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霜】

漠北的雪，一年比一年冷。

宗夜站在都护府的城楼上，望着远处苍茫的群山。星儿已经长成了挺拔的青年，正带着一队骑兵在雪原上操练。他的骑术比父亲更精湛，弯弓射雕时，像极了当年的阿木尔。

「大人，上京来信。」老仆递上一封火漆密函。

完颜苍的字迹依旧凌厉如刀：

「秦桧已死，临安百姓唾其墓。完颜亮遇刺，新君即位，大赦天下……然，你我皆不在赦中。」

宗夜笑了笑，将信纸投入炭盆。

火舌吞没墨迹时，他仿佛看见黄天荡的烽烟，朱仙镇的赤旗，还有韩世忠那柄染血的铁枪。

【天下风云】

这些年，他像读史书般听着中原的消息：

-  岳飞旧部在河南坚持三年，最终被金宋联军剿灭；

-  赵构禅位，太祖一脉重掌南宋，却再无人提「北伐」二字；

-  完颜雪嫁给了草原部落首领，生下的儿子能徒手搏狼；

-  燕七的伤终究落下了病根，在一个雪夜咳血而亡，葬时手中仍紧握当年救主的长剑。

星儿掀帘进来，肩头落满新雪：「爹，探马说三十里外有辽人残部活动。」

宗夜拍了拍儿子的肩：「你带兵去处置。」

——就像当年，韩霄把玉佩塞给他时说：「夜弟，快走！」

【暮年执笔】

腊月夜，油灯将尽。自觉时日无多，将与秦桧一直以来的密稿统统投入了火中后，宗夜铺开宣纸，给完颜苍写下最后一封信：

「苍兄：漠北梅花又开，忆昔上京围猎，雪丫头争抢鹿脯……人生五十载，如梦亦如幻。唯恨当年黄天荡，未能与岳鹏举共饮一杯……」

笔锋突然颤抖，一滴墨污了「饮」字。

他想起韩霄轮椅碾过雪地的声响，想起完颜雪辫梢铜铃的清脆，想起黄河边那个教他《吴子》的年轻军官……

阿木尔默默为他披上狼裘。

【长眠风雪】

子时更鼓响过，星儿发现父亲伏在案上，似已熟睡。

信纸最后一行墨迹未干：

「……若得来世，愿为太平犬，不作乱世人。」

窗外，漠北的雪静静落下，覆盖了烽燧、戈矛和三十年的征袍。

远处传来守夜士兵的哼唱，竟是当年韩霄教他们的汉家小调：

「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

【尾声：故人梦】

同日夜里，上京城的完颜苍猛然惊醒。

案头油灯爆了个灯花，照亮半幅未写完的挽联。

他望向窗外，大雪纷飞中，仿佛有个浑身是血的少年向他伸出手：

「安达，该去猎雪狐了。」

（全文完）

漠北雪深埋铁甲，金陵梦远散烟花。

谁记当年围猎处？一树梅开两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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