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棋子还是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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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肖锋推开市发改委会议室的玻璃门时,后颈微微发紧。
玻璃门映出他略显疲惫的脸,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门框边缘,那里残留着些许灰尘与冷凝水珠。
中央空调的冷气裹着墨香扑面而来,带着纸张特有的干燥气息。
长方形会议桌旁已坐了七个人——
最上座是两鬓斑白的省社科院农经所老所长,镜片后的眼神沉稳如湖;
旁边是戴金丝眼镜的市财政局预算科科长,钢笔在纸上轻轻敲击,发出细微的“嗒嗒”声。
剩下的要么是翻着资料的高校教授,书页摩擦的声音沙沙作响;
要么是抱着笔记本的年轻科员,指尖轻点键盘,偶尔抬头偷瞄一眼门口。
肖锋扫过一圈,自己工牌上“青云镇党政办主任”的字样在晨光里格外扎眼。
阳光透过百叶窗斜照进来,在桌面投下细密的光影,仿佛一道道无形的界限。
“肖主任,这边。”苏绾从长桌末端起身,指尖点了点她右侧的空位。
她的声音清亮而温和,像清晨的第一缕风。
她今天穿了件藏青西装裙,袖口露出一截珍珠手链,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肖锋走过去时,注意到她面前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着重点,最上面一行用红笔标着“基层痛点实证”,字迹利落,力透纸背。
会议开始十分钟后,苏绾突然合上笔记本:“各位专家的理论分析很透彻,但我们这次调研要的是‘带着露珠的真实’。”
“肖主任在青云镇一线摸爬滚打,对基层情况熟悉,就由你先谈谈基层的实际问题吧。”
有那么一瞬间,肖锋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干涩如砂石摩擦。
老所长放下茶杯,瓷杯与木桌相碰,发出一声闷响;财政局科长的钢笔尖悬在半空,墨水在纸页上洇出个小晕,像一颗正在扩散的心跳。
肖锋想起三天前在张奶奶家,老人用龟裂的手攥着他的手腕,掌心粗糙得像树皮:
“娃,我这把老骨头住哪都行,就是不想让你们为了我在纸上‘脱贫’。”
又想起安置楼墙皮脱落处露出的钢筋,锈迹像血渍一样渗进水泥里,指尖触碰时会留下暗红色的痕迹。
“基层的问题,往深了说有三个坎。”肖锋挺直腰板,声音比想象中稳。
“第一是财政拨款滞后。青云镇去年申请的安全饮水工程,指标文件三月就下了,钱到十一月才到账,施工队等不起,最后用了次等材料。”
他瞥见苏绾的睫毛轻轻颤了下,手指在笔记本上快速记着什么,纸张翻动的沙沙声清晰可闻。
“第二是项目执行难。上边要求‘多规合一’,可国土、农业、环保三个部门的标准打架,镇里夹在中间,要么违规操作,要么项目流产。”
他顿了顿,想起上个月为了调整一块耕地性质,自己在三个局之间跑了十七趟,脚底磨破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第三是监管机制虚设。我们镇有个灌溉项目,验收时县水利局只看了台账,没下田——后来暴雨冲垮渠道,才发现水泥标号根本不达标。”
会议室安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的滴答声。
老所长推了推眼镜:“小肖,这些数据有依据吗?”
“有。”肖锋从公文包里抽出一沓材料,封皮上“青云镇重点项目执行情况”几个字是郑敏用正楷写的,墨香未散。
他把材料推到长桌中央时,瞥见财政局科长的钢笔尖重重戳在纸上,洇开个更大的墨点,仿佛某种无声的回应。
散会时,苏绾把他叫住。
其他人陆续离开,脚步声在走廊里渐远,回音在瓷砖地面和墙壁间来回碰撞。
她关上门,从牛皮纸袋里抽出份文件,封面上“白月湖生态旅游开发计划”几个字烫着金,边角却有些卷翘,显然被反复翻阅过。
“表面是绿色经济,实际呢?”她指尖敲了敲文件第三页,指甲与纸张接触发出轻微的“啪”声。
“项目方承诺的‘村民持股’成了空壳,规划里的‘生态缓冲区’要占基本农田,更麻烦的是……”
她抬眼,目光像淬了冰的针,刺入空气,“资金链上挂着七八个关联公司,我查了,背后都是同一拨人。”
肖锋翻开文件,第一页项目负责人栏里“周梅”两个字刺得他眼睛发疼。
三年前在出租屋,周梅把他的北大毕业证摔在地上,那声响至今还留在记忆深处:“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连套首付都凑不齐!”
现在这三个字印在烫金文件上,笔画里都浸着得意。
“我需要你去白月湖实地走访。”苏绾从口袋里摸出个微型录音笔,金属外壳在他掌心留下一丝凉意。
“拍照片、录原话、找合同,要能钉在桌面上的证据。”她的声音放轻了些,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选你吗?”不等他答,又说:“因为他们不会防着一个‘只会写材料的乡镇干部’。”
肖锋捏着录音笔,金属贴着掌心发烫。
他想起陈书记上周递给他的资金流向表,某条支流正好指向白月湖项目;
想起抽屉里那个旧U盘,里面存着周梅前男友当年造假的证据——所有线索突然拧成了一股绳。
“我去。”他说。
回到青云镇那天,日头正毒,柏油路面蒸腾着热浪,远处景物扭曲变形。
肖锋刚进镇政府大院,就看见周梅从办公楼里出来,香奈儿套装被晒得发亮,空气中飘来一丝香水味混着烟味的异样气息。
她斜倚着红色奔驰,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手指夹着根细烟:“肖主任这是去市里镀金了?”
烟圈飘起来,模糊了她的笑,“白月湖项目可是县重点,您要是想参与,我倒能给你安排个‘群众代表’的位置。”
肖锋没接话,绕过她往办公楼走。
经过传达室时,老王压低声音:“周局长上午带了群人去白月湖,说是‘提前考察’,可我瞅着,他们进的是村东头老李家的院子——那地早该确权给村民的。”
当晚,肖锋蹲在白月湖村头的老槐树下。
蝉鸣声里,他听见几个村民蹲在墙根唠嗑:“说是每亩补三万五,我家签了三个月,就见着五千块。”
“施工队那车都没牌照,上次我问,他们说‘领导特批的’。”他摸出录音笔,风裹着湖水的腥气灌进领口,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接下来三天,肖锋以“调研乡村旅游”的名义跑遍了湖边七个村。
郑敏帮他翻出近五年所有土地流转合同,档案室的旧木柜里飘着霉味,她蹲在地上找资料时,发梢沾了层灰:
“肖主任,这些合同好多签名都不像本人写的,你看这个……”
她指着一份协议,“王大爷目不识丁,按的手印却在甲方栏,乙方栏倒签了他的名字。”
肖锋把合同扫描件发给在审计局工作的老同学陈阳。
凌晨两点,手机震动起来,陈阳的语音带着沙哑:“你让我查的那笔‘咨询费’,收款账户是个空壳公司,法人是赵国栋他外甥!”
肖锋盯着手机屏幕,心跳声盖过了窗外的雨声。
赵国栋是镇党委书记,平时总说“稳字当头”,上个月还拍着他肩膀说“年轻人别太冒进”。
此刻,电脑里的资金流向图上,那笔百万“咨询费”像条毒蛇,从白月湖项目账户游进了私人账户。
他把调查报告加密发给苏绾时,附了句:“若要推进调研,必须先厘清真相。”
当晚十点,手机在枕头下震动。
苏绾的声音裹着电流声:“你比我想的还要细致。”停顿片刻,又说:“但这些还不够——我们需要他们‘签字画押’的证据。”
挂了电话,肖锋站在窗前。
月光漫过镇政府大院,那棵老梧桐的影子投在墙上,像道张开的网。
他想起苏绾白天说的“他们不会防着你”,可此刻,他分明听见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汽车声——是从赵国栋办公室方向传来的。
几天后,苏绾的电话再次打来:“省发改委批了专项督查组,下周三进驻。”
她的声音里带着少见的紧绷,“你注意点,赵国栋这两天频繁找周梅密谈,昨天夜里十一点,有人看见他们的车停在城郊水库边。”
肖锋握着手机走到窗边。
镇政府大院里,赵国栋的黑色奥迪正缓缓驶进停车场,他隔着车窗看见那张常带笑的脸,此刻嘴角绷成了一条线。
司机下车开门时,赵国栋的目光突然扫过来,像一把淬了冰的刀。
督查组进驻当日的晨光里,肖锋站在镇政府门口。
远远看见几辆挂着省发改委牌照的车拐进路口,而赵国栋已提前十分钟等在台阶前,西装笔挺,笑容比平时更热络,可那双手却攥着公文包带,指节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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