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山里一户人家，来信说要杀三头猪，邀请父子俩进山施展手艺。张福旺翻了翻日历，一看当天是个黄道吉日，便欣然答应。他对院子里正在磨刀的儿子喊道：“小武！给摩托车加油，咱进山干活！”

                  “好嘞！”张生武放下活，快步进屋收拾东西去了。摩托车发出叮呤咣啷的金属声，‘突突突’冒着黑烟往山里跑去。这辆性能很差的摩托车，只有张生武才能驾驭自如。

                  张福旺前几天抓猪闪了腰，刚刚恢复没几天，这件事倒是提醒了他。要抓紧让儿子学会抓猪的技巧，就算身体有个闪失，父子俩也有个接应。光说不练永远是傻把式，今天，他打算让儿子实练一下绑猪的手艺。

                  去主家的路上全是雨后干结的硬泥巴，父子俩足足折腾了一个小时才赶到，屁股颠得都要裂开了。主家相当热情，父子俩进门后，不是递个烟就是倒个水。张生武早把家伙什准备妥当，就等他爹出手开工了！

                  “小武！你五岁那年就问过我，猪是怎么绑上的？老子今天让你开开眼！但是，机会对你来说，只有一次！学不会趁早滚蛋！说明这门手艺不适合你，臭小子，听明白没有？”

                  “老爷子！我等这一天，头发都快等白了！您就瞧好吧！保证老子英雄儿好汉！”

                  “好小子！你吹牛的本事比我强！那就再干个漂亮活，给我瞧瞧！”父子俩的对话，让主家听的丈二金刚一脸懵逼。

                  父子俩一前一后进了猪圈，‘灭猪太岁’给儿子指点着绑猪的要点“看见没，这儿，这儿，都是它的软肋，一抓一个准！摔猪得先抓这条腿，懂不？绳子要这么绑，前面的腿才能控制住，然后再……”

                  张生武听得茅塞顿开，连连点头。‘灭猪太岁’首先抓住一头猪，先露了一手，他给儿子做了一个完整漂亮的示范。跃跃欲试的张生武早已按捺不住：

                  “老爸，看我的！”

                  轮到张生武上场，嘿，这小子，动作那叫一个快准狠，一点都不比他爹差。牛皮绳在他手里跟长了眼睛似的，刷刷几下就把一头大黑猪捆得结结实实。张生武快速有力的洒脱动作，把‘灭猪太岁’和主家都看呆了，好半天才想起来喝彩。

                  捅刀子杀猪，张生武根本不用学，从小到大，目睹父亲对着猪脖子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已经无数次了。就连晚上做梦，他都亲手操练过n遍了。他闭着眼睛都能给猪一刀毙命，这小子天生就是来杀猪的！

                  “老爸！瞧好了！今天儿子在你面前献个丑！”张生武说完，扫了一眼拼命哀嚎的肥猪。

                  “啊？你小子，来真的啊？”父亲吃惊地看着他。

                  “老爸！这三头猪如果有一头血没有流干，我甘愿给你当一辈子小工！”张生武自信地看了一眼父亲。

                  在围观人群和父亲的目睹下，三头猪都被张生武送上了西天。他下刀又快又准，三头猪死的都很舒服，它们挨刀以后，很快就不惨叫了。现场只有血水流进盆子的“哗哗”声。

                  打那天起，十里八乡传遍了一个小道消息。说‘灭猪太岁’后继有人了，而且肥水不流外人田。‘灭猪太岁’二世就是张福旺的亲儿子：张生武。

                  自从张生武连杀三猪的故事传出以后，那家伙，整个十里八乡都炸锅了！传说当中还包括张生武独战大猪的情节，说他的摔猪功夫不仅超过了‘灭猪太岁’，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

                  “听说了吗？张生武那小子，跟‘灭猪太岁’不相上下，力大如牛啊，动作那叫一个快，刀还没捅进去，猪已经不叫了，听说被提前吓死了！”

                  “可不是嘛！他杀头猪比杀鸡还轻巧！而且还能连杀几头。他那种绑猪方法，我看也是全县独一份。反正我是不敢，弄不好被猪咬一口，小命都丢了。前街的杀猪老五，就是被猪咬死的。”

                  “说也奇怪，他的刀子抽出来后，猪血都不冒泡的，老屠夫说这家伙天生就是个杀生魔王！”

                  这些传说带来的后果是，但凡请张氏父子杀猪，必须提前一个月预约才行。‘灭猪太岁’的名号越来越硬气，越来越响亮！张生武也成了十里八乡炙手可热的“金牌屠夫”。名气大了，张氏父子便跟着水涨船高忙得不亦乐乎！

                  ‘灭猪太岁’呢，有时跟着儿子打打下手，递个刀啊，递个盆啥的。张生武忙不开的时候，他才亲自出马。这爷俩配合的那叫一个乐呵加默契！

                  张生武不仅杀猪专业，做生意也是一把好手。而且脑子活泛得很，不忙的时候，他时常陷入沉思，张生武现在已经不满足帮别人杀猪，挣那点微薄工钱了。

                  张生武有时站在自家院子里，遥望着县城的方向，嘴角扬起在哪发呆。心中的征服欲早已满血复活，他头脑中产生的这种欲望已经不是一天半天了。

                  从小受到父亲望子成龙的影响。如今，他不仅让头脑保持着清醒，而且还在专注培养自己的思维。让它们善于运用和善于思考，张生武静静地等待着时机，也随时准备抓住时机。

                  1998年，兴隆县市场经济如火如荼，充满了各种商机。城里人腰包鼓了，嘴也馋了，一日三餐都离不开大鱼大肉。肉制品销量前一位的猪肉，眼瞧着行市看好，价格跟坐了火箭似的，蹭蹭往上窜。

                  天天和猪肉打交道的张生武发现机会来了。他觉着天天杀的那些猪，不就是自己的摇钱树嘛。靠山吃山，靠猪肯定是吃猪啊，如今可以把猪收进来，自己杀自己卖啊。张生武悟透这个闪念后，说干就干。

                  第二天，他就骑着那辆嘉陵125摩托车开始走村串户。专门找那些养猪农户谈生意，他挨家挨户做了详细的登记：什么赵家的猪马上出栏啦，张家的猪7天以后有猪仔卖啦，钱家的猪还有两个月出栏……。

                  类似这样的信息，被他掌握的一清二楚。然后他就挨家挨户跟农户们讨价还价，从源头收购生猪。张生武把收购来的生猪寄存在自家猪圈里，一边喂，一边杀，一边卖。张家小子在这方面脑子转得快，从价格上来说，已经占了其他人的先机。

                  为了装下更多的猪，他把猪圈推倒重建，从安全角度着想，张生武把围墙高度加高到3米，全部用烧制红砖砌筑，墙头插满了碎玻璃和尖铁桩。重建的猪圈一次装七、八十头没问题。

                  为了躲避城管和工商的袭击，张生武打算先到街巷里打游击。头天他骑着摩托车在兴隆县城里溜达了好几圈，经过筛选，他选择住宅区比较集中的那条街道，这条路的名字也很吉利，叫做中祥路。

                  张生武又在中祥路的支路上，找到一个人称双柳巷的小街。这条小街看似人气很旺，于是张生武就在一个三岔路口定好了地点，因为这个路口基本上是几个小区人流的必经之路。然后他又在附近租了一间民房，那些不易搬动的东西就存在这里。

                  张生武设计的地摊样式很简单：二条骑马凳和一块铺板。骑马凳一左一右各放一条，铺板往上一盖，砧板和各类刀具往上一摆，生意便可以开张了。为了解决运输问题，张生武花三百元添置了一辆二手摩托，现在父子俩人手一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为了讨个好彩头，父子俩三点起床杀猪，然后各骑一辆摩托车驮着猪肉直奔县城。凌晨5点半肉摊准时开张。由于肉质新鲜，再加上父子俩和和气气地迎来送往。

                  顾客们少个块八毛的，他们都豁达地免单，更不存在缺斤少两的事了。这种善缘生意，能够引起大妈大婶们的注意，都是必然的。女人们就是这样，一旦得到的实惠让她们感到舒服，那张嘴巴就成了免费的宣传机。

                  结果就是一传十十传百，好吃的各路人马便蜂拥而至。早晨不到十一点，所有猪肉卖的精光。没等城管上班，父子俩已经鸣金收兵，揣着钞票回家补觉去了。

                  自从张氏父子干上地摊后，忙忙碌碌中，一个多月很快就过去了。两个人嘴上说不累，那都是假的，勤劳代表什么？代表收益和劳累。尽管有得有失，你还别说，父子俩的精神好得很，天天都是美滋滋的，咋回事呢？

                  因为父子俩有天晚上算了个账，结果把自己吓了一跳。这一个月去掉开销，净赚二万二千三百多。九十年代，一个地摊能赚上万元，已经是非法暴利了，何况二万多。这的确把人吓到了，所以父子俩真是又惊又喜呀！

                  对于这个成绩，张生武并不满意，这样的收入对于手艺人来说，肯定是相当牛逼了。可是，张生武的目标并不是全家吃饱就妥了。他为进驻兴隆县做着准备，只要资金充足，兴隆县城就必须为他腾块地方，让这个杀猪匠的儿子进去大展拳脚。

                  儿子这个计划是张福旺过去和现在，想都不敢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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