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修明往后一躺，姿态闲适地靠在椅背上：“这些老顽固，从朕登基催到如今，日日不是催赶紧立后就是催赶紧生孩子，生一个两个还不够，活像养猪人似的，巴不得朕像圈里的猪，一年生个十七八个，年年生。”

虽说话糙理不糙，还挺形象。

……但这话确实有点太糙了。

曲子晋闻言立刻皱眉，又有话说了：“陛下，您身为一国之君怎能说出如此粗鄙之言语？实在是有违礼教。更何况，大臣们也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子嗣乃是国之根基，先人有云……”

“闭嘴，”魏修明揉了揉太阳穴，发出最后警告，“曲子晋，你再和那帮人说出一样的话，朕就让你先生，把你和几个女人关在房里，一年生个十七八个，生不完不许出门。”

曲子晋彻底闭嘴了。

甚至倒退了两步默默躲到阴影处。

魏修明哼了一声，随后目光落在谢文陵身上：“谢爱卿，你素来足智多谋，可有什么法子能让那些老顽固消停些？”

他肯定了谢文陵的才智，并认为他们有着相同的想法，于是期待他给出方案。

谢文陵薄唇微抿，看起来有些犹豫：“臣……”

“怎么了？”魏修明倾身向前，“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微臣确实想到一计……”谢文陵看起来更犹豫了，“只是……”

魏修明挑眉：“只是什么？”

“不知当讲不当讲。”谢文陵垂下眼帘，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魏修明来了兴致，虽说他的犹豫看起来有点做作，但他确实很期待他的方案：“朕恕你无罪，你尽管道来。”

谢文陵轻叹一声，委婉道：“微臣曾听闻一个故事。有个商队行经西域时，领队的男子不慎坠马，被受惊的马群踩踏……”

他顿了顿，声音又低了几分:“伤及要害……从此不能人道……”

殿内霎时安静得落针可闻。

曲子晋表情错愕震惊不敢置信：“你、你是说……”

“若陛下‘不慎’坠马……”谢文陵的声音几不可闻，“太医诊断后……”

曲子晋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谢文陵！你……你……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作为当事人的魏修明先是一愣，随即脸色骤变：“谢文陵！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让朕……让朕……”

谢文陵立即跪伏在地：“微臣该死。”

气氛瞬间凝固。

曲子晋脸色发白，心脏怦怦直跳。

见魏修明勃然大怒，又慌忙上前劝道：“陛下息怒！谢大人也是一时糊涂……”

魏修明胸膛剧烈起伏，指着谢文陵的手都在气得发抖:“真是、真是好恶毒的计谋！”

虽然这个计谋确实完美符合他的要求，甚至能够一劳永逸。

但这也太恶毒了！

他只是不想再听群臣叨叨，不是想给自己做绝育！

不对！

这已经不仅仅只是绝育了！

这是直接要让他变成残废！

魏修明简直不敢置信，谢文陵这么漂亮一张脸，居然能提出这么阴险狠毒的计策！

这双方大战时，我方军队发生了瘟疫，军师提出用投石机把带有瘟疫的尸体投到对面军队去有什么区别？

魏修明都要气炸了。

难怪他要让自己许下饶恕他的承诺才肯说出来。

“这就是你全部的计策？”魏修明阴恻恻问他，“没有别的了？也没有九族吗？”

他最好立刻想出一个更好的办法来保住他九族。

谢文陵抬起头，神色诚恳：“微臣确实还有其他更为稳妥的法子。”

“说来听听。若是再敢胡言乱语……”魏修明已经有点按捺不住杀人的冲动了。

“其一，可召各地宗室子弟入京，”谢文陵谨慎地说道，“名义上是为团聚，实则……既可充作质子，又可作为储君备选。”

魏修明眯起眼睛，手指轻敲扶手：“继续。”

“其二，陛下可宣称要为先帝守孝，”谢文陵声音渐稳，“虽说天子以日代月，二十七日即可除服。但若陛下坚持要如寻常人家一般，守满三年……”

曲子晋忍不住了，是一个计策明明还挺好，皇帝听闻杀心都散了点。

但这个计划一出，他又感觉他是在发疯找死。

曲子晋忍不住悄悄提醒：“谢大人，先帝驾崩已数年……”

从哪整一个新爹来死一死让皇帝守孝啊？！

“此事简单，”谢文陵立刻给出答案，“陛下可以说梦见先帝托梦，责备自己不孝，故而决定补全孝期。”

魏修明闭了闭眼，压住自己内心的怒火，想了一下。

嗯……好像还真的可行。

至少比他给出的第一个办法体面且安全多了。

就连曲子晋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倒是个不错的借口。”

他下意识想问问那三年之后怎么办，他话到嘴边又一个激灵赶紧咽了下去。

他生怕谢文陵这个疯子说出什么“每三年认个新爹再让他死一死”的疯话。

“其三，”谢文陵见魏修明态度松动，继续说道，“陛下可宣称要效仿古礼，行三年不窥园之举。”

“这又是何意？”魏修明冷静了许多，问道。

“典出《礼记》，”谢文陵解释道，“意为专心朝政，不近女色。如此一来，那些大臣若再提选秀……”

这个就很保守且平庸了，就是有些生硬——但是很安全，不会有任何人受伤牺牲。

“谢大人啊……”曲子晋摇摇头，“你这些主意，倒是一个比一个……有意思。”

除了最后一个，其他的计谋怎么说呢？

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伤天害理？……

呵呵，全占了。

谢文陵面色坦然，整个人看着格外光风霁月且坦坦荡荡：“微臣只是为陛下分忧。”

和他的计策完全是两种不同的风格。

魏修明沉思片刻，突然问道：“那……第二个主意，召宗室子入京……你觉得可行？”

谢文陵谨慎地回答：“微臣以为，此计既能堵住悠悠之口，又能牵制藩王，实乃不二之选。”

魏修明若有所思：“不错……而且……还能让那些整日催婚的老家伙转移目标。”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绝妙的主意。

贸然让潘王送上儿子当质子必然会引起动乱。

但如果说，送来的儿子有可能当皇帝呢？

那潘王必然会主动想方设法送来自己最优秀、最器重的孩子。

如同推恩令一般，是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阳谋。

不得不说，谢文陵这小子确实有两把刷子。

……就是刷子上的毛可能是用钢针做的。

但魏修明决定原谅他了。

他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虽然有些想法比较恐怖，可他是真有真才实学啊。

不管黑猫白猫，能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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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魏修明：……

谢文陵：……

（两人相隔至少十米远）

谢文陵：陛下为何沉默不语？

魏修明：呵呵，你说呢？

谢文陵：（走近）

魏修明：诶诶诶，站住站住！你站那儿别动！

谢文陵：（停下）陛下似乎有所忌惮？

魏修明：（冷笑）不然呢？我真怕你突然拿把刀出来，喊着什么以绝后患、一了百了、长痛不如短痛就冲过来做些该诛九族的事情。

谢文陵：陛下为何口出恶言？微臣惶恐。

魏修明：我为什么口出恶言你心里不清楚？

谢文陵：（忧郁）（西子捧心）陛下，恶语伤人六月寒啊……

魏修明：……我突然觉得曲子晋有一句话说得挺准确。

魏修明：你真造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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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馨提示：往后翻，今天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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