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道祖没死,但他扫了三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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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玉池底,水波不兴。
那朵开了八瓣的混沌莲,终于在万籁俱寂中,颤巍巍地舒展开了第九瓣,也是最后一瓣。
莲心之中,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没有霞光万道,只有一个身影缓步而出。
陈长生瞳孔骤缩。
来人正是叶知秋。
他一袭青衣,黑发披肩,赤足踏在寒玉池的水面上,水面却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他身上的气息,不再是先前那种引动天雷、逼退天门的煌煌神威,而是……凡人。
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属于凡人的气息。
可就是这样一个“凡人”,却让身为玄剑门掌教的陈长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仿佛他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整片天地,是那条被他重新定义的“道”本身。
天门已在九天之上缓缓隐去,那股压迫了人间三百年的威压烟消云散。
陈长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对着水面上的叶知秋深深一揖:“天门已退,先生神功盖世。自此人间无神,您……可留世传道,为人间之师。”
这是所有人的期盼。
一个能击退天门的人,理应成为新世界的神,成为众生仰望的灯塔。
然而,叶知秋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然后摇了摇头。
“道,已经落地了。”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陈长生的耳中,“我来时是火种,为的是在黑暗中点燃第一缕光。如今火已燎原,我便不再是火种,而是余烬。”
话音未落,他抬起手。
那把被他留在岸边,满是裂痕的旧扫帚,仿佛受到了无形的召唤,发出一声轻鸣,倏然飞回他手中。
在陈长生惊愕的目光中,扫帚帚身上那一道道狰狞的裂纹,竟如伤口愈合般,缓缓消弭,恢复如初。
“是时候了。”叶知秋握着那把朴实无华的扫帚,目光仿佛穿透了寒玉池,望向了广阔的人间大地,“让火熄灭,让灰……滋养新苗。”
也就在这一刻,玄剑门山门之前,数万级青石阶梯之下,人头攒动,鸦雀无声。
周青阳站在最前方,他身后,是整整九百三十二名扫尘会的骨干成员。
他们来自五湖四海,身份各异,有曾经的宗门弟子,有落魄的书生,有贩夫走卒,但此刻,他们只有一个共同的身份——执帚者。
每个人手中,都紧紧握着一把样式最普通的扫帚。
周青阳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本已经翻得卷了边的册子。
那是《扫尘录》,是他们这群被视作“疯子”的人,在叶知秋的启示下,一点一滴记录下的心得与理念。
他翻到最后一页,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宣读:
“《扫尘录》终章!三百年前,一人执帚,于藏经阁偷光学习,扫的是身前尘,求的是一线生机!”
“三百年后,万帚执道,于天地间扫尽不平,扫的是心中尘,求的是天下大同!”
“今日,我等在此立誓——”
“扫尽不平!”
他身后,九百三十二人同声怒吼,声震云霄。
话音落下的瞬间,异变陡生!
他们手中的九百三十二把扫帚,竟齐齐挣脱了他们的手掌,化作一道道流光,冲天而起!
它们在半空中盘旋,列成一个巨大的阵势,每一把扫帚的柄端,都灼灼生辉,浮现出一行以灵力烙印的、一模一样的小字:
“我曾是你们中的一个。”
嗡——
天地仿佛在这一刻产生了共鸣。
玄剑门下的地脉灵流,不再涌向那些洞天福地,而是疯狂地倒灌向山门前的广场,涌向那九百三十二把悬空的扫帚。
每一把扫帚,都成了一个微小的道标,接引着这片天地的意志。
同一时间,遥远的南海共修院。
白璃已经在香案前枯坐了九天九夜。
她面前铺着一张巨大的白绢,上面空无一物。
九日来,她不眠不休,不饮不食,只是以神念在心中勾勒一幅画。
当玄剑门山门前万帚升空的那一刻,她猛地睁开了双眼。
她没有丝毫犹豫,指尖划过心口,一滴殷红的心头血悬浮而出。
她以指为笔,以血为墨,在那巨大的白绢上疾走如飞。
笔触所过之处,留下的不是血痕,而是一道道金色的光轨。
那画上没有山水,没有人神,只有一把扫帚,和扫帚扫过之后,留下的那片干净得容不下一粒尘埃的天地。
《归道图》。
图成之刻,南海之上风云变色。
九百三十二道流光破空而来,正是从三宗四海各个角落自发飞来的扫帚。
它们没有飞向玄剑门,而是被这幅《归道图》所吸引,在共修院上空环绕成一个巨大的光环。
白璃仰头望着那壮观的景象,泪水悄然滑落,嘴角却带着一抹释然的微笑。
她对着天空,也对着自己,轻声说道:“世人都以为先生想飞升成神,他们错了……先生不曾飞升,他一直在扫地。”
“扫去权贵对平民的偏见,扫去宗门对散修的压迫,扫去……神明对凡人高高在上的俯视。”
忽然,那巨大的扫帚光环之中,光影汇聚,竟缓缓浮现出一个青衣人的虚影。
正是叶知秋。
他对下方的白璃,露出了一个温和的、赞许的笑容,而后轻轻点了点头,身影便随风消散。
北境,镇北执法堂。
一身戎装、煞气逼人的沈凝霜,亲手卸下了那副跟随她征战多年的玄铁铠甲。
甲胄落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也仿佛卸下了她所有的过往。
她换上了一身早已准备好的粗布麻衣,拿起墙角那把最旧的扫帚,走到了执法堂前。
数百名执法使列队肃立,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从今日起,我不再是镇北执法使。”沈凝霜的声音平静而坚定,“我只是共修院的一名讲道人。我的道,不在刀剑里,在这把扫帚里。”
说完,她没有再看属下们一眼,径直走出了执法堂的大门。
门外,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人正在等她。
苏晚晴牵着一个扎着总角的小童,安静地站在院外。
她的手中,同样握着一把半旧的扫帚。
看到沈凝霜出来,她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容。
“他说,扫地的人多了,天,也就干净了。”
更北的荒原,一座破败的古庙。
赵无尘独自坐在神像早已倾颓的基座上,手中紧紧攥着一张金色的敕令。
那是他从天门逃离时,带出的最后一道神谕,是天门权柄在人间的最后象征。
庙外,风雨大作,电闪雷鸣。
他心乱如麻,不知该何去何从。
天门已败,神道已崩,他这个曾经的神使,成了世间最尴尬的存在。
就在这时,一个佝偻的身影走进了破庙。
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她手中也拿着一把扫帚,见赵无尘被风雨淋湿,竟下意识地举起扫帚,为他遮挡了一下。
一个微不足道的、下意识的善意举动。
赵无尘的目光,却死死地盯住了那把扫帚的木柄。
上面用刀刻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是扫尘会流传最广的一句话:“执帚者皆可入”。
执帚者……皆可入。
赵无尘浑身一震,如遭雷击。
他明白了。
他一直想不通,叶知秋为何宁愿放弃无上神位,也要执着于一把扫帚。
现在他懂了。
神位,将人分为三六九等。
而扫帚,却让所有人站在了同一片土地上。
天门没人了,但道,在扫帚里。
他猛然抬头,眼中最后一丝迷茫被决绝取代。
他将那张代表着旧日神权、足以号令一方的金色敕令,毫不犹豫地投入了面前的篝火之中。
“嗤——”
金色的敕令在火焰中扭曲、燃烧,最后化为一缕青烟。
火光映照着赵无尘的脸,他缓缓站起身,拾起老妇人靠在墙边的一把破扫帚,毅然决然地,走入了外面的风雨之中。
那一夜,三宗境内,乃至更遥远的地方,九百三十二把核心扫帚,连同千万把被其感召的普通扫帚,同时光芒大盛,冲上云霄。
它们汇成了一道横贯整个夜空的璀璨光河,星月为之失色。
光河的最中心,叶知秋的身影卓然而立。
他没有望向那被他击退的九天之上的天门,而是最后一次,回望这片他深爱的人间。
他看到了,在遥远的边境小镇,沈凝霜正耐心地教一群鼻涕拉碴的孩童,如何用最简单的扫地动作,引动第一缕天地灵气。
他看到了,在南海之滨,白璃点燃了那幅《归道图》,图中的扫帚化作一盏永不熄灭的长明灯,照亮了整片海域。
他还看到了,在凡尘俗世的一座小院里,苏晚晴正将满地的落叶,扫成一个笨拙却温柔的心形,她身边的孩子拍着手,笑得天真烂漫。
叶知秋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带着一丝怅然,也带着无尽的欣慰。
他轻声叹息,那声音仿佛是对着整个宇宙说的。
“我本是蝼蚁,故而最知蝼蚁如何求活。”
“我终成道祖,故而才知……道祖当如何赴死。”
话音落下,那道横贯天际的光河,仿佛被注入了最后的意志,骤然调转方向,不再留恋人间,而是化作一道决绝的流光,轰然升腾!
它冲破了天穹,冲破了那无形的天门桎梏,带着一个凡人最终的道,义无反顾地射向了无垠的黑暗星海。
而在人间,光河消失,长夜过去。
第一缕晨曦洒落大地。
千万把扫帚,从空中轻轻飘落,回到它们主人的手中,或靠在墙角,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又仿佛,一切都已截然不同。
只是无人知晓,在那片连光都需要跋涉亿万年的星海边缘,在那条璀璨光河的尽头,叶知秋的身影正静静地立于一片翻涌的混沌气流之中。
他的身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化作最纯粹的清光,融入这片宇宙的本源。
这不是死亡,更像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蜕变。
在他即将完全消散的前方,那片无尽的黑暗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因为他的到来,而缓缓……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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