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9章  09.1068：『利益同谋』

    「他就是想把我们所有人，都活活饿死！」

    当这句话以几乎嘶吼的悲愤腔调被吼出来后，霍雷肖端著咖啡杯的手，在半空中凝滞了。

    「舰长。她说的确实没错。」

    就在此时，霍雷肖的耳中传来了骨传导耳机的通讯。卫队长瓦莉娜冰冷的声音从中传来，同时，一段由阁楼上的地狱尖兵狙击手，用其肩带摄录机拍摄的高清影像，也同步传输到了他的数据板上：

    「我们的狙击手，在您们所在的街区后巷和几处废弃的屋内，发现了已经死去多日的平民。神皇在上，看看这些枯瘦的干尸。他们都是波拉贝瑞亚原住民，看样子是没能挺过上一个冬天。我们暂时没闻到明显的尸臭味，主要还得益于……这里的天气还没开始转热。」

    「……」霍雷肖的脸色阴沉如水。他再次扫过呦呦从总督办公室拍摄的照片——那份合同的抬头，赫然写著：波拉贝瑞亚殖民总督府与『双子泰拉集团』（Twin  Terra  Group）。

    而在最下方数目众多的、代表各个贸易实体的签名中，他看见了一行用不同笔迹签署的小小文字——金士顿（Kingston）。

    [金士顿……]

    霍雷肖的瞳孔猛地一缩。他立刻想起了之前忒伊和法莉妲潜入辛提拉燧发枪团指挥部时，从那两名密谋泄露情报的辛提拉军官的对话中，窃听到的那个名字——「金士顿先生」。

    他虽然不确定这两个「金士顿」是不是同一个人，但在如今这个动荡混乱的局面下，他绝不会忽视这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性。

    看见这个名字以后，霍雷肖立刻划开数据板，打开了忒伊在离开前给他梳理的那份加密的『调查资料』。

    他输入了「双子泰拉集团」，很快，几页由忒伊从审判庭内部资料库中提取的绝密信息，便跳了出来。

    「双子泰拉」集团，最早成立的初衷，是帮助行商浪人在新开发的殖民扩区中，应对当地一切有可能发生的未知瘟疫、以及因水土不服而导致的殖民缓慢、人口大量因病死亡等影响殖民地建设进度的困境。

    其在生物工程、基因编辑、反灵能污染、乃至转基因作物领域都有巨大成效，也确实帮助了银河各地的行商浪人，为人类帝国扩张疆域做出了不可磨灭的突出贡献。

    也因此，其重要性日益剧增。

    如今，它已经发展为与帝国扩张如影随形、体量庞大到难以估量的寰宇级生物科技集团。与此同时，其业务还覆盖了私人安保、高端医疗、军用物资运输等暴利领域。

    明面上，该集团的股权结构不对外公开，管理体系未知，甚至没有查到有任何明确身份记录的个体，担任其执行长。没有人知道，是哪些隐藏在幕后的主宰者，在把控并领导著这个体量庞大的集团。

    但忒伊已经查到，有多个顶级的行商浪人势力，都对集团进行了巨额注资与财产转让。其中，就包括霍雷肖在科罗努斯扩区已经打过交道的、那些鼎鼎有名的行商浪人王朝——无论是温特斯科家族，还是冯·瓦兰修斯王朝，都在不同程度上向该集团注入了巨额资本，并从中收取著令人咋舌的暴利。

    除了生物工程的主业以外，「双子泰拉集团」所控股的「殖民安保公司」（CSEC），如今也已经成为卡利西斯、科罗努斯、斯卡鲁斯等多个星区，众多新开发世界的首选雇佣安保部队。

    这样一来，行商浪人们就可以不用再麻烦地在当地组建耗资巨大、但战斗力往往堪忧的本地民兵部队，而是将所有安保防卫任务，一手打包丢给「殖民安保公司」。

    这种业务模式越发庞大，带来的连锁收益也极其显著——他们可以从就近的、已签约的世界，快速调动手下的职业雇佣兵，前往任何存在风险的星球。

    比如，A行商浪人手下的一颗与CSEC签约的殖民世界发生了巨大动乱，殖民安保公司可以立刻从距离最近的、由B行商浪人签约安保的星球上，调动CSEC的人手，前往A行商浪人的世界进行武装维稳——哪怕A行商浪人与B行商浪人之间，在生意上是恨不得弄死对方的死敌，但仍不影响这是CSEC公司内部的正常人员调动。

    毕竟，对于CSEC来说，它的唯一任务，就是高效地完成与雇主的合同。

    没有哪个行商浪人，会在乎它究竟是如何、用什么手段去完成合同的，只要能保证他的资产安全。

    霍雷肖默念著这个名字，脑海中瞬间回想起来——他在帝国海军训练基地里，见到的那支殖民总督派来受训的、装备精良的神秘部队，他们那黑红相间的臂章上，双头鹰标志之下，正用高哥特字母，清晰地写著「CSEC」的字样。

    [也就是说，这颗星球现在的实际防御，是被一个庞大的私人武装集团所承包了……]

    原本，一个殖民总督手上握有规模庞大的职业雇佣兵，这已经足够有压迫感了。而现在，真相揭示，这些雇佣兵，竟然还属于一个横跨数个星区、背景深不可测的巨型雇佣兵集团。

    虽然不能轻率否认该集团对人类帝国的忠诚，但身在此地，也不可不防，只怕最糟糕透顶的险患一旦发生，就为时已晚——他已经遭到过一次暗杀，他必须考虑一切可能的最遭情况。

    「为什么？」雅德维加的声音将他从沉思中拉回，她依旧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她的脸上充满了困惑与焦虑，「我无法理解这样做有什么好处？难道劳动力死光了，总督能获益吗？」

    在雅德维加所接受的传统骑士教育中，人口，决定了经济发展的质量。

    没有人，就没有发展，那么这个世界最终就会走向衰落。

    而这，也正是她一直以来所认为的，瓦迪斯瓦夫王廷最终衰微，导致波拉贝瑞亚落得如此悲惨结局的根本原因。

    「或许，对某些『要地不要人』的团体来说，」霍雷肖的声音冰冷，他将数据板缓缓合上，「没有人，会更好。」

    他抬起头，直视著雅德维加那双因震惊而微微颤抖的眼眸。

    「现任的波拉贝瑞亚总督，将这颗星球上数以亿吨计的粮食，以一种极其低贱、近乎白送的价格倒卖出去，不惜在自己的治下造成恐怖的饥荒与大量的人口死亡。

    而与此同时，『双子泰拉集团』，却趁著土地价格暴跌、原住民大批死去，而廉价买下了这颗星球上最肥沃的诸多土地。

    只要『双子泰拉集团』能带给他足够的、远超正常什一税的个人收益，那么对于一个只追求利益最大化的、被任命的殖民总督来说，」霍雷肖一字一顿地吐出了那残酷的真相，「这颗星球上原住民的性命，根本不值一提。甚至在这一颗星球的任命，都不过是他履历上，微不足道的一撇罢了。」

    正当雅德维加被这番话所揭示的、赤裸裸的恶意所震惊，陷入一片冰冷的焦虑之际，一阵悠扬而热忱的圣歌，伴随著整齐的步伐声，从不远处的内城区遥遥传来。

    霍雷肖微微转头，透过餐厅的玻璃窗，看向内城的方向。

    一支队列盛大的国教游行祭典，正缓缓穿过街道。

    看那旗帜，似乎正是轨道上那艘朝圣船所搭载的使团，已经抵达了这颗星球。

    霍雷肖转过目光。

    他看见，那些身穿简朴灰袍的圣德鲁苏斯「宣誓派」教士，正高举著圣像，向著街道两旁那些麻木、饥饿的人群，高声宣扬著他们的理论与信念，他们与人们分享朴素但干净的食物与饮水，呼吁人们加入他们的队伍，与他们一同要求这颗星球上所有「拒誓派」教士，立刻向他们妥协，并重新宣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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