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8章  09.1067：『人祸』

    餐馆位于街边的一条巷口，离主干道有一段距离，周围行人意外地不多，地狱尖兵们可以很轻易地监控任何一个试图图谋不轨、靠近他们舰长的人。

    雅德维加推荐的是街边一间其貌不扬的茶餐厅。

    这里以最正宗的波拉贝瑞亚传统饮食为主，其中就包括一种本地特有的、长成正方形的波拉贝瑞亚饺子。

    呦呦早已按捺不住，开始大快朵颐。

    这种形状奇特的饺子，里面的每一个馅料都像是在开盲盒，有咸香的奶酪、酸甜的果酱、辛辣的菌菇，各种各样的口味层出不穷。

    呦呦吃得甚至都没时间说话，那张沾满酱汁的小脸上，满是「好吃！爱吃！」的幸福感。

    「如果我是守卫这座城池的指挥官，我会在那里安排一个重火力点。」

    雅德维加并没有动眼前的食物，她用手指著餐厅二楼那个突出成平头三角形的阁楼，和霍雷肖聊著天：「假如沃尔沙尔遭到入侵，从那个位置，一挺重爆弹就能彻底封锁这个街区。」

    「这个位置确实不错。」

    霍雷肖一边回应著，一边飞快地翻阅著数据板。他早已将呦呦拍摄的间谍摄录机晶片插入其中。

    他只需要通过「指挥之手」的战术界面，就能立刻从鸟瞰视域中，看见雅德维加所说的那个点位，以及那个点位所能覆盖的完美火力半径。

    「不过说来奇怪。」她东张西望了一番后，接著说：「这个街区的行人怎么这么少了这么多？甚至有些清冷，我上次来的时候这里还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呢。」

    「久等了二位，这是你们的『鸢尾波旁』咖啡。」一位面容慈祥和蔼的中年妇女，疲惫的脸上仍勉强保持著微笑，端上了两杯正冒著热气的、拉著漂亮花纹的手作咖啡。

    她呈上咖啡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端著托盘，站在雅德维加的桌边，用一种充满了怀念与尊敬的眼神，和蔼地微笑道：「您好久没来了，公主殿下。我们……都很想念您。」

    这名老板娘，显然是知道雅德维加真实身份的故人。而且看样子，雅德维加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既然波拉贝瑞亚的法理继承人在这里都能安然无恙，足以说明这个地方，算得上是首都圈内相对最安全的地方了。

    「我已经不是公主了，波卡齐夫人。」雅德维加的微笑中带著一丝无法掩饰的苦涩，「我和你们一样，都只是普通的帝国公民。」

    「瓦迪斯瓦夫的骑士，一定还会回到他们忠诚的波拉贝瑞亚。公主殿下，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坚信，那一天，终将会到来。」妇人的眼中带著毫不动摇的期许。

    「只有你们的生活能变得好起来，我母亲和祖先的在天之灵，才会感到真正的欣慰。」雅德维加轻声说，「我没有完成那样的使命。在我的手上，我已经失去了土地和人民。」

    当听到雅德维加提起这个沉重的话题时，被称作波卡齐夫人的妇人，略显难过地抿了抿唇。她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知趣地不再多言，只是向她深深地鞠了一躬，而后便安静地退开了。

    「情况怎样？有发现什么吗？」在她退去后，雅德维加深吸了一口气，端起那杯热咖啡，小口地抿了一下，重新回到了正题。

    霍雷肖一手捏著数据板，另一只手也一同端起了咖啡。刚一入口，他便惊讶地发现，这居然不是帝国常见的、味道苦涩的化合物替代品「雷卡」，而是……真正的咖啡！

    一股醇香浓郁的、带著坚果和焦糖气息的味道在味蕾上绽放，在加入了本地特有的炼乳之后，口感更是顺滑得如同丝绸。

    咖啡，这种古老的奢侈品，并没有在第41个千年彻底绝迹。

    这，是真正的、源自古泰拉波旁咖啡树的后代！纯正的法式风味！

    「有一些非常有价值的线索。」但霍雷肖没有沉浸在对真正咖啡的错愕之中太久，他很快便收敛了心神，回到了正题。

    他将数据板转向雅德维加，屏幕上，正定格著两幅图像。

    「根据监控拍摄到的画面，这个神秘人，」他指了指那个戴著兜帽的身影，「他手上拿著的这份文件，和呦呦从总督办公室拍摄到的、有总督亲笔签字的文件，是同一天。」

    「文件上写著什么？」雅德维加微微前倾，那对修长的马耳朵，也好奇地凑向了霍雷肖。

    「涉及粮食的大宗特许交易单。以及，多份贸易协定。」霍雷肖抬起头，用一种极其严肃的目光，看向雅德维加的眼睛。

    「这些贸易协定，在以一个极低的价格，疯狂出售波拉贝瑞亚的粮食、物资、矿产，甚至是……土地。其中，粮食被单独列出了一个条目，数以亿吨计的粮食，被以一种极其低贱、甚至可以说等同于白送的价格，被卖了出去。」

    霍雷肖看向雅德维加，脸上的表情富有暗示性地说：「从我与他打交道的过程来看，我可不觉得，这是一个如此油滑的总督，会签署的、这么白痴的，完全对波拉贝瑞亚只有坏处、没有半点好处的交易协定。除非……」

    霍雷肖眯起眼睛，盯著神秘兜帽人手中捧著的华丽礼盒：「总督本人赚得盆满钵满。」

    「神皇在上！」雅德维加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这……除非波拉贝瑞亚拥有大到无法想像的储备粮库，否则，这颗星球一旦遭受任何封锁或自然灾害，就会迅速产生规模可怖的超级饥荒！」

    「抱歉，公主殿下，我们……我们已经没有多余的食材了。」就在雅德维加惊愕之余，那位妇人又面露难色地走了过来说道，「您点的肉馅派……要不要换成别的？」

    「随便换成什么都行……」雅德维加心不在焉地回答，但她立刻就注意到了妇人那疲惫的眼眶中，竟然带著未干的泪珠。她不得不暂停了与霍雷肖的对话，关切地看向这个可怜的女人。

    妇人见状，再也忍不住，突然泪眼婆娑地说道：「能再见到您，真是太好了，公主殿下。我们……我们打算今年就关掉这家老店了，我和我丈夫，也该休息休息了。我们之前还在想，在关店前，还能不能……再见到您一面。

    我们已经负担不起高昂的食物费用了，更别说开餐厅了。刚刚您点的那些，其实……其实是我和我丈夫留给我们家自己吃的最后一点存货了。

    如果不是因为是公主殿下您，我们……我们不打算再向任何人售卖我们仅存的食物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波卡齐夫人！」雅德维加激动地抓住了妇人的手，「我离开波拉贝瑞亚的这段时间，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深感不妙，立即追问道。

    「是总督！」

    妇人回答道，「总督说，为了支援什么旋卫线的战事，要加大粮食什一税的征收比例。而且，还有一些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贸易集团，也在大肆收购粮食，用一艘艘我们从没见过的巨型运输船，把粮食运到遥远的地方去。

    现在，农民们已经买不起他们自己亲手收获的粮食了！根据新颁布的圈地协议，他们收获的粮食中，有九成……九成！都将被强制征收入库！很多人，已经饿死了。一场空前的大饥荒，正在席卷整个波拉贝瑞亚……

    曾经，住在这条巷子里的老邻居们，虽然贫穷，但我们都还能自食其力。可现在……」妇人的声音哽咽了，「很多熟悉的面孔，都已经离开了人间。这里，也变得越来越清冷了。这个恶毒的家伙！」

    说道这最后一句话时，妇人咬牙切齿，眼中带著浓浓的、化不开的恨意，「他就是想把我们所有人，都活活饿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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