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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再巍峨的高山,也有横穿而过的小路


到达圣赫利尔港口(泽西岛的首府)后,莱昂纳尔婉拒了莫泊桑的邀请,选择入住港口附近一家叫做「诺曼遗梦」的旅馆。

    莫泊桑并没有坚持,而是丢给他一个“我懂得”的暧昧眼神,与莱昂纳尔约定明早来找他后,就乘坐一辆雇佣马车离开了。

    莱昂纳尔订的是15法郎一晚的“家庭套房”,包含两个卧室和一个起居室。

    放好行李以后,三人就去旅馆的餐厅吃饭——由于旅客到达的时间并不固定,所以这家旅馆的公共餐桌会一直开到晚上9点,但每个人的用餐时间仅限半个小时。

    艾丽丝和佩蒂都没有什么胃口,稍微吃了点岛上特色的英式炸鱼、薯条就回房间了。

    莱昂纳尔则兴致不错,除了炸鱼薯条,还品尝了岛上渔民今天现捕的鱼虾,以及老板女儿去海边礁石捡的贻贝,一直吃足了半个小时,才在老板的催促中离开。

    他订的的房间阳台正对着一排被海风吹得东倒西歪的旗帜,夜里风声如涛,混着旅客的咳嗽声和旁边英式酒吧的低吟浅唱,令人恍若置身梦中。

    第二日一早,莫泊桑如约来到「诺曼遗梦」,并且带来了一辆两排四座的双驾敞篷马车,还有一个赶车的马夫。

    艾丽丝已经略知阿尔卑斯之外的物价了,惊叹道:“这辆马车租金不便宜吧?”

    “包车一天22法郎,可以送我们去岛上的任何地方!”莫泊桑的声音有些得意。

    这个“天价”让艾丽丝、佩蒂都为之咋舌。

    泽西岛大概有巴黎的五分之一大小,但居民区和景点几乎都集中在圣赫利尔及其周边,步行即可游览,但是有一辆随时候命的马车自然更加惬意。

    莱昂纳尔没有拒绝这份好意,带着艾丽丝、佩蒂上了马车;他和莫泊桑坐在前排,艾丽丝、佩蒂坐在后排。

    泽西岛游览的第一个景点,毫无疑问必须是「伊丽莎白城堡」。

    这座拥有700年历史的石头城堡坐落在海边,既是行宫,又是军事要塞——当然,现在这两个功能都已经失去了,变成了纯粹的景点。

    至于为什么必须早上去?因为通往这座城堡的道路,只在早上退潮时才显露出来。(忽然想到昨天刚看的《惊变28年》……)

    进入城堡不需要门票,但里面已经几乎全空了,每个房间里都有游客丢下的垃圾,散发着一股霉臭味儿。

    就连一开始兴奋不已的两个姑娘,都捏着鼻子催莱昂纳尔、莫泊桑赶紧离开。

    唯独登上最高的箭塔,俯瞰脚下的圣赫利尔港、远眺27公里外的根西岛时,才让人感觉不虚此行。

    吃过午饭以后,莫泊桑提议四人先去圣布雷拉德湾的沙滩,然后趁着太阳落山前再去雨果先生的故居看看。

    雨果在拿破仑三世政变(1851年)之后决定流亡国外。他先是在比利时的布鲁塞尔住了1年,后来就搬到了这片英吉利海峡的群岛。

    一开始他就住在泽西岛,直到1855年又搬去了根西岛,此后就在根西岛一直住到1870年拿破仑三世倒台以后才回国,并在巴黎受到了英雄般的欢迎。

    《悲惨世界》就是他在流亡期间所作。他在泽西、根西两岛所住的宅邸都已经成了景点,泽西岛上的收费15苏每人——根据传闻,雨果先生每年能从这两岛的门票中分润至少2万法郎。

    莱昂纳尔和莫泊桑作为文坛后辈,来到泽西自然要去瞻仰一下。

    宅邸立于山坡之上,门前长着两棵枝叶茂密的榆树,仿佛为流亡者举起的两面绿旗。

    管理员兼导游是一位讲着法语却带点英伦腔调的老先生。

    他会带着游客穿过一间间密不透风的小房,介绍墙上悬着雨果亲手书写的诗句、挂毯、镜面天花板,以及他曾躺过的藤椅。

    “在这里,他写下了对拿破仑三世的诅咒,也写下了对人类良知的希望。”这句话很有力量,但是管理员老先生的声音却带着一种圆熟的疲惫。

    莱昂纳尔站在书房那扇朝海的大窗前,透过玻璃望出去,恍惚见到一个影子正伏案书写,他的身后是一片飘动的海。

    不是任何国家的疆域,只是大海本身。

    莫泊桑走了过来,莱昂纳尔低声问他:“你说雨果先生是真的放逐了自己,还是借放逐逃避一切?”

    莫泊桑一时语塞,只觉胸中有潮水涌动,无处可去。

    他顺着莱昂纳尔的目光望向窗外那片辽阔、动荡的大海,海鸥的鸣叫在风中显得格外凄清。

    过了好一会儿,莫泊桑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逃避?莱昂纳尔,你太尖锐了……或者,你太年轻了,还没被那山影完全笼罩。”

    莫泊桑眼神复杂地看向那把空置的藤椅,仿佛能看到那个须发皆白、目光如炬的巨人刚刚起身离开:“雨果先生太庞大了,莱昂纳尔。

    庞大到……像阿尔卑斯山横亘在我们面前。我们这些后来者,无论朝哪个方向走,抬头都能看到那覆盖着永恒积雪的山巅。

    他定义了什么是‘伟大’,什么是‘人道主义’,什么是‘良心’!

    一部《悲惨世界》就几乎写尽了人类可能有的崇高情感与巨大苦难——冉·阿让的救赎,芳汀的悲惨,珂赛特的爱……”

    莱昂纳尔理解莫泊桑的感受。

    一个文明出现一个艺术巨匠,对普通欣赏者来说是幸运,对其他艺术家来说却未必——尤其是像雨果这样长寿的艺术巨匠。

    他只能轻声安慰:“是啊,有时候,站在这片阴影下,会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像一口深不见底的井,我们汲水,却总觉得自己的桶太小,水面倒映的永远是他的影子。”

    莫泊桑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他写巴黎的苦难,我们还能写什么?他写人性的挣扎与救赎,我们还能挖掘出什么新的深度?他写大海的狂暴与壮美,我们笔下还能翻腾出怎样未曾见过的浪涛?”

    甚至……连流亡都成了一种他专属的、带有悲壮光环的文学行为艺术。我们若再写放逐,都像是在模仿他走过的路,拾他踩过的沙。”

    莱昂纳尔露出笑容:“所以左拉先生、福楼拜先生,还有你才选择了‘自然主义’?

    不用这么沮丧——你刚刚说雨果先生是阿尔卑斯山?巧了,我来自那里。

    根据我的经验,再高耸、绵延的山脉,都会有许多小路可以穿过它。是这样吗,艾丽丝?”

    艾丽丝对雨果故居并无兴趣,正百无聊赖间,忽然听到莱昂纳尔问她,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啊,阿尔卑斯山有许多大路、小路都可以穿过它——

    莱昂,莫泊桑先生,你们是要去瑞士还是意大利?”

    莱昂纳尔和莫泊桑对视一眼,在艾丽丝、佩蒂疑惑的目光中,哈哈大笑起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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