边领受中枢命令,征发了两个郡的郡兵,共计三万人,对着郑山君挥出了重拳。

    郑躬没有抵抗的能力,

    实际上,

    一群受不了压迫,从而匹夫一怒,揭竿而起,却因为过于弱小,躲避到山林中的人,哪里能谈得上拥有“力量”呢?

    当年秦末乱局,之所以能出现一呼百应的局面,

    除却民心向背之外,

    还在于各地有着许多隐藏着的,等待着时机复国的六国遗贵。

    而眼下,

    即便仍旧有人在地方上横行无阻,无视朝廷的法度和命令;

    即便仍旧有人在地方上圈占土地,将一地之基业,视为自己的私产业;

    即便仍旧有人勾结官府,谋取利益,上蒙下欺……

    可他们又怎么会背叛大汉呢?

    因为他们的富贵,都是源于大汉这个强大的国家啊!

    有了强大的国,

    才能有富贵的人!

    这个道理,

    像郑躬这样的微末小民,是不会明白的,也不需要明白的。

    他们只需要为汉家的强大,付出自己的一切就好。

    不要抱怨,

    不要抵制,

    不要反抗。

    不能因为小民们的些许痛苦,而让这美好如画的江山,失去了它艳丽的色彩。

    是以,

    在这浓墨重彩的盛世之下,

    郑躬这样的人,只配用鲜血来为画卷涂抹颜色。

    在意识到自己终究难以成功,并且马上要迎来失败后,

    席卷多县,纵横一年的郑山君垂头丧气的,对着自己的兄弟们宣布了“解体”。

    “各奔东西去吧!”

    “天底下还有什么东西,比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

    周坚因此能够脱身。

    但他没有来得及该换打扮,只急匆匆的沿着山林小道,绕开朝廷围攻郑躬所在山寨的队伍,来到此地与何博相聚。

    “你说,为什么总有人反叛呢?”

    两只手抓着何博提供的吃食,又累又饿的周坚嘴巴里塞得满满当当,还不忘将心里的疑惑,从那食物的缝隙中挤出来。

    何博只是笑着问他,“你都走了这么多地方了,难道自己不知道原因吗?”

    周坚听了,艰难的咽下去食物,捶打着胸口哽了两下,随后沉默,转而叹气。

    他又问起了另一个问题,“天下怎么变得这么快?”

    “我以前同你出游的时候,还没有太大的感觉,现在自己走了一遭,倒是见得多了。”

    何博告诉他,“你是学医的,扁鹊见蔡桓公的故事,难道没有听说过吗?”

    “蔡桓公是在快死的时候,才得了病症的吗?”

    “扁鹊告诉他,‘君有疾在腠理’时,蔡桓公又是如何应对的呢?”

    天底下有太多人,太多事,

    都是慢慢的累积起矛盾和问题,

    然后在其突破了承负的极限时,轰然崩溃的。

    而在一切暴露之前,

    谁又会觉得有问题,需要去进行治理呢?

    而当有智者指出这一点,

    当事人能不能听进去,也是一大问题啊!

    周坚便说,“是这样的道理。”

    “只是可怜了无辜的百姓。”

    “我出身衣食无忧之家,尚且落魄到眼下的地步,何况那些本就贫苦的人呢?”

    “我受了这样的苦难,听到了许多人的哀嚎,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有为他们做些什么的想法,但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最初被郑躬这些家伙裹挟上山,从良民变成反贼时,

    周坚是极为愤怒的。

    要知道,在当今之世,户籍都有等级分类的!

    他好说歹说,也是个有户口的正经人士,

    如果因此变成了没有户籍的贱人流民,那岂不是有负祖宗?

    但郑躬没有拉着大家一起死,反而散了寨子里的钱财,只自己留下,令人自谋生路,却让周坚有了额外的情绪。

    “他称不上完全的好人,也称不上完全的坏人……如果在太平昌盛的时候,他应该不会造反吧?”

    何博撇嘴说道,“要真是个心怀叛逆的人,可不会带着六十来人,做冲击官府的事。”

    随后他又对沉思的周坚说,“你若有助人之心,可以去鹤鸣山那边。”

    “那里有名为太平道的人正在传教,你可以去找他们解除一些疑惑。”

    周坚听从他的建议。

    从何博这借了点钱,换上一身打扮,做出一些伪装后,便再次启程,要从广汉去往蜀郡。

    何博送了他一段路,等到周坚上了鹤鸣山,同太平道人们相遇后,便再次跳到江水里,肆意的流淌起来。

    ……

    而与此同时,

    扎根于秦国的太平道,也正履行着自己“救治天下,以鸣不平”的职责。

    他们来到了秦国的陇南郡——

    这里位于陇山之南,西临地中海,北望陇西郡所在的高原。

    域外的蛮夷们,曾称之为“腓尼基”,或者“叙利亚”。

    当然,

    在老秦人来到这里,并带来征服和统一后,这片土地便成为了诸夏的陇南。

    而在秦人的治理之下,

    这片冬暖夏干,利于农耕的土地,也曾因为那发达的海贸,和连通犁軒的地利,有过一段辉煌安宁的时期。

    但这一切,都随着战乱而去了。

    先是那首逆的皇子率军劫掠了这里,

    随后又经历了地震,

    再之后,又有乘船而来的罗马人侵犯,

    当地的藩镇更是时不时就要下来收取赋税,哪怕明知道百姓已经被吸干了血,榨干了水。

    十年不到,

    曾经的繁荣已经不见踪影,

    只有无数惶恐、干瘦,一脸畏惧的人弯着腰在道路上行走,生怕只要自己一挺起来,连仅剩的一条命都要被夺去。

    “这哪里像是人间呢?”

    临时搭建起来的棚子里,为苦难的民众赈济和义诊的道人们回想起自己所见到的,那些麻木的脸庞,心中便是一紧。

    “怕是比夏末之时还要可怖。”

    新夏当时虽乱,

    可百姓还能跑到山里去寻找食物,寻求躲避。

    但在西海,在这更加遥远的,缺少雨水的域外,

    荒芜的山岭大多只能长出低矮的草木,连自己都遮不住,岂能遮住可怜的百姓?

    而如果不是太平道遵循墨家的智慧,建立起了足够的组织和武力,

    当他们携带着草药和粮食来到此处的第一时间,就要被饥民们抢夺,陷入混乱之中,也不用提什么赈济传道了。

    “能救一点是一点吧。”

    “不然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呢?”

    那为首的道长如此说道。

    他低头翻了翻那装粮食的口袋,发现里面的豆子也快没了,眉头便皱了起来。

    而当道长将那一把豆子倒在手心里,一粒粒数过去的时候,有人急切的走过来。

    来者有些高深的眉目,不似诸夏君子的面相,说的话中也带有浓厚的口音。

    他说,“我的妻子正在生产,但过去了很久,孩子也没能出生,希望请你们过去看一看。”

    有道人说,“不要听这个家伙的话!”

    “我很早之前,就看到他在这边徘徊,神情十分古怪!”

    “如果真的担心妻儿,怎么会拖延到现在呢?”

    “而且他是个胡人,我们的精力救助诸夏同族尚且不够,又哪能浪费在这些蛮夷身上?”

    虽然陇南郡这边,

    由于山高谷深,

    地域广大而复杂,

    并没有被秦人全然浸染。

    当年那些被秦人追逐征服的诸多蛮夷,也凭借地形,躲藏起来繁衍至今,

    这使得其地民俗,虽以秦风为主,却也常见胡音胡貌。

    那人听了反对的话,脸色涨红,磕磕绊绊的祈求起道长。

    “我和妻子这样的年纪,才拥有了一个孩子。”

    “如果他们出了事情,我也不能活下去了!”

    道长便叹了一声,“你的心意我能感受到,但你的确有些可疑。”

    “如果你不能对我坦诚相待,那我只能拒绝你的请求。”

    那人没有办法,便诉说起自己的苦衷来——

    原来,

    他是出身秦廷打压的某个胡族。

    祖先为了逃避那恐怖的“诛九族”之刑,从而带着人躲入了山中。

    直到风浪渐去,

    才在几十年前走出来,开始新的生活。

    但由于保留着族中习俗,且相貌跟那些受到诸夏血脉注入的人,也存在着明显的差异,

    这让他们家在周边,受到了不小的排斥。

    没有什么邻里关系,

    没有什么钱财,

    身边族人更是没有一个会医术的,

    偏偏又遇上了难产的麻烦,

    这人心中实在急切,只能违背祖先的教导,来寻求太平道这个异教的帮助。

    “是这样吗?”

    道长抚摸着自己的胡须,回想了一下自己所知道的东西,发现对方所言,的确可以与其中一些对上。

    毕竟西海这边,

    有个寡廉鲜耻、一心逐利,性情犹如中山狼一般,还屡教不改,是以被秦国君臣多次打压、抄家、流放的民族的事情,

    从新夏来的太平道,也是有所耳闻的。

    当然,

    太平道对其有所了解,起初只是为了摸一摸西海这边各种教派的底子,以便与之辩经和争夺教徒。

    后面不过是因其过分的独特,而忍不住深入探究了一下罢了。

    “那就过去吧。”道长起身,打算前来坐骑随之而去。

    道人阻拦道,“这支胡人生性无耻,实在怕有危险。”

    道长淡定的回道,“这些家伙若是能在秦廷的反复蹂躏下,还能在此地凝聚起足够的力量,那也不会活过这几年的。”

    藩镇的将军们可太缺钱用了!

    胡人,

    有钱的胡人,

    有钱还一直不听话的胡人,

    有钱、不听话还民声极差的胡人!

    那是天赐的钱袋子啊!

    拔了那群人的皮,指不定还能涨功德呢!

    已经见识过各地藩镇做派的道长,可不信对方有着跟太平道抗衡的力量。

    何况从墨家那边继承而来的武德,以及当年起义磨练出来的功夫,

    如果对方听不懂《太平经》,道长也不介意用拳脚和刀剑,跟他们论道!

    “走吧!”

    道长驱使起胯下马匹,带着几个道人,随那胡人行去一偏僻的村中。

    对方的确没有撒谎,

    他的妻子是在承受繁衍生命的苦难。

    道长便走进去,要帮人接生。

    只是当情况有所好转,孩子逐渐探头出来时,

    外面传来了熙熙攘攘的争吵声。

    在外面守卫的道人说:

    “是那胡教来闹事了。”

    “他们素来自私自利,从不同人分享自己的东西,所以也排斥外人干预他们的事。”

    “现在听说您在这边,他们的长老还放话说,宁愿这妇人跟孩子都死去,也不让异教徒弄脏了她们的身体!”

    道长听了这番话,也气得容色为怒。

    “这群胡人,真是欠杀了!”

    “仗着如今秦国动乱,朝廷懒得搭理他们,竟又飘了起来!”

    他安抚好妇人的情绪,让她安心生产,便拿着随身的九节杖,起身走了出去。

    那胡人祭祀带着几个家伙,气势汹汹的站在外面,瞪着眼睛看他。

    道长丝毫不去,只对左右道人说,“跟我上!”

    随后,太平道便摆出阵势,跟对方围殴起来。

    战斗很快结束,

    武力久经考验的太平道取得了理所当然的胜利。

    仙风道骨的道长抚去身上的尘土,“也不想想,我太平道于这乱世传道,会不通武艺?”

    身边道人还有些忧虑,“这里是胡人聚集之地,打了他们的祭祀,会不会使得当地乡民都过来攻击我们?”

    “怎么可能?”

    “蛮夷素来不通人性,用对付禽兽的手段对付他们,已经足够了。”

    而禽兽之流,

    当其首领倒下,知道了对方的武力时,可不会有多余的血勇冲上来。

    说罢,

    道长一挥衣袖,将九节杖戳在那倒地的胡人祭祀身上,镇压得他不能起身,又对着屋内的弟子道:

    “让她生!”

    来都来了,

    若不生个孩子,

    可实在白费了那匹老马的辛苦。

    那贫苦的丈夫只当看不见地上的祭祀,闷头搓手的焦急等待着消息。

    不久,

    一声啼哭响起。

    道人擦着汗出来说,“生了个女娃娃!”

    那丈夫当即欢呼一声,冲到屋里,抓着已经累得失神的妻子的手,眼睛盯着一旁的襁褓。

    “她叫……她叫玛利亚!”

    “就叫她玛利亚吧!”

    在他们所用的亚兰文里,这个名字的含义是“苦涩”。

    生长在这样的时代,

    生长在这样的家庭,

    只有“苦涩”,

    才是这个孩子真正的身份。

    但他的妻子用仅剩的力气,轻轻的说,“……还要一个秦人的名字。”

    “我们生活在这里,给她一个这样的名字,能让她活得好一些。”

    即便父母认为孩子注定苦涩,

    可谁又不愿让孩子品尝一点甘甜呢?

    那虔诚的,重视族中传统,但偏偏找了个外人来助产的丈夫动了动嘴唇,最后闷声闷气的点了点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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