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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诱惑


“公子高义,蒯某佩服!”蒯胜向董重长揖为礼:“是蒯某见识小了,还请公子见谅!方才的话,只当蒯某没有说过!来人,将我此番带来的那罐琥珀汁拿来,我要与公子做长夜之饮!”

    琥珀色的酒液从曲颈罐口倾斜而出,在灯光照射下散发出诱人的光,而董重的眼睛还是停留在那只装满马蹄金的藤箱上,似乎被粘住了,他心中哀叹道:只要一枚,一枚!婉儿就是我的了,我真是个蠢货,送到手的居然推出去了。

    “请!”蒯胜举起酒杯,他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董重的目光:“这是凉州产的上等蒲桃美酒,由于羌乱的缘故,商路断绝,得来愈发难了!”

    “请!”董重强打起精神,举起酒杯,两人一饮而尽。蒯胜似乎当真忘记了自己的来意,只字不提雒阳朝中之事,只是说些四方趣闻,他本口才便给,又一门心思劝酒,董重又心中烦闷,不过半响功夫,便将那罐葡萄美酒喝的一干二净,董重已经是酩汀大醉,呼呼睡去。

    等到董重再次醒来,他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裂开了,他觉得脚下的地板在令人眩晕的打着转,他以为自己在船上,口中嘟囔着什么,直到有人往他口中灌了一大碗略带苦味的汤水,他的神智才渐渐清醒过来。

    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董重面孔上方:留着八字形短须,光秃秃的额头,蒜头鼻,肥厚的双颊,略有些外撇的眼睛,他身上的袍子宽大,但松开的腰带露出一个肥白的肚子,就好像一条被捞上岸的胖头鱼,正是董重的亲爹董宠。

    “臭小子!”董宠看了看醒来的儿子,笑道:“昨晚又跑哪里鬼混了,醉成这个样子?”

    “我回来了?”董重按住自己的额头,他的脑袋里就好像被塞进一只大马蜂窝,嗡嗡的利害,他努力回忆昨晚发生了什么,但只能想起一些杂乱的片段,就好像昨晚有人把他的脑子塞进搅拌机里,打成碎片又塞回去一样。

    “不错!昨天深夜有人把你送回来了,一起送回来的还有一只藤箱,你小子昨晚没和王匡他们几个臭小子混了?听昨晚守门的管事说,送你回来的不是你那伙朋友!”

    “藤箱?”董宠口中吐出刚刚吐出这个字眼,董重就好像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顿时清醒了过来,他一把抓住父亲的手臂:“那藤箱呢?在哪里?”

    “哪,就在床脚,你放心,不会有人动你的!”董宠满不在乎的指了指床脚,当他确认儿子身体没有问题后,说了几句闲话,就离开了。身为一家之主的他,还是有不少事情要忙的。

    父亲刚刚离开房间,董重就从床上跳了起来,冲到门旁,探出头去看了看左右无人,然后将房门关上,用木棍顶死了。然后小心的将那藤箱打开,一枚枚马蹄金就好像训练有素的战士,依旧排成五乘五的整齐方阵。董重吐出一口长气,紧绷着的身体就好像被抽去了筋脉,松弛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金子,婉儿,都还是我的!”

    几分钟后,董重出门找了个花锄,在门外院子里找了个僻静处挖了一个洞,将那藤箱埋了进去,重新用土盖严了,在铺上残草,确认没人能发现,这才松了口气,怀揣着一枚马蹄金,往昨晚的酒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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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人!”家奴向蒯胜禀告道:“那位董公子昨天中午出门了,去了昨晚的酒肆!”

    “嗯!”蒯胜的眼睛还是停留在手中的竹简上:“他去喝酒了?”

    “没有,他没有喝酒!”家奴道:“这位董公子,从怀中取出一枚马蹄金,和那酒肆的主人谢寡妇说了一会儿话,把那马蹄金给了谢寡妇,把谢寡妇的女儿带走了!”

    “哦?”蒯胜惊讶的抬起头:“然后呢,没了?”

    “董公子带着那谢寡妇的女儿回了家,然后直到今天天黑,都没有迈出家门一步!”家奴说到这里,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一丝鄙夷之色。

    蒯胜的脸上也露出错愕的表情,似乎他也没有想到这位当今天子的表弟,得了这笔钱之后第一个反应居然是去找一个酒肆寡妇的女儿昏天黑地,这与其高贵的身份未免也相差太远了吧?不过很快蒯胜脸上的错愕就变成了笑容:“好,好,真好!”

    “主人,这种酒色之徒,器量如此浅薄,有什么好的!”家奴急道。

    “这你就不明白了!”蒯胜看上去心情很好,这家奴也是心腹,于此事参与甚多,所以也回答的很清楚:“这一箱金子本是我投石问路用的石子,我昨晚试探了一下,没想到这位董公子虽然喝了不少黄汤,脑子倒还清醒,没有上套。我只好先用葡萄酒灌醉了他,又将这箱金子一同送回他家中,权当是留下一个缘分。他要是什么都不爱,那我只能另寻他路了,可他今天露了底细,那就好说了!”

    “主人的意思是,这位董公子这样对您的计划反而有利?”家奴问道。

    “嗯!”蒯胜笑道:“说到底,我废那么大气力,为的是借助他干掉现在的窦大将军,若是他真的精明强干,去了一个窦大将军,换一个董大将军上台,岂不是适得其反?还不如是一个庸碌之辈的好!”

    “主人说的是!”家奴心悦诚服的说:“那我们什么时候去见这位董公子?”

    “这个不急!”蒯胜笑了笑:“这位新得美人,正是快意的时候,我们就不要做那种扫兴的人了!反正那箱金子已经在这位董公子手中了,猫儿尝了鱼腥味,又怎么会重新吃素?静观其变便是!”

    正如蒯胜预料的那样,董重很快就体会到了黄金的妙处,除了谢婉儿,这些黄黄、发光的东西可谓是无往而不利,他压抑已久的欲望很快就喷发了出来,骏马、美酒、美丽的女人、华丽的衣衫、众人崇敬的目光,都可以用黄金买到。董重很快就忘记了这些黄金的来处,开始肆意的享受起来,就好像坠入一场令人沉醉,不愿意醒来的美梦。只是和世间万物一样,梦也有苏醒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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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这么快!”董重懊恼的看着已经空旷了许多的藤箱,里面原本排列整齐的五十锭马蹄金已经所剩无几,显然,当黄金散尽,他就要重新回到过往的生活,一想到这些,他就觉得无法忍受。

    “阿重,外面有人找你!”家仆的喊声从外间传来,董重沮丧的摇了摇头,想要让家仆说自己不在家,却听家仆道:“就是那天晚上把酒醉的你送回来的那人,您要感谢他呀,不然外人肯定会说我们董家不讲恩义的!”

    “蒯,那个蒯胜的人!这些天都没动静,他这个时候来见我作甚?难道是要把那箱金子要回去?那可怎么办?”心怀惴惴的董重无奈的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这种事情是躲不过去的。

    “带进来吧!”他将藤箱里最后几枚马蹄金收入怀中,如果对方开口索要的话,自己也只能厚着脸皮说没钱,以后慢慢还了?董重心中暗想。

    几分钟后,两个青衣汉子进得院子来,向董重下拜行礼之后,前面那个道:“董公子,我家主人前些日子有些琐事,无暇登门拜会,还请见谅!他听说公子这些日子有些花费,就让叫小人送来些许,还请公子莫要推辞!”说罢,他挥了挥手,后面那青衣汉子便送上一只藤箱,看上去与先前那个一模一样。

    “这里面也是?”董重看着眼前的藤箱,半响才憋出了这句话。

    “不错,也是五十金!”那青衣汉子道:“我家主人说了,君子有通财之谊,些许黄白之物,还请公子千万莫要放在心上。我家主人一片亲近之心,可鉴日月,还请公子千万莫要自外!”说完便向董重又拜了一拜,转身离去。

    董重伸出右手,想要叫住来人,可话到了嘴边却始终没有说出去。待到那两个青衣人离开,他走到那藤箱旁,打开一看,里面依旧放着两层五乘五的马蹄金,在阳光下,闪着可爱的光。董重伸出右手,拿起一枚在手中把玩,只觉得那原本冰凉的马蹄金突然变得烫手起来。

    两天后的傍晚,董重与蒯胜又一次在那酒肆会面,这一次两人却是在酒肆二楼的一个隔间,那儿紧挨着河岸,僻静的很,算是这家酒肆的“雅间”。这一次董重没有绕弯子,径直道:“你打算怎么做,才能让我姑姑去雒阳当太后!”

    “此事须得一步一步来!”蒯胜笑道:“首先要请慎园贵人写一封亲笔信给天子,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取信天子,后面的事情才能办!”

    “不行!”董重摇了摇头:“我这几天已经打听过了,荆州蒯氏虽然也算得上是荆州有数的世家大族,但放在雒阳,就算不得什么了。你没有足够的力量扳倒大将军,姑姑就不会为你写信的。”

    “我们蒯氏当然没有力量扳倒大将军,不过在这件事情上,我蒯胜不过是一介奔走的走卒罢了。真正幕后主事的另有其人!”蒯胜低声道。

    “另有其人?是谁?”窦重问道。

    蒯胜稍一犹豫道:“南阳邓氏的邓忠!”

    “南阳邓氏?”董重吸了口凉气,面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在东汉的政治舞台上,南阳邓氏无论什么时候,都让人不可小视。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这不够,他毕竟没有在雒阳为官,手中也没有兵!”

    “还有交州牧,护百越校尉,不其侯魏聪!”蒯胜低声道:“你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声吧,他已经奉诏北上平定蛾贼,此人麾下有精兵数万,又有交州所产的各色宝货,家资数亿。又与汝南袁氏的袁本初结好!”

    “汝南袁氏?”董重这次终于有些绷不住了:“可是汝南袁氏的袁隗不是与大将军同掌尚书事?两人相交甚笃吗?”

    “呵呵!”蒯胜笑道:“这些都是表面上的事情,再说了,你觉得两人共掌大权,和一人独掌大权,哪一个更好呢?”

    董重默然良久,最后道:“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并无凭证,而且这么多人密谋,却没有风声,我却是不信!”

    “董公子,这种事情动则灭族,怎么会有凭证?难道我还拿着一张沾着血指印的锦缎来找您?这岂不是笑话吗?”蒯胜苦笑道:“说到底,这种大人物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只有拿到了天子密诏,他们才会真正表态动手,否则的话,他们永远都只会背地里有举动,表面上不会有任何痕迹的!”

    董重陷入了沉默之中,蒯胜的意思很清楚,像邓忠、魏聪、袁隗这种大人物,不管心里怎么想,表面上都肯定会保持着忠于窦大将军的态度的。如果要想他们动手表态,那就必须要有天子的密诏,有了那玩意,他们才能名正言顺的和窦武翻脸。而董家的价值就是他们可以获得天子的信任,得到密诏。

    “也就是说,我们董家要联络天子,获得密诏,冒最大的风险。你说的那几位什么都不用做,事后却能坐享其成?”董重低声道:“这也未免太不公平了吧?”

    “董公子,你这话可就差了!”蒯胜笑道:“那几位现在要么大权在握,要么富贵荣华,就算什么都不做,窦大将军也不会少了他们好处;而您和您家人在河间国过得如何,我就不必说了。如果大事成功,天子亲政,窦家完蛋。那几位无非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而已;而您的姑姑就是太后,令尊多半是大将军,您少说也是个五军校尉,执金吾,五官中郎将什么的,令尊应该还能封个列侯。整件事情上,您家是受益最多的,自然也应该冒最大的风险,不对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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