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城隍借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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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覆脸,袁念眼中再无半点人味,只剩下冰冷的幽冥寒光。
面对这诡异的鬼打墙与那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枯井,袁念喉间挤出一声不屑的冷哼。指尖在柳潇潇的短刃锋刃上轻轻一划,一滴滚烫的精血滴落在摊开的《无常簿》漆黑封皮上!
滋——!
血珠触及簿册的瞬间,竟如同滴入滚油,发出一声轻响,化作一缕猩红雾气被簿册贪婪吸收。阴风怒号,卷起庭院中积年的枯叶尘土,风中夹杂着一阵凄厉高亢的西皮导板声。
“酆都令下——!某今日要借这十万阴山雪!冻裂黄泉三尺土,掀翻枉死城头阙!哭丧棒点透阴阳界,勾魂笔蘸的是——怨灵未寒血!”
袁念抛簿旋身,簿页翻飞成阵。“东街溺毙的水魈子,西郊悬梁的负心贼!南坡乱葬的断头鬼,北桥车裂的刽子魁——都随某来!” 袁念的声音直抵阴司角落,“拾起尔等锈蚀的断头刀,披上那浸透怨血的破残铠!今日里,随白爷再战这阳间孽障,重铸尔等未尽的杀伐业!”
这《无常簿》乃是阴司重器,生死簿的副本,持有者于紧要关头可凭此沟通城隍,借调阴兵。然而,能唤来多少,唤来何等货色,不仅要看白无常谢必安此刻的心情,更要看袁念自身的实力强弱。
呼——!
只见四道模糊扭曲,披着破烂不堪古代甲胄的影子踉跄着在袁念身前凝聚成形。它们手中握着锈迹斑斑的刀兵。仔细看去,其中三个身影佝偻干瘪,甲胄下的“躯体”如同风干的腊肉,眼窝空洞,散发着行将就木的腐朽气息,别说鏖战厉鬼,怕是风一吹就要散了架。唯有一个身形稍显凝实,手中断刀尚算完整,勉强能看出点兵卒模样。
就在阴兵现身的刹那。
“贴花轿,扎纸马,新娘爱吃胭脂渣。红盖头,藏獠牙,吃完新郎吃爹妈。嘻嘻嘻……”
一阵空灵稚嫩的孩童嬉笑声突兀地在死寂的前厅响起。
“聒噪!” 欧阳婉秋眼中寒芒爆射,一声清叱,手中唐横刀乌光大盛。她拧身旋腕,一道黑色刀气撕裂空气,自下而上,狠狠劈向那童谣传来的前厅屋顶!
木屑砖瓦如同暴雨般炸裂纷飞,整个前厅的屋顶竟被这一刀硬生生掀飞了大半!惨白的月光毫无遮挡地倾泻而下,照亮了厅内狼藉的桌椅和厚厚的积尘。
童谣声戛然而止。
那双摆放在井边的鲜红绣花鞋纹丝未动,依旧端端正正地立在那里,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刀只是幻影。
欧阳婉秋心头警兆狂鸣,一股混合着劣质脂粉甜香与浓烈尸腐恶臭的阴冷气息,毫无征兆地贴上了她的后颈,仿佛有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对着她的脖子轻轻呵气。
袁念面具下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得分明,就在欧阳婉秋自己的影子里,一个身着猩红嫁衣,头上盖着红盖头的身影,正如同水鬼般缓缓“浮”出!
一只青黑肿胀、指甲尖锐如钩的鬼手正从影子里探出,死死抓住了欧阳婉秋的脚踝。那鬼手上传来的力量奇大无比,竟是要将欧阳婉秋生生拖入那无边的阴影幽冥之中!
“放肆!” 袁念意念一动!
那四个刚刚凝聚成形的阴兵,如同接到了军令!其中那个身形稍显凝实的阴兵反应最快,手中锈迹斑斑的断刀带着一股惨烈的阴风,狠狠斩向那只青黑鬼手!而另外三个老弱残兵齐齐扑向欧阳婉秋的影子,伸出枯爪,死死抓住了那红盖头新娘从影子里探出的半截胳膊和嫁衣!
嗤啦——
断刀斩过,鬼手应声而断,化作一股黑烟缩回影中。
三个老鬼则合力一拽!伴随着布帛撕裂的刺耳声响和一声尖锐的厉啸,那红盖头新娘竟被硬生生从欧阳婉秋的影子里拖拽了出来!
“吼——!!!”
偷袭失败,反被拖出藏身之地,鬼新娘彻底暴怒!红盖头无风自动,一股更加浓烈刺鼻的尸臭瞬间弥漫开来!她猛地张开那被盖头遮掩的口部,一个裂开到耳根、布满森白獠牙的恐怖黑洞,对着离她最近,正死死抓住她左臂的那个老迈阴兵一口噬下!
令人牙酸的咀嚼碎裂声响起,老迈阴兵的上半身,连同破烂的甲胄瞬间被那血盆大口吞没。只剩下两条枯槁的腿无力地晃荡了几下,“啪嗒”一声瘫软在地,化作两缕黑烟消散。
借着这瞬间的月光和鬼新娘暴怒显露的形态,袁念终于看清了她的模样。
嫁衣猩红如血,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段。十根手指纤细,生着乌黑尖锐的细长指甲。微微隆起的小腹之中,似乎有某种东西在缓缓蠕动。
“原来如此……” 欧阳婉秋脱困后迅速退至袁念身侧,黑刀横于身前,目光如电般扫过鬼新娘隆起的小腹,“难怪贾府宁可折辱降薪,也不敢轻易将她扫地出门。这婢女,竟是珠胎暗结,怀了主家的孽种!看这肚子,少说也有三四个月了。贾府打的,怕是等她生下孩子,再杀母留子的腌臜主意!”
袁念瞬间明悟。丫鬟与少爷私通乃是重罪,但若有了子嗣,尤其可能是男丁,对于某些豪门来说,就多了一层“价值”。杀母留子,掩盖丑闻,确保血脉“纯洁”,这是那些深宅大院里最肮脏也最常用的手段。
“嗷——!” 鬼新娘吞噬了一个阴兵,凶焰更炽,盖头下两点猩红的光芒死死锁定袁念和欧阳婉秋,作势欲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呜——
一阵幽咽凄婉的箫声,毫无征兆地从贾府深处飘渺传来,正要扑杀过来的鬼新娘身形猛地一滞,盖头下猩红的光芒闪烁不定,片刻之后,她发出一声不甘的厉啸,身形如同融化的红蜡般迅速变淡,化作一缕红烟,朝着箫声传来的方向倏然遁去。
“贾府之内,厉鬼只此一位。” 欧阳婉秋眉头紧锁,盯着鬼新娘消失的方向,“其余那些怨魂,恐怕早已成了这位新娘的腹中资粮!以腹中死胎为丹,丹生七窍。这新娘,你能对付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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