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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金门无面》(上)


金门无声无息地洞开了。没有铰链的**,没有机栝的震动,仿佛那沉重无比、篆刻着狰狞血字的万丈金门,本身就是一片虚幻的光影,被无形之手悄然拨开。

门内,没有预想中倾泻而出的珠光宝气,也没有骇人的机关陷阱。只有一片浓稠得化不开、沉淀了万古岁月的幽暗。那黑暗深邃得令人心悸,仿佛连目光都能吞噬进去。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黑暗边缘,站着一个身影。

裴狐。

他依旧穿着那身低调到近乎融入阴影的素色长袍,脸上,却有了变化。那副从不离身、象征着他千面人身份的白狐面具,此刻只覆盖了他右半张脸。而左半边脸,毫无遮掩地暴露在门内流泻出的稀薄光线下,暴露在沈砚骤然收缩的瞳孔之中!

时间,在那一瞬彻底凝固、碎裂。

沈砚浑身的血液,仿佛被北境最酷寒的坚冰瞬间冻结!一股尖锐的痛楚,混合着难以置信的狂潮,狠狠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那张脸……

那眉眼……温婉如水,带着江南烟雨浸润过的柔和,即使隔了十余年生死茫茫的岁月,即使只存在于模糊褪色的童年记忆深处……沈砚也绝不会认错!

那是他娘!是他记忆中,还未被病痛和生活的重担彻底压垮,还未被崔贵那催命的恶仆逼死在冰冷床榻上的娘亲,年轻时的模样!

一模一样!

“娘……”一声破碎的、几乎不成调的低喃,从沈砚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剧烈颤抖。他的身体晃了晃,脚下踩着的扁舟似乎突然变成了汹涌的怒涛,天地都旋转起来。娘亲临终前枯槁绝望的脸,与眼前这张鲜活温婉却嵌在仇敌面上的容颜,疯狂地在他脑海中撕扯、重叠!

苏清晏最先察觉沈砚的异样。她正全神贯注地戒备着门后的危险,眼角余光扫过沈砚煞白的脸和瞬间失神的瞳孔,心猛地一沉。“沈砚!”她低喝一声,下意识地想去抓住他的手臂,指尖刚触到他微凉的袖口,自己也被那半张脸的冲击震得心神一凛!那眉眼轮廓……她虽未亲见沈母,但沈砚偶尔流露的思念和描述,足以让她瞬间明悟!

“小心!”另一侧,霍斩蛟的低吼如闷雷炸响!他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如同嗅到致命威胁的猛兽,一步踏前,本能地将沈砚半个身子挡在自己魁梧如铁塔的身躯之后。他那双在战场上磨砺得如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盯住门内阴影中的裴狐,粗重的呼吸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全身的感官在这一刻提升到了极致!

温晚舟本就因门额上那酷似父亲手笔的朱砂大字而心胆俱寒,此刻再看到沈砚母亲的面容出现在裴狐脸上,更是神魂欲裂,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压抑的惊喘,踉跄着后退半步,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眼中满是惊骇欲绝的恐惧。赫兰·银灯则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空荡荡的发髻,那里本该有她珍视的狼牙发饰,此刻却已被那贪婪的金门吞噬。她湛蓝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被侵犯了领地的母狼,喉咙里滚过一声低沉的、充满敌意的咆哮,身体微微前倾,摆出了随时可

死寂。只有扁舟下方冥河黑水缓缓流淌的黏稠声响,衬得这金门前的空气愈发紧绷,几乎要凝固成实质。

阴影中的裴狐,缓缓抬起了手。那只手苍白而修长,骨节分明,指尖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优雅。他轻轻抚上自己左半边脸颊——那属于沈砚母亲的脸颊。动作轻柔得近乎病态,像是在抚摸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又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亵渎。

“很熟悉,对吗?”裴狐开口了,声音不再是之前那种毫无特色的平稳。此刻,他的声音里似乎糅杂了无数细微的回响,如同千万个声音碎片在重叠共鸣,带着一种非人的空洞与奇诡的韵律,直钻入每个人的耳膜深处,激起一阵恶寒。“这张脸…这张脸,可是欠了天大的恩情呢……”

他的指尖缓缓划过那温婉的眉眼,动作轻佻而充满恶意,目光穿透挡在前方的霍斩蛟,直直钉在沈砚惨白的脸上,如同冰冷的毒蛇缠上了猎物的咽喉。

“当年啊……”裴狐的声音带着一种追忆往事的残酷悠扬,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凌,狠狠凿在沈砚的心上,“若非我以此面易命,替你娘,挡了那催命的‘破财瘟煞’……”他微微歪头,那张混合着沈砚母亲温婉与他自身诡异的面容,呈现出一种极端扭曲的割裂感,“你娘,早就该烂在那张破草席上,化作一堆无人收殓的枯骨了!”

沈砚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胸口!破财瘟煞!那是崔贵手下豢养的一个专门用阴毒手段催租逼债、散播疫病的邪修!他爹娘的死,果然不是单纯的逼租!这背后,早就织就了一张无形的大网!一股混杂着滔天恨意和巨大悲恸的火焰,瞬间点燃了他的血液,烧得他双眼赤红,几乎要不顾一切地扑上去!苏清晏死死扣住了他的手腕,那力道大得惊人,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强行将他钉在原地。

裴狐欣赏着沈砚痛苦扭曲的表情,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满足而冰冷的弧度,如同毒蛇吐信。他那只抚摸着“母亲”脸颊的手,缓缓抬起,伸向沈砚,掌心向上摊开。

“债,总是要还的。”那混合了无数回响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冰冷地宣告,“如今,该轮到你了,沈家小子。用你怀里的山河鼎印……”他微微停顿,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如同重锤砸落,“来偿我这张‘救命脸’的债!”

话音落下的瞬间!

铮!

一声尖锐到刺破耳膜的琴音,毫无征兆地从四面八方炸响!那声音并非来自金门之后,也非来自扁舟周围,而是仿佛直接撕裂了众人头顶那片浓稠的黑暗虚空!声音冰冷、扭曲、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漠然杀机!

是容嫣!

异变陡生!

那原本贴在万丈金门之上,层层叠叠、密密麻麻、象征着泼天富贵与贪婪的银票符箓,被这突如其来的琴音猛地“激活”!

嗤啦!嗤啦!嗤啦!

刺耳的撕裂声瞬间连成一片!无数张泛着冰冷光泽的银票,如同被赋予了邪恶的生命,猛地从金门上剥离、卷起!它们边缘瞬间变得比最锋利的剃刀还要锐利,闪烁着切割一切的寒芒!每一张都在高速旋转、震颤,发出令人牙酸的“嗡嗡”锐鸣!

刹那间!

以那洞开的金门为中心,一个庞大无比、由无数高速旋转的锋利“钱刃”组成的恐怖风暴漩涡,骤然形成!风暴席卷,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疯狂地向扁舟上的众人绞杀、切割过来!空气被轻易地撕碎,发出尖锐的爆鸣!冥河黑水被狂暴的气流卷起,化作无数道黑色的水刃,夹杂在漫天钱刃之中,更添三分凶险!

整个空间,瞬间化作一个巨大的、由金钱驱动的血肉磨盘!

“退!”霍斩蛟的怒吼压过了刺耳的琴音和钱刃破空声!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裴狐话语中透露的骇人信息,更顾不上沈砚此刻的状态。生存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那双在战场上无数次洞穿生死迷雾的眼睛,此刻死死紧闭!所有的感官,所有的精神,都凝聚到了那超越常理的嗅觉之上!

他魁梧的身躯如同磐石般立在风暴边缘,任由狂暴的气流卷得他黑甲披风猎猎作响,甚至被几道边缘掠过的钱刃割开数道裂口。他整个头颅微微前倾,鼻翼以一种近乎痉挛的频率高速翕动着!每一次吸气都深长而用力,仿佛要将这片混乱绝境中所有无形的“气”都吸入肺腑!

无形的“钱气”在琴音的催动下狂暴肆虐,充满了贪婪、掠夺、毁灭的意志,几乎要撑爆他的感知。锋锐的杀机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针,刺向他精神的每一处角落。更有容嫣那无形无质、却足以扰乱心魂国运的诡异琴音,如同魔音灌脑,疯狂地冲击着他的神志,试图将他的感知彻底搅成混沌的泥潭!

冷汗,瞬间浸透了霍斩蛟的内衬,顺着他刚硬的鬓角滑落。他的太阳穴突突狂跳,青筋如同虬龙般在额角暴起!牙关紧咬,发出咯咯的响声,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鲜红的血线!那是精神被极度压榨、强行超越极限的征兆!

他在混乱的洪流中,用生命去“嗅”!

嗅那一丝混乱中隐藏的秩序!嗅那狂暴力量流转时必然存在的、稍纵即逝的薄弱缝隙!

“将军!”身后,是黑甲亲卫们带着血性的嘶吼!十几名悍卒,早已在风暴形成的瞬间结成了最紧密的圆阵。他们用自己伤痕累累却依旧挺拔如标枪的身躯,将沈砚、苏清晏、温晚舟和赫兰·银灯死死护在中央!冰冷的钱刃如同死亡的蝗群,疯狂地切割着他们高举的臂盾,刮擦着他们厚重的玄铁黑甲,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刮擦声和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火星四溅!每一次撞击,都让这些铁打的汉子身体剧烈震颤,闷哼声被淹没在风暴的咆哮里。

时间,在生与死的边缘被无限拉长。每一息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突然!

霍斩蛟紧闭的双目猛地睁开!那双眼睛里,再无半分迷茫与痛苦,只剩下一种野兽锁定猎物弱点的纯粹凶光!他的目光如同两把锐利的利刃,穿透了漫天飞舞的死亡银光,死死钉向风暴漩涡的左上角!

“那里!”他的吼声如同受伤雄狮的咆哮,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盖过了一切喧嚣!“最薄!撞开它!”

最后一个字尚未落下,霍斩蛟整个人已经如箭离弦的重弩,轰然启动!他没有丝毫犹豫,没有半分迟疑,将全身的力量、所有的决绝、连同那身伤痕累累的黑甲,化作一颗最狂暴的陨石,朝着他“嗅”到的那个风暴最薄弱、气运流转稍显迟滞的节点,狠狠撞了过去!

“为将军开道!”黑甲卫中爆发出震天的怒吼!那是同生共死的血誓!

就在霍斩蛟魁梧身躯即将撞入那片死亡漩涡的刹那,他身后两侧,两名离得最近、浑身浴血的黑甲亲卫,如同心有灵犀,爆发出生命最后的光华!他们猛地将手中早已布满裂痕的臂盾向前狠狠一顶,整个人如同扑火的飞蛾,用尽毕生的力气,抢在霍斩蛟之前半步,义无反顾地撞进了那片高速旋转、边缘锋利的钱刃风暴之中!

扑哧!扑哧!

令人心胆俱裂的肉体撕裂声骤然响起!比之前钱刃切割甲胄的声音恐怖百倍!

血雾!

大蓬大蓬滚烫的鲜血,如同最凄艳的烟花,在冰冷的银色风暴中猛地炸开!染红了旋转的银票,染红了冥河的黑水,也染红了霍斩蛟瞬间瞪裂的眼眶!

那两名悍卒的身体,在瞬间被无数锋锐的钱刃切割、穿透!坚固的黑甲如同纸片般被撕裂!骨骼碎裂的声响清晰得令人作呕!他们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完整的惨叫,就在那恐怖的绞杀中化作了漫天飞溅的血肉碎块!只有那最后一声为将军开道的怒吼,仿佛还残留在风暴之中,带着灼热的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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