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荀，你来得正好，可别误会我欺负芷儿。”耿世彻还搂着容芷，他勾起了一抹笑容，“我正在向芷儿求婚，她－－－”

“我答应了。”容芷轻声但坚定地接口。

她看着容鹤荀，很深刻地看着他，眼珠一瞬也不瞬。

“芷儿－－－”耿世彻相当意外。

时间像是静止不动，半晌之后，容鹤荀的眼光幽柔而专注的停在了容芷的脸上，她屏息片刻，他开了口，“芷儿，你做了一个很正确的选择，我相信世彻会是个好丈夫。”之后，他潇洒的撇撇嘴唇，“恭喜你们！”

耿世彻笑意横生的说道：“谢谢你的美言。”

融资闷不吭声的沉默着。

容鹤荀笑着问道：“芷儿，借一下你的准新郎，爹有事要请世彻帮忙。”

“伯父有事？”耿世彻了然的一笑，他站了起来，调侃的问容鹤荀，“一定是关于你婚礼的事吧！”

“毫厘不差。”

“有逐世山庄可以效劳的地方尽管吩咐－－－”

他们边谈笑边出去了，屋里霎时变得静悄悄的，一点声响都没有。

容芷紧咬着下唇，她掩住面颊痛哭了起来。

－－－

容家和汪家的这场盛大婚宴终于来临，婚礼隆重异常，宾客满堂，贺喜声和鞭炮声更是从早到晚的持续着，再加上由方圆百里涌来看热闹的人潮，那场面说有多轰动就有多轰动！

夜晚到了，容家庄的宴客厅里席开百桌，容芷却悄悄由那热闹的场面溜了出来，她需要透口气，真的需要，幸好也没人注意到她，连耿世彻都被她爹拉着做招待，去向大家介绍是他未来的女婿，所以这会儿，她开溜的恰是时候，庄外没有什么人，大家正在里头笑语喧哗。

容芷对着穹苍吐出一口气，满天的星星闪耀着，而夜晚的风有几分寒意，是秋末面对典型气候，冬季快来了。

才在独自感叹着，就有人拍了她的肩膀一下，容芷很快的回头一看，很奇怪，居然是小三子。

“你怎么跟来了？”她很意外，“我还以为自己很高明，溜得神不知鬼不觉呢！”

小三子嘻嘻一笑，“小姐确实溜功高明，神不知鬼不觉，但还是被人察觉到了。”

“你吗？”容芷调侃着，“我还真不知道你这么关心我。”

小三子哭笑不得的说道：“小姐的脾气难缠古怪，说风就风，说雨就雨，小三子不敢过分关心。”

“这样？”容芷扬扬眉，“那么是谁那么过分的关心我？”

“少庄主。”

容芷愣了愣，“什么？”真的吗》他是今天的主角，居然会有心留意自己？容芷想。

小三子消遣的说：“是少庄主发现小姐独自出来，因此要小三子保护小姐，怕小姐又掉进什么猎人洞里去，少庄主今天要洞房花烛夜，佳人在怀，到时候可没空出来搭救小姐。”

“他是这么说的？”容芷咬着下唇问道。

“一字不漏。”

“该死！”她低咒一声，他尽管过他的洞房花烛夜，就算她跌死了也不要他救。

“小姐，你在骂谁？”小三子探头过去。

“小三子，你当不当我是小姐？”容芷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道。

“一直当。”小三子答的有点胆战心惊，每当她要对他做什么离谱的要求时，都是以这句话当开场白的。

“那好，陪我爬树去。”容芷不由分说，拉起小三子就走。

“爬树！”小三子吓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不行啊，小姐，你脚伤才好，爬树太危险了。”

容芷松开了小三子的手，颓丧地说道：“算了，我知道自己太胡闹了，你回去吧，我保证只在这里吹吹风，没事的。”

“小姐，你－－－”

小三子欲言又止，他知道小姐有心事，但如果陪小姐爬树被庄主和夫人知道，那后果不堪甚想，唉！可是眼前小姐的样子又那么百无聊赖和心来意冷。如果他还不陪她爬爬树解闷，就真枉费小姐这么多年来对他的好了。

于是，他决定了，“好吧！小三子会舍命陪小姐，我们爬树去！”

就这样，这天晚上，容芷和小三子离容家庄不远的一颗大树上观星星吹风，他们并肩坐在两树干的交汇处，微风凉凉。

“小三子，你说人为什么要长大？”容芷仰望星空的问。

“小三子不知道。”

容芷幽幽然的叹了一口气，“小三子，你觉不觉得人一旦长大了，烦恼也就多了，给我选择的话，我情愿永远不要长大，可以像小时候那般的快乐。”

“没想过那些，只要日子可以吃得饱，穿的暖和就好。”小三子笑了笑回答。

“我真羡慕你－－－”

“羡慕我？”小三子好像听到天方夜谭，“小姐没说错吧！小三子才羡慕小姐呢，有庄主和夫人那么好的爹娘，如果庄主和夫人能是小三子的爹娘，小三子这世就没白来。”

“你知道的，我爹我娘一向疼你。”

“就因为知道有爹有娘疼着，护着的感觉那么好，所以才羡慕小姐啊－－－”

静默了半晌之后，容芷又问了：“小三子，你说，人到底为什么非要长大不可？”

“小姐已经问过了。”小三子回答她。

“可是你没有告诉我。”

“小三子也不知道。”

“那你一定不觉得长大了会有烦恼－－－”

他们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对答着，风越晚越冷，直到夜半三更，他们两个才背靠着背，朦胧的进入了梦乡，而容芷的面颊上，犹有未干的泪痕。

－－－

十二月底时，汪暮虹决定将飞天寨迁回塞外，那里是汪氏的老家，汪寨主因为独生女已经出嫁，又嫁的好，所以他要回乡颐养天年，这样一来，汪暮虹在苏城就真的只剩下容家庄是她的依靠，幸而容氏夫妇都对她宠爱有加，这多少消除了一些与亲爹分离的难过和感伤。

在汪暮虹正式过门后，容鹤荀与容芷单独相处得机会更少了，他们之间像有了一层隔膜阻挡着，彼此除了偶尔的眼神无言的交汇之外，他们百分之百像一对相敬如宾的兄妹，那么疏离，那么客气，也那么冷淡。

容芷不想待在家里，天天见到汪暮虹对容鹤荀的如影随形，那个位置本来是她的，如今无奈擦身而过，但她也不要让眼睛看到，好来时时提醒自己的落寞。

因此，她常常往耿世彻那里跑，‘逐世山庄’变成了她的专属避难所，每当她心情恶劣，或痛苦的难以忍受时，她就去逐世山庄，每当她想痛哭一场时，她也会去逐世山庄。

耿世彻不是那么常待在庄里，但那无所谓，容芷常常可以自得其乐，和那里的下人们打成了一片，虽然和耿世彻还没有正式的订下名分，但她倒是已经有了几分女主人的味道。

容长风夫妇一点都不排斥未出嫁的女儿老是往男方家跑，对于容芷和耿世彻的婚事他们乐见其成，也相信多相处能培养感情，又因为都是江湖中人，所以百无禁忌，而这些多少方便了容芷的行动，至少她不必多费唇舌的对大伙儿交代些什么，可以在逐世山庄待个三四天都不会让她爹娘担心。

像这几天就是。

耿世彻和他的兄弟们去各方游历，而她没有兴致，就自己留在了逐世山庄，早上看日出，晚上看日落，悠闲悠闲的，这里像是她的城堡，她不会被伤害，也不会去打扰了别人。

弓起膝盖坐在亭子里的长椅上，有点冷，她拉紧了披风，又想起了耿世彻有好几次都说，要请他爹上容家庄去正式提亲，这次他出发前又提了一次，但都被她搪塞了过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怎么样，但要这么快就嫁给耿世彻，似乎太仓促了些，他们认识也没多久－－－

没多久吗？容芷自我嘲解的一笑，离初春容鹤荀第一次将耿世彻介绍给她认识起，都一年了。

呵呵－－－一年－－－她轻吁了一口气，时间怎么过得那么快？

她还记得那个明媚初春的午后，她顽皮的坐在窗台上吃果子，也是像现在一样一个人，忽听耿世彻说容鹤荀由京城回来，她兴奋的什么都不顾，飞奔而去，只想见他－－－容芷忽然摇了摇头，不准再想，不准再想！

她将怀中的小雪儿抱起逗弄着，与它面对面，鼻子对鼻子，眼睛对眼睛。

“乖雪儿，好快啊，你已经一岁了，生日快乐！”活泼的说完祝贺词，她接着歉然一笑，好抱歉，好抱歉的说：“对不起，只有娘为你庆祝生日，你爹他好忙，没空来，但你放心，他没有忘记你，没有忘记－－－真的，他没有忘记－－－”

容芷的声音哽咽了，生命中最快乐的春天，再也找不回来了。

－－－

春节除夕的前一天，大伙儿都忙着除旧布新，而这天的容家庄在齐聚一堂吃了小年夜饭之后，仆人婢女们都去做最后的清扫，有些属于长工但并不是容家买来的仆人，容长风体恤的让他们提早回自己的家中去，和妻小准备过年，所以今天留在庄里的人少了一大半，虽然有点冷清，但也难得享受片刻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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