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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发威


在高安眼中,自家王爷固然是敏锐的。

    这位郡主仅仅提了个让他去朝上挑明何张两家的凶案,他就已经不动声色想到了这一层。

    但月棠不过须臾之间就看透了晏北的想法,还顺道把各种利害分析的透透彻彻予自己听——更难得的是,这一切最初的谋划,全都是出自于她!

    他忍住万千思绪,把腰弯下去:“多谢郡主解惑!在下立刻就去办事!”

    晏北望着高安眉开眼笑离去,不太高兴:“我怎么觉得他对你比对我还恭敬?”

    “少疑神疑鬼了。咱们接着说正事。”月棠挪开桌上空着的茶杯茶壶,“我跟你打听件事。

    “沈、穆、褚这三家,我知道沈家和禇家原先有世仇,不来往。

    “穆家与沈家互为政敌,这我也知道。

    “但为何穆家与禇家也生了嫌隙?”

    ……

    难得两个人如今有这么多话题,放在三年前可是从未有过之事。

    晏北也就没让人去接阿篱了,反正来日方长。

    他让人重新布了正席,秋叶之下,微风之中,把所知道的说了出来。

    月棠又跟他说了一些端王府的旧人旧事。

    这一顿饭便吃了有将近一个时辰之久。

    此时正好高安也回来了,带回了杜家那边的结果。

    起先沈黎一口咬定杜家有谋害之心,非要去告官,高安去了之后,和了一把稀泥,主张让杜家低头认错。

    沈家当然不干。

    高安便抬出了靖阳王的名号,说沈家只是捉到了几个人,并没有他们行刺的证据,问沈黎是不是要王爷亲自出面来说情?

    沈黎不可能选择硬杠,最后便说了句给王爷面子,沉着脸走了。

    月棠道:“沈家也知道杜家不敢刺杀,但心里总归存着疑。多半还会怀疑是王府让杜家盯的。

    “所以明日,这剂药你还得下得猛一点才成。”

    “知道了。”

    晏北喝完了杯里最后一口酒。

    出来的时候,被兰琴带着在附近玩耍的阿篱已经望眼欲穿。

    月棠弯腰抱起他来,让他指着平日喜欢游玩的去处,跟着走了一圈。又去看了他养的“嘻嘻哈哈”,最后陪着玩了会儿沙子,又去湖边捞了鱼虾,作为鸭子们的晚餐。

    晏北起初远远的站着,后来阿篱喊他拿小铲子,一会儿又喊他拎小水桶,后来就一路跟在他们娘俩后头,专门干些挽袖子、投喂打窝的差事。

    不知不觉天边转红,晚霞已上来。阿篱大约也知道阿娘该走了,小手紧紧拽着月棠袖子一直不肯放人。

    月棠便又带着他荡了会儿秋千。

    她心下虽然也难舍,但此时更明白如何往下走才是长久之计。

    好在孩子兴奋了一天也累了,才荡了几下,就耷拉着脑袋不吭声了。

    月棠将睡着了的他抱回床上,掖好被子,又看了他一会儿,直到那小肚子一起一伏的,呼吸已然均匀了,然后才与兰琴回到了徐家。

    晏北送她们到角门下。

    按他的话说是要尽到东主之仪。

    只不过马车都跑远了,他才把目光从暮色中收回来。

    月棠回到徐家时,月色已渐沉。

    这一进门,便觉得氛围比起之前更为舒适。就连门外探头探脑的符氏的人也不见了。

    等魏章过来之后一问,才知道晏北来了这趟之后,徐鹤不但被镇压的服服贴贴,而且脑子也清醒了许多,从中书省一回来,就立刻交代里里外外,不得再有任何人任何事来干扰月棠这边。

    “就连厨房那边都主动问咱们送菜的事儿呢。”

    兰琴正好进来,听到这里,便笑着接上。

    来徐家后,所有吃喝都是月棠他们自己的花销,院子里自己辟出来的一间厨房。反正人少,地方也不需多大。

    知道徐鹤这是在晏北跟前看到了希望,点上了一炉香来的月棠便道:“收下吧,那就。鱼儿看到了诱饵,才会紧紧的盯着钩子。也得让他有点盼头,他才不会三心二意。”

    “明白了。”

    兰琴笑着出去。

    魏章走上前来,先问了问阿篱的情况,得知一切安好,便又看向月棠:“看主子的神情,此番去王府,事情应该是办成了。”

    “办成了。”月棠把带回来的盟书给他看,“徐鹤这边,晏北会派出一个侍卫过来贴身盯着他。这样更好,徐鹤更加不敢造次。

    “而你也可以脱身出来,待明日晏北在朝上掀起风波之后,你就死死地盯住杜明焕。”

    魏章点头。“禇家和穆家之间,不知有何龃龉?”

    “却没有什么大事。”月棠皱了皱眉头,“晏北说,不过是在皇上登基之初,两家在某件事上政见不同。”

    魏章皱眉:“可是这两家都是大族,按说不该只有这点胸襟。”

    “不知何解。”月棠坐下来,“目前面上就是如此。”

    魏章点点头。在有新的头绪之前,急于猜测反而容易走入歧途。

    “对了,”月棠接过兰琴端进来的汤药,一口气喝了一半,“吃了饭,你去打听一下端王府。

    “哥哥的忌日既然快到了,去看看王府那边有什么准备?”

    继端王与永嘉郡主相“继”死去,早年门庭若市的端王府如今只剩下月溶的妻子禇氏独守门庭。

    端王虽说死前遭受先帝斥责,却并未被降职获罪,新帝登基之后,再拿端王提议大皇子去迎接自己这个弟弟来横加指责,也实在站不住脚。

    且因为王府还有禇氏这个世子妃在,王府和爵位自然不能被废除,宗室女眷也没有打发回娘家去的道理。

    月溶死后满三年,禇妃上书请旨,从已然没落的宗室旁支中抚养了一个孩子,作为端王府的血脉传承。

    如今那孩子已按规制请封为世子,按原本的轨迹来讲,他年满十岁之后便可请封为王。

    如今褚嫣已升为了端王太妃。

    ——二十二岁的太妃。

    月棠回京之后,还从来没有与端王府任何人联络过。只因王府当差的下人,大半都认识她。

    一旦她靠近王府,认出她来的人不可能不走漏出一点风声,那便是弊多于利了。

    况且,那时她也不愿去惊扰褚嫣。

    魏章答应着往门口走去。

    却又在门下停步:“禇妃已经有了养子,到时候咱们世子……”

    月棠听到这里,继续端起药碗送到嘴边:“阿篱已经有了先帝御赐的世孙身份,这该有争议吗?”

    从先帝允许月棠招赘生子那天开始,王府的继承人就从月溶那一支传到了月棠手上。

    如今阿篱还在。

    他有先帝已经赐下了的世孙身份,那他拿回属于自己的地位也属天经地义。

    何况,月溶死后两年,月棠才出事。

    也就是说,禇妃守了足足两年的寡,又直到端王和月棠双双出事一年之后,她才开始请旨过继。

    倘若褚嫣也有争夺的意思,早年就应该有想过继的苗头了。

    魏章释然。

    只要小阿篱不再受委屈,什么都好。

    待他出去,月棠又摸了摸食指指甲上,阿篱在玩耍中途给她认真涂上的凤仙花汁。

    小时候褚嫣也给她涂过凤仙花汁。

    禇家因为那场变故,也快速地壮大了实力,他们诚然也是得利者之一。

    但褚嫣却是褚家这座大山之下的受害者。

    她是真正的高门贵女,她的祖父是太傅,她的父亲不到三十岁就已是礼部侍郎。

    这也意味着,褚嫣的存在就像当朝很多同门第的贵女一样,天生就是用来缔结利益的。

    褚嫣那时说,她这一生最大的幸运,就是能够如愿嫁给青梅竹马的、深深喜爱着她的月溶。

    可她后来又失去了月溶。

    她曾经趴在月溶的遗体上,几度痛不欲生。

    褚嫣为月溶过继了嗣子,那么月溶的忌日,她也应该会好好准备才是。

    ……

    早朝。

    长春殿里诸臣按次序上前禀事。

    年轻的皇帝坐于上首,下方二侧,左边椅子上坐的是靖阳王晏北,他下手站着中书令沈奕。另一边坐着太师穆昶,站着的是御史大夫禇瑛。

    底下才是广陵侯等文武百官。

    上奏的大小诸事,几乎由上首四人先过问,拿捏好之后再传到皇帝手上。

    但严格说起来也只有那三家说话,晏北一向不怎么吭声。

    大家习以为常,知道问过他之后,他不说话通常就是默许,收集了奏折,便打算如常退朝。

    却听茶碗盖一下轻响,晏北把捧着茶的左手缓缓托在了膝上。

    刚刚放松的气氛顿时又凝滞,所有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前几日本王听说了一件大事。”晏北目光扫视着满殿中人,“皇城司副使何建忠一家惨遭灭门。时隔三日,他的亲家,同样也在皇城司任副使的张少德又被何建中仅剩的儿子刺死在飞云寺。

    “你们都没听说吗?”

    大家面面相觑,唯独广陵侯脸色一白。

    “这不应该呀,”晏北把手畔一叠奏折拿起来扬了扬,“这城里头偷鸡摸狗,城外头两村打架这样的破事都报上来了,前后十来条人命的大案,是都看不见?”

    这下面面相觑的人们脸色也白了,而杜明焕的脸色就变得更白!

    晏北移开目光,又一一看过去:“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你们都哑了吗?”

    他下首的沈奕望着他,又扫了一眼杜明焕。

    点到名的三御司都走出人来:“回王爷的话,此事,此事下官确实略有耳闻,只不过据说都是家宅矛盾引起……”

    “据说?”晏北望着回话的人,抚着额头笑起来,“本王竟不知,堂堂法司衙门遇事不去查事实,寻证据,只靠两个字:据说?”

    他站起来,缓步走到这人面前:“那何建忠与张少德均是朝廷命官。是堂堂的四品将军。还在皇城司身居要职。

    “无缘无故这么死去,你相信是家宅矛盾?”

    官员已经不敢看他了:“下官,下官未曾接到下方报案……”

    “没接到报案,就不该过问?”晏北又看向顺天府尹:“这么大的案子,顺天府又为何不往上报?”

    顺天府尹身子一震:“下官,下官也是尚未查出不妥之处来!”

    “查不出来,那就是吃不了这碗饭。吃不了这碗饭,还占据着这个位置做甚?”

    顺天府尹扑通跪下来:“王爷恕罪!王爷饶命!……”

    诸官已经连大气也不敢出。

    都知靖阳王位高权重,脾气也不好。却从未有人见他当众如此发威。

    原本听说过这桩案子,但也随着时间过去而淡忘的一部分官员,此时也全都提溜起了心肝,竖耳倾听起来。

    上首的皇帝看到此处,也冷哼了一声:“你还敢求饶?来人,把他拖下去!”

    顺天府尹当时可是收过杜家好处的,此时杜明焕不得不出列:“皇上,王爷!何家案子的确有蹊跷,但从头至尾逻辑严密,没有什么漏洞,府尹兴许不曾说谎!”

    “当真?”晏北瞥他一眼。

    杜明焕接触到他的目光,顿时哑然。

    晏北拿起茶几上一卷案卷:“何建忠与张少德几乎在同一时间死去。

    “凑巧的是,三年前,他们又几乎同一时间升任皇城司副使,升将军衔,甚至又几乎都是在那个时候家产翻番,两家的血案虽说让人瞠目,但你们更应该查一查三年前他们到底发生过什么?以便也印证印证广陵侯这句‘逻辑严密’,究竟属不属实!”

    三衙司的人再笨此时也反应过来了:“下官定然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向皇上交代!”

    皇帝凝眉:“起来吧,一切听靖阳王的安排,把事办好比什么都要紧。”

    说完他又面向晏北:“爱卿可还有要嘱咐的?”

    晏北微微颌首,看着下方人群:“何张二人都是皇城司的人,以便查案需要,臣拟调皇城司副使窦允,即日起去大理寺协同办案。”

    站在人群末尾的一名四旬上下的官员这时惊愕地抬起头来,望着目光精准投过来的晏北原地顿了两息,然后才快步走出阵列:“窦允在!”

    皇帝看他一眼,点点头:“准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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