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赫拉要塞，惩戒大厅。

    罗伯特·基里曼坐在王座之上，面带痛苦，右手捂着额头，嘴里喃喃低语：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这和我们的计划不一样…”

    在他面前，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从石砖的缝隙里飘散出来，它们像是妩媚动人的舞娘，萦绕在基里曼的身上，婀娜多姿。

    基里曼不耐烦地挥舞另一只手：

    “滚开！这不对！我们的计划出现了偏差，我不应该是如此处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王座的台阶下方，身穿蓝色动力甲的极限战士，并未像基里曼这样抗拒黑雾。

    他们主动向雾气伸出双手，抓取气体放到面罩前用力吸入。

    “嘶————”

    伴随着悠长的吸气声，极限战士身边的光影出现朦胧的褶皱，陶钢盔甲之下的躯体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们正在蜕变，正在经受洗礼，如痴如醉，一把接一把地抓取黑雾，吸入体内。

    “父亲，这是吾主的赐福。”

    “大人，请品尝这份美味，它的气味和口感令我沉醉。”

    “不。”

    “砰！”

    基里曼挥出一拳，狂暴的拳风击碎极限战士的头盔。

    陶钢战盔碎裂，却没有出现血水横飞的场面，一团团更为浓郁的黑雾从头盔的裂口中喷涌出来。

    被击中脑袋的极限战士，依旧在抓取黑雾大口吸入，声音因为头盔破裂而有些漏风：

    “父亲，品尝，美味。这是赐福，蕴含着万物生灵的哀嚎与痛苦。它教会我在绝望中觅得解脱。毁灭与杀戮！只有无可比拟的毁灭与永无止境的杀戮，能将吾等救赎！”

    “滚！滚开！你不是我的子嗣！”基里曼挥拳驱赶台阶下方的极限战士。

    “砰砰砰——”

    一排极限战士被拍飞、拍碎，很快就有另一群极限战士走上前来，填补空位。

    他们着了魔一般大口吮吸黑雾，口中呓语连绵不绝，犹如魔鬼在吟唱法术。

    “滚，滚，滚，从我的面前离开！”

    基里曼驱赶台阶下方的人影，一道恢弘的声音从天而降。

    “吾儿，接受你的命运吧，你将代我承受这份苦难，就如同我们当初约定的那样。

    “你会成为赫拉要塞的永恒雕塑，镇压蠢蠢欲动的黑暗之王。

    “由你封印的黑暗之王将成为最伟大的威慑，你的敌人会因你离开王座而感到畏惧。

    “承受这份命运吧，它将扭转战局，奥特拉玛会成为银河系最闪耀的国度！

    “而你，罗伯特·基里曼，也将成为受亿万万子民敬仰的下一任全知神教神主！”

    恢弘的声音盘旋在王座上空，带有难以抵挡的魔力。

    基里曼渐渐平复下来，不再痛苦地捂住脑袋。

    他缓慢伸出双手，想要抓取萦绕在身上的雾气，脸上极尽迷茫。

    忽然，警报声响起。

    “哔——哔——哔——”

    基里曼一个激灵，双眼对焦。

    空旷的惩戒大厅内，哪有什么黑雾。

    那些被砸烂的极限战士，好端端地站在台阶下方。

    他们手持重型爆弹枪，时刻准备接受父亲的指令，见不到头盔碎裂的痕迹，就仿佛刚才发生的事情只是一场幻觉。

    “前线情况如何？”基里曼用沙哑的嗓音问道。

    “大人，伪帝从叛乱时代叫来马卡多助阵。荷鲁斯和马卡多亲自带队进攻马库拉格，主教大人、牧首和审判长正在近地面轨道上与敌人交战。马卡多的灵能十分强大，他分割战场，将三位大人困在不同的区域，由荷鲁斯逐个击破。我们得尽快支援他们，破除马卡多的灵能屏障，帮助三位大人汇合。”

    “智库团有什么好建议？”

    “抱歉大人，我们尝试过了。马卡多的灵能造诣过于惊人，我们无法从地表撼动他的灵能屏障。”

    基里曼手按腰间佩剑，从王座上站起身：

    “既然这样，我们就去近地面轨道帮助他们。给我一个传送坐标。”

    王座下的星际战士用音阵装置传输一串数字。

    基里曼抽出佩剑，向台阶下方的空地一指。

    蓝色光束射出，落在地面上，蓝色光环凭空浮现，通往敌人旗舰的传送门打开。

    基里曼带头冲进去，极限战士紧随其后，传送门随之闭合。

    一行人刚一抵达目的地，就受到来自帝国方面的“热烈”欢迎。

    本次参战的星际战士主要来自帝国之拳、圣血天使、白色疤痕、暗黑天使等忠诚派星际战士军团。

    基里曼的背叛，对他们而言是一场无法接受的背叛。

    炽热的激光与猛烈的爆矢弹幕，瞬间作用在基里曼身上。

    淡蓝色的灵能遮罩及时出现，将这些裹挟着恨意和怒火的攻击全部挡下。

    下一秒，亮蓝色的剑光横向甩出，像是狂风般刮过全场。

    剑光所过之处，陶钢战甲尽数断裂，血肉之躯土崩瓦解，死亡与鲜血齐齐喷发。

    转瞬间，袭击基里曼的帝国战士死伤大半。

    他们的肉身被蓝光炼化，灵魂被基里曼的佩剑吸收，转化成为更为犀利的灵能光束。

    基里曼举剑前刺，剑尖射出足有五米直径的灵能闪电，竟是一下子洞穿十几面坚硬的墙壁，窟窿边缘电蛇游走，金属墙板烧得通红。

    “马卡多，出来，面对我！伪帝为什么会派你这条老狗过来送死？他自己为什么缺席这场盛宴？”

    基里曼大步向前，穿过一层层墙面。

    前方道路尽头，一道人影屹立在电光之中。

    他高举法杖，从法杖尖端的水晶射出灵能光幕，创造永无止息的雷霆风暴。

    这雷暴屏障将旗舰的下层甲板分成数片区域，每一片都像是角斗场那般残酷。

    洛迦的尸体四分五裂，在熊熊烈火中燃烧。

    福格瑞姆的人首蛇身被斩断，细长的舌头被剁成肉泥，同样在金白的烈火中烧灼。

    范迪尔作为一介凡人，虽经过全知神主的赐福，却也落了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现场只有卡恩还活着，不过在基里曼抵达之时，厚重的利斧将卡恩劈开，金色火焰从它体内喷发，将它彻底吞噬。

    消灭洛迦等人的凶手，是一道肩上披着狼皮的巍峨身影。

    基里曼愤怒地吼道：

    “荷鲁斯，早知道你会杀回来，我当初又何必将你放走！”

    马卡多解除雷霆风暴。

    荷鲁斯快步走向基里曼，举起斧头指向对方：

    “这话我也送给你，早知道我会来，你又何必背叛神皇，背叛我们的父亲！不用说废话，基里曼！投降，或者，死！”

    荷鲁斯快如闪电，上一瞬还在大声呵斥，下一秒便来到基里曼面前，利斧劈向对方的面门。

    “铛！”

    金铁交击之声炸响，冲击波向外飞速扩散，周围的战士无论敌我全都炸成碎片，就连陶钢地板也寸寸开裂。

    “铛铛铛！”

    球形冲击波冲刷战场，战士的尸骸碎了又碎，很快被震成粉末，陶钢地板吱嘎作响，几欲崩塌。

    马卡多转动法杖，用灵能光芒制造屏障，将二人交战的余波封锁在一小片区域内，同时大声喊道：

    “基里曼，不管混沌向你许诺了什么，那都是不切实际的虚妄与幻象！放下武器投降，神皇会放过奥特拉玛的子民！”

    马卡多这话纯属自欺欺人，帝国早就动用灭绝武器了，基里曼自然不会相信这般说辞。

    基里曼想用言语反击马卡多，却完全抽不出空档。

    荷鲁斯的攻击犹如狂风暴雨，而自己则像是铁毡，每一秒都在承受千百次捶打。

    如此可怕的攻势，这就是伪帝赋予荷鲁斯的力量吗。

    基里曼心中发急，挥剑横斩，左手抓起一把雷电向前推出。

    “砰！”

    雷电在荷鲁斯胸口炸开，本应被烧融的陶钢盔甲却靓丽如初，连点焦痕都没留下。

    “放弃吧，罗伯特，我的兄弟。”荷鲁斯再次挥出斧头，哐的一声砸在对方的剑脊上。

    双方用双手握住武器，展开力量层面的角力，两把冷兵器不断摩擦，发出瘆人的咔咔作响。

    “全知邪教的大主教死了，牧首也已阵亡。你所依仗的叛教势力名存实亡。在奥特拉玛被彻底从历史上抹去之前，你还有投降的机会。”

    荷鲁斯前压身子，贴近基里曼，直视对方愤怒的双眼：

    “放下武器，跟我去泰拉接受审判，你已经没有其它退路，反抗只会带来死亡和毁灭。”

    “哼。”基里曼重哼一声，却说不出话，荷鲁斯的力量大得出奇，又拥有某种极大幅度降低灵能法术伤害的手段，自己不仅处处落于下风，还没法出言反击。

    事到如今，能够挽救颓势的方法，或许就只有接受那股力量了。

    “荷鲁斯！马卡多！你们会为今天付出惨痛的代价！”基里曼爆发出十二分力量，逼开荷鲁斯的斧刃，挥剑重斩。

    荷鲁斯向后跳闪，避开对方蓄谋已久的攻击。

    他正准备抢在基里曼转换剑势前出手，忽见对方朝脚下射出一道灵能光束。

    蓝色的传送门出现，基里曼自由下落，钻进门内，传送门立即闭合。

    “该死。”荷鲁斯低骂一声，扭头说道：

    “马卡多，快开启传送门，我要带人追过去。”

    马卡多搓动法杖，双眼闪烁灵能光芒。

    几秒后，眼中的光芒消失，马卡多凝重地摇摇头：

    “不行，那里的信号干扰过于强烈，我没办法锁定，快进行轨道空降。我有预感，混沌邪神即将动用我们难以抵挡的杀招。”

    荷鲁斯用力一点头，提着斧刃离开。

    马卡多腰间的音阵装置传出高阶通讯官的声音：

    “大人，帕鲁兽人传来情报，他们说…”

    “等等，有什么情报待会儿再说，快去组织空降部队，我们必须立刻向赫拉要塞突围，那里的灵能波动连我都感到心惊肉跳！”

    马卡多打断通讯官的发言。

    “好的，大人，我这就去转达你的命令。”

    …

    …

    另一边。

    基里曼传送回到惩戒大厅。

    这里再次出现浓郁的黑雾。

    这一次，基里曼没有犹豫。

    他沿着台阶，一步一步地走向王座。

    道路两侧升起黑雾，雾气凝聚成一只只手掌，抓在基里曼的胳膊和大腿上，既像在阻止他前进，又似是在推动他向前。

    当基里曼来到台阶尽头，站在王座前方，黑雾几乎充斥大厅的每个角落。

    基里曼扶着扶手坐下，黑雾变化成一张深渊巨口向他咬下去。

    这一刻，基里曼感到恐惧，但奥特拉玛正在遭受的苦难又逼迫他接受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将自己的身体和灵魂交由更伟大且残酷的存在。

    黑雾靠近他的面门，基里曼感受到冰冷。

    黑雾裹住他的头颅，从鼻腔、耳朵、嘴巴和双眼钻进他的大脑，基里曼感感觉自己正在凝固。

    他的意志迅速消弭，思维和意识变得涣散，同时，他感受到了无边无际的力量。

    前所未有的强大，却又前所未有的羸弱，前者代表黑暗之王的降临，而后者则是自我意识的消弭。

    忽然。

    基里曼身体一抖，漆黑的视野恢复光亮。

    他茫然地张开眼，却发现黑雾不知在何时消失了，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王座上。

    刚才那种力量倍增的感觉，一下子荡然无存。

    “这是，怎么回事…”

    王座上空响起气急败坏的声音：

    “快！吾儿！快去要塞正下方的密室，重启法洛斯！该死的绿皮破坏了南分区的法洛斯！我们必须立刻重启量子传送阵列！快点！”

    “砰！”

    “轰隆隆————”

    要塞外面传来撞击声的声音。

    法洛斯的罢工似乎影响到了要塞的能源供应，保护要塞的虚空盾莫名消失了，从近地面轨道降落下来的炮艇、空降舱狠狠地砸在要塞的外墙上。

    “见鬼！该死的绿皮！”

    王座上方的声音气急败坏地骂道。

    现在重启量子传送阵列已经来不及了。

    在法洛斯完成充能前，赫拉要塞和地下设施早已被人类帝国攻占，基里曼成为黑暗之王的降临容器一事也会就此泡汤。

    “啊啊啊啊！为什么会这样？！该死的绿皮坏了我的好事！你们为什么没有被灵族的杂碎杀光！”

    高亢的叫声演变为刺耳的鸟鸣，扎得基里曼耳膜生疼。

    一道冰冷的目光穿透维度，落在基里曼身上：

    “你没用了，白痴！乖乖地成为混沌卵，为我提供最后的价值吧！”

    蓝色的灵能光束爆射，基里曼开始恐怖的变异。

    “嗡！”

    墨绿色的射线从王座上空划过，将一只躲藏在阴影中的蓝色小鸟射穿。

    灵能光束消失，基里曼的变异却没有停止。

    他痛苦又绝望地哀嚎，直到一道漆黑的人影出现在面前。

    “你让我带走荷鲁斯，我阻止你变成混沌卵，我们两清了。”

    黑影伸出右手，掌心洋溢冰冷的金光。

    基里曼只感觉脑门前所有的冰凉，随即昏死过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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