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六年的春天，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早一点。

    三月中旬，京畿的冰雪那都开始融化了，中原大地那更是春暖花开，一片生机勃勃。

    此时，大明北方依旧是一片风平浪静，貌似没有一点开战的迹象。

    朱觉每天除了处理奏折好像也没干什么其他事。

    这天上午巳时许，他刚处理完奏折，卢象升又疾步而入，拱手躬身道：“微臣参见陛下。”

    朱觉微微点了点头，又命王承恩取出地图在桌上铺展开来，这才郑重道：“建斗，天气转暖了，京畿的冰雪都开始融化了。

    估计不用到四月份，大凌河一带的冰雪也要融化了，不到五月份，北平行都司估计也要全部解封了，我们是该考虑提前行动了，怎么样，你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这天气，让人怎么说呢？

    卢象升颇有些尴尬道：“陛下恕罪，我们原本是准备在四月初的时候才开始行动的，这会儿微臣还都没开始调集人马呢。”

    这个也不能怪你。

    谁能想到今年春天会突然转暖呢，朕都以为京畿的冰雪要四月初才能彻底融化。

    朱觉微微摇头道：“没关系，朕已经命快船去南洋传旨了，有贞会带着一千艘大型致远商船和三千艘小型致远商船过来帮你转运人员和物资。

    南洋的船队估计月底就会赶到长江口，到时候让他们先用一千艘大型致远商船和两千艘小型致远商船把那边一百多万步卒拉上，拉到辽东，辽东北部的冰雪估计那个时候才会消融，时间上刚刚好。

    至于川军白杆兵，用一千艘小型致远商船去汉江流域接到辽东估计得半个月左右，不过，问题也不大，反正他们只是佯攻而已，早点晚点都没多大问题。

    关键就是你手底下四十万京营车兵，他们可是收复北平行都司故地的主力，你估计他们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如果光只是京营车兵的话那倒是好说，毕竟京营车兵早就已经就位了。

    卢象升闻言，连忙道：“陛下，京营四十万车兵那是早就准备好了，只要传令过去那就能出击。”

    这个倒也没这么急。

    朱觉指着地图道：“这会儿中原都已经春暖花开了，正好，我们可以让云腾先发动攻击，这样一来，蒲州三大豪族和八大皇商的注意力便会被吸引到南面去。

    汉中军攻入山西之后，你再传令，让应元率宣府镇十万车兵出击，走原来的开平前屯卫、开平卫和开平左屯卫，一路绕道老哈河谷的北面，堵住老哈河谷的出口。

    应元率军把老哈河谷的出口给堵住了，你再命得功率辽东的十万京营车兵出击，从大凌河谷直扑老哈河谷，堵住老哈河谷的东面。

    得功那边出击之后，蓟州镇驻扎的二十万车兵再分别从古北口和喜峰口同时出击，走西面和南面，这样我们就能四面包围老哈河谷了。”

    这朵颜三卫本就没多少骑兵，再加上青壮和战马又被建奴抽调了不少，这会儿估计他们都不是京营骑兵的对手了，老哈河谷那边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

    关键还就是北面的建奴。

    卢象升细细看了看地图，随即小心道：“陛下，这北面怎么办，辽河北端好像都不能通大型致远商船啊，而两千艘小型致远商船一次也就能拉十万人马过去，而且还只能拉到老哈河和拉木伦河的交汇处。

    这个时候建奴骑兵若是突然间窜过来，那些新征召的步卒估计会扛不住啊。”

    嗯，北面的拉木伦河一带着实有点麻烦。

    朱觉缓缓点了点头，随即指着地图道：“这个就要靠伯雅来配合了，南洋舰队的大小舰船将那一百多万步卒拉到辽海城和辽河城一带时候辽东的车兵和骑兵那就要往北面集结了。

    我们让伯雅先以车兵和骑兵威胁建奴，而后再让两千艘小型致远商船不断往老哈河口转运人马，辽海城和辽河城距离老哈河口还有两三千里呢，这人马转运途中估计川军白杆兵就该到了。

    到时候我们直接让川军白杆兵去威胁建奴老巢，皇太极在双重威胁之下应该是不敢出兵去支援朵颜三卫了。

    他若是不顾一切派骑兵去支援朵颜三卫，那伯雅必定能让他吃个大亏，科尔沁草原和建奴三卫故地那估计都要被伯雅给搅得一团糟。

    这个就看皇太极的选择了，他们若是不派出骑兵支援朵颜三卫，那就罢了，他若是派出骑兵支援朵颜三卫，那我们就跟他耗。

    到时候就让应元带着新征召的步卒和十万车兵在老哈河谷北面跟建奴骑兵周旋，辽东车兵骑兵和川军白杆兵则突入科尔沁草原和建州三卫故地疯狂烧杀抢掠，看谁吃亏。”

    呃，还烧杀抢掠！

    那建奴肯定要吃大亏啊。

    卢象升闻言，愣了一下，这才连忙点头道：“陛下英明，这样一来，建奴骑兵若是增援朵颜三卫那肯定是讨不到好的。”

    朱觉缓缓点了点头，随即又指着地图细细解释道：“皇太极向来谨慎，这种两边不讨好的事他十有八九是不会干的。

    他若是早有准备，骑兵本就在拉木伦河南岸，我们可能还有点麻烦，这会儿他就不知道我们要出兵北平行都司，等他反应过来那肯定来不及了。

    是故，我们拿下北平行都司问题应该不大，对于我们来说，关键还是守住的问题，我们还得抓紧时间，尽快建立北平行都司防线。

    我们若是用小型致远商船转运步卒，那来回一趟就得五六天，哪怕后面拉川军白杆兵的小型致远商船也一起来转运，那也得拉十趟左右，这就是一个多月将近两个月时间了。

    这一个多月将近两个月时间京营车兵一定要将朵颜三卫所有人马和牛羊全部拿下，同时调二十万左右步卒南下，接管俘虏。

    而剩下百余万步卒则西辽河和拉木伦河南岸铺展开来，阻止建奴骑兵搭建浮桥过河，让建奴投鼠忌器。

    同时，我们还要让四十万车兵赶紧北上，赶到西辽河和拉木伦河南岸，跟步卒汇合，然后赶紧修建城池和卫城。”

    这样一来建奴那是更不可能跑来增援朵颜三卫了，问题就是修建城池需要材料啊。

    卢象升闻言，缓缓点了点头，随即小心道：“陛下，微臣斗胆，这修建城池的材料怎么运送过去呢？

    若是我们走水路，那也就能把西辽河这一段的材料拉过去，拉木伦河这一段的材料根本没法拉过去啊。”

    原本他们是打算走水路，奈何这会儿拉木伦河压根就不能通八百料的小型致远商船了。

    朱觉细细看了看地图，随即果断道：“现在我们只能铺设轨道了，从蓟州镇和辽东同时往北平行都司铺设轨道。

    正好，京师到金陵的轨道都已经铺设完了，匠户青壮我们还能调过去四五十万，且辽东那边春耕还没这么快开始，我们还可以让伯雅调集辽东青壮帮忙。”

    嗯，铺设轨道着实是个不错的办法。

    卢象升闻言，连连点头道：“陛下英明，这样我们不但能把修建城池的材料拉过去，还能用轨道将北平行都司所有兴建的城池连接起来。”

    朱觉微微点了点头，随即问道：“建斗，这下没问题了吧？”

    卢象升又盯着地图细细想了想，这才缓缓点头道：“这下应该没问题了。”

    朱觉闻言，毫不犹豫的挥手道：“那就调集人马，准备发动。”

    卢象升连忙拱手躬身告退。

    没过几天，汉中军便开始发动进攻了。

    这个貌似没什么好奇怪的，皆因这两年汉中军都是在冰雪消融的时候发动进攻。

    不过，这一次汉中军貌似跟前两年不一样了。

    他们竟然早早就派精锐潜入阳城，而后连夜发动突袭，来了个里应外合，里面趁夜开城门，外面趁着夜色蜂拥而入。

    高迎祥都没想到汉中军会突然间玩这一招，阳城这唯一有火炮镇守的城池竟然就这么丢了！

    这一次汉中军的攻势好像还特别凶猛，攻城的时候就宛如不要命一般，铺天盖地的往上冲，完全不顾伤亡。

    高迎祥手底下人马那都被吓傻了，很多甚至都被吓得投降了，整个泽州那是很快便被汉中军拿下了，紧接着，潞安府也没坚持多久便被他们给拿下了。

    蒲州三大豪族和八大皇商给吓得，那是连忙派出快骑向建奴求援。

    皇太极还没收到蒲州三大豪族和八大皇商的求援信呢，辽东车兵和骑兵却突然开始往北集结了。

    铁岭卫一带那是足足聚集了十多万人马，明军貌似还在清河南岸囤积材料，准备搭建浮桥呢，清河北岸负责警戒的建奴骑兵那也吓了一大跳。

    这两处派出的快骑那几乎是同时赶到科尔沁草原的，皇太极收到消息，那都有点犹豫了。

    蒲州三大豪族和八大皇商他貌似不得不救，皆因这会儿他都丢了辽东了，归化城那边的粮食也都还没开始种呢，今年他们还唯有靠蒲州三大豪族和八大皇商提供粮食。

    问题，辽东十多万人马都准备渡过清河杀过来了，他能撇下科尔沁草原去救蒲州三大豪族和八大皇商吗？

    若是他率骑兵去救援蒲州三大豪族和八大皇商，科尔沁草原十有八九是保不住了。

    这两边到底保哪一边，他一时半会还真有点难以抉择。

    他正犹豫不决的时候，川军白杆兵突然又从抚顺关和定辽右卫一线窜出来，遁着山地疯狂往东渗透，他们散落在山里的精锐貌似还不是人家的对手，建州三卫故地貌似都有危险了。

    这一下他貌似不用选了。

    若是他率骑兵去支援蒲州三大豪族和八大皇商，那科尔沁草原和建州三卫故地可能都会被明军给拿下。

    建州三卫故地可是他们的老巢，这会儿那边还有不少族人呢，而他们剩下的族人大多都在科尔沁草原，这两地那是绝对不能丢啊。

    若是把这两地给丢了，他手底下就剩下光杆骑兵了，族人那全会被明军给俘虏了去，到那时，他手底下骑兵那估计都没一点斗志了，他们覆亡貌似是迟早的事。

    他自然不可能自取灭亡。

    这种情况下，他也唯有派出快骑，让蒲州三大豪族和八大皇商自己去想办法了。

    没想到，这时候，原本驻守在宣府镇十万京营车兵突然又从张家口堡出击，直扑宝昌州故地。

    那里可是他们和八大皇商交易之地，这一下突然就被京营车兵给端了。

    京营车兵貌似还追着他们溃逃的人马不放，一路往北，没完没了的追击！

    皇太极收到消息，那都懵逼了。

    大明小皇帝到底想干嘛？

    这毫无征兆的，突然间就兴兵杀过来了，且还不止一处兴兵，而是建州三卫故地、科尔沁草原、宝昌州故地同时兴兵。

    难道，大明小皇帝想跟他来个大决战不成？

    这个貌似又不像，皆因明军都多达五百余万了，而小皇帝在这三地用兵好像还不到三十万，完全不像是要决战的架势。

    再说了，这三地加起来的宽度三千里都不止，三十万人马哪怕全杀过来，那就如同泥牛入海一般，别说干翻他们了，不被他们各个击破就算是不错了。

    这个时候他真有点懵了，他压根就想不明白大明小皇帝是想要干什么。

    他也不可能想到大明小皇帝的目标是北平行都司故地。

    皆因这一开始的几路人马貌似都是到处乱打，且都还没有往朵颜三卫那边打，他哪能想到人家是想收复北平行都司故地？

    他正懵逼之时，朱觉却是准备发动全面攻击了。

    这天一大早卯时许，天刚蒙蒙亮，卢象升、孙传庭、秦良玉、袁祐和田弘遇等便悄摸摸坐着船来到了皇城之中。

    此时，玉熙宫主殿大堂那是灯火通明，朱觉甚至都迎到门口来了。

    至于他来迎谁，那自然是来迎秦良玉的。

    秦良玉这会儿虽然才五十多岁，却已经为大明征战三十多年了，功勋卓越不说，为大明那更是鞠躬尽瘁，她三个兄弟那都为大明战死了，这会儿她还带着子侄在为国征战呢。

    历史上的崇祯就曾作诗赞曰：

    蜀锦征袍自翦成，桃花马上请长缨。

    世间多少奇男子，谁肯沙场万里行。

    露宿风餐誓不辞，饮将鲜血代胭脂。

    凯歌马上清平曲，不是昭君出塞时。

    这诗虽然写得不怎么滴，但大明皇帝能亲自写诗赞叹者那也是有明以来头一回了。

    秦良玉那真是难得的巾帼英雄，站在卢象升和孙传庭这两位名帅中间竟还给人一种鹤立鸡群之感。

    她是真的鹤立鸡群，皆因她身高一米八都不止，且满脸的英气，看上去就与众不同。

    众人还没来得及行礼呢，朱觉便迎出门来，满脸亲切的慰问道：“忠国公，一路辛苦了。”

    当今天子竟然是来迎她的！

    秦良玉感动的一塌糊涂，连连拱手躬身道：“多谢陛下恩典。”

    众人那也连忙跟着拱手躬身行礼。

    朱觉连连摆手道：“免礼，免礼，走吧，我们先去商议一下。”

    紧接着，他便带着众人进入大堂，围着桌上的地图站了一圈。

    他直接指着地图道：“应元已经率军赶到开平卫故地了，而开平卫故地距离老哈河北面的出口也就六百余里了，考虑到八百里加急传讯的时间，他应该四五天左右就能把老哈河谷北口给堵住了。

    我们也该全面出击了，出兵时间就定在五天之后，而辽海城和那边和辽河城那边转运步卒的时间要提前两天，也就是三天后就开始转运。

    建斗，这个交给你来负责，到时候义州卫和蓟州镇的三十万京营车兵和三万京营骑兵同时出击，一举将朵颜三卫的人马和牛羊马匹全部围在老哈河谷北部。

    这一次我们要想办法将朵颜三卫彻底压服，所有马匹我们都要集中起来自己养，所有青壮我们都要全部拉出来去挖矿，但凡敢于反抗者，杀无赦。”

    陛下这意思是要下狠手啊。

    卢象升闻言，满脸凝重的拱手躬身道：“微臣遵旨。”

    朱觉微微点了点头，又问道：“伯雅，怎么样，辽东征召了多少青壮来铺设轨道？”

    孙传庭不假思索道：“微臣已经征召了四十余万青壮了，这会儿都已经用船拉到义州卫一带了。”

    朱觉微微点了点头，又问道：“袁国丈，匠户呢，你集结多少了？”

    国丈袁祐那也是不假思索道：“陛下，微臣也集结了四十余匠户青壮了，这会儿都已经用轨道车拉到古北口南面的山谷里了。”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朱觉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指着地图吩咐道：“袁国丈，古北口的十万车兵出击之后你便带领四十余万匠户跟在他们后面一路把轨道往北铺设。

    京营车兵围剿朵颜三卫之战你不用去管，你就带着匠户青壮铺设轨道，你先把轨道从古北口铺设到原来的大宁卫故地，而后沿着老哈河谷将轨道铺设到全宁卫故地，而后再左右铺展开来，将轨道铺满拉木伦河南岸。”

    这光是铺设轨道倒是没什么难度。

    国丈袁炜连连点头道：“微臣明白。”

    朱觉又指着地图继续交待道：“田国丈，辽东青壮就交给你来带领，义州卫的十万车兵出击之后你就带着辽东青壮跟在后面一路把轨道往原大宁卫故地方向铺设。

    这一段大致也就三四百里，一个月之内应该能铺设好，到时候辽东那边春耕也快开始了，你直接让辽东青壮坐着马拉轨道车回去就行了。”

    这个活计太简单了。

    国丈田弘遇闻言，连连点头道：“微臣明白。”

    朱觉又郑重道：“忠国公，这建州三卫故地怕是只有你手下的白杆兵才能拿下来，萨尔浒之战你应该很清楚，大明边军将士不擅山地作战，派多少过去都是白搭。

    你先派出斥候把建州三卫这一片查探清楚，等我们收复了北平行都司故地再看情况，到时候朕会让伯雅他们率军拖住建奴骑兵，你再动手。”

    哦，原来建州三卫故地是真要我们给拿下来啊？

    秦良玉连忙拱手躬身道：“微臣定为陛下拿下建州三卫故地。”

    朕相信你。

    朱觉微微点了点头，又郑重道：“伯雅，科尔沁草原就交给你了。”

    孙传庭满脸凝重的点头道：“微臣明白。”

    朱觉又细细想了想，这才郑重道：“那就准备全面出击，此次建奴若是敢派骑兵增援，我们就杀入科尔沁草原和建州三卫故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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