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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大旱塘逮黄鳝 父子齐心度荒年


  程明远在遭受大表哥徐吉田那番无情羞辱后,怒发冲冠,不假思索地抄起那件破旧夹袄,连个招呼都没留下,便毅然决然地迈出了王小郢。他满心愤懑,脚步匆匆,像是要把这股屈辱远远甩在身后。

                  出了村子,他一路疾行,全然不顾方向,只任由那满腔怒火驱使着自己的双腿。狂风在耳边呼啸,仿佛也在为他鸣不平。就这样,他甩开步子疯跑了足足半个时辰,直到双腿如灌铅般沉重,才在一个汉塘埂边精疲力竭地坐倒下来。

                  他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湿透了衣衫,和着脸上愤怒的泪水。望着眼前平静的汉塘,水面倒映着他那狼狈却又坚定的面容。回想起徐吉田那轻蔑的眼神和刺耳的话语,陈明远心中的屈辱感再次如潮水般涌来。但这一次,愤怒与不甘在他心底交织,化作了一股强大的力量。

                  他握紧双拳,关节泛白,对着空旷的田野发狠道:“徐吉田,你给我记住!今日之辱,我定要讨还。我程明远将来一定比你强!”声音在风中回荡,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此时的汉塘埂边,成为了他立下誓言的见证之地,也成为他人生的一个转折点。从这一刻起,那份屈辱不再是压垮他的巨石,而是激励他奋勇向前,在未来人生路上披荆斩棘的强大动力。

                  程明远在大塘边满心愤懑地坐着,思绪如乱麻般纠结。眼前的大塘呈现出锅底形状,由于久旱,塘面四处干裂,一道道口子像是大地干裂的嘴唇,在无声地诉说着干涸的痛苦。唯有塘中间还有块大樟木大小的地方尚未干透,残留着些许湿润。

                  程明远目光呆滞地看着塘里的泥巴出神,不经意间,隐隐约约瞧见有什么东西在微微蠕动。他心中一动,带着几分好奇与疑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缓缓蹲下身子。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条大黄鳝,脑袋钻进了泥巴里。

                  此时的程明远,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顾不上许多,动作迅速地轻轻脱下那条老式的大腰破裤,将裤脚紧紧扎起来。接着,他挽起袖子,甩掉鞋子,毫不犹豫地踏入那饱含淤泥的塘中。尽管淤泥没过脚踝,带来阵阵不适,但为了生计,他已顾不了那么多。

                  黄鳝在旱年里,同样在千方百计地求生。程明远看着这些黄鳝,联想到自己窘迫的处境,不禁心生感慨,人在困境中又何尝不是如此,拼命挣扎着寻找生机。此刻,他把所有的愤懑与无奈都化作了捕捉黄鳝的动力,眼睛紧紧盯着泥里的动静,一旦发现黄鳝的踪迹,便眼疾手快地伸手去扣,动作熟练而敏捷。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条破旧的裤子里渐渐塞满了黄鳝。程明远看着差不多了,便把裤子连肘两道劲,牢牢地系好,然后背在身上,脚步匆匆地往雷麻街上赶去。他的眼神中透着坚定与期待,希望这些黄鳝能为自己换来一些急需的钱财,帮助自己摆脱眼前的困境,也让自己有朝一日能够证明给大表哥徐吉田看,自己绝非他所轻视的那般无用。

                  雷麻店逢单闭集,街上冷冷清清,没什么行人。程明远怀揣着一丝希望,把捕获的黄鳝放在雷麻店接线的三岔路口,自己则蹲在雷麻坟旁,眼巴巴地等候买主。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一等,无人问津;再等,依旧没人光顾。程明远开始着急起来,心里暗自思忖:就这么把大黄鳝便宜了徐吉田,实在心有不甘。于是,他咬咬牙,下定决心,哪怕等到天黑,也一定要把黄鳝卖掉。

                  就在他心急如焚之时,雷麻街北头传来一阵动静。一位绅士模样的人,在管家和轿夫的簇拥下缓缓走来。程明远见状,赶忙打起精神,快步上前,礼貌地问道:“请问大人可要我现逮的大黄鳝?”这位大人听到声音,停下轿子,饶有兴致地把陈明远仔细打量了一番。只见程明远虽衣着朴素,但气质不凡,透着一股别样的机灵劲儿。大人不禁心生好感,指着地上的黄鳝问道:“小兄弟,此黄鳝是何价?”

                  程明远一听有买主,心里既兴奋又紧张。他琢磨着,报价高了怕对方不买,报低了又怕遭人笑话,思索片刻后,报了个与猪肉相当的价格:“大人,早年这些东西可不好搞啊,它比肉还好呢,30个铜板一斤。”说来也巧,这位大人偏偏就好这口黄鳝。他回头吩咐管家:“把他的货全收了,按肉价翻两番。”接着又对程明远道:“小兄弟,以后再找到黄鳝直接送到永安集,就说袁二爷叫收的就行了。”

                  程明远这才知道,眼前这位袁二大人与外祖母吕氏家族还有些沾亲带故,是永安集远近闻名的大财主,与家财万贯的周铁岩还是朋友。这突如其来的转机,让程明远喜出望外。他没想到,原本满心的愤懑与困境,竟因这些黄鳝迎来了意想不到的转折。此刻,他看着袁二大人,眼中满是感激,仿佛看到了生活新的希望。这次经历,不仅让他解决了眼前的燃眉之急,也为他日后的生计寻得了一条新的出路。

                  程明远紧紧攥着那两块用自己辛勤劳动换来的大洋,心中的激动如同决堤的洪水,难以抑制。这段日子在外婆家寄人篱下,吃着“二饭”,那种蹭饭的滋味实在让他浑身不自在。从上午四处找碗吃饭,下午连个安稳立锥之地都没有,到如今手中有了钱,这巨大的转变让他满心欢喜。

                  他兴冲冲地来到米行,毫不犹豫地脱下衣服抵了一部分钱,买下一斗米。随后又赶到肉案前,称了一副猪心肺,还不忘买上一斤盐。他像个凯旋的战士,背着米,拎着猪心肺,一路屁颠屁颠地朝着王八坎的家走去。

                  回到家中,只有父亲一人。父亲看到程明远背着米,手里还拎着猪心肺,满脸的惊奇,忙问道:“大侠子,这都是从哪搞来的?”程明远七岁时过继给大伯程振安为嗣,平日里唤眼前这位父亲为“二爷”。程明远抑制不住兴奋,大声说道:“二爷,这些东西是我自己挣的!”

                  父亲眼中满是疑惑与惊喜,追问道:“呀啦,你到底想的啥法子挣的,快跟我讲讲。”程明远笑着卖起了关子:“你别问,咱们先烧点好吃的,吃完我再慢慢跟你说。”此刻的陈明远,脸上洋溢着自豪,他不仅为自己能挣到钱改善生活而开心,更为自己终于能凭借双手,在这艰难的生活中,迈出了独立的第一步而骄傲。

                  这一顿饭,对程明远来说,滋味格外不同,那是他永生难忘的最美味的一顿。饭桌上的米香、肉香,不仅满足了他辘辘饥肠,更让他感受到了用自己努力换来成果的喜悦。

                  饭后,程明远神秘兮兮地趴在二爷耳朵上,嘀咕了好一阵子。二爷听着,频频点头,脸上满是欣慰,称赞道:“我家这大侠子照!”  仿佛看到了家族未来的希望。

                  第二天,鸡才叫二遍,天色依旧漆黑如墨,父子俩便早早起身,带上口袋和锹,趁着夜色,黑隐隐地朝着大旱塘摸去。雷马店到离离山一带方圆几十里,程明远只要走过一趟,便不会迷路,对这一带的地形了如指掌。程振传也常常跟人夸赞自己儿子机灵精神。

                  父子俩赶到大旱塘,借着微弱的天光打量,只见泥巴干裂得粗糙不堪,看样子确实还没人来过。二人相视一眼,便迅速分工,一个挥动铁锹挖开泥巴,一个伸出手敏捷地捕捉藏在泥里的黄鳝。一时间,寂静的旱塘边只有铁锹入土的声音和偶尔黄鳝游动的声响。

                  到天亮时,大旱塘锅底那片地方已被他们翻了个遍,所有潜藏的黄鳝都被一逮而净,带来的口袋被装得满满当当。程振传坐在塘埂边,甩了甩满手的泥巴,对程明远说:“大侠子,让我吸上一口旱烟再走。”  此时的他,看着装满黄鳝的口袋,心中满是对未来生活的憧憬。而程明远,站在一旁,望着父亲,眼神中透着坚定与期待。这一趟收获,不仅是满满的黄鳝,更是他们父子俩对新生活的希望,仿佛在这艰难的岁月里,找到了一条能摆脱困境的道路。

                  父子俩满心欢喜地抬着黄鳝来到永安集袁二大人家,袁家出手阔绰,给了他们5块大洋。沉甸甸的大洋,仿佛是命运对他们辛勤劳作的嘉奖。怀揣着这份喜悦,爷俩扛着大锹回到雷马店,正巧赶上逢单的集市,街头热闹非凡,人来人往,叫卖声、谈笑声交织在一起。

                  程振传看着热闹的集市,又瞅瞅身边懂事的儿子,感慨地说:“大侠子,忙活到现在,我俩连口茶水都没下肚,这下咱下馆子去!”程明远眼睛一亮,连忙回应:“好啊,二爷,我们喝口茶就走,顺便再多买点米,把妈接回来可好?”程振传一听,点头笑道:“正合吾意。”

                  他们走进一间看起来还算像样的茶馆,刚一坐定,热情的店小二就快步跑过来,满脸堆笑地问道:“二位客官要点什么?”没等二爷开口,程明远就迫不及待地抢先说道:“先上20根大油条,两壶茶!”二爷一听,惊讶地问道:“要这么多,咱俩可能吃得掉啊?”程明远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说道:“听人说皇帝天天吃大油条。今天咱俩也放个量吃吃!”毕竟穷人家的孩子,平日里难得吃上一口油条,在他们心中,大油条就是世间最好吃的东西。

                  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大油条和香气四溢的茶水就端上了桌。油条金黄酥脆,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父子俩看着眼前的美食,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他们一边大快朵颐,一边畅想着接回母亲后,一家人团聚的温馨画面。这一刻,5块大洋带来的不仅是物质上的改善,更是对未来生活满满的憧憬,仿佛所有的苦难都已过去,美好的日子正悄然来临。

                  父子俩正吃得开心,对面赌局的门大开着,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下注声、唱宝声如潮水般涌来,声声入耳。程振传回想起年轻时候,陈家日子还算宽裕,自己也喜好赌博这一口,虽说只是小赌,但常年下来也耗费了不少钱财。可如今家道中落,贫困潦倒,连吃饭都成了问题,哪还有闲钱去赌呢?然而,今天这一阵接一阵的唱宝声,仿佛有一股魔力,像鬼推着似的,让他心痒难耐。他催促着陈明远:“大匣子,快吃快吃。”  一心想着过去瞧瞧,瞅个机会搭个位子。

                  程明远一听,心里着急起来,说道:“二爷,我们不是说好了去接妈的吗?你要是真去,给我两块钱买米。”程振传心想,自己一向手气不错,就打算过去瞅个条子,看一眼就走。可一旦坐上那赌局的板凳,就身不由己了。都说“财跟胆走”,越是没钱,越想在赌桌上碰碰运气,他不信邪,非要赌上一赌。

                  谁知道,上去还不到一袋烟的功夫,3块大洋就像打水漂一样没了。程明远看着父亲,心中满是无奈,好在自己还留着两块大洋。他不好过多责怪父亲,只能默默用这钱买了两斗米、两斤五花肉和一斤花油。他把这些东西交给父亲,说道:“二爷,你先挑回去,我到王小郢徐家去接妈回来。”

                  程振传满脸愧疚,接过担子,默默地往家走去。程明远望着父亲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生活刚刚有了一点起色,却又因父亲的一念之差遭遇波折。但他知道,家人还等着团聚,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着王小郢徐家的方向走去,心中怀揣着对家庭团聚的期待,也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努力让这个家越来越好,不再被这些波折轻易打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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