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这些凶猛的复仇者们不同的是，这些巡逻队的山民们采取了另一种他们更喜欢的作战方式——四散逃开，他们手中的长矛足足有四米有余，他们熟练的利用其跳过，爬上，或者滑落过各种普通人难以逾越的巨石，沟壑和陡坡，这些在这片山地上是到处都是的，就好像一群敏捷的山羊一般。但他们把自己处于安全的位置之后，就解下腰间的投石带，向这些陌生的敌人投射石弹起来，这种巧妙的战斗方式很快就起到了效果。

    “哎呦！”

    “混账，我被打中了！”

    “这些胆小鬼，不敢当面较量，躲起来丢石头！”

    “快，快把盾牌举起来，相互靠拢！”

    张超的这些宾客们几乎都在庄园里中受过军事训练，他们本能的就依照训练中教授的，相互靠拢，用盾牌相互保护，用弓弩还击。但他们却忘记了一点，他们现在不是在平地，而是在山坡上。他们的队形越密集，敌人的石弹打中的人就越多，而那些巡逻队的山民们散的很开，狡猾的隐藏在树林和石块后面，几乎没有人被射中。最重要的是，他们浪费了宝贵的撤退时间，谷地营地已经发现了这伙不速之客，派出了援兵。

    “有敌人的伏兵！”袁田走出帐篷，向战斗正在进行的山坡望去：“来人，派两百步骑去支援！全军戒备，防备其他敌人！”

    “喏！”

    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数十骑矮壮的滇马骑士往山坡上跑去，紧随其后的是两列步卒。魏军的营地就像一个被触动的巨大马蜂窝，嗡嗡的响动起来。

    “孟高这个蠢货，不是让他天黑之后再动手吗？怎么就被魏贼先发现了！”袁术顿足骂道。为了不被下方谷地宿营的魏军发现，他将各家的部曲宾客分散开来，准备等到天黑后再动手，却没想到黄昏时分就有人就被魏军的巡哨发现了。那现在是先去救张超，还是进攻下方谷地的敌兵呢？

    不等袁术做出决定，又一片新的喊杀声在数百米外山坡上响起——张邈在发现弟弟被魏军发现之后，也吹动号角，向张超那边扑去。

    “该死，该死，该死！”袁术已经被气的七窍生烟，不过他也知道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了退路，只有硬着头皮打下去了，喝道：“快吹号进攻！此番若是事败，便是被孟卓，孟高兄弟所累！”

    ——————————————————

    山坡上不断响起的号角声和升起的火光，着实吓了袁田一大跳。他还以为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早已挖好的陷阱之中。他立刻下令所有人退入营垒之后，打算凭借壕沟和栅栏抵御围攻。但很快他就发现，这些不速之客虽然居高临下，打起来十分勇猛，装备也不错，但组织的却很差，就好像没有一个将领统一指挥，这一波人猛攻的时候，那一波人站在一旁，那一波人猛攻的时候，另外一拨人却在调整队形，有时候甚至出现两队人的进攻路线交叉，相互冲突的。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但袁田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哲别！”袁田对自己的副将道：“你带两头战象，和两百骑兵，南门冲出去，绕过敌人的左翼，把他们赶到河里去！”

    “喏！”哲别应了一声，便大步向外走去。

    在营垒的南门外，张邈兄弟正指挥着宾客部曲们向土垒上的敌人射箭投石，其余的人乘着守兵被压制的不敢抬头的功夫，把临时准备的木板和树干铺在壕沟上，好让后面的人越过壕沟，爬上土垒，攻进营垒。眼看着越过壕沟，冲到土垒下的人越来越多，张超似乎看到胜利在向自己招手了。

    “兄长，袁本初平日里总说魏聪麾下士卒精悍，天下少有，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嘛！”张超笑道。

    “嗯！应该是被我们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的缘故！”张邈捋了捋颔下的胡须：“先破其先锋，再坚守鲁阳关，也让朝廷看看谁才是可以倚仗的干城！”

    嗷隆隆隆隆！

    一种张邈从未听过的叫声掠过山谷，旋即便是回音，他觉得自己的内脏和骨骼似乎都在随之震动，一时间竟然呆住了。待到他清醒过来，才发现张超也是一脸的呆滞，显然自己的弟弟刚刚和自己的感受是一样的。

    “这，这是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张超茫然的回答。

    很快，张氏兄弟就得到了答案。两头巨大的野兽冲出营门，越过壕沟，它们身上的青铜甲叶映射着火光，苍白的长牙宛若矛尖，当然，最可怕的是它们的长鼻子——没人见过哪种野兽有这么长的鼻子，那玩意就像一根长蛇，每指向一个地方，临近的士兵就惊恐的向后退却。所有的人都惊恐的后退，与这玩意相比，无论是战马还是人都是小巫见大巫。

    “站住，站住！”张超愤怒的吼叫道：“不许后退，那不过是一头野兽！杀了这头野兽，赏绢百匹！”

    张超的重赏激起了几个人的勇气，一个体格魁梧的勇士挺起长戟上前两步，可还没等他发起攻击，战象背上的驭手用短杖拍了两下大象的耳朵，然后指向那个人。他胯下的巨兽就以惊人的速度和敏捷甩动长鼻，将那个勇士手中的长戟卷住，轻而易举的夺走了，就好像一个成年人从一个幼儿手中抢走棒棒糖，然后用长鼻卷住那个勇士，举到半空中，狠狠地摔在地上，一脚踩了上去，旁边的人甚至可以听到骨骼被压碎的残酷闷响。

    哐当！

    随着一声响，一个宾客丢下手中的武器，转身逃走，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黑暗中，很少有人有勇气和这些有自己两倍高，七八倍重，全身上下被钢铁包裹的可怕巨兽战斗。随着更多的魏军骑兵从这些巨兽背后涌出，压倒张氏兄弟部曲宾客们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落下，接下来已经不再是战斗，而是单方面的追击和杀戮。

    ————————————————————————

    “公路公子，快逃吧！不然就来不及了！”信使的声音因为惊惶而沙哑，在他破碎的无袖罩袍上，沾满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逃？发生什么事了？”

    按照袁术的计划，他将和张邈兄弟同时从两个方向进攻魏军的营垒，换句话说，他和张邈兄弟分别处于两个相互独立的战场，魏军营垒遮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是无法直接看到张邈兄弟那边的战局的。

    “魏军有一种巨兽，有足足两个人高，十匹马重，长着长鼻子，三尺多长的牙，身上披着钢铁盔甲，刀枪不入！它能用长鼻把一个活人从地上举起来，丢到半空中，狠狠摔在地上，然后用它大树一般的腿踩上去，变成肉酱——”

    袁术一把揪住信使的衣领，扯了过来，确认对方没有发疯：“那张邈，张超呢？”

    “不知道！”信使摇头：“当时一片混乱，他们可能被杀了，也可能被赶到河里淹死了，也有可能被俘了。快逃吧，魏军很快就会掉过头来对付你们的，没人能对抗那巨兽，太恐怖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袁术一把将信使推到在地：“子远，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不管这家伙说的是真是假，至少有一点是没有疑问的，张邈兄弟已经完了，我们继续留下来也是凶多吉少，不如还是先退为妙！”

    袁术冷哼了一声：“子远你也是个胆小鬼，算了，吹号，撤兵！”

    夜幕的降临挽救了袁术，处于陌生的环境，袁田制止住了部下追击的请求，下令严守营垒，审讯俘虏，搞清楚这伙莫名其妙的家伙到底是谁。

    “什么，你们不是朝廷的兵马，是袁术、张邈等人的部曲宾客？”袁田惊讶的问道。

    “不错！”跪在下首的俘虏小心的看了看袁田的脸色：“郎君说魏聪杀害了袁公子，袁公子是天下党人典范，所以他要举兵为袁公子报仇！”

    “你说的是袁公子是袁绍吧？”

    “对，对，就是袁绍袁本初！”

    听到这个出乎意料之外的消息，袁田不禁有些错愕，理论上讲他所在的陈国袁氏还是袁绍的汝南袁氏的本家，两边可以说是五百年前是一家。不过现在自己跟着魏聪混的春风得意，自然不会袁绍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同宗被杀改变立场。

    不过有些预想不到的是袁绍的那些同党们不仅仅是在言论和政坛上予以爆发，干脆直接组织军事力量参战了，这可大大出乎袁田的预料之外了。

    “这次来了哪几个人？”

    “主要有四人，袁术袁公路，张邈张孟卓，张超张孟高，还有就是许攸许子远，其他人没有来！”

    “哦？这是为何？我记得当初袁绍身边奔走的人不止这么几个吧？”袁田问道。

    “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那俘虏苦笑道：“不过小人听说，好像是因为此番主持此事的是袁术公子，他和袁绍公子虽然是堂兄弟，但素来并不相能，连带着袁绍当初身边的朋友与袁术公子关系也一般。这次袁术公子打着为兄弟报仇的旗号招揽人，就和袁绍公子昔日的几个好友起了冲突，所以有不少人就没来！”

    “这些世家公子背地里的花样还真多！”袁田心中暗想：“那这么说来，你们的首领是张邈，张超兄弟了？”

    “不错！小人们都是他们兄弟的宾客部曲！”

    “传令下去，天亮之后立刻打扫战场，寻找张邈张超，死要见人，活要见尸！”袁田大声道。

    ————————————————————————————

    口子河，魏军大营。

    当魏聪下马时，骑了一天马的他只觉得浑身酸疼，他不禁暗自下定决心，哪怕是出风头，接下来自己也要改为乘坐大象，至少屁股和大腿内侧要舒服多了。

    “将军，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孟高功低声道：“您看，是否让他们上菜？”

    “不急！有没有袁田的军情！”魏聪将马鞭和缰绳交给自己的侍卫：“还有，现在不是坐船，不用那么讲究了，今天是最后一次，把各营将官们叫来，大家一起吃！”

    “喏！”

    魏聪脱下马靴，在折叠长桌旁坐下，厨子将当晚的主菜摆放上来——两只烤的喷香的野鸡，还有一大碗鱼羹，烤鱼，用椰油搅拌的蔬菜。闻到香气，魏聪只觉得自己的肚子咕咕叫起来，不禁有些后悔刚刚自己说要把各营将官叫来一同用餐的命令。

    “将军，前锋有紧急军情！”孟高功低声道。

    “嗯！”魏聪强迫自己的注意力从桌子上的烤鸡上挪开，信使带来的除了书信，还有两个木盒子。魏聪心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他拆开书信，看了起来。

    “袁术，张邈，张超，许攸四人设伏袭击，被我军击退。张邈，张超死于乱军之中，首级献于阶下！”魏聪伸出右手，按住自己的额头，只觉得两个太阳穴跳得厉害。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这四个人都是青年党人中的首领，都有相当有号召力，看来袁绍的死只是一个开始，绝非结束。自己接下来的道路还会流越来越多的血，这不是自己主观意愿能够改变的。

    张氏兄弟的首级在木盒里吗？”魏聪问道。

    “不错！”信使道：“袁校尉让属下禀告，张氏兄弟的尸首已经收敛清理好了，要如何处置，还请将军示下！”

    魏聪走到木盒旁，将其中一个打开，死者的皮肤已经变成死人特有的那种青灰色，但依旧能看出对方临死前的愤怒；他又打开另一个木盒，这个首级看上去更像是茫然。

    “这个是谁的？怎么死的？”

    “是张邈的，他是被部下挤到河里淹死的！”

    “淹死的？”魏聪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他们为什么不能呆在自己家里，写文章狠狠地咒骂自己呢？这样他们也用不着死，我手上的血迹也可以少一点呀！他摇了摇头：“准备两幅好的棺木，找个地方好好安葬吧！”

    (本章完)


　　(https://www.2kshu.com/shu/93378/1284352.html)


1秒记住爱看书屋：www.2kshu.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2k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