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你,抬起头来
每逢每月初一十五,不论风吹雨打,皇帝都要到坤宁宫陪伴皇后,这是自开国起祖宗定下来的规矩。
即使皇后今日小信,这个规矩也不能破。
小宴过后,皇帝无视宫妃们的示好,陪着皇后回了坤宁宫。
可能是今晚月色太美,也可能是喝了些酒兴致不错,从摘星楼行至一半,皇帝决定不坐轿辇,拉着皇后步行回宫。
这对雍朝最尊贵的夫妇并肩在宫道上走着,前面掌灯的宫人和身后随行的宫人都识趣的同帝后保持了一段距离。
可能前头落了雪,琉璃红瓦掩在银装素裹之下,折射着月亮洒下的光华煞是好看。
看着走在自己身旁气宇轩昂,脸颊微红的皇帝,皇后笑着问:“陛下今日可尽兴?”
皇帝侧目看向皇后,笑着微微颔首,大氅下的手伸出拢了拢皇后鬓间碎发,欣慰道:
“这两年大家都憋坏了,宫中少有这般热闹的时候,你今日安排的极好,朕很满意。”
娇妻在旁,美妾环绕,天下尽在掌控,永嘉帝此时再意气风发不过。
皇后缓缓勾唇:“陛下满意就好。”
皇帝那只给皇后整理鬓间碎发的手没有收回,而是顺着大氅蜿蜒而下,最终抓住了皇后衣袖下的手紧紧握住。
看着身侧端庄大气的皇后,皇帝感慨:“婉柔,你嫁给朕快十年了。”
“朕依稀记得,那年也是花朝节,彼时父皇还健在,朕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你刚随父从北境回京,不同于经中循规蹈矩的贵女,一举一动皆带着北境的不羁,鲜衣怒马,羡煞旁人。”
“宫宴之上那么多贵女,朕唯对你一见倾心,主动向镇北侯求娶,这才抱得美人归。”
“时光匆匆,转眼间便过去了十年。”
不明白皇帝为什么突然追忆往昔,皇后只是迟疑了一瞬,便顺着他的话点头道:“臣妾自然记得那次宫宴,散场后陛下站在灯火阑珊处,看臣妾的目光灼的吓人。”
那时候她以为是哪个登徒子在偷看她,没想到那人竟是先皇的三皇子。
彼时大皇子有文臣助力,二皇子有武将支持,唯有三皇子身后空空,先帝对他亦不算看重。
可就算再不得先帝看重,他也是先帝的儿子,想求先帝赐婚易如反掌。
于是她刚刚回京就糊里糊涂的被先帝赐婚,连京中的形势都不了解,便成了三皇子的正妃。
她陪着他风风雨雨走了十年,
他成了天子,她亦成了皇后。
想到自己当年求娶时不可言说的心思,看着身侧端庄大气的皇后,皇帝难得的起了几分怜惜之心,攥紧了她的手问道:
“朕突然觉得今日喝的不算尽兴,等咱们回了坤宁宫,婉柔可有心思陪朕再小酌几杯?”
皇帝提了要求,皇后自然不会拒绝。
“臣妾叫人温上酒,再准备几样小菜,咱们一醉方休。”
“哈哈哈,好一个一醉方休!”
皇帝眉目舒展,朗声而笑。
——
得了帝后想要同饮的消息,坤宁宫上下顿时忙碌了起来。
随着前院喧嚣一起而来的,还有皇后身边的郑嬷嬷。
看到满脸严肃的郑嬷嬷走进西偏殿,沈寄欢和叶筝赶忙从廊下起身行礼。
郑嬷嬷微微颔首,动作却是不慢,直接避过了两人的礼,向来严肃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笑。
“两位姑娘这是在赏月?”
往常面对郑嬷嬷时,叶筝都会殷切的上前回话,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她稍稍用了个巧劲儿,便将自己隐在了沈寄欢后面,
推沈寄欢出头的意思明显。
沈寄欢无奈,只得扬了笑对郑嬷嬷敷衍道:“正月十五月圆,我在屋中闲来无事,便邀了叶姐姐出来赏月。”
沈寄欢和叶筝大晚上不睡觉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大家彼此都心知肚明,可这话放到面上就不好听了,所以只能随便找个借口糊弄过去。
郑嬷嬷也只是随意一问,听了沈寄欢的回答唇角勾了勾,缓声道:“皇后娘娘有口谕,劳烦了两位姑娘去将周姑娘和如梦姑娘请出来。”
沈寄欢和叶筝对视一眼,随后齐齐应声,进门将周雪绵和如梦叫了出来。
郑嬷嬷的目光在她们四个身上流连,最终落在周雪绵身上,缓缓道:“陛下和娘娘打算对月小酌,几位姑娘收拾一番,晚些时候去主殿侍奉陛下和娘娘。”
几人齐齐应是,随后各自回房。
点燃烛火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沈寄欢拿起桌上的口脂重新抿了抿,素手拂过赫连璟插上的海棠花发簪,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今夜,她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听到外面的动静响起,沈寄欢吹了烛火,推门走了出去。
郑嬷嬷一直在殿外等着,见四人都出来了,直接将人带去了主殿。
彼时,皇帝和皇后恰好归来。
主殿之中唯有东暖阁既装了地龙又可以赏月,于是此次小宴摆在了东暖阁中。
沈寄欢从宫女手中接过装酒的托盘,与叶筝一起并列着入了东暖阁。
看着相对而坐的帝后二人,沈寄欢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见周雪绵和如梦自然而然的走到了皇帝身侧。
沈寄欢和叶筝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随即泰然自若的走到了皇后身旁。
皇帝与皇后追忆着往昔,展望着未来,说到兴头上时,取了托盘中的酒便举了起来。
“婉柔,这杯朕敬你。”
皇后粲然一笑,素手从托盘中接过酒杯,冲着皇帝高举道:“臣妾干了!”
将门虎女的不羁在这杯酒中展现的淋漓尽致。
皇帝本就心情不错,见此更是欣喜,同样仰头喝光了杯中酒。
在朝着皇后颔首示意时,皇帝看着站在皇后身侧的宫女,一股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初时,他以为是自己醉酒眼花的缘故。
可随着她倒酒布菜的动作,露出的容颜越来越多,那股熟悉感也愈发强烈。
皇帝忍了又忍,终是没有忍住,目露严肃道:“你,抬起来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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