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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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脸都红了,羞羞!”小兰笑着,忽又想到什么,凑到二夫人耳边小声的说道:“夫人,昨日有几个下人在柳园里听到太夫人与燕清说了一句话,说主子最近有些反常,像是变了一个人,阮少爷还说要不是那张脸,他真会怀疑主子不是原先那个主子---”
砰---
一面铜镜从傅凝初的手中直直跌落,摔在了地上,扭曲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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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凤阁内也多了一拨人,明桩暗哨都有太夫人安插过来的壮丁仆从,凤卿离起床梳洗妥当,推门出来走在曲廊上时,也明显感觉到四周气氛异于往常,沿途站岗的山庄弟子趁他不注意时,都在偷偷打量他,各个表情十分古怪。
“燕清,我脸上是不是粘了脏东西?”
凤卿离只要把目光投过去,那些弟子就赶忙低下头,心里有鬼似的。燕清噎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不做声。啧,今儿是怎么了,一个个都阴阳怪气的,不对劲!
走到曲廊一端,他讶然发现厨房的门竟是虚掩着,里面还有些微的动静,推门的一刹那,他心头微微一震,太夫人坐在书房内,正拉着季无暇的手说些什么,见他推门进来,太夫人立刻噤声不语。
“娘?您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凤卿离语声微顿,惊讶地看到太夫人居然对他笑了笑,她走上前来亲切的拍拍他的手,说道:“无暇给你熬了碗补药,你趁热喝了,不忙的话就在书房里多陪陪无暇,为娘就不打扰你们了。”
太夫人拄着拐杖走了出去,还顺手带上了书房的门。
凤卿离愣了半晌没回过神,老太婆居然会对他笑,奇了怪了,左右一瞄,他才发现书架上的书籍被人翻动过,亏了他平日懒散得很,没写过什么东西留在书架上,旁人也翻寻不出什么名堂。
走到书案坐下,他才发现无暇的表情也同样怪怪的,她坐在一旁正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眼神有些奇特。
“怎么了?”他忍不住摸了摸自个儿的脸,上面也没长出什么东西,怎么她看着他时的眼神与平日里不同了呢?
季无暇微微摇头,卿离,你不生气吗?我让婆婆进了你的书房,以往你会很生气的---
手语打了一半,凤卿离又笑嘻嘻地把手心摊在了她的面前,她犹豫了一下,头一回没有顺着他的意在他的手心里写字,依然举着双手比划着,卿离,你看得懂对吗?是你教我打手语的啊!
凤卿离托着下巴,一脸苦恼,眼珠子跟着她的手势转了几圈,看天书似的,看了半天也没明白她是个啥意思?
季无暇留意着他的表情,看他眼皮子往下一耷拉,无聊地打个哈欠,对她打的手语他竟做不出任何的回应,一丝疑念立刻涌上了心头:难道婆婆对她讲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看着自己身边这个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丈夫,她隐藏在心底的不安渐渐加深。
她取出刚刚做好的一双新鞋摆到了他的脚边,弯下腰正想亲手帮他换上新鞋,他竟也跟着弯下腰蹲了下来。
“夫人还会做鞋子啊,你脚上穿的绣花鞋也是自个儿做的?”凤卿离趁机掀开她的裙摆,用手摸了一下她的绣花鞋,果然是三寸莲足,但她的绣花鞋是弓底的,底下还有一个酒盅大小的莲托,跟大内格格穿的鞋一样娇贵。莲托落在地上的尺寸印记应该不足三寸。
“夫人平日里穿这弓底的鞋子吗?”他还在摸着她的脚。
季无暇羞颜放下裙摆,按着他坐回椅子上,帮他换穿新鞋。
新鞋子居然合不上他的脚,小了点,脚跟还塞不进去。
“夫人啊,你给我做的新衣短了些,这鞋子也小了些,都该改改了。”
季无暇呆呆地看着手中这双新鞋,一阵凉意一分一分自指尖蔓延上心头。
“夫人,那碗补药呢?”
他看了看桌面,书案上摆着一个托盘,上面盖着一块彩锦。他没有细看彩锦上的刺绣,顺手掀了它,端来搁置在托盘上的一个杯盏,与那日小兰端来的药膳一样,添了凤窑独有的红紫斑的影青瓷杯盏里斟满了粘稠,褐色的药汁,热腾腾的,透着浓浓药香。
他仔细闻了闻药味,里面有玉参,鹿茸,牛蒡子---等几味中药,都是很平常的滋养补气的方子,浅呷了一口,卷在舌尖,闭目品味,品不出异样的味道,正想咽下这口药汁,卷裹着药汁的舌尖却渐渐发麻。他脸色一变,猝然举袖掩在唇边,吐出这一口药汁,舌头却越来越麻,并往舌根蔓延!他急忙咬破舌尖,几滴泛黑的血落在袖口,片刻,袖口染的黑色血渍慢慢淡去,恢复到正常的血液颜色。
短短一瞬的变化,却令他暗自心惊,这药里果然有毒,而且是一种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形的毒!
此时,季无暇双手正紧抓着那块绣了凤凰双飞图的彩锦,颦眉看着他,清眸里隐透几分猜疑。
“这药味道不错,你也尝尝。”他笑着把杯盏推到她的面前。
季无暇强压着心头的猜疑不安,端起杯盏正要喝上一口,凤卿离猝然伸手制止,“这药苦得很,还是我喝吧!”他接回杯盏,举袖挡在杯沿,放下袖子时,杯子里已经空了,他咂咂嘴,“好苦!”
季无暇忙往托盘里取来一个青皮无花果,剥开果皮,送到了他的手边。
凤卿离却抓着她的手腕往上一抬,张嘴吃下她手中的无花果,皱着眉说道:“这果子还是半生的,一点都不甜,不好吃!”他一口吐了出来。
季无暇看着他吐出来的果子,脸色剧变,难以置信地摇摇头,霍地起身往后退。
“怎么了?”凤卿离不解地皱了眉,伸手想拉住她。
季无暇倏地张口发出一个支离破碎的音,目透惊恐的盯着他伸过来的手,浑身发抖。
她在害怕,她居然在害怕他!伸出去的手僵滞在半空,而后落下,他起身缓缓地靠近她,柔声问道:“无暇?你在怕什么?”
季无暇以全然陌生的眼神看着他,一步步往后退,退到门边,她冲他摇一下头,摇落两颗泪珠。拉开门,她从他面前逃开了。
踉跄着逃回了自己的房间,反锁了房门,她靠着门板滑坐到地上,双手圈抱住瑟瑟发抖的身子,蜷缩在角落里,无声地落了泪。他不是凤卿离!他不是她的丈夫!
“无暇!开门啊!”凤卿离追到房外,拍打房门,这扇门却始终没有再为他打开。
“主子,昨日青夫人的死许是让季夫人受了刺激,您就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燕清紧紧跟在主子身后,看季夫人把主子关在门外,他的心里隐隐猜到了什么,脸色更加冷峻了。
凤卿离无奈地停止敲门,苦笑道:“我可是头一回吃了这闭门羹。”摇摇头,他转身往回走。
书房的门大敞着,一脚踏进去,他就发现了异常的状况,书案上那只斟过汤药的杯盏居然不翼而飞了!
凤卿离不动声色的退了出来,锁上房门,“燕清,随我去厨房转转。”那里或许还能找到熬药后残留的药渣子。
燕清跟在主子身后,若有所思的盯着主子行走时的步态。以往主子走路时脚步都很沉稳,不疾不徐现在主子的步态非常轻快洒脱。一个人哪怕失去记忆,有些习惯特征应该不会改变的,难道---
凤卿离隐约察觉到跟在身后的人似乎心事重重,一路沉默不语,他扭头正想说些逗趣的话,眼角却不经意地瞄到了上空急坠而下的一片黑影!
“燕清!”急喝声中,他一把推开了仍在想心事的燕清。
燕清被推得跌了出去,耳边听到了轰然一声巨响,定睛一看,不禁大惊失色---假山上竟有一块半人高的巨石倒了下来,他原先站的地方被砸出了一个浅坑,主子就站在裂石旁,一只膀臂上鲜血淋漓,湿透了衣袖。
“主---主子。”燕清飞速上前,失态地抓着主子染血的膀臂,喉咙里像是涌上了酸酸硬硬的东西,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主子居然舍身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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