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看书屋 > 气运烽烟:乱世执掌山河鼎 > 第13章《金门无面》(中)

第13章《金门无面》(中)


用血肉,硬生生在死亡的磨盘上,撕开了一道极其短暂、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裂口!

“啊!”霍斩蛟目眦欲裂,发出一声混合着无尽悲愤与狂暴杀意的狂吼!那飞溅的兄弟热血,滚烫地溅在他的脸上、甲上!他没有停顿!甚至没有时间去悲痛!在那道由战友生命换来的、转瞬即逝的裂口即将被后续涌来的钱刃重新淹没的刹那,他整个人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撞了进去!

铿!铿!铿!铿!

密集到令人窒息的金属撞击爆鸣声在霍斩蛟身上炸响!如同暴雨敲打铁皮屋顶!那是无数钱刃切割在他那身特制黑甲上的声音!火星疯狂迸射!坚硬的玄铁甲胄上瞬间增添了数十道深深的、翻卷着金属毛刺的恐怖斩痕!巨大的冲击力撞得他气血翻腾,喉头腥甜!

但他冲过去了!凭借那身千锤百炼的战场直觉,凭借那超越常理的“嗅运”之能,更凭借两名兄弟用血肉为他铺就的短暂生路,他硬生生从那片死亡风暴最薄弱的节点,撞出了一条通道!

“走!”霍斩蛟的吼声从风暴的另一侧传来,嘶哑得如同破锣,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机会只有一瞬!

“走!”苏清晏反应最快,她一手死死抓住还在巨大冲击中有些恍惚的沈砚,另一手猛地推了温晚舟一把!赫兰·银灯低吼一声,全身肌肉偾张,如同矫健的雌豹,第一个冲向那道被霍斩蛟撞开、正被残余风暴疯狂撕扯扩大的裂口!

沈砚被苏清晏一拽,猛地从母亲面容带来的巨大冲击和悲恸中惊醒了一丝神志!眼前是漫天血雾和飞旋的死亡银光,耳边是甲胄破碎和战士濒死的闷哼!两名黑甲卫用生命开道的惨烈景象,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上!一股混杂着无边愤怒、刻骨仇恨和冰冷决绝的力量,猛地从丹田深处炸开!他反手死死扣住苏清晏的手腕,双目赤红如血,不再是被保护者,而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如同离弦之箭,拉着苏清晏,朝着那道血染的裂口亡命冲去!

温晚舟脸色惨白如纸,被苏清晏一推,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向前扑去,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赫兰·银灯在前方探路,身形矫健地避开几道漏网的钱刃。沈砚和苏清晏紧随其后。残余的七八名黑甲亲卫,怒吼着,用身体、用残破的臂盾,死死护住他们的两翼和后方!

嗤啦!嗤啦!扑哧!

锋刃切割甲胄、撕裂皮肉的声音不绝于耳!每一次响起,都伴随着一声闷哼或压抑的痛呼!不断有黑甲卫士倒下,用最后的力气将同伴向前推去!

当最后一个人——浑身浴血、甲胄破碎得如同乞丐,甚至肩头还嵌着一片兀自震颤的锋利银片的霍斩蛟,踉跄着从风暴边缘扑出来时,整个扁舟上,还能站立的黑甲亲卫,只剩下区区五人!个个带伤,如同从地狱

众人狼狈地摔倒在扁舟冰冷的甲板上,大口喘着粗气,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与失去战友的悲怆,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血腥味浓得化不开。沈砚的手,依旧死死攥着那枚边缘光滑的铜钱,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母亲的容颜与战友飞溅的鲜血在脑海中疯狂交织。

金门方向,那恐怖的钱刃风暴,在失去了攻击目标后,渐渐平息。无数银票如同失去了生命的枯叶,纷纷扬扬地从半空中飘落,覆盖在冥河黑沉沉的水面上,也覆盖在那些永远留在风暴中的残破躯体上。

裴狐依旧站在那无声洞开的金门边缘的幽暗里。白狐面具覆盖着右脸,左脸上那属于沈砚母亲的温婉容颜,在飘落的银票背景下,显得愈发诡异而冰冷。他看着下方扁舟上劫后余生、狼狈不堪的众人,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像是在欣赏一出精心编排、结局惨淡的戏剧。

“啧啧……”他轻轻摇了摇头,混合着回响的声音带着一丝假惺惺的惋惜,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耳中,“真是感人肺腑的袍泽之情啊……可惜,蝼蚁的挣扎,总是徒劳得令人发笑。”

沈砚猛地抬起头,赤红的双眼如同燃烧的炭火,死死钉在裴狐那张扭曲的脸上,所有的悲恸和虚弱瞬间被滔天的恨意取代!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身旁的苏清晏死死按住肩膀。霍斩蛟拄着半截断裂的战刀,喘息如牛,布满血丝的双眼同样死死盯着裴狐,如同盯着不共戴天的死敌。

裴狐对那足以焚山煮海的恨意目光恍若未见。他那只戴着沈砚母亲生前那枚素银戒指的手(沈砚的瞳孔再次因这亵渎的细节而剧烈收缩),慢条斯理地探入了自己素色长袍的袖中。

“好了,戏看完了。”裴狐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毫无波澜的平稳,却带着更深的恶意,“临走前,送你们一份小礼。谢师……可是很期待与你们‘再会’呢。”

话音落下,他手腕一抖!

一面东西被他从袖中抛了出来!

那不是兵器,也不是符箓。那只是一面镜子。一面巴掌大小、边缘包裹着古朴暗沉青铜的圆镜。镜面似乎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显得模糊不清,毫不起眼。它翻滚着,带着一种古怪的滞涩感,慢悠悠地穿过飘落的银票,朝着下方扁舟的方向坠来。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经历了金门和钱刃风暴,没人敢把这看似寻常的镜子当成无害之物!

苏清晏眼神一凛,指尖微动,似乎想用星力将其击飞。霍斩蛟握紧了断刀,全神戒备。赫兰·银灯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威胁声。温晚舟更是下意识地又往后退缩了一步。

然而,那面古镜,并未爆发出任何攻击,也没有落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它在距离扁舟还有数尺高的半空中,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就那么突兀地、违反常理地悬停住了!

紧接着!

嗡!

一声低沉悠远的震鸣,仿佛从极其遥远的时空深处传来。那布满灰尘的镜面,如同投入石子的古井水面,猛地荡漾开一圈圈清晰的涟漪!

涟漪所过之处,尘埃尽去!镜面骤然变得光洁如新,甚至比最上等的琉璃还要澄澈!镜中,清晰地映照出景象!

那是一个光线极其幽暗的密室。四壁似乎是某种深沉的黑色岩石,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中央一点微弱的光源。

光源旁,站着一个身影。

白衣胜雪,纤尘不染。身姿挺拔如孤峰寒松,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优雅与疏离。正是谢无咎!

镜中的谢无咎,正微微垂首。他那双完美得如同玉雕的手,动作从容不迫,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缓缓解开了自己雪白外袍的衣襟。衣襟敞开,露出了内里同样雪白的中衣。中衣之下……是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肌肤。

而此刻,他的动作并未停止!指尖继续向下,轻轻挑开了中衣的系带!

中衣滑落!

镜中清晰地映出谢无咎的上半身!那具身体苍白、精瘦,肌肉线条流畅却透着非人的冷硬感,仿佛并非血肉之躯。但真正让扁舟上所有人瞬间血液冻结、头皮炸裂的,是他胸膛正中的景象!

那里,在他苍白的胸骨之间,赫然镶嵌着一块东西!那东西约莫半尺长,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如羊脂白玉般的质感,其上却流转着古老苍劲的青铜色暗纹,散发着一种镇压山河、定鼎八荒的磅礴气息!

山河鼎碎片!雪关鼎足!

此刻,谢无咎的指尖,正拈着另一块同样大小、同样散发着古老青铜色暗纹的玉白色鼎足碎片!他动作轻柔,如同对待稀世珍宝,小心翼翼地将那枚新得的碎片,缓缓地、精准地,朝着自己胸膛上那处凹陷的、似乎天然为鼎足碎片预留的位置……嵌入进去!

咔嗒……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接在所有人灵魂深处响起的契合声传来!那枚雪关鼎足,严丝合缝地嵌入了谢无咎胸骨之间的“凹槽”!碎片表面的青铜色暗纹瞬间亮起,如同活物般流转,与他胸膛上原有的那块碎片纹理完美连接、融合!一股难以言喻、仿佛来自洪荒之初的恐怖气机,如同沉睡的远古巨兽被惊醒,透过镜面,隐隐散发出来!谢无咎苍白的面容上,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满足的喟叹。

就在那枚鼎足碎片彻底嵌入的刹那!

镜中的谢无咎,似乎心有所感!

他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头!

那双眼睛!深邃、冰冷,如同亘古不化的玄冰深渊,又仿佛倒映着星辰生灭、万物凋零!隔着镜面,隔着不知多么遥远的空间距离,精准无比地……落在了镜外,扁舟之上,正死死盯着镜中景象的沈砚身上!

目光交汇!

没有言语,没有表情。只有一种穿透时空的冰冷注视,一种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祇俯瞰尘埃蝼蚁的漠然,一种……洞悉一切的、令人骨髓都为之冻结的寒意!

“呃!”沈砚如遭雷亟!闷哼一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冰手狠狠攥住!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悸动与排斥,混合着无法言喻的恐怖威压,让他眼前猛地一黑!几乎窒息!

镜面猛地一暗!所有的景象瞬间消失,重新变回那面布满灰尘的古朴铜镜。它失去了支撑,啪嗒一声,掉落在扁舟冰冷的甲板上,滚了几圈,停在沈砚的脚边。

死寂。

只有众人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在冥河死寂的黑水之上回荡。

霍斩蛟盯着那面镜子,如同盯着一条剧毒的蛇,脸色铁青。苏清晏的脸色也苍白得吓人,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沈砚冰冷的手,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温晚舟捂着嘴,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赫兰·银灯湛蓝的瞳孔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名为“恐惧”的情绪。

沈砚缓缓地、僵硬地低下头。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脚边那枚依旧温热的铜钱上。那是娘亲的遗物,方才差点被金门吸走。他死死盯着那枚铜钱,仿佛要将它烙印在灵魂深处。然后,他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抬起头。赤红的双眼,越过那重新变得死寂的金门,望向镜中景象消失的方向,望向那谢无咎目光投来的虚空深处。

那目光里,所有的悲恸、恍惚、愤怒,都被一种极致的冰冷所取代。一种沉淀到骨髓里的、如同万载玄冰般的恨意与……不死不休的决绝!

幽暗的冥河之上,扁舟如同被遗弃的枯叶,在无声流淌的墨色中微微起伏。残存的五人立在船头,破碎的甲胄上凝结着暗红的血痂,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冥河特有的阴冷腐朽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肺腑。

苏清晏的手依旧紧紧攥着沈砚冰冷的手指,那力道几乎要将他指骨捏碎,仿佛一松手,眼前这个被巨大悲恸和滔天恨意撕扯着的少年,就会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这无边的死寂里。她看着他低垂的头颅,看着他死死盯住甲板上那枚温润铜钱的目光——那是他母亲留下的最后念想,方才险些被那贪婪的金门吞噬——那目光空洞得让她心慌。

霍斩蛟拄着半截断刀,魁梧的身躯如同被风暴摧残过的铁塔,微微摇晃。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牵扯着身上数十道翻卷的伤口,带来火烧火燎的剧痛。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那面静静躺在甲板上的青铜古镜,仿佛要将它盯穿,盯回那幽暗密室中谢无咎嵌入鼎足的恐怖景象。失去袍泽的钝痛和面对非人手段的无力感,像两条冰冷的毒蛇啃噬着他的心脏。温晚舟蜷缩在船舷一角,双臂紧紧环抱着自己,单薄的肩膀抑制不住地颤抖着。她不敢再看那面镜子,也不敢看沈砚,目光失焦地落在自己空空如也的腰间——那里曾挂着一个旧锦囊,如今已成了金门的祭品。赫兰·银灯则像一头受伤后警惕的狼,背脊紧绷,一双湛蓝的眸子在昏暗中灼灼发亮,不断扫视着周围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尖利的指甲无意识地刮擦着船板,发出沙沙的轻响,每一次刮擦都带着压抑不住的躁动。

死寂。只有冥河黑水无声滑过船底的黏腻声响,衬得这劫后余生的空间愈发压抑,几乎令人发狂。


  (https://www.2kshu.com/shu/94430/49388409.html)


1秒记住爱看书屋:www.2kshu.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2k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